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泰城,本因盛产石头名为石头城。据记载晋太、祖巡视地方时,便见此城在黄沙漫天飞扬的西北沙漠中恍若泰山一般巍峨屹立着,故此赐名为石泰城。又下令在此建造新城,耗费十年,才最终形成坚如磐石的军事重镇。
此后百年,石泰城也一直对得起它的名字,恍若泰山一般,牢牢的扎根在西北,成为西北防线的最后一道关卡。无论西蒙铁骑亦或是其他来势汹汹的游牧民族,哪怕势如破竹连破三城,最后也在石泰城铩羽而归。
“守城的不是安国侯许戈?!这老头忠心耿耿,跟楚国栋一东一西号称晋朝两大盾牌?”赵大虎听着下属禀告,还颇为有些愕然。
朱家老祖宗跟初代镇国公贾老太爷,那恩恩怨怨现如今也没人清楚到底怎么回事,但到底太、祖爷白纸黑字许出了世袭罔替的尊荣,换言之镇国公就是手握重权的北疆异姓王。正因此,历代的帝王对其他边疆军的军权还是抓得挺牢固的。每五年便要换防换帅。
现如今三品以上的将帅,也都起码四十岁以上了,或许不服承平帝,但对于先帝,他们也都还是敬畏的。毕竟,也都是先帝在任时,提拔起来的将领。许戈的安国侯,便是其在皇子夺嫡救驾时得封的。在受封赏前,他还当过锦衣卫统领。
可以说是先帝心腹中的心腹了。
且庞丞相再奸佞诡炸,可西北战事一起,他这个轻重缓急还是分的清楚的。重要的关卡,都是老将镇守。
至于许家的家眷,粘杆处一开始就送信了,让人趁着楚家送嫁队伍进京,庞丞相一行注意力在楚家身上时悄然离开。按理说也该到达石泰城了。
因此这于情于理的,许戈脑子进水了,也不可能投降!
“许老将军据闻暴毙了,现如今乃是副将许霖领兵。将士们哗、变。”
赵大虎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一挥马鞭,急速朝石泰城前行。顺着早已开辟出来的小道一路畅通无阻的进了城内。就见三天前他们刚来时还有贩夫走卒往来的街道,带着人烟气息的街头巷尾,此刻遍地狼藉,满是仓皇南下的百姓。车轱辘转动的急促声响,牛羊咩咩的叫唤声,伴随着孩童的哭嚎声,响彻了整个石泰城上空,听着分外的悲戚。
赵大虎在粘杆处停留的小院内稍作休整,了解情况时,便听得隔壁院落传开了一声怒吼。
原本爽朗的女声,此刻骂骂咧咧中带着隐忍的哀恸:“姓李的,参军,这个节骨眼了参什么军?!那姓许的有什么能耐,一个倒插门的小白脸能有什么能耐?你没听汪大娘他们说的京城都没了,不会再派将军来了!也没有援军了,咱们连个指望都没了!”
最后一句话听得赵大虎闻言浑身一僵,脑海猝不及防的回忆起那火光冲天的一幕。
“那不参军,岂不是就更没活路了?!”李大汉言语间带着狠厉隔着墙传了过来:“要不然杀了那小白脸!让其他将领带着我们战斗!现在要是跑了,那西蒙狗娘养的,还能放过我们?而且咱们能去哪里啊?这可是石泰城,要破了,西蒙那些狗杂种不会南下?我们都知道江南好,江南富贵,那敌人能不知道?能不去江南烧杀抢夺的?再说外面还大旱的!咱们普通小老百姓压根就没活路!守着家,到底还有个念头在!”
“那去北疆,听说北疆还是楚将军在驻守!我听娘说过的,楚将军厉害着!他治下肯定没事的!”
李大汉一听这话,似也想起了自己听闻过的战神传奇,看着对面没了泼辣劲的娘子,一咬牙,“那你带着娘还有孩子们走,我得在这守着!”
“什么?这不成要走咱们一起走,要么让娘和孩子们去投奔北疆!我也留着!我纵然杀不了敌人,做个饭也成。”
“…………”
接下来便是些夫妻的私话,声音也轻了些。但不可否认的夫妇两的对话再一次无声的在赵大虎心理诉说着——边塞的守军,边塞的百姓,不拘男女,或许言行间是彪悍了些,却是骨子里烙印着血性与忠诚。
夫妇两隐忍不舍的交流声与城墙上悬挂的尸首渐渐的重叠在一起,赵大虎喑哑着声音,不容置喙的吩咐道:“立马传信罗鸣,让他带队护着离开的家小往北疆去。至于粮草,庞丞相和田公公那一批送过去,应该就足够他们撑过这一段时间了。”
看着赵大虎神色肃杀的模样,负责的侍卫沉默了一瞬,才鼓足了勇气,小声开口:“可主子,那那不是为战事准备的粮草?”只等罗头带着人运送到西北。
“速战速决,杀了西蒙元帅反劫他们的粮草。”赵大虎面无表情的看着桌案上摆放的各个将官的资料,狠狠捏紧了拳头,咬牙着开口:“没顶用的,我们夺了守将的兵权。”
“主子,您冷静。我们人手不够!”侍卫听到这话,双眸都瞪圆了:“恐怕连将军府都进不去!”
“百姓不就是援军?不用去将军府,先拿下城墙的控制权。城内的动乱不可能西蒙那边收不到消息,他们不趁火打劫反倒是活菩萨了!等所有将领开会决定,黄花菜都凉了。”赵大虎缓缓转眸看着院内矮小的围墙,觉得自己透着墙,看到了隔壁的有过一面之缘的李大汉,看到了城内不少愿意守卫家园而战的士兵,也看到了自己真正的责任。
男儿马革裹尸战死沙场,不应是追求所谓的英雄气概,而是为了守护,守护一个家。
眼里的目光愈发坚毅果决,赵大虎明白自己要干什么事情后,命令飞快下达。侍卫们瞧着愈发气势威严的帝王,心中一震,不寒而栗,纷纷垂首,按命行事。
一炷香时间后,赵大虎深呼吸一口气,敲开了隔壁院落的大门。
正跟老娘孩子依依惜别的夫妇两一惊。
无声的寂静响彻在院内院外。
也不知过了多久,赵大虎听着“枝哑”一声,抬眸看了眼给他开门的李大汉。一张国字脸,布满着褶皱,晒得也有些黝黑,以致于人眼圈的殷红就格外的明显。
此刻还不安的摩挲着围裙,小心翼翼问:“可是赵家兄弟们来买包子?不好意思啊,今日不卖了。你们要不也一起吃顿家常菜吧。年轻人整日吃包子也不好。”
说着,李大汉没忍住絮絮叨叨了几句。自打半月前搬过来的,这群行商,就顿顿包子。据说都不会生火做饭。
赵大虎闻言眼眸闪了闪。
这一家很普通,是卖包子的。夫妇两也很勤劳,积攒了些家业,买下了这两进的小院。还有个五十六岁的老娘,七岁的儿子,两岁的女儿。李大汉根据调查,憨厚老实的很。瞧着面相也是淳朴的,压根不像先前那样将杀人挂在嘴边的狠人。
也就被环境逼迫至此。
赵大虎想着,缓缓捏紧了拳头,朝李大汉抱拳行礼,“李大哥先前我无意听见你们的话,若是大娘和孩子们需要可以向北疆走,小弟有个兄弟……”
待听闻赵大虎诉说来意后,李大汉还没来得及开口,本就含泪依依不舍的李大娘久经风沙洗礼的面庞上迸发出一抹锐光,像是寻到了一丝的希冀,枯瘦的手紧紧抓住了自己的儿子,沉声:“这位壮士,我们愿意干,只要你能守得住石泰城!”
“多谢大娘愿信我。”赵大虎讶然一瞬,随后毕恭毕敬行了一礼。
“我现在就去喊人,咱石泰城的百姓也没一个孬的!”李大娘瞧着行礼像模像样的,比自己偶尔见过的将军还威严几分,激动的抹了一把眼泪,还推了推自家儿子一把,“还不快去喊人。”
李大汉闻言还有些呆愣,死死的盯着赵大虎,“你……你真能把孩子们送到安全的北疆?”
“是!”赵大虎掷地有声的开口。
看着如此毫不犹豫的年轻人,李大汉只觉得自己好像也跟老娘一样,病急乱投医的,看到了一丝的希冀,就恨不得抓在手里。再确定没有后顾之忧后,李大汉便觉得浑身都燃烧着热血了,带着亢奋道:“好!我老李豁出跟你干,去守城!”
说完也不等看赵大虎的回应,急急忙忙的拍着自己妻子的肩膀,“你赶紧收拾东西,等会直接敲昏了老娘,带着他们走!你放心,现在咱们有指望了,我一定会回来的。”
叮嘱完这一句话后,便急急忙忙去寻自己的亲朋好友,去寻跟自己心思都差不多的人。
他们等了又等,除却故土难离外,更多的便是想要个指望,只要有人站出来,代表将军说一句话,他们都愿意为自己的家乡奋斗到死。
赵大虎目送着人离开的背影,朝院内的家眷一抱拳,“我便在隔壁,时间紧迫,先去准备些弹、药。”
一听到这话,李大娘只觉得原本提溜到嗓子眼的心都落回到肚子里了,拍着自己儿媳妇的手,沉声道:“你带着孩子们走,总得为咱们李家留个香火,剩下的,或许这壮士真能改变咱们的命运。”
李大嫂咬着牙,沉默的点头。
一个时辰后,便聚集了三百多名青壮的汉子,个个手里还拿着武器。有锄头,有菜刀……甚至还有人拿着擀面杖。但凡能用的,看着像是利刃的武器,全都带着了。
侍卫们看着这一幕,一时间都觉得心理沉甸甸的,不知说些什么才好。他们虽然也是贫苦出生,可自打被罗鸣秘密收养后,每日的训练很苦,可武器却是不缺的。基本也有夫子教导他们读书认字。
赵大虎抬手指着巍峨的城墙,言简意赅:“就一个字,杀!”
狭路相逢勇者胜,任何的兵法谋略,都比不过一个字。
“兵力悬殊的情况下,咱们大男人阴损点也就损着点,刀上涂抹些、毒,趁敌不备往裤、裆踹也成,但千万不能往胸口刺。他们铠甲上都有护心镜,脖颈双手胳膊处……”
详详细细诉说着对敌之策,赵大虎做完战前动员后,便带着精锐率先前往城墙处,准备夺指挥权。
身形似燕,悄然飞进城墙下士兵驻扎的营地时,就见两帮人马正在互相对峙着,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的小将怒瞪着许霖,撕心肺裂的怒吼着,带着些绝望。因为被左右士兵拦着,带着些挣扎,连带身上的残缺的铠甲都在哗啦啦作响:“你个小白脸的再敢说一遍?尊你为王?否则就开城门?你以为你是谁!还敢威胁我们?”
许霖一身铠甲整整齐齐,瞧着倒是威风凛凛的,高高举起虎符。
阳光照耀下,虎符栩栩如生的做工,以致于地面上的影子都投出一只威风凛凛的老虎身影来。
见状,许霖满脸得意着,朗声道:“本帅军符在手!你们现在不听,是想反了不成吗?张将军,你不想活着吗?你的家眷不想活着吗?你怎么不提自己手下的士兵们想想?晋朝气数已尽,这天下是谁的都不一定。我们保存实力等待日后东山再起又有何不可?”
边说,许霖眼底带着些厌恶,瞥了眼带头反抗他的小将张猛。
一身刀疤脸,瞧着便狰狞恐怖的,也不知他那老岳父为何如此重视着人。甚至还想着培养人带兵作战。
所幸老岳父倒是一个风寒,死得正正好,反倒是方便了他掌权行事。
瞧着如此漫不经心诉说着,甚至还颠倒黑白,压根无视石泰城重要性的许霖,张猛一拳就锤了过去:“你敢?!我杀了你这狼心狗肺的玩意!”
瞧着士兵们将刀剑往张猛身上架着,许霖冷哼一声, “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我岳父提携你起来……”
赵大虎压根就听不下去了,只觉得心口的怒火燃烧着要把理智给吞噬了。旋即直接身形一跃,恨不得以自身为箭,直接刺死了许霖。但无奈距离所限制,只能先踹开士兵,一把揪着张猛远离众人几步,顺带再猛踹一脚许霖。
万万没想到都被士兵重重护卫着,他竟然还会遭受敌袭。
直接往后趔趄的几步,猛得跌坐在地,发出凄厉的惨叫声,许霖才回过神来,捂着胸口在亲卫的搀扶下站直了身,眼里带着怨恨剐向了赵大虎,“何方鼠辈,竟然光天化日之下刺杀本帅?!”
侍卫们护着赵大虎,双眸簇着火焰,冷冷瞥了一眼许霖,“你也配称帅?”
“倒是想起来了,按理守将在外,家眷留京。你能够随行许将军身边,是谄媚着田公公,”赵大虎鄙夷的看了一眼许霖,看着那一张本该算俊美的面貌因为胆小如鼠,硬生生的没了美感,嘴角一勾,轻笑着开口:“因讨好他得了一个监军的任命。只不过竟然摇身一变成为副帅,也够往自己脸上贴金啊!这是朝廷的军队,就算晋朝亡了,那也是百姓的军队。不是许家的私人军队!”
说到最后一句,赵大虎声音不自禁拔高了些,睥睨着在许霖身后的众将士,一字一顿重复道:“不是许戈的私人军队!”
本愤怒的守将张猛闻言看着赵大虎的眼神少了些警惕,但双手依旧紧握着大刀,问:“这位壮士敢闯城门议事营,而外头守卫竟然没有一人发现,倒也是功夫不错。不知前来所谓何事?”
看着一直的硬骨头张猛竟然这般客客气气对一个来历不明的人如此说话,许霖气得愈发面红脖子粗,愤怒道:“张猛,你不过是个看城门的而已!现如今将帅有令,你不听从,甚至还跟这么一个刺客说话,是不是包藏了祸心,是不是想要这石泰城跟四方城一样失守,百姓血流成河才甘心?”
张猛气得面色铁青,“放你娘的狗、屁!你一个孬种也敢在爷面前叫嚷?!我从十五岁入伍,到现在三十五岁!满身的刀疤,便是保家卫国的证明!便是我的荣耀!”
他是石泰城的士兵,更是石泰城的百姓!
在张猛身后的将士们也跟着情绪激动,齐声怒吼着:“你们这些孬种!”
“来人,把他们全都拿下!”
看着还有脸动怒生气的许霖,赵大虎无视着刀、枪、剑、戟迸发出的寒芒,从怀里拿出一份明黄的圣旨,高高举起,“承平帝最后一份圣旨,便是任我赵大虎为白虎统帅!西北边疆军,皆听白虎令!”
——玄武镇北,白虎守西,朱雀护南,青龙御东。四个方向,四支边军,也有四个虎符。
白虎一出,每个城池的小虎符,那就是小弟弟!
看着赵大虎手中泛着洁白光芒,但虎虎生威,散发着威严的白虎玉像,所有将士都哗然了一声:“白虎令?”
“真的是白虎令?”
“不管晋朝亡没亡,今日起,便是我赵大虎镇守石泰城!有我一日,城便在!白虎城便会夺回!”赵大虎说完这话,将自己刚半小时前写的圣旨往许霖眼前一扬,一步步朝人逼近,朝人身后的将领逼近,目光如炬横扫众人:“尔等放下武器,本帅尚且留你们一命。胆敢将百姓的边军变成自己的私军谋划私利,本帅定斩不饶!”
说完这话,赵大虎毫不犹豫从袖子里掏出了匕首,快准狠的刺进了许霖的心脏。
这一连串动作迅猛若闪电一般,快的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
“挂城墙上以儆效尤!”赵大虎说着还转动了匕首。
匕首刀刃一转,许霖刹那间便觉得自己五脏六腑都疼得要炸了一般,满脑子所有的话语都记不住了。唯有一个意识——疼!
瞧着死过去的许霖,赵大虎不急不缓拔刀,拿着手绢擦拭着沾染的血水,回眸笑盈盈的看着在场呆若木鸡的众人,薄唇轻启,幽幽道:“本帅数三声,不放下兵器,都杀了吧。一,没人反应过来吗?二,这个速度太慢了吧?”
原本跟在许霖身后的一将官闻言心中一僵,刚思忖着利益,就听得一声:“三,既然如此都杀了吧。”
“是,主子!”跟随前来的侍卫们恍若鬼魅一般,身形飘到将领们身后,拿着特制过的匕首,手起刀落,快落闪电。
本踌躇的将官瞪圆了眼睛,可再也没有开口的余地,只捂着伤口,疼得浑身都蜷缩了起来,“有……”
“有、毒。”赵大虎不急不缓的帮人补充,瞧着人无力丢下的长、枪,漫不经心开口:“听不懂人话,本帅又不想浪费时间,就毒死得了。”
伴随着赵大虎解释的话音,顷刻间便是咣当咣当武器掉落在地的声音。
张猛看着这电光火石间发生的一幕幕,面色涨成了猪肝色,拿着刀指向赵大虎,“你到底是什么人?”
“本帅赵大虎,从今后白虎军便改名为黑虎军!”赵大虎手指夹着刀尖,双眸如炬,定定的盯着张猛,望着人脸上的刀疤,颇为耐心的开口:“看在你保家卫国的份上,本帅再好好给你们解释一句,这石泰城,从今后是我当家做主!”
张猛想要抽到砍过去,但发现自己怎么也拔不出刀来。当即撒手,挥拳朝赵大虎打了过去。
赵大虎面色一沉,直接一脚踹了过去。
所有将士们见状一愣,就见向来魁梧,又勇猛的张猛竟然在一个年轻人,一个看起来还有些瘦弱的年轻人脚下,恍若一张纸一样,就这么摔得四仰八叉的。
刹那间,整个营地死一般的死寂。
张猛愤愤的抬眸看向赵大虎,就见对方目光带着森然的寒意,让人心惊胆颤的。正想着继续盘问赵大虎的来历,忽然间便听得一道由远及近的亢奋声传来:“保家卫国,誓死守卫石泰城,夺回白虎城!白虎将领,我等迎接新统帅,在大虎兄弟的带领下,杀杀杀!”
“杀杀杀!白虎星君降临,带着我们杀出血路,保家卫国!”
听到这话的白虎星君:“???”
侍卫们听到终于来接应的百姓们,也跟着高喊:“白虎令,白虎城,在吾主的带领下,夺回白虎城!”
“尔等作为百姓,作为士兵,岂没有血性!跟着虎大帅夺回城池,保家卫国!”
“杀了西蒙,永绝后患!”还有侍卫混进了士兵中,跟着镇臂高呼,咣当一下丢了兵器,“拜见元帅!”
早已群龙无首的士兵们听得回荡在耳畔的话语,跟着跪地高呼。
而另一边,张猛听得愈发逼近的宣誓话语,只觉得自己的热血也被激发了出来,不由浑身血液澎湃,杀气腾腾的,但他好歹也算一方将领,还是有些质疑,眯着眼问赵大虎:“誓死守住石泰城?”
“誓死守护石泰城,夺回三城!”赵大虎迎着这一道质疑的目光,不躲不闪,铿锵有力的诉说着自己的目的。
瞧着应得铿锵有力,浑身也带着杀伐之气的赵大虎,最为重要的是,作为一个靠着蛮力升迁杀敌的小将,他经过刚才那一刀,已经很明确了赵大虎是有内家功夫在的人。
有道是穷文富武!
起码是富裕家庭,甚至是有些武学家底的人家,才会让子弟习文练武!看赵大虎这模样,也年轻,肯定没满二十岁。可赵大虎非但自己武功出众,就连侍卫也个个是高手。因此,很显然真是京城,或者是皇帝派下来的人。
虽然先前没有听闻过赵大虎的名声,可对方已经用实力证明了自己能够带领他们走向胜利!
他们边疆守军,不在意出生,只问拳头硬不硬!
只问是否能保家卫国!
感慨着,张猛单膝跪地,行了军礼,“末将拜见将军!”
瞧着张猛对人臣服,跟随着他的将士们也齐刷刷的跟着跪地,高呼起来。
这一刻,几乎是每个人都扯破了喉咙大声的呐喊着,“誓死守卫石泰城。”
伴随着呼喊声,粘杆处,一个时辰前被改名的黑虎军将早已准备好的黑虎旗帜悬挂在了城墙上。
就在赵大虎带着侍卫,以令人难以想象的高效强硬的手段——服,活着;不服还废话,圣旨当白绫赐死的政策之下,不过短短两个时辰,便掌控住了石泰城。
同时也迎来了情理之中的仇敌——西蒙元帅率兵五十万,兵临城下。
赵大虎站在城墙下,神色淡然的看着不远处连绵不绝的身影。夕阳西下,残阳似血,将兵强马壮的仇敌凸显的气势如虹,如狼似虎。反倒是他们黑虎军,连日作战,又遭遇了败仗,大多是退守到石泰城,早已身心疲倦,军心溃散。且城内只有十万士兵。
两支队伍,兵力就相差悬殊,难怪有人当起了缩头乌龟,想要溜之大吉。
沉默了一瞬,赵大虎问道:“四方城百姓还剩下多少?”
一听到这个莫名其妙的问题,张猛还有些质疑,遮遮掩掩的没有说全,“撤退的时候,百姓先撤,但也有不肯离家之辈。约莫还有五万人。”
他们西北虽然风沙大了些,可又不像东北那么苦寒,据闻冬日在屋外一站,便是个冰雕。所以他们百姓还挺多,来往做生意的也不少,还有些来寻宝,探索被风沙淹没的楼兰古国之类。总而言之,繁华的很。但可惜,战争一来,也就迅速颓败了。尤其是失守了三城,外加天旱,所有人都心中忐忑不安的很。
“说实话!否则我命人炸了四方城,那这些百姓冤魂,就只能来找你索命了。”赵大虎声音都带着些不耐,剐了眼张猛,“快点说,他们能够趁着傍晚来进攻,这已经是视石泰城如探囊取物,甚至恐怕还做着里应外合的白日梦。”
闻言,张猛一想到先前对峙的局面,只觉得寒气从脚底里蹿了出来,面色也白了一分,咬牙着道:“城内百姓被屠杀时,我派人私下去营救过。百姓们大概还有一万多人,基本都集中在城西。有士兵把手。”
“夜枭,带人从小道拿着膏车进去,背后偷袭,炸、了大本营。”赵大虎抬手按在城墙上,目光定定的看着对面飘扬的旌旗,脑海回旋着种种自己学过的没学过的兵法,以及现有的情报,一字一顿开口:“我们最多能硬撑着一个半时辰。”
被点名的夜枭瞧着赵大虎浑身淡漠,散发着嗜血之气,当即单膝跪地,沉声道:“主子,奴才愿以请战,死守的任务交给奴才吧。”
就眼下这悬殊的兵力,恐怕也顶不住一个半时辰。
“滚!”赵大虎言简意赅,回眸看着自己刚悬挂上的黑虎旗,轻笑了一声,笃定无比的开口:“放心,朕还要重新打下江山,不会自寻死路的。你有跪地陈情的功夫,还不快去!对面都要下令进攻了。”
与此同时,也的确抬手下令攻击的西蒙元帅看着莫名其妙高悬的黑虎旗帜,只见那所谓的黑虎跟个黑猫一样,体型就瘦弱,完全没有老虎膘肥体壮的庞大身躯。唯有一双眼睛泛着光亮。像是汉家常形容的那样,有画龙点睛的意境在,让黑虎双眸绿油油的,以致于没有老虎的英勇霸道之气,反倒是阴森森的,跟黑猫一样,带着些鬼魂索命的架势。瞧着,还有些怪渗人的。
以及,这样的旗帜,看着便是小家之气,没有军人的豪迈霸气。
点评着,西蒙元帅轻蔑的冷笑了一声。虽然好像出了些意外,不是他预料的那样。可是他的军队威风凛凛,他的军队所向披靡。
只要攻破了石泰城,那富饶肥沃的大晋,那在他们部落史书中记载的跟仙境一样的大晋,便是他们西蒙的!
仿若眼前浮现了那书中描绘的美好画面,那样朱门酒肉臭,那样的食物吃不完的美好画面,不会在居无定所的,西蒙元帅眼里的笑意更深了几分,带着些势在必得的疯狂:“儿郎们,胜利就在眼前!攻!咱们今夜就进城乐乐!”
伴随着进攻的指令,无数西蒙的战士拿着云梯娴熟无比的开始攀登城墙,双眸带着狂喜。相比他们游牧而居,这些大晋人可真好,城墙就像是屏障一样,牢牢的为他们遮风挡雨!
所幸,这一切都会结束了。
赵大虎瞧着攀爬娴熟的西蒙士兵,莫得感情的一挥手,命人一盆一盆的热水迎头灌了下去。在缺少装备的时候,水也能够成为利刃,能够杀敌。跟别提与热水混合的,还有烧红的铁水。
顷刻间,杀猪声凄厉的响彻城墙上空。
瞧着凌空跌落的西蒙士兵,赵大虎嗅着血、肉混合的味道,觉得自己骨子里那被压抑的疯狂彻彻底底爆发了。
而另一边,眼见翻、墙不利,西蒙元帅当即命令:“加大撞城门的力度!给本帅撞开城门!头功奖励全族!”
听着这一声掷地有声的奖励,西蒙士兵们自然奋勇无比,拿着巨大的铁棍撞击城门的声音一声高过一声。
抵死守在城门后的将士们急得满头大汗,“快,去禀告大帅,城门守不住了。”
赵大虎收到情报后,面色淡然,“再撑两炷香时间。”
张猛自告奋勇,“末将请战,开城拼了,我们或许还能杀出一条血路来!”
“会、射、箭吗?”赵大虎问道。
张猛听到这话,沉着脸,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您能直言吗?”
“火、箭射击。”赵大虎说着,额头也冒出密密麻麻的汗珠,“再等等,常鸣应该能够制作好的。”
“那城门若是……”
话还没说完,城墙一角就有骚、动传来,传信的士兵上气不接下气的,目光愕然的看着赵大虎,汇报道:“赵将军,营地外有人自称是您的属下,带着弓箭,有……有大型诡异的弓箭。”
“马上放心,去帮忙赶紧抬上来。”
士兵吓得一愣,下意识的转身就跑了起来。
瞧着士兵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赵大虎难得觉得时间过的如此缓慢,让他都能够感受到自己砰砰跳动的心脏。
待鼻翼间嗅得熟悉的硝、烟味,赵大虎看着映入眼帘的弓、箭、车、轮才微不着痕的吁口气。此车轮是将火、蒺、藜和弓箭两者功能合二为一。能将点燃的火、蒺、藜凌空投向敌军。比起普通的箭矢,杀伤力更强,且射、程更远。
这样的利器,是修皇陵的那一帮工匠暗中完成的。
只可惜皇陵距离西北到底有些远,只能选取几件便宜携带的过来。大型的器械,得果断时间才能搬迁。
心中遗憾着,也是对未来,对自己的家底颇为自信,赵大虎娴熟无比的点燃火、蒺、藜,塞进了转盘定位扣上。当即夜枭便转动手动转盘,将火、蒺、藜射出去。
张猛有些呆愣的看着两人分工明确,这燃烧的火、蒺、藜像是离弦的箭矢,带着破风之音,直挺挺的朝西蒙元帅处飞跃而去。这速度之快,好似闪电劈过一般,眨眼间的功夫,此物就跨越了护城河,跨越了不少兵种,硬生生的好像越过了四百多米的距离,到达了目的地。
旋即,轰隆一声,炸开了。
那原本井然有序的队伍里出现了骚、乱。
西蒙元帅看着在眼前炸响的火、蒺、藜,看着血水在眼前飞溅起来,有一瞬间的呆愣。但旋即一把推开搀扶的亲卫士兵,振臂高呼:“此乃困兽之斗!杀!”
五十万的西蒙士兵们齐声高呼,响声将战斗中的哭嚎声全都掩盖过了。
赵大虎对此不为所动,继续手脚麻利的装火蒺藜投、弹。顷刻间便是“箭、如雨下”,刺眼夺目的血色在半空中绚烂绽开。
看着对面越来越多的骚乱,意气风发的队伍也因为意料之外的炸、药开始惶然无措起来,赵大虎薄唇轻启,吩咐道:“开城门,张猛你带人杀出城外。从左翼斩断,林大朗,从右包抄。对方人多,让人冲散了!草原据闻最怕黑鼠病,把老百姓浸泡过的臭豆腐老鼠扔过去,一定要喊得大声,敲锣打鼓的喊病鼠来了。”
听到这话的两人紧张的吞咽了一下口水,带着佩服看了眼赵大虎。
这牛人,撒谎不带眨眼的。
不,攻心为上!
不战而屈人之兵!
城墙上不断泼水的士兵们看着城外开始紊乱的队伍,不由得挺了挺胸膛。这西蒙铁骑,好像也就那样,在他们赵大帅的手下,个个哭爹喊娘的!所以他们也定然能够守住石泰城,夺回白虎城!
想着想着,士兵们的士气也就渐渐的重新凝聚起来。
没有错过城墙上驻守士兵神色一改先前呆滞,开始带着些光芒,赵大虎微微吁口气,瞧着所剩不多的火、蒺、藜,自己也一转身带着剑,加入了战斗队伍中。
没了其他手段,现如今只能狭路相逢勇者胜!
必须扛过约定好的时辰!
一时间,城门口厮杀声震天,伴随着凄厉的惨叫声。尤其是当天色不知不觉黯了下来,夜色被血色若染红。城门便恍若人间炼狱一般,所有人都疯了,为了心中的执念,不断高呼着冲,喊着杀。
没了蜡烛照明,愈发漆黑的夜,所有人只能够看到对方杀红的眼睛。
就在赵大虎听得对方终于要鸣金收兵之时,一声巨响腾空,随之而来的便是山崩地裂的震感,当即哈哈哈大笑,宝剑直指被四方城上空的熊熊烈火,红着眼道:“杀!西蒙所有的援军都埋身火海了!一人杀五人,杀了他娘的狗屁五十万兵马!”
“杀!”
石泰城的守军和百姓们愕然的抬眸看着那似乎能够吞噬苍穹的火焰,在一听赵大虎的这话,还没来得及多想呢,就听得不知何处竟然厮杀声冲天,大喊着:“杀西蒙狗贼,我四方城将士们宁死不屈!”
“夺回城池!”
一听这话,石泰城的众人也跟着大汉,士气大振,挥刀厮杀仇敌。
仇敌特别好认,穿着崭新铠甲的!
更别提火光耀天,将仇敌的惊恐的脸照得格外清楚。
士兵们气势汹汹,杀气腾腾。
而西蒙的士兵们确实因此节节败退。但依旧没办法逃离,前有石泰城的守将,后也有四方城的剩下的士兵以及百姓,更别提恍若鬼魅一般穿梭在西蒙将士身边的侍卫们。一不留神,便是见血封喉,快准狠!反倒是他们成困兽之斗。
一夜大战后,赵大虎听得耳畔来报的战胜的消息,迎着晨曦的光芒,抬眸看了眼城墙上沾血的三个大字——石泰城,嘴角弯了弯,像是在与百年前的祖宗对话一般,拿着剑撑着脱力的身体,站直了身,笑了笑,在心理一字一顿:“天子守国门!朕守住了!朕不是傀儡!不是傀儡!”
带着嘚瑟说完,赵大虎面无笑意,冷声道:“清扫战场,封、尸、观!堆到白虎城外,我要西蒙畏惧!”
“是!”所有守将佩服无比,恭敬的领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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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仗,这一夜,扭转了西北战局,赵大虎这个平平无奇的名字伴随着人下令炸、毁了四方城,屠杀了五十万西蒙大军,以暴戾之性,强势无比的进入晋朝内所有争霸雄主的视线中。
天下哗然!
当然就在石泰城易主,赵大虎血洗西蒙大军时,楚瑾年也在整顿新希望营地,秉承着不过夜原则,将所有人召集至灯火通明的练武场。
黑压压的一片,一眼还望不到边。
楚瑾年回想着高音喇叭,边不高不低开口:“知道为什么本少爷要取名为新希望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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