随着楚瑾年的静默,帅帐内的将领们你看我,我看你,有个急脾气的忍耐不住了,连说带比划的:“将军,少将军多么神机妙算,而且心思细腻的。就是按照他所的筛选,咱们非但挖到一个石油,还挖出了一个铁矿啊!那么大一个铁矿,接下来咱们兵器能够自给自足了!”
“而且少将军的才智忽悠的两个奸佞都一愣一愣的。妥妥诸葛亮转世投胎的。”
“现如今天下大乱,咱们若是不自立为王,那些妄图复、辟晋朝的奸佞岂不是在名分大义上又得对我们吆五喝六的?到时候我们应还是不应?万一对方还耀武扬威要娶强娶二小姐呢?”
“将军,您岁数也不老啊。姜太公八十好几了才当宰相,辅佐皇帝呢。更别提少将军年轻!”
听的耳畔响起一声接着一声展望美好未来的蛊惑,楚国栋抬手狠狠按着自己额头凸起的青筋,垂首看看神色似乎还有些呆滞的儿子,又眼角余光瞄了一眼明显也有些心动的闺女,浑身僵硬。沉默了半晌后,楚国栋率先抛砖引玉,坦诚布公道:“若是楚瑾年身强体健,那我或许会动这个逐鹿中原的心思。”
此话一出,众人一惊。
“可他不提砒、霜和蛊虫互相排斥又制衡,每月总有那么几天痛苦不堪口吐鲜血。且还有一线牵的奇、毒未解。”楚国栋表情凝重,转眸看向楚飒飒,表情复杂无比:“楚飒飒,咱北疆容得你参军立功,拿着拳头说话。你的才华,我这个当爹的也看在眼里,恨不得你是个男儿身。可你不是啊,武则天,咱们翻遍了史书也就那么一个。你有她那么狠心,能杀自己的儿子当皇帝吗?且她最后也是被儿子推翻。”
“我若是要争,”楚国栋声音都不自禁拔高了几分,响彻在整个帅帐内:“那也只是想在乱世中保全家人,保全北疆。可争夺成功了,你们打打杀杀的,岂不是违背了我的初衷?”
万万没想到亲爹竟然连他当女皇都考虑过了。
这个意识一闪现在脑海里,楚飒飒便觉得好像一把火在她身上在燃烧。刺啦一下子就火、舌、蹿天,熊熊烈火猛烈而又精准,将楚飒飒作为女子遭受区别待遇的不甘之心焚烧的连灰烬都不剩下。毕竟,这些事情不能怪爹,是整个社会,是历朝历代男女之间不平衡造成的。
想着,楚飒飒鼻子有些发酸。使劲的眨眨眼,才不让自己狼狈的当众失态,哭出声音来。
正转眸看着女主角,希冀能抱人大腿的楚瑾年撞见红着眼,强忍泪水的一幕,忽然间垂首看了一眼自己的手。
楚瑾年的手指细长,骨节分明,白嫩似葱段。
比普通官宦人家的千金小姐还要嫩白几分。
几乎没有拿过比筷子还重的东西。
不像姐姐,虎口处的老茧,厚厚的一层。现如今隔得老远,还能看见。
一双手,跟军中的将士们没什么区别。
自我反省着,楚瑾年如坠深渊。
“咱们要自立为王,不为逐鹿天下,只为自保。”楚瑾年咬着牙,一字一顿的开口:“也只有这样,来日我们才有资本朝新朝索要更多。”
所有人听到这话,茫然无比的看向楚瑾年,就连楚国栋也颇为愕然这个意料之外的答案。
在一片能够察觉到的死寂氛围下,楚瑾年倒杯茶润润嗓子,将自己的思路捋顺,诉说道:“咱们先说最好的梦,自立为王成功了,楚将军当了皇帝。可是历朝历代,当了皇帝之后,不提飞鸟尽,良弓藏的事情。就说这个治天下,基本上休养生息,然后呢?江南是鱼米之乡,咱北疆依旧代代是苦寒之地,依旧老百姓穷困潦倒,依旧是流放之地,依旧是穷山恶水出刁民。”
接连好几个依旧诉说着北疆的穷苦,好几个北疆土生土长的将领们气得脸都绿了,其中一个当即愤愤开口:“怎么就穷山恶水了?我们现在可有铁疙瘩,还有石油了!这么些年发展下来,开垦出来的良田也不少。我们还有人参、貂皮、乌拉草!军医营发展的不错,都说我们这里药材多呢!这些年光是药材商就有不少!”
闻言,楚瑾年一拍手,甚至激动的一脚踩在帅案上,让自己的身躯不再是仰望着虎背熊腰的大汉们,而是俯瞰着众人:“所以现在机会摆在我们面前!咱们上下齐心协力把北疆打造成比江南还鼎鼎有名的城池才是要紧事!让天下人,让后世提及我们北疆,不再是苦寒两个字,而是繁华,是所有人心目中的世外桃源!”
一字一顿,掷地有声,铿锵有力,响彻在帅帐上空,震撼的帐内所有人都傻眼了。
居高临下的睥睨了一眼众人,楚瑾年在帅案上站稳身形,继续循循善诱道:“狄国跟打不死的蟋蟀一样,每隔几年就举兵来犯,为的是什么?不就是南下,想要中原这块肥沃的土地?可他们从未想过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他们不想,我们想!我们史书上都有记载!搁秦朝的时候,江南那疙瘩也是贫苦之地呢,是因为战乱因为东渡南迁之类,一次次发展起来的!比如那扬州,不就是靠有了大运河的开凿?”
听到这个例子举的,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人没忍住问道:“您既然心中有沟壑,当了皇帝不是更好发展咱北疆?”
“你是不是傻?”楚瑾年闻言气得要命,举起自己的手指头朝众人展示:“我刚才的话,你们没听清楚?五个手指头都又长又短呢。我若是大力发展北疆,作为皇帝,我是不是对西北南越等地的百姓不友好?这些人觉得我偏心眼,反了我怎么办?而且扪心而论,咱们北疆的城池发展水平是不是也有不一样的?你们自己私下里还觉得窝火呢,是不是?”
“这些道理一个样,人要是想要做好一件事,心眼就不能太大,否则步子迈大了,容易扯到小兄弟。”
这话语直白的,让不少老将们点点头,带着敬意看向楚瑾年。
副帅商祺将同袍们的表情尽收眼底,细细咀嚼着楚瑾年的话语,眉头簇起,问:“那您既然无心,又为何说要自立为王呢?这一旦自立为王,就很容易引发其他人的攻讦。岂不是把我们置于险境之中?”
众将领听到这话,后知后觉的回过神来,有些还猛得一拍脑袋,讶然:“对啊,少将军先前的话,怎么听起来有点矛盾?”
“不矛盾。”楚瑾年弯腰喝口茶,随后继续直起身,与人眼神对视,淡然无比的开口:“第一,历代兵家必争之地,咱北疆还真算不上。只有外部宵小一直惦记着跨过我们这一道屏障,南下。第二,晋朝亡了,黄庆云没有在京城登基称帝,也退出京城了。天下起义林立,若不自立为王,其他人还觉得我们好欺负,若是趁机摆着皇帝的名义来招、安。岂不是恶心死我们?第三,也是最现实的一点,若是咱们自立为王了,大家军衔往上一升。他日若是新朝封赏,我爹怎么招也是个王爷,大家的爵位也得提一级。若是将军,我爹只封国公,甚至侯爷。你们跟着降级被打压怎么办?”
“你就不怕新朝来攻打我们吗?”楚飒飒闻言,没忍住拧眉开口问道。
楚瑾年听到这话,神神气气的插个腰:“那姐你打回去啊!”
楚飒飒抬眸看着忽然间雄赳赳气昂昂,活像是斗胜小公鸡一般,傲气无比的楚瑾年,缓缓倒抽一口气:“你先给我下来!”
“不要,要不然你们比我高,我得昂着头看你们,脖子疼。”楚瑾年可怜巴巴的看着将领们。
将领们对楚瑾年站在帅案上没什么想法,只关心怎么打回去防御的问题。他们也是有脑子的,可不想真落得个飞鸟尽,良弓藏的凄惨结局。譬如镇国公贾家一脉。忠心耿耿对晋朝几百年,晋朝历代皇帝本来也好好落实着太、祖爷的遗训,可一夜之间露出了屠刀,快准狠的将贾家满门诛杀。哪怕先帝是被皇子们懵逼了,可说到底还是有了忌惮贾家之心。
“我姐啊,楚老将军亲口说了可为衣钵继承人。你们自己扪心自问,我姐厉不厉害?”楚瑾年与有荣焉着:“武则天不管怎么说她还是当皇帝了不是?我姐为什么就不可以?咱北疆的女子厉害不厉害?能上战场杀敌,能进厨房做饭的。若是将这种风气带到其他地方呢?唐朝之所以有女皇,也是因为女子地位挺高啊!咱们为何不能在北疆率先推行女户,让女子也尝试当家做主?这样的话,比如某些失了儿子的人家唯有一个女儿的,招赘这些习俗就能明确成律法。”
所有人听到这番惊世骇俗的话,都呆滞了。
楚瑾年仗着自己“帅案 身高”的优势,眼眸飞快横扫了所有人一眼,回想着众人的家庭资料,忽然眸光一亮,直接点名:“比如张利张将军,你就三个闺女吧?听闻你和发妻恩爱无比,完全不想再娶个二房生儿子。那你害不害怕自己辛辛苦苦豁出去命赚来的钱财,还有爵位在你死后就没了?咱们规定女子也能继承,若是收欺负了,女子也能把入赘的丈夫休了,你会不会放心一点?”
被点名的张利将军下意识的顺着楚瑾年这话一思考,激动的拍了一下大腿:“若是……若是爵位真能传承,虽然我就小小的一个三等神威将军的爵位,可若是能传,我也能传到我外孙手里呢,起码能保两代富贵,我都含笑九泉。”
其他人见状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楚瑾年慢慢悠悠下了帅案,给自己倒茶,静静欣赏所有人的复杂的脸色。
楚国栋神色幽幽的看着眸光带着些黠光的儿子,心理再缓缓吁出一口气,觉得自己活了一辈子,最后执念入了魔——所谓的黄精灵到底是什么在哪里?要是能够确保楚瑾年能够活着,就算是个药罐子也好,只要活到四十岁。凭人这一份眼界,也能带着百姓休养生息,创造繁华盛世。
楚飒飒手不自禁掐进了掌心之中,抑制住自己听闻楚瑾年话语,脑海忽然闪现出来的一个字,自打得了太太的承诺后,她偷偷翻了字典好多回,想要也不敢说的一个字——琮!
琮,乃玉器,《周礼》有云【以黄琮礼地】,乃祭祀的礼器。
跟瑚琏一样的寓意。
都是继承宗业的意思。
现在,她想要以此为名字!
不为自己幼年那一丝的不甘,也不为证明自己也能继承家业,只想做一个或许能够开山立派的人,为像她这样曾经因为女子之身不服不甘的女人们闯出一个未来。
浑然不知道女主角已经斩钉截铁的想好了改名为楚琮,千里之外的某个兵工坊内,有人看着收集起来的情报咬牙切齿着,低声自我怀疑:“我难道穿是电视剧版,怎么跟看的小说完全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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