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这时倒是羡慕起她一向看不惯的宝钗来,若是宝钗必会被人当做大人来看待。
对于黛玉为什么看不上宝钗,这里面也有文章,薛家一入贾府关于薛家姑娘金锁的传闻便已经有了,随着时间的推移没有平息反而愈演愈烈,黛玉不小心听到旁人谈起时心里冷笑过,她虽然年纪小,但是难道不知道这是何意,她并非是喜欢宝玉因此容不下别的姑娘,而且这流言不顾自家的声誉,又是什么君子所谓?
黛玉因此认定薛家心思不小,又因为这事她自己都能想的明白,那被贾府上下所称赞的宝钗难道想不明白?想的明白却不见羞愧,反而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更加认定宝钗内心藏奸,所以不喜宝钗,只是碍于亲戚情面,不得不面上应酬,时间久了也有一分不算是重要的真心。
只是这真心很快又被薛家的留言给淹没,虽然众姐妹中黛玉最不喜宝钗,但恰恰,黛玉反而想像宝钗那样被周围的所有人都当成一个大人,而不是像她一样被当成小姑娘,可以被人随便轻视慢待。
黛玉养病养了半个多月方渐渐好转,也能见人了,其间,王熙凤还特意来过一趟,黛玉心情不似当初那般激动,又拉着王熙凤详详细细的询问了一遍,这些事情王熙凤觉得黛玉年龄小,本不欲告诉她,只是黛玉说的那般郑重,且王熙凤还想着拉拢黛玉的心,便将知道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她。
“你且放宽心好生养病,朝廷已经派了人去各处寻找,就是你家里,朝廷还派了和你家连宗的京城的林家去照顾看管,京城林家的人该是你舅老爷,听闻他还上书说他是京官照看你家在京中的家业本是应当,那扬州苏州一带与他的姻亲尚家上任的地方近,就近便托尚家照管,今上也答应了;再有你家不是有几房管事的人家也居住在京城,她们得知此事,又听闻你病了,都说要进来伺候侍药,我跟老祖宗商量过,老祖宗也同意了,她说你心病难消,若是见了家里的人,只怕心里能畅快一些,明儿一早就让她们过来。”
第二日果见林家的人进了贾府,来了一个人,便是此番上京的林顺声的媳妇,她也是雪雁的姨妈,雪雁的父亲林怀亭是常陪着林如海出门公办的,此次也失踪了,因此她这一番前来倒是安了黛玉雪雁两个人的心。
顺声家的一来还将给黛玉和姑娘们做的冬日的衣裳也带了进来,黛玉摸了摸衣服上面的绣花道:“旁人来就罢了,怎么让你来,家里还有宅院下人,你来了谁在家中管事呢,难为你也想着,如此忙忙乱乱的,还记得做冬衣。”
顺声家的笑道:“家里里里外外的事情我都知道,若是我不来,谁来跟姑娘说清楚呢,她们都知道的一知半解的,我想姑娘突遇此事,内心必然是惶恐不安的,旁人若是来若是有哪一些不了解支支吾吾的岂不是让姑娘白担心呢?再说家里有我家那口子管理,又有下面两家的管家,定然是妥妥当当的,若是他们实在有不能解决的事情,再让他们跑腿来找我问问也不迟,然而确实也没有。这事一出我便要来看望姑娘,只是我家那口子说,如今没有个章程,家里也算是乱糟糟的,不如先去信询问咱们在京城的世交,探一探口风得了准信再去回姑娘,省得你和姑娘两个人什么都不知道,在那瞎担心。”
“姑娘想,这也是有道理的,因此我便应下了,至于这冬衣,便是按例遵行的,家里一年到头也不过这几件大事,家中事情不多,这便早早就筹备了,头两日就已经做好了,单等着我们得了准信才能带进来呢。”
黛玉忙问:“是什么准信?”
顺声家的可不是王熙凤那般拐七拐八就是不拐到正题上,她是仆黛玉是主,老爷下落不明她一家的将来可是都握在黛玉手上,要说王熙凤也是好心,觉得黛玉还小也唯恐黛玉病中多思导致病情加重,想着让她轻快些才好,因此许多事不肯告诉她,甚至顺声家的进来前也是被这样嘱咐的,只是顺声家的丝毫不将此事列为不能告知给黛玉的事情,毕竟之前是汇报给老爷,老爷不在汇报给姑娘合情合理。
顺声家的道:“之前出了这事,我们家中都有些慌乱,虽然按照如今的流程,咱们在京城中的宅子仍是能自给自足尚有盈余的,只是不知道这事要交给哪一家来管理,我们自然是想要交给姑娘来管理,但是姑娘年纪尚小,因此我们便给京城的林家去了信,京城林家姑娘可有印象,便是我之前说的祖上跟咱们老太爷连了宗的,她们如今的家主姑娘要喊舅老爷的。”
“我知道这家,只是此事怎么不来询问贾家,去问这一家?”
顺声家的笑道:“姑娘有所不知,这家和咱们家一向关系亲厚,只是之前离得远了照应不到,况且贾家虽然到底是亲家,不像是林家是咱们的本家,再者老爷派我来京城里面照应,也是因为那位尚云旗尚公子跟老爷提议的缘故,老爷和管家在家中研究了一番发现此事确实可行,也能略略安慰姑娘的思乡之情,才让我们来的,老爷还说若是在京城之中遇见了困难便去找林家帮忙拿个主意呢。”
黛玉没想到她父亲林如海派人上京还有这一段故事:“原来如此,怪不得你们去找他。”
顺声家的继续道:“林家老爷得知此事让我们宅子里的事物一切如旧,若是有什么事只管找他,还亲自写了一封书信送到贾府这里,又说他会上书给皇帝,让皇帝应允由尚家帮忙照管林家在江南的家产,这也是怕有林家原籍的人听说老爷的事情对林家的家产有了不轨之心,今上也同意了。”
黛玉听了了解了其中的事情,她还有另一个问题:“此事一出,咱们家的钱还能撑得住家中这些人情往来吗?”
顺声家的见问笑道:“咱们家的宅子园子,京城周边的庄子可都是实打实的,再一个这些人情往来也是实打实的,咱们有往别家就有来,别说只是年节走礼和给姑娘做衣服,就是全套的供养姑娘一年的开支都是足够还有剩余的,姑娘不必为了这个操心。”
黛玉听了心里方放下心来:“你们做的很好,这样我便放心了。”
顺声家的给黛玉掖了掖被角:“姑娘放心,待到了年下,我让他们把账册拿给姑娘瞧瞧。”
对于黛玉这样的姑娘,一味让她少思虑一些往往只会事与愿违,让她直面现实生活反而是让她极快走出痛苦的,尤其是黛玉多思,知道贾家都是一双富贵眼,若是她日后只能依附贾家过日子,还不知道有何等难听的言论呢,若是她家中有些财产,她也不必受内心的折磨了。
想到这里,黛玉忽想起宝钗来,她是一惯看不上宝钗的,只是这时候突然觉得,她在某一刻能共情到宝钗身上,如今的自己也落得这般田地,甚至比宝钗更惨一些,这个时候她倒是能体会到宝钗的无奈了。
此时黛玉还没有料到,这样的转变影响,此时只不过是想要手头上有些事情做而已。
顺声家的只说在贾府中住些日子,待到黛玉病好才走这样心里才能放心,王熙凤连声答应,贾母巴不得家里有这么一个人帮她看着黛玉,还能多加用心的照顾,忙不迭地应下还让顺声家的黛玉病好时也别急着走,多住些日子再去。
顺声家的十分知情识趣,虽然只是在贾家里多了一个人,可是却是在老太太的院子里面,不比别的地方,老太太的院子本就忙碌,哪里能禁住再多一个人来闹,到显得她不懂事了,因此黛玉病一好,顺声家的便提出告辞,还是贾母说黛玉身体刚好,不能没有人照顾,怕丫头们不经事伺候的不够周到,苦留了两次,顺声家的才留了下来,如此前前后后的待了一个月才走。
贾琏想起一事来便问凤姐:“如今金银器皿的打造,我看怎么是贾蓉如今在管着?”
凤姐笑道:“可不就是他?再说你又糊涂了,不是一直是他管着吗,如今倒说这种话来,让人听着好似你是头一次知道这事似得。”
贾琏道:“前一阵子不是贾蔷在管着,再说之前去南方买东西不也说是他在负责,我转念一想也不该都是他一个人在管此事,这多有不妥才问问你。”
凤姐笑道:“亏你还整日都往东府里面跑呢,你这两个侄子各人做什么你还能忘了,这省亲的院子里面的门窗床柜桌椅并一应幔子帘子再有山石花木并一些古董陈设不是都是你在管着,只有一些需要打造的金银器摆设等物是贾蓉的在管,这也是一项大事了;再说原先下江南采买小戏子之事本事想交给荣哥的,只是他要成亲抽不出时间,便交给贾蔷去办的,前一阵子不是因为蓉哥成亲,贾蔷又从姑苏回来了,才让贾蔷帮忙照管几天,你怎么又疑惑起来了。”
贾琏笑道:“之前金银器那边交东西,是贾蔷在交,我还疑惑怎么派的是他,谁知这几日有几样后来打造的是贾蓉送来的,我就有些疑惑了,可是呢,之前贾蔷去姑苏还跟我说起过,我事多就忙忘了,你一说我才又想起来呢。” 凤姐笑道:“人家口里常说酒肉兄弟,你这真是酒肉叔侄,什么也都能忘了,还好你问的是我,若是你当面问了人家两兄弟,人家还要你以为你这个做叔叔的眼里是不是没有他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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