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渚并没有回死令部,而是带着凌景途直接去了冥法司,所以他还不知道那袋子纸尿裤已托鼠哥的福又回到了死令部,而且还有幸躺过三个豪华座位,并报复性地间接毁了死令部的大门。
至于镇祟石碎片,天垣族的巫祝彭老一时还想不到摧毁它们的办法,江渚手里的这部分魂石碎片只能暂且交给冥法司的大耗子浮三。浮三虽然没有明说魂司让他怎么保管这东西,但江渚从凌景途之前的解释中也能猜出他会用的办法。
这块血色的石头吸纳死气,暂且封存它的器皿想必需要附有魂气,而浮三同鼠哥一样,都是依托鬼物上的魂气修成的灵物。浮三曾说他依附的魂气是上古一位阴间尊者的,而那个供他栖身的鬼物毕竟是这位尊者留下的,应是镇压魂石的上好器物。
把东西交给浮三后,江渚仅简明扼要地提及了校区的事,但关于门上的那些符咒,他即使有意记下来,凭此也找不到幕后作祟的人。
而这次他们仍然没有见到镇守阴间的魂司,至于其他镇祟石碎片的下落又不得而知,浮三所传达的魂司的意思是,如今阳间野鬼放肆,冥法司和治安部追捕惩治这些野鬼的同时,也会留心排查一些死气沉重的地方,以便江渚随着凌景途尽快找到其他碎片。
“可这碎片一共有几块,我们总不能漫无目的地寻一辈子吧?”江渚无奈地摊摊手,略显沮丧地问浮三。
不过这镇祟石碎片一共几块,浮三也无法确定,他与天垣族人一样,只知当年那鬼趁乱带走魂石时仅是一块,不承想魂石之后又被分割,而那些古籍中也没有记载相关只言片语,他就算识得碎片上的符咒纹络,也没有推测魂石碎片究竟有几块的能力。
“四块。”见浮三不答,一旁的凌景途垂眸,若有所思地说了一句,“即使魂石离开鬼门关,亡魂也无法将其损毁,这魂石应是被活人分成了多个,之前传出的风岚国灵戒的事想来不是空穴来风,那些孤魂野鬼中也应有打听过风岚国旧事的,既然他们相信有四枚灵戒,我们也可以相信有四块魂石碎片。”
听到凌景途终于舍得开口说话,江渚忍不住将目光在他身上多停留了一会儿。毕竟自他嗔怪凌景途在曾泉面前扛大刀之后,凌景途便一直缄默不语地愁闷着脸,到现在也没有与他说过一句话。而不知是不是被凉风灌饱了脑袋,江渚一直觉得头沉得厉害,倒也想不出什么封堵罅隙的良方,所以这一路只能由着凌景途闷闷不乐。
“如果当时鬼楼真的有一块碎片,或许在我们查到归西路七十四号之前,这碎片就已经被拿走了,那这样一想,这世上还有两块碎片?”江渚按了按眉梢处,皱着眉头说,“可就算先不追究鬼楼碎片的下落,阴阳两地这么大,其他两块也不好找……”他说着,似是想到了什么,转而又问凌景途,“冬至之前如果得不到所有的镇祟石碎片,鬼门关会出事吗?”
凌景途听到这句问语,抬眸看了看江渚,然后遮遮掩掩地应了句:“无间鬼蜮的封印不是单个魂石碎片便能毁掉的,况且……彭老会有办法,不会出事的。”
这样一听,背后那“大鬼”在得到所以魂石碎片之前,倒不会孤注一掷。
但凌景途虽给他吃了颗定心丸,可江渚并没有安下心绪。
他虽然没见识过鬼门关的无间鬼蜮,但他见识过从无间鬼蜮里面逃出的噬魂鬼,如今鬼门关的封印有损,即使无间鬼蜮还有一块不完整的镇压死气的镇祟石,可冬至阴气极盛,那些噬魂鬼如果趁此机会想逃出鬼门关,天垣一族就那么些人,除去老少还有单拎出去一个会画咒符的老巫祝,剩下的能舞刀弄棒的人根本不算多,况且天垣族周遭也没有什么护墙,这要是打起来,指不定会伤及多少人。
或许阿宵的生父就是这么没的……
江渚心神不宁地暗自思量着,而一直在旁边悄然打量他们的浮三似是看出了这俩突然缄默的人各自怀揣的心思,他清了清嗓子,接着转了个话题并提醒江渚:“江灵侦,上次你让我告知财务处的事,我已经办妥了,今天下班之前你需要去财务报销大厅001窗口签字,之后这笔鬼车报销费会在月底同工资一起发给你。”
“下班之前?”江渚抬臂瞧了瞧手表,然后禁不住打了个喷嚏,“这不马上到点了吗?那我要是今天不去签字呢?”
浮三谦恭地笑了笑:“那只能等下个月了。”
可江渚等不到下个月,冬至之前他还想靠这笔钱挥霍一番,买些回鬼门关探亲必备的东西,于是,他再三叮嘱浮三把凌景途先送回死令部,而他则抄起曾泉的外衣,急匆匆离开了冥法司。
“门主还有其他要嘱咐的吗?”浮三自知江渚平时将凌景途护得紧,即使他有背着江渚与凌景途合谋的心思,也寻不到机会,现下他有意支开江渚,便是已经看出凌景途还有当着江渚的面说不出口的话。
凌景途垂下眼睛沉默了片刻,然后抬眸看着江渚离开的方向轻声说:“再过些日子,我必须回天垣族,如今逃出无间鬼蜮的噬魂鬼越来越多,天垣族定会竭力护住鬼门关封印,但若到时有变故,阴间这边……”
见凌景途顿了顿,浮三应声说:“冬至那日,魂司会封锁阴阳两地进出口,暂且让所有魂众留在阴间,如果鬼门关封印被毁,南域禁地那边也能抵挡一阵儿。”
而凌景途听完这番话,不假思索地补充了一句:“还有我猪兄……”
浮三颔首笑笑:“门主放心,江灵侦也会留在阴间。”
“嗯……”凌景途浅浅点了点头,眸眼中忽地沁出几分黯然,他又执着地望了望江渚离开的地方,唯恐转瞬之间便与自己好不容易等来的人天各一方。
无论是因为自己贪心,还是因为这段缘分是他追念了五千年才得来的,凌景途不想让他与江渚之间经历的一切都变成一场虚妄。之前几近冬至,他都只是无所畏惧地想要护好族人,守好鬼门关封印,而今年冬至,他不仅想守住鬼门关,他还想活命,他想留着他这条本应早就魂飞魄散的命再来寻一个人,他还想吃一碗西红柿炒面,还想陪他一世,更想许他来世。如果那时他还能记得他,而他又恰好找到他……
江渚从财务处出来时接连打了几个喷嚏,他吸了吸酸涩的鼻子,一时觉得头晕脑胀得厉害,甚至连刚才的总报销费用他都没有记清楚,就那样稀里糊涂地签了个大名。而等他回到死令部时,凌景途正捧着鼠哥老老实实地在大门前坐着,李明商和章辰则各杵在左右。
“老大!”李明商见到江渚,立马屁颠屁颠地迎过去,然后有意挡在江渚面前,嬉皮笑脸地说,“老大你可算回来了,我们都等你半天了。”
江渚拍了拍疼痛的脑门,有气无力地说:“等我干嘛,我去财务处又不能拐钱回来……凌景途呢?”
“谁?”李明商没有听清,腆着老脸凑近问。
“起开……”江渚推了下他,然后迷瞪着眼扫顾周围,好一会儿才寻摸到正对着他的门前的那个大活人。
“等等等等!”李明商一看江渚往大门处走,忙不迭地拦住他,“老大,有件好消息,还有件坏消息,你可做好准备,别等我说了之后,你在……撅,撅过去。”
江渚揉了揉眉心,不耐烦地说:“有什么遗言快说,我脑袋疼得厉害,别吵吵我……”
李明商瞥了眼躲闪开眼神的章辰,还有一脸茫然相的凌景途,以及那只瞪着俩无辜小眼的罪魁祸首,不由地吞了下口水,接着壮了壮胆子,心一横脱口说:“老大,好消息是咱们死令部的门还在,坏消息是,它换了一种方式存在,它……”
“我知道……”江渚没有闲心与李明商瞎扯,他现在就想赶紧回家躺尸,于是他不等李明商说完,便走到凌景途身边,旋即借力似的把手搭在凌景途肩头,搁下一句,“放下耗子,我们回家。”
鼠哥:“……”我以耗子祖宗的名义诅咒你撞门上!
江渚并没有看到鼠哥愤愤不平的眼神,他半安抚半迷糊地扒拉开凌景途护在他腰间的手,然后分不清东西南北地往死令部内走去。
然而他刚迈进大门,顿觉自个儿眼前一黑。紧接着,他下意识地去扶那扇破旧的大门。可他万万没料到的是,这破门如今正被他踩在脚底下,而他那只惶惶伸出去的手也只能摸了空。
不过幸而凌景途反应极快,他见自个儿猪兄堪堪将倒,当即快步过去半扶半抱住江渚,才不至于让江渚换个姿势抚摸到那扇破门。
一看自己老大竟真的撅了过去,不明所以的李明商一惊,苦着脸看了看同样吃惊的章辰,难以置信地说了一句:“不至于吧,一个门……而已……”
况且,那袋子纸尿裤还在那儿等着呢,若是老大知道了会直接升天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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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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