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里没有灯光,黎乐看不清他的模样,只能颤巍巍坐在他身边,想要靠近又迟迟不敢动,最后只好攥紧衣角悄悄瞄着他。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黑暗中传来路之恒冷漠的声音:“你不准备和我解释什么吗?”
“我正想和你说。”黎乐嗅到他给的一丝机会,立刻就抓住了机会:“唐至是我在伦敦上学时认识的学长,后来他毕业去了美国,我就再也没见过他,我们已经有三年多没有联系了……”
路之恒冷哼一声:“三年,记得还挺清楚?”
“……”黎乐低头没说话。
“继续。”
“我事先并不知道他会来学校,这只是偶遇,乔温言可以给我证明的。刚才是院长让我送他出校门的,你也看到了,我们真的就是正常的聊天,没有做出格的事情……”
然而无论他多么急迫,路之恒依旧淡漠,直到最后黎乐实在没有话再说了,他才缓缓张口。
“他碰过你吗?”
“什么?”
路之恒有些不耐烦:“交往,接吻,或者是……”他的语气没有任何起伏,冰冷无情。
“没有!”黎乐当即否认,一丝犹豫都没有:“我们只是在一起弹过琴,听过音乐会……”
见他仍狡辩,路之恒冷笑:“只是弹过琴?你当我瞎吗?他看你的眼神分明就是不清白,你还和我谈什么学长学弟?!”
黎乐紧咬着唇,他确实隐瞒了一些,可他们从来没有做过任何一件超出朋友范围之内的事。但他不能说,尤其是现在路之恒处于暴怒中,一旦说了无异于火上浇油。
见他迟迟不说话,路之恒以为说中了他的心事,他不由自主的握紧拳头,后槽牙都快要咬碎了,恨不得掐死眼前这个撒谎的omega。
“黎乐,你最近很不安分啊。”
他的面目狰狞,黎乐不由得打了个寒颤:“不是的!”
“我们真的就是很多年不见的朋友,今天是我……是我这些年来第一次见到他,而且你还记得吗,在伦敦,就是你救我的那天我们在酒店……你看过我的腺体,我没有被标记,那晚你还问我是不是初次,你说过很喜欢的……”
路之恒的眼中再也没有笑意,取而代之的是愤怒和狠厉。
“之恒你别不说话,我害怕……”他想去抓路之恒的手,却被他迅速反扣住,并朝反方向压去。
他痛得叫了一声,不自觉地顺着座椅缓缓跪了下去。
看着路之恒慢慢靠近,可目光狠毒地像是要将他一口吞下一样,黎乐预感不好,很快他就听到路之恒幽幽的声音:“那你们离那么近干什么?像你这种漂亮的omega一发起浪来,谁知道你有没有勾引过他?”
“没有,我没有……”
黎乐脸色惨白,他已经分不清是手腕的痛还是心痛,此时他只知道一定要解释清楚,他没有背叛,也没有勾引过任何人!
“我不止一次说过让你离别的alpha远一点,可你听过一次吗?你就这么缺男人吗?好啊,我满足你。”
“停车。”路之恒紧攥拳头,指关节逐渐泛起白色。
黎乐立刻紧张起来,外面早已黑天,路家离市区远,这条路上几乎看不见有什么人,现在停车只有一个意思。
他不敢去想,可现在求情……似乎没有用了。
路之恒盯着他的眼睛恶狠狠道:“你知道每天有多少omega想方设法爬上我的床吗?他们每一个都比你年轻、比你身材好、更比你知趣,可我一个都没要,因为我觉得他们脏。”
他抚摸着黎乐的脸:“而你不一样,你跟了我三年,和那些来路不明的omega相比,你更干净些。可现在,我已经分不清你到底是不是还如从前所说的那样爱我了。”
他猛地用力把黎乐推到副驾的椅背上,黎乐被反弹重重磕在车门上,眼前瞬间一白,眼冒金星。可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路之恒直接打开门,毫不留情地把他从车上丢了出去。
“自从你嫁过来,我自认为没有什么地方亏待过你,无论是物质还是身体,你想要什么我都满足你,可你还是不知足甚至挑战我的底线。既然如此,我不会再对你宽容了。”
路之恒“砰”地一声关上车门,力气之大连车都跟着震了一下:“你就在外面自生自灭吧,或者给你那位好学长打电话,看他愿不愿意来接你。”
“不,之恒……不要!”黎乐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他敲打着车窗祈求他,可路之恒压根就不看一眼。
“开车。”
“路总……”向博洋担忧地看了一眼车外哭嚎哀求的黎乐,心下不忍。
路之恒淡淡道:“你要是不想干,现在也下去。”
向博洋一咬牙,狠狠心踩下油门。
-
车走了,黎乐跌坐在空空的路中央,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冷掉了,月光穿过一侧茂密的树林映在黎乐那具单薄的背影上,惨淡如霜。他感觉胸口像是被一块大石头压着一样,喘不过气,大颗大颗的泪珠落下来砸向地面。
这条路是通向路家唯一的路,可他现在还没到路的一半。
他所有的东西都还在车上,包括手机。他像个孤零零的破布娃娃一样被无情地丢了出来,甚至连求救都不能。
这条路实在太黑了,尤其当风吹过树林,无数叶子沙沙作响,像极了阴鬼穿行,和乔温言说的恐怖片场景一模一样。
黎乐擦干眼泪,前后没有人也没有光,他只能看着稀薄的月光辨认着脚下的路,可为什么每走一步,心都那么疼?
信任……真的就这么难吗?
可他更想问,他究竟做了什么,让路之恒总是不愿意相信自己呢?
这条路他走了整整五个小时,才终于看到了路家的大门。
他虚弱的倚在门前,只能凭着意识去敲门,他看见了书房还亮着的灯,似乎路之恒还在处理工作。他张了张口喊人,嗓子干裂地发痛,浑身像是被火燎过一般发烫,他的意识渐渐模煳。
庆幸的事,他在合眼之前终于等来了人。
但,并不是喜欢的味道。
黎乐感觉有人抱起自己,同时听见了宁妈的声音,还有向博洋。
“小乐,我好说歹说,可少爷不让你进去,我给你拿了条毯子,只能委屈你……”宁妈哽咽了一下:“委屈你在车库住一晚,我会再找少爷说的。”
黎乐迷迷糊糊,根本无力说些什么。
车库放了十几辆跑车,而这只是冰山一角,可这再大的空间,却没有一个地方适合黎乐休息。
向博洋把他放下,却无意间碰到了他的额头,大惊道:“怎么会这么烫?”
滚烫的热度让他像是被沸水烫过一样迅速收回手,他看向宁妈,示意让她摸一下。
“这是发烧了。”宁妈一摸就感觉出来了:“估计39度以上了。这不行,我去和少爷说,要是小乐真在这睡一晚可是会出人命的。”
向博洋拦住她:“还是我去吧。”
他虽然是beta,但毕竟也是男人,按照路总的说法,他也不合适和黎乐单独待在一起。
五分钟后向博洋回来了,宁妈见状连忙问他怎么样,向博洋摇摇头:“路总让我们都回去。”
“这怎么行!你说小乐发烧的事了吗?”宁妈见向博洋点头就更急了,她感觉到黎乐身上的温度越来越高,还伴随着轻微的打摆子:“小乐这个样子不能一个人在这儿,我去和少爷说!”
向博洋左右为难,最后他长叹一声,还是跟着宁妈回去了,为了防止晚风吹进来,他贴心地掩上车库的小门,可他却没有听到里面的人轻唤一声“别关门,我怕黑……”
一切又重回寂静和黑暗。
黎乐头痛欲裂,眼皮仿佛有一千斤重,压着他不得不闭上眼睛,可他不敢,他怕一旦闭上就再也睁不开了,他只能蜷缩着自己,浑身抖地更厉害了。
好想回家啊,回到那个和爸爸妈妈生活的家。每天吃完晚饭妈妈就会去弹钢琴,而爸爸也是抱着他坐在一旁静静的聆听,有时候妈妈会教黎乐新的曲子,爸爸就会拿着相机给他们拍照……
但现在,梦碎了,一切都回不去了。
“妈妈……”黎乐小声呢喃着。
·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恍惚之间,黎乐似乎看见门打开了,一个人走了进来,是个alpha的气息。
是爸爸吗?他是要来带走自己吗?可不行,妈妈还需要自己照顾,他不能离开的!
黎乐开始挣扎,可病中的人根本没有多大力气,很快他的双手就被擒住了。
“阿乐!”有人喊了他一声。
他的心剧烈的跳动着,瞬间哭了出来。
“你不要抛下我,不要……”黎乐被他拥进怀里,也不知道是眼泪还是鼻涕,浸湿了他胸前的衣服。
路之恒被他浑身高热的温度吓了一跳,此时他也有些慌了,他只是想给黎乐一个小小的惩罚,却没想到居然这么严重。
“别说话了,我带你先回去。”路之恒将他抱起来,一路没有停留直奔主卧,踹开门把他放到柔软的大床上。
“给祁榛打电话,让他十分钟内滚过来!”
……
黎乐做了很长很长的一个梦,梦里他回到了黎家,爸妈也都还在,他们一起包饺子,一起布置新年,围在一起看春晚,其乐融融,好不欢乐。
那是他每年最喜欢的时刻,可很快,一个不速之客突然登门而来,是路老爷子。他开门见山提出两家联姻,黎乐做不了主,他回头看向父母,然而他们却突然不见了,只剩下他一个人在那空空如也的大房子。
四周变成了光洁的墙壁,没有灯光,伸手不见五指,黎乐害怕的喊着人,却发现自己的手脚都被锁链捆着,无法动弹。
不远处有一个人影,他逐渐走过来,黎乐想要呼救可怎么都发不出声,他终于看清了来人,但也正是瞬间,那人举着刀狠狠插进他的胸膛……
黎乐猛地从梦里惊醒,和梦里一样周围一片漆黑,他大口喘着气,心跳起伏,他紧紧抱着枕头,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稍微安抚一些惊魂心绪。
“咔。”门开了,和梦中一模一样的黑影走了进来,恐怖画面再次重现脑海,黎乐不寒而栗。
“是谁……”周围安静无比,只有脚步声一下又一下靠近,直到来到床边,打开了台灯。
“做噩梦了?”熟悉的声音刺激着高高悬起的心神,黎乐松了一口气,也脱力地跌坐一旁。
“嗯。”黎乐忘不了眼前这个男人把自己一个人丢在无人的路上,也依旧能记得车库缓缓关上的无情大门,他竟第一次不想见到路之恒,甚至想要远离他。
路之恒似乎并没有注意到他眼中的疏离,而是摸了摸他的额头,顿了顿:“比昨天好多了。”
“昨天?”
“你睡了一整天。”
“!!”黎乐一惊,他今天还有监考!
“我的手机……”他还没有提前请假,恐怕院长一定气坏了,他急着去找手机,可却找不到。
路之恒按住他的肩膀:“我给你请过假了,这一周你都可以不用去了,好好在家休息。”
黎乐身形一顿,下意识缩回被路之恒碰到的手。他自以为不着痕迹,却完全被路之恒看在眼里。
“你在躲我?”
“……没有。”黎乐避开了他的视线,或许是睡的太久了,他的头有些痛,他轻轻揉着太阳穴,可没揉几下就被路之恒一把拉到面前。
“看着我。”
路之恒不允许他拒绝,捏紧他的下巴强迫他看向自己:“告诉我,你对唐至到底有没有感情?”
如果没有,那自然最好。可若是有……
路之恒想起每一次黎乐望着自己的目光,热切又深情。
他明知道自己那双眼睛是有多么勾人,明知道每次小声惊呼的声音有多么性感,却还敢和别的alpha勾勾搭搭,离那么近,是生怕对方闻不到他甜的发腻的信息素吗?
路之恒很自然地把一切错误推到了黎乐的身上,如果他听话主动和一切alpha保持距离,自己就不会这么生气,就不会把他丢下,他也不必受现在的病痛。
是黎乐先犯了错,他只是稍稍给了惩罚,是黎乐身体弱没承住。
至于……
如果黎乐真的对唐至有情的话,那就别怪他用些手段对付这个背叛者了。
黎乐紧抿着唇,他心里的委屈与难过还没消散,但如果路之恒给他一个深深的吻,他就会立刻翻过这件事,并能开心很久。
见他沉默,路之恒眸中的冷光又深了几分:“说话。”他捏住黎乐的两颊,重申了一遍。
他的手劲很大,黎乐只觉得脸上的骨骼都在痛,他往后躲闪着可完全没有用,路之恒似乎一定要听到一个答案。
“我没有。”
“你最好不是在骗我。”
“……我没有。”黎乐一字一句道。
听着他斩钉截铁的语气,路之恒终于长舒一口气,没有就好。
他松开了手,轻轻撩着黎乐被汗水打湿的头发,低语道:“这件事我不再追究了,但你要记住,不要再和他有任何往来,否则下一次我可不会这么好说话了。”
他眼中的冷漠和自傲深深刺痛了黎乐,他也没有等来一句真挚的道歉。
他挣扎了几下摆脱了束缚:“我想再睡一会儿。”
他不想再和路之恒讨论这个话题,他知道现在反驳一定会惹来路之恒的暴怒,他不想吵架。
“那就好好休息吧。”
路之恒只当他是默认了,用手背测了测他的额头,烧退了,也不是那么烫了。
“过段时间我要去海市出差,那边的风景很漂亮,我们结婚后还没好好度过假,这次你和我一起去吧?”
他虽是询问,可已经敲定了主意。
黎乐将自己埋进软软的枕头里,低声“嗯”了一句。
“不高兴?”路之恒见他兴致怏怏。
黎乐:“……”
他听到路之恒长长的叹息,很快浓郁的威士忌信息素气息压了过来,他被揽着腰翻了个身,alpha高大的身影挡住了所有的光线,很快嘴唇上掠过凉凉的触感,随即猛烈的吻如雨而下。
黎乐只是愣了两秒,等他反应过来时手臂已经勾住了alpha的脖子。腰下意识微微上挺,期待与他更近一些。
不争气。他在心里唾弃这具被路之恒调-教了三年的身体。
他们确实没有一起出去玩过,可现在路之恒提出来,是真的想和他度假,还是因为误会了自己而做的补偿?
膝盖被按在胸前,屋里的气氛瞬间变得暧昧缱绻,或许他已经知道答案了。
但他还是选择了前者。
就算是梦,至少在醒来前都是美好的。
呜呜,虽然是恋爱脑,但还是很心疼可怜的宝宝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3章 第13章 撒谎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