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官请坐。”
甫一进去,便有个年纪不大的店小二迎了上来,引着荀泽坐到了桌旁的长凳上,跟在后面进来的宁绒坐在荀泽对面。
“拿上两坛冬见,再随便端两碟小菜。”
“好嘞客官。”
店小二去后厨了,前堂只剩下宁绒与荀泽。
宁绒拿起桌上的茶壶给二人倒了茶,荀泽端起茶盅看了眼里面红褐色的茶汤又放下了。
“公子不喜红茶?”
其实还好,荀泽的确不喜红茶但也并非不喝,只是这茶味道实在呛鼻,荀泽从未见过这样劣质的茶。
宁绒没等荀泽回答直接拿着壶站了起来。
“这个点儿我看店里也只有那一个小哥了,还是我自己去换壶白水吧。”
他说着话走到了柜台边,先是将那壶红茶放在了柜台上,又找了个空壶从装着白水的木桶里接了一壶白水。
回到座子上后他重新给荀泽倒了一杯白水。
荀泽没喝那杯水,而是问:“你对这里很熟悉?”
宁绒点点头:“小时候跟我娘来过几次金陵,公子呢?公子以前可来过?”
“来过一次。”
那会儿荀泽还是太子,来这里查一桩案子,除此之外再没来过。
宁绒追问:“公子觉得这边如何?”
“温暖潮湿,与书中所载一样。”
“的确。听闻北方要寒冷干燥些,是这样吗?”
“还好。”
荀泽总能把天聊死了,宁绒便又起了个话头。
“公子看起来有二十四五了吧?娶妻了没?”
荀泽心想这都一晚上了现在才想起问自己娶妻没是不是有点晚?
“尚未。”
“为何还不娶妻?”
这个问题就有点私密了,荀泽没说话。
至于他为何不娶妻,那就是他不愿了。
他从不认为后宫是帝王心术的一环,自己一个皇帝还要靠与人缠绵来维系朝政?
荒唐。
“两坛冬见——”
店小二将宁绒点的酒拿了上来,还有一碟煮花生和一碟酱牛肉。
宁绒打开一坛酒分别倒了两杯,他先是喝掉了其中一杯,然后才对荀泽说:“冬见是这家店的特色酒品,公子快尝尝。”
荀泽拿起宁绒倒的另一杯酒,尝了一口后觉得味道是还不错,但也没有那么好,只能算得上是一句尚可。
宁绒听到这句尚可后笑了笑:“那看来是公子喝过的美酒太多,以至于这一口在下觉得很好的酒,在公子口中就只有‘尚可’了。”
“个人品味而已。”
“的确,一口酒究竟好喝还是难喝,到了每个人口中都不同。罢了罢了,吃酒吃酒。”
宁绒又给二人各倒了一杯,倒完后他问:“公子酒量如何?”
荀泽并不知道自己酒量如何,他以往其实不常饮酒,只有逢年过节在宫宴上会喝上几杯,而百官自然是不敢灌他酒的了,所以他根本就没醉过。
他只大概说:“喝完桌上这些无碍。”
“好,那咱们就将这两坛酒喝完便结束。”
宁绒举起酒杯,荀泽抬起杯子碰了上去。
二人一同饮下杯中酒。
荀泽放下酒杯后看向宁绒,发现宁绒的脸泛起了淡淡的红色,许是因为刚刚喝的这两杯酒。
宁绒此时正低着头夹肉,在宁绒抬起头时,荀泽发现宁绒的眼睛也带着红,如同哭了一般。
荀泽感觉身上烧起一股热意。
他垂眸将刚刚宁绒给他倒的那杯白水喝下。
宁绒一手撑到桌上歪着头,眼中含笑说:“公子,那会儿其实我在那个客栈对面的茶摊上,看到你从马车上下来时便一眼喜欢了你,然后才进了那家店的。之后就是跟你逛灯会,我好开心,就是有点累。”
荀泽被他的眼神看得浑身火热,错开眼睛道:“若是乏了就歇息吧。”
“不要,我还想喝。公子,我不想动了,你来倒酒好不好?”
宁绒懒懒地说。
听此荀泽便拿过酒来又给二人倒了杯,只是他没倒满,只倒了半杯。
宁绒看了眼面前的半杯酒,说:“半杯就没意思了。这样,咱们来划拳可好?输的人罚酒一杯,也可以回答一个问题。”
划拳?荀泽哪里会划拳?
“来,我教你。”
宁绒起身走到荀泽旁边坐下,由于是长凳,所以两人几乎是挨在一起的。
他将手伸了出来,示意道:“这样,你伸出手来。”
荀泽伸出手。
宁绒握住荀泽的手:“咱们先这样抓着手,然后同时说‘兄弟两个好’再喊一个十以内的数,喊数的同时你的手随便比划一个数来。咱们二人手上所比划的数相加你若是喊对了,那你便赢了,我则输了,若是都没喊对或都喊对了,那就继续划。”
荀泽点点头表示听懂了,又问:“继续划还需重新说一遍那五个字吗?”
“是不用的,直接喊数出拳就行,速度会越来越快,不过公子初学应该没有那么熟练,咱们先拳拳带帽吧。”
“不用。”
宁绒一笑:“好,那就直接喊。”
两个人握着手,开口道:“兄弟两个好——”
“三!”
“六。”
没人对。
“三!”
“六。”
没人对。
“六!”
“三。”
宁绒对了。
“哈哈哈,公子学得很快啊,不过在下还是略胜一筹。”
荀泽没想到这种事自己竟然会输。
他皱着眉头拿起酒杯要喝酒。
“公子也可以选择回答我一个问题,这样就不用喝酒了。”
荀泽才不想回答宁绒那些乱七八糟的问题,他直接把那杯酒喝完了。
二人又划了一次,这次是宁绒赢了。
“我回答问题,公子问我吧。”
“你今晚为何要跟我一同逛灯会?”
“这么简单的事情公子还要问我?当然是觉得公子模样英俊想要跟公子认识一下喽,就像刚刚碰到的李生一般,难到公子以往没遇到过像我这样的人?”
当然没有,谁敢像宁绒似的来“调戏”荀泽?
“继续继续。”
宁绒催促。
荀泽一连输了三次,也连喝了三杯,表情是极其不悦的。
宁绒心中偷笑面上却不显。
“公子不如回答回答问题,否则这两坛酒怕是都要进到你的肚子里去了。”
宁绒这话惹的荀泽面色更黑了,荀泽只说:“再来。”
然后荀泽就又输了。
荀泽拿过酒坛,发现酒坛子已经空了,他便开了另一坛酒。
“公子要不要歇一歇?”
这一坛酒宁绒只喝了两杯,其余都是荀泽一个人喝的。
荀泽面无表情地说:“无妨。”
宁绒语气略带关心:“可是公子的脸红红的,是不是很热?”
热?
被宁绒这么一提荀泽的确感觉身上的热意不知何时越来越重了,他以为是喝酒喝的。
荀泽又喝了一杯酒,然后说:“来。”
“看来公子是玩上瘾了。”
宁绒说着话伸出了手,是带着手链的那只。
荀泽看着那条手链有点呆滞,很好看三个字不经意间脱口而出。
宁绒听到荀泽的话后勾起嘴角。
他并没有回应这句“很好看”,而是抓住了荀泽的手。
“继续吧。”
荀泽回握住宁绒,二人便又继续了。
荀泽还是输,倒酒喝酒这一串行为他都已经习惯了。
喝完他又主动伸出了手,但宁绒却没有了。
“不想玩了,没意思。”
宁绒拿起自己的酒杯喝了一口酒,然后说:“你都只喝酒不回答问题,不跟你玩了。”
此时荀泽是侧身坐着的,而宁绒已经面对着桌子坐直了,荀泽看到的是宁绒的侧脸。
宁绒的头发有些乱了,有几缕散落的碎发被宁绒松松地别在了耳后,他双手此时都放在桌上剥着花生,小小的花生在他的手中破壳而出,又被他放入嘴中咀嚼。
由于刚刚喝了酒,宁绒的嘴唇有些湿润,红红的,随着咀嚼而动着。
荀泽看了良久。
宁绒是知道荀泽在看自己的,于是他动作就做得更慢了。
他边嚼着口中的花生,边又拿起一个剥着,剥好时口中那粒也刚好咽了下去。
宁绒将那粒花生捏在指尖侧过身去送到荀泽面前,说:“公子来粒花生?”
花生是米白色的,宁绒的指尖是粉白色的。
荀泽下意识地张开了口,于是粉白和米白便一同来到了他的嘴边。
他不知道送到自己嘴里的是米白还是粉白,他只看到宁绒在冲他笑。
身上更热了。
接着,他看到宁绒又在剥花生了。
哦,原来刚刚自己嘴里的是米白。
宁绒剥好后问:“再来一个?”
荀泽呆呆地点点头。
宁绒诱哄着:“你自己来吃好不好?”
荀泽没动。
“好嘛,我喂你。”
又有什么东西来到了自己的嘴边,可这一次进到嘴里的东西却和刚刚的不一样了。
“喂,你含着我的手指做什么?”
荀泽听到了宁绒娇嗔的声音,他想说自己没有,可他说不出也动不了。
他感觉自己浑身燥热难耐,整个人像被一层布蒙了起来似的,又热又闷,身体也不听使唤。
荀泽终于察觉到异常了。
他抬起手握住宁绒的手腕将宁绒的手从自己嘴边拿开,眼神厉得像刀子。
“你做了什么手脚?”
“公子,是你喝多了。”
“滚。”
他就着宁绒的手腕直接将人甩开了,而后他要站起来,可腿却软得很,他只能勉强撑着桌子站起来。
“宁绒!”
这下荀泽是彻底动了怒。
“现在把解药拿出来饶你不死。”
宁绒毫不在意。
“有句话叫什么来着?‘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那句话是这么说的吧?”
话落,他轻轻抚上荀泽撑在桌面上的手。
瞬间,荀泽就卸去了力气瘫坐下来。
荀泽此时像是看死人一眼看着宁绒。
“宁绒,你好大的胆子。”
宁绒没说话,直接做出了行动。
他双手环住荀泽的脖子靠在荀泽胸口上,柔声说:“就这一晚,陪陪我好不好?真的不会再要其他的了。”
只要能和你做一次夫妻就好。
荀泽攥紧了拳头,此时他若身上还有力气的话他一定会直接掐着宁绒的衣服领子将人拎起来,而后扔出去。
可他现在没有那个力气。
身上是软的,又很燥热,可那燥热完全散不出去,死死地憋在身体里。
宁绒这个不老实的还在他身上摸来摸去到处点火,荀泽到底是个正常男性。
怒火与欲.火双重焚烧,荀泽连视线都模糊了。
宁绒用气声说:“我要亲你了。”
荀泽听到了宁绒的声音,接着,就有一片柔软湿润的东西贴在了自己嘴边。
好像是刚刚自己看了半天的那个东西。
是宁绒的嘴。
还有一块儿软糕似的东西送到自己口中,带着一点凉意一丝酒香。
这是宁绒的舌头。
环在自己身后的双手越缠越紧,有具带着香气的身体贴在了自己怀中。
宁绒松开了荀泽的嘴,小声祈求着:“抱抱我……”
“宁绒,你当真要如此?”
“当真。”
荀泽的双眼已经布满血丝,他盯着宁绒的嘴,泄怒一般咬了上去。
“疼……”
“你自找的。”
两个人的唇又合在了一起,原本寂静的深夜酒馆回荡着令人脸红心跳的声音。
“这里为何——”
“别说出来……”
“可以进去吗?”
“应、应该可以。”
“应该?宁绒,你给我逼到了这一步别告诉我不行。”
“可我也是第一次啊……我怎么知道到底能不能……”
荀泽听到这话身上更热了。
天是黑的,灯火是昏黄的,眼前是白花花的。
——以及缓缓流出的红色。
“疼……”
“别哭。”
“叫我绒绒好不好……”
“……绒绒。”
感谢阅读!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绒绒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