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命数被赊无人问

“被赊命之人……”明兮迟在心里惊叹道。

相思子乃妖界仙君,妖界无一人不敢尊敬他。

讨好他的小妖总是奉上至多金银珠宝、翡绿玉镯。这都是它们在人间“讨来”的好玩意儿,好玩意儿配美人。虽说相思子什么都不缺,但内心空洞,还是有几分渴望的。而献宝的小妖,许是想让相思子在妖王面前说点好话儿。

但相思子明白,如今的妖王与从前大相径庭。不论是妖力还是地位,远远不足之前。换做以前,珠宝还能买点地位,但现在,拥有了地位又能如何?他早就不觉得新鲜了。

如今的妖王有自己的一通做派,相思子也只是见风敛笑,不掺手。他对待小妖们也从不苛刻,毕竟它们曾经为了谄媚而给自己奉上的一些华贵珠宝,面子功夫还是要做的,说不定等哪日它们其中一个就妖力大增了呢。

留着,总归是好的。

相思子挑选了一些,留下一些自己喜欢的,不喜欢的就分给了服侍自己的女妖。相思子,时常脸挂笑意,羽扇遮面,喜红,逛青楼是他每天的粗茶淡饭。当年,相思子修炼成人第一件事就是去酒楼!喝酒,左拥右抱,调戏妓女,此人为人对待儿女之情更是风流。

谁知竟在最快活之时被人赊了命,足足丢了半生的妖力。他初成人,还没捂热呢,命就少了一大半,他恨透了那个用自己的命助鬼道一臂之力的少年。

怨恨虽怨恨,但相思子并没有立刻去找那位少年。

这个蛇妖心中似乎对地位没有贪念,毕竟权利与金钱现在都不缺。

与当年不同。

相思子修炼时,喜欢做个快活小蛇。游山玩水,缠绕在墨叶里头,听着流水的睡大觉,偶尔调戏彩云宫里的姑娘们。

他为人不论是现在还是过去,都还是一等一的潇洒。

一袭梅红衣袍,身姿高挺,走路还确实很像人,不枉费他苦学多日。

步姿优雅从容,脸上笑意浅浅。

不像现在这样头发缠身,浪荡无束。

当时他听闻彩云宫里中有仙女,便想去瞧上一眼。

哪知修为不够,飞不上去,只得作罢!

只得作罢?

别人可以,但相思子不行。

相思子仅用半天时间便拉拢了云峰的采露水的小儿郎。

那位小儿郎唤名为阿椒。阿椒是个十一二岁的孩童。他的指职责是晨起采集露水供仙女喝,仙女喝的高兴了,心情舒畅了就会向上天求愿与祝福,保佑民间百姓一生顺遂安康。

于是相思子观察了阿椒几日,熟悉流程后,某天,相思子直接堵住他。

“小娃娃?”相思子撑着扇子,蜿蜒曲步走来,一脸笑意招呼道。

阿椒个子小小的,他背着小竹篓,竹篓里头往外冒着绿翠儿,胖乎乎地小手正弯着腰在采集清晨初长嫩芽的清露水。听到有人唤他,小阿椒莫名看了去。只见在不远处,有一个穿着红衣服的陌生男人正在缓缓走近他,阿椒顿时警惕起来,凝望着眼前奇怪的男人。

他心中已然有了一丝警惕,但没有丝毫害怕,斗着胆子问:“你是谁?”阿椒知道在彩云宫附近,很少有人胡闹。

相思子撇撇嘴,动作温和得一把将阿椒手中的刚采得露水拿过来一饮而尽,喝完后还不忘品鉴味道:“没滋没味。”阿椒对于相思子的行为很是不解,这毕竟是他辛辛苦苦采集的露水。有点微微恼:“你干什么?”小儿郎伸手把杯子从他手上抢回来,“这可不是给你喝的,这是给仙女姐姐们的。”

相思子抬眸,终于听到了自己想听的,但他不想表现的太刻意,以免被人看穿,于是装傻充愣:“仙女?哈哈。小娃娃,你可别诓骗我哟,这世上哪有什么仙女姐姐?”

“当然有,”阿椒抬起下巴,一脸骄傲,他不缓不慢地解释,中间还不忘阴阳他一把,“不像某人现在这样的德行,偷喝别人辛辛苦苦采集的露水,这种人一辈子见不到仙女也不奇怪。”说着,阿椒伸手指向东南上方的云影。

相思子顺眼望去,并不在意阿椒的阴阳。

他的嘴角早已勾起笑容,目的逐渐达成。

彩色如凝的云宫,有几处蹦跳的小精灵,彩色影子顺着天流往下滑,吱吱三千尺之长。相思子微微眯眼,瞅见云宫里,隐隐约约浮现几处人影。

这时阿椒继续道:“仙女姐姐每天都会待在那彩云上为我们祈福。你刚刚偷喝,仙女们是不会祝福你的。”

相思子这时用羽扇遮住半边脸,嬉笑道:“我不信~”

阿椒道:“我可没时间骗你。”

“我,不,信。”相思子仍旧一脸风骚随意。

小儿郎眼见这人活像是脑子有病,非要与他对着干似的。等会儿他还有工作,没时间陪这个怪人胡闹:“这样吧,我过会儿要去给仙女送水,你既然偷喝了就得帮我拿着点。我兴许还能为你说点好话。”

相思子笑着看着阿椒,并未作答,阿椒未等到相思子答应,他就紧忙推搡着相思子,“时间已经很晚了,你别墨迹!快,跟我来,我带你去云阶。”

相思子手里拿着被阿椒硬塞进来的小罐子,他思虑,双指在罐身两侧轻轻敲打。心中快意,他目的达成了。

跟随阿椒上山后,相思子为了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他只得东张西望,貌似什么都不曾见过。

小儿郎自然而然放松了警惕。

随着云阶步步升高,高空中的空气逐渐稀薄,阿椒不紧不慢从一旁的的裤兜里给相思子拿出一个葫芦大小的酒壶:“难受喝这个,我阿娘说喝完这个就会欲欲飘仙,这样就感受不到难受了。”

相思子笑:“多谢。对了,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儿郎答道:“叫我阿椒就好。青椒的椒。”

相思子点了点头:“叫你小椒椒如何?”

阿椒白了他一眼,没有回答。

而后,相思子仰头,把水葫芦里的酒一饮而尽。

阿椒葫芦里装着的都是淡酒,清汤寡水的,扑濡到喉齿之间,好不醉烈。可相思子向来喝烈酒的,淡酒对他没什么影响。

一路上强撑。

两人转悠到了彩云宫。

走近正堂,相思子瞧了一眼那传闻中的窈窕仙女。

仙女们个个清瘦如竹,相同的发髻都别着一根樱珠簪,红红的,很配他的大红衣裳。

阿椒走了两步,拦住相思子,把他手里的蜜罐接回来,他看着他,脸上满是嫌弃,“咳咳”两声,提醒:“你就呆在这里乖乖等我回来,不要乱走,也不准和人家说话。”

相思子从一开始看见仙女后,骨子里那股风骚又溢了出来,随意点点:“知道了。”

等阿椒离开后。

相思子假装若无其事地走上前,一把拦住一位仙女的去路。这男人很会勾人,特意用扇遮面,让人看着他的眸子沉沦,却始终猜不透男人的心思。

相思子揽住仙女的细腰,清骨玉白的手指勾起一缕发丝,从而也顺势拨动女人的心。相思子满脸笑意,不羞不惧,语气调戏道:“姑娘头上的簪子虽好看,但却没了姑娘的俏丽。正巧相某这里有根白玉,很符合姑娘的气质。”

说着,相思子便给那仙女戴上,凑近她:“甚是好看。”

云彩仙女顿时脸红心跳,慌忙跑走了。

回来后的阿椒看到此景所谓是目瞪口呆,倒不是因为这个,而是相思子给每个仙女都送了簪子,说什么……定情信物?

去他娘的定情信物!相思子果然妥妥一个浪荡之人!

此事发生后,在相思子成为仙君后流传下来,《云宫戏仙女》也成了相思子年少风流之事。

因为这事,相思子有了一个风流的别称:相红。

很多人在他背后调侃,但相思子本人却是很喜欢这个称谓。

随着贪欲渐增,相思子想要更多的平路。

他要前路不被任何人阻挡,要自己的喜好受人夸赞,要人给他赔笑脸。

可要的这么多,最终要的是什么?

——那便是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

于是那天,相思子待在人间玩够了想回来,好巧不巧赶上了新娘出嫁。新娘的马车还未使到,相思子在路上便被路过的行人打伤,躺在地上痛苦哀叫却无人在意。当时,如若不是遇见了李溶月,相思子可能小命就不保了。

当时相思子不是想着自己的伤势如何,而是担心自己的脸有没有被刮伤。他怕别人看到他的狼狈。但当看到脸上有道红痕,气急败坏才咬伤李溶月。

被李溶月放生后,相思子紧忙赶回妖界后,路上一刻也不敢多耽误。从那天,相思子就开始了闭关修炼。

事到如今,相思子法力无边,性子也不会改。

他从不觉得自己有哪里不好,就连青云宗的女尊都要对他客气半分,哪知他竟然被人赊了命。

他简直要气到发疯。

“明仙士?赊命之人与鬼道是否相关?”李溶月心中疑虑迫她开口。

她如若想为家人报仇,就要知道恶鬼的来源。听青云宗女尊说,这次鬼道是被人修之而现世。女尊让他们去寻找被赊命之人,可并没有说赊命之人与鬼道有关。

明兮迟看着李溶月因焦急而发白的脸色,心里也是五味杂陈。女尊交给他的任务,他原以为只找到被赊命的五人就事半功倍了,哪曾想会这般艰巨。

现在想了想,女尊交于他的,乃是苍生啊。

“明仙士?”李溶月见明兮迟愣神,又再一次问道。

明兮迟回过神:“赊命之人的确与鬼道有关。但现在鬼道势力不似三百年前那般孱弱。你看,周围妖市的妖怪都已经幻化成人,连妖力最弱的老鼠都长出了人耳朵。”

“妖怪变成人有什么奇怪呢?”徐舟野此时插口问道。

一旁的楚惜之笑了笑,道:“没见识。看你不懂,那我就跟说说吧。我们青云宗弟子,只分修仙派和驱鬼派,明兮迟属于修仙派,也属于明氏家族,他资历不错。而我和阿思属于驱鬼派,同时也是楚氏。两派之间的修为均为九层,每一层的修为都是不同的。明兮迟在修仙第一层连剑提起来都费力,但他经过每天的训练,自罚,成为了等级更高的弟子。”

“每一层过关都意味他离飞升成仙越近。同样,人道,妖道,鬼道,仙道,神道都须如此。你想想,人上是人,妖下是人,鬼上是人,仙下是人,神上是人,哪一步是一步登天的呢?”

徐舟野听闻一拍大腿,兴道:“我懂了!就是说这些妖怪不该的都该了?而该的更该?更高的就……?”

明兮迟道:“不错,这次鬼道不仅放出各种恶鬼,而且,它们还把势力打乱了。某些妖怪本不应该如此之快修炼成人,定是受了恶鬼的邪气。我们现在所知道的只有这些,而其余我们不知的,可能还在蓄力。妖力在增大,鬼道不必再说,但仙力越来越弱,神力我们暂且不知……”

话音刚落,承载他们的轿车落地,外面妖怪道:“各位请下轿。”

徐舟野听闻,憋笑道:“他们说的人话还怪好嘞!”

四人下矫。

站在红颜楼的第一楼往高处望去,真是一眼望不到头。

“真气派啊!”徐舟野感慨道。

楚惜之不屑的一笑:“花里胡哨。”而后反问道:“这有什么的,你难道忘了我们青云宗?不气派吗?”

徐舟野挠了挠头,脑中回忆着青云宗清新脱俗的布置,又对比了眼前的红颜楼,悻悻道:“可能我就是有点庸俗,喜欢这个。”

楚惜之瞧不起似的哼了一声,满脸冷漠。

明兮迟道:“你俩别争了,我们须想个法子如何上去……”转身走近李溶月,问:“李小姐,红蛇仙君的房阁具体在哪里?”

李溶月走到红颜楼的门前,回忆着之前发生的种种。

当初,相思子就是在这里把她控制住,然后一跃而飞到最顶层,之后的记忆便是让他的侍女把她送下来,所有记忆中只是一瞬之时。她已经记不得是第几层,只知道是最高层。

李溶月想了一会儿,道:“明仙士,我们就往最高层走。”

明兮迟望了一眼周边的混沌无忌,往上瞧,依旧够不到边儿:“可并不能看到最高处是在哪啊?”

楼上楼,层上鬼。

这时明兮迟内心闪过一个念头:看不到尽头,找不到出口,这会不会是鬼打墙?

鬼打墙不属妖界,也不属人仙界,只属于鬼界。

云层污浊,这并不是妖界的原貌。昔日的妖界可谓是青山繁云,红果绿竹,流水清凉入喉,好不畅快!哪像现在这般,乌烟瘴气,黑云压城!

此景此行活像是被鬼气腐蚀。

妖王年迈,已闭关修养,现在妖界最大之力便是相思子。而如今相思子被赊命,整个妖界的妖力定是孱弱的。如果连妖界都被鬼气沾染,说不定这妖市里的东西,不单单只有妖怪了。

也就一瞬之间,抬轿的那四个妖精忽然痛呼一声引得众人惊愕,只见妖精四肢僵硬,两腿一蹬,便瘫软倒地。似乎是中了什么邪术,妖精嘴里直直往外吐黑血,血流尽,也就没了声息。

见此情景,明兮迟不由得后退几步:“惜之,拿出驱鬼符。”

楚惜之不解:“如何?!”

明兮迟死死盯着红颜楼的大门,道:“怕是仙遇到麻烦了……”

相思子的红颜楼所鬼气覆盖,看不真切,找不到真界,出不去走不出!

徐舟野察觉不对:“什么意思?难道我们是被困住了?这……怎么会?”

楚惜之取出符印,走到红颜楼门前准备往上贴时。

脑袋却出现眩晕之感。

后面的明兮迟督促:“惜之!须快点打破!这幻术来的太蹊跷……”

楚惜之拿着符印,问:“是其他的仙力吗?”

明兮迟回答,感受到远处传来的动静:“没那么简单,也许来的不是什么善物。”

一股阴气弥漫于四周。

明兮迟才终于坐实自己的猜想。

楚惜之锤了锤脑袋,把符印贴上后,莫名问了一句:“兮迟,周围除了我们,是不是还有别人。”

一句话,让剩余两人心中发冷。

楚惜之仿佛是一个导火索,话音刚落,周围发出一阵一阵吸血的声音,一些惨叫钻入人耳让人难耐。

徐舟野已然是已经明白了什么。

少年慢慢贴近李溶月,另一只手从侧腰处拔出剑,眼神寒冽尽致。徐舟野与楚惜之对视一眼,点点头,翻身守在两人面前。

那怪东西慢慢显出模样。

这时徐舟野不忘安抚李溶月,两人的紧密贴合,徐舟野还逗弄似的点了点李溶月的掌心。

李溶月问道:“你……”

徐舟野笑了笑,低声道:“李溶月,别怕,这次有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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