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我不是来声张正义的，只要您给我足够的克朗，我自然会牢牢地闭上嘴巴。”
安格继续说着，眼里的嫉妒变成了贪婪。
尼娜心里冷笑了一声，出身底层的她见过太多这样的人了，好不容易有个搞钱的机会，他们只会像水蛭一样，牢牢地扒在她的身上，不吸干最后一滴血那是绝不会罢休的。
别说她的钱都已经给出去了，就算她有钱，也不会去填这样的无底洞！
安格这样手上握着她把柄的吸血鬼，只有沉进河底，那张嘴才能永远地闭上……
虽然心里已经杀意满满，宰人方案都列好一二三了，尼娜表面却不动声色，还在说着自己都不信的鬼话。
“我研究了《卡列尼尔》的剧本无数遍，精益求精地练习它，我可以说，不会再有人能够超过我的技巧和演绎，我就是最好的卡列尼尔！”
“就算您把这一切说出去又怎样，歌剧主舞难道是靠是否清白纯洁来竞争的吗？”
尼娜忍不住自嘲，这话连狗都不信。在她搭上米兰卡斯剧团的团长之前，她也已经展现了无与伦比的舞蹈天赋。
难度超出时代的大跳，速度极快的旋转，被音乐之神亲吻过的歌喉，但这一切都没有为她带来哪怕一场正经歌剧的表演机会。
安格看着她伪装出来的逞强，不屑地笑了，心里不由地更加轻视这位行走的钱包，嘴上还不忘嘲讽道；
“您的确是最好的卡列尼尔，但是，您自己信人们不会介意卡列尼尔的扮演者躺在过不少肮脏的下等人身下吗？”
人们当然清楚剧团的主舞不过就是大人物们的情妇，但大人物们包养情妇那是情趣，是高雅！而和下等人厮混过的女人？哈，那就只是娼妇罢了。
更别提《卡列尼尔》的观众大半是欣赏和崇拜卡列尼尔这样聪明有主见的女性，她们对这种靠男人睡上位的主演有什么看法……那就不得而知了。
尼娜抿了抿唇，手上忍不住捏住了裙角，似乎被他的话破了防，有些不情愿地低声问道；
“您要多少？”
安格眼睛里爆发了惊人的贪婪，双手戳了戳，正要报数时，一把扇子砸在了他的后脑勺。
“啊！”
安格捂住脑袋，手指间有猩红的血液溢出，低头看到那做工精致还嵌有宝石的扇子时，心脏忍不住颤动了一下。
他连头都不敢抬，直接跪了下来，满头汗水的求饶；
“小姐，请您宽恕，请您宽恕，请看在我戳穿了这个欺骗您骗子的份上……”
安格并不知道这位贵族小姐是什么身份，但能出现在这座庄园的都不是他一个低贱的平民惹得起的。
尼娜也吓了一跳，条件反射性地往扇子砸来的地方看去。
只见一身红裙的阿约克带着一位女仆站在那里，全然没了刚刚给她鼓掌时的热情友善，碧蓝的眸子里像结了冰一般。
尼娜浑身发冷，手控制不住得有些发抖，为什么？她好不容易才站上这个舞台，她努力了这么久的一切就要这样轻易地被毁掉了吗？
“喊人来，向殿下说明情况，将他送去维塞纳的警卫处，以敲诈勒索的罪名。”
阿约克都不屑于理安格，直接转头向旁边的侍从吩咐道。
尼娜震惊地抬头看向阿约克，不应该是处理她这个骗子吗？
安格也不敢置信，再也顾不上冒犯，抬头泪流满面地辩驳着；
“小姐，您不要被这个狡猾女人的外表欺骗了，她……”
“尼娜小姐如何，和您敲诈勒索、违反法律的行为有关系吗？”
阿约克皱了皱眉头，厌恶地离远了一些，冷声催促道；
“太吵了，堵上他的嘴，有什么需要辩驳的请您去和法官先生说明。”
被喊过来的侍从上前，一人捂嘴两人架住胳膊，将不断挣扎的安格拖走。
莱恩可不是文明的现代社会，女王颁布的法令严酷的刑罚可不少，敲诈勒索被归罪于犯人有一条灵巧的舌头和不劳而获的双手。
等待安格的将是被割去舌头，剁去双手，要么死于刑罚，要么侥幸活着却因为没有生存能力死在维塞纳平民窟的某条街道上……
尼娜心里发寒，脸上血色尽失。她当然不会同情安格，毕竟她刚刚还在想着如何把对方沉水底呢！
但阿约克看着可不像能容忍他人冒犯的模样，对安格都如此了，何况她这个玷污她心爱之物的人。
要知道她表演完后这位小姐可是最早鼓掌的人，明显非常喜欢《卡列尼尔》……
可到底是经历过不少，连杀人也敢的狠人，尼娜很快开始了自救，她眼角流出眼泪，身躯楚楚可怜地颤抖着，准备将自己那凄惨的身世用来搏一搏可怜。
哪怕这是她最珍视，最在意的……
“小姐，我并非是为了钱，我是真的喜欢歌剧，我从小在平民窟长大，没有父母，没有人脉，哪怕我跳得再好，唱得再好，也没有人愿意给我一个机会。”
“请您相信我，我从未想过要欺瞒，我……”
“您刚刚说过，歌剧主舞并不是凭借纯洁与否来竞争的不是吗？”
阿约克打断了她的话，碧蓝的眼睛褪去冰霜，语气变得真诚。
“女王陛下颁布的法律没有哪条规定过这种事是有罪的。”
“而以歌剧的角度评判，您的技术无可挑剔，您的歌喉犹如天籁，您对《卡列尼尔》的理解也无比深刻，我想不到剧团有不选择您的理由。”
“真正有错的是不能公正选择角色，让技术卓绝的主演必须靠出卖身体才能得到机会的剧团制度，而不是您！”
就算对歌剧不算很感兴趣，但阿约克的鉴赏能力却不低。毕竟作为公爵之女，免不了要和上层的夫人小姐们社交，而剧院又是她们常去的地方。
能够得到贵族垂青的自然是最顶级的歌剧团。而尼娜的演绎和技术哪怕在他们中也是一骑绝尘的，只要稍带些公正心，没人能说有哪位女舞者比得上她，这是碾压整个时代的优秀。
尼娜怔楞住了，她的眼神迷茫，连脸上楚楚可怜的表情都维持不住了。
她以为自己等来的将是斥责与痛骂，没想到阿约克给的却是理解与认同。
她嘴唇微张，只要她愿意，就能哄得人为她去死的舌头失去了往日的灵巧，对着一位小了她十岁的女孩，却一句话也说不出。
阿约克似乎也只是在单方面的鼓励她，并未等她的回复，便说道；
“晚上的风太大了，尼娜小姐，还是回去屋内吧！”
一阵风吹来，阿约克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努力忍住打喷嚏的冲动，刚刚那股气势都被这阵冰冷冻人的夜风给吹没了。
注意到尼娜身上薄薄的裙子，她暗自皱了皱眉，就算知道歌剧演员们训练量大，身体都挺不错，但也忍不住为尼娜这小白花的外表担忧了一下。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身上的斗篷，却发现两人身高相差太大，没办法，便让旁边看着就身高体壮的侍卫解下外套，递给了尼娜。
侍卫……
于是从未想过有人能知道她的过去，能够给予认同的尼娜还没从怔愣中缓过神来，就又被塞了一件带着体温的外套。
和博可怜时泪珠挥洒自如不同，这会儿眼眶发热的尼娜却下意识地忍住了，不想再在阿约克面前露出自己狼狈不堪的模样。
她无措地避开了女孩关切的视线，手忙脚乱的套上了手上明显肥大过头的外套。
她开口想要感谢，却发现自己都不知道阿约克的名字
“谢谢您，……”
“我叫阿约克，阿约克.卡佩。”
阿约克脸上露出大大的笑容，眼睛亮晶晶的，学着《卡列尼尔》中女主角的方法给出了这迟来的自我介绍。
尼娜也情不自禁地弯唇笑了，被这一晚上过山车似的经历弄得紧绷不已的神经舒缓了下来，轻声回应道；
“谢谢您，阿约克小姐。”
不是卡佩小姐，而是阿约克小姐。
回去的路并不长，她们却聊得很开心，阿约克是个好观众，给了尼娜不少反馈，而尼娜也讲了不少这部歌剧诞生过程中的趣事和自己的感悟。
比如当理解有误时，挺着肥胖的肚子，发量稀少的编剧先生气喘吁吁地亲自示范了不少遍，许多演员都没忍住笑了。
还有她特意设计的各种小动作。以及自己真的触碰到卡列尼尔灵魂时的激动。
柔弱清愁的情绪从那张脸上褪去，说到自己擅长的领域时，尼娜的眉眼都在闪闪发亮，那被艰难生活掩盖的少年意气也终于倾泻了出来。
但路总有走完的时候，阿约克将尼娜送到了休息处，便要转身离开。
尼娜脸上的笑容褪去，她忍不住揪住今晚饱受折磨的裙角，鼓起勇气出声问道；
“阿约克小姐，我半月后还有一场《卡列尼尔》在维塞纳大剧院出演，到时候我会加入新创的技术，也许您愿意再来看一看？”
阿约克惊讶地回过头，笑着说道；
“当然，能看到这样的杰作，是我的荣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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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哀叹着娱乐圈已死，怀念上一代演员的观众们也突然发现了一位演技精湛的千面女郎。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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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维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