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阳,大集外,秦国主管刑罚的廷尉尉缭,坐在车中要去章台宫面前陛下。正好经过现在冲突之地。
不知道为什么,昨日陛下一日性质都很高,好像有什么大喜事一般,朝会之中,全程挂着笑意。
不但昨日宣旨免了巴郡和蜀郡今年要征收的钱粮,更是把蒙家大大的夸赞了一通,什么蒙氏帝国砥柱,蒙家子嗣,个个是天子臂助。
让满朝文武,都有些摸不清头脑,二十年没有骑马的着名眯眼将军蒙武,这么瞬间成了帝国红人。
尉缭是魏人出身,能爬到主管秦国法司的廷尉这个位置并不容易,他不党附别人,可是也要至少保证看清朝中大局。
蒙家被陛下夸了将近半个时辰,除了上将军王翦,不时偷笑,好像连宰相和中书令都有些吃惊的样子。
此事背后到底是蒙恬和扶苏那里有了变故,还是蒙毅怎样了?
尉缭正在苦思,忽然就听见了马车外众人的鼓噪鼓掌声,和像是盖房子打桩的声音响起。好像还有打架时候的咒骂和哭喊声混杂。
尉缭乃是商君法家思想坚定的继承人,在他看来,咸阳百姓吵架就够黥面流放了,陛下最近主持天下法度日见宽纵,尉缭其实心中一直腹诽。
今日倒是好了,咸阳最大集市,看着和有人造反的声势一般,尉缭一肚子火掀开车帘,眼前情景,让大秦法司高官,不禁张大了嘴巴,半晌合不起来。
眼前几十个壮汉互殴,气势已经和造反也差不了多少了,虽然现在天下金铁之禁没有那么严苛了,可是拿着玉剑,铜剑,就这么当街对捅,也实在是太放肆了吧。
还有一条大汉,和一座木塔一般,挥动手中的巨木,一下下的敲击面前的胡人,胡人被他打的,膝盖以下半寸已经陷入了土中,眼睛,口鼻都是鲜血喷涌。
双手举着一把铁刀,护在头顶上,方才车中听到的盖房子打桩一般的声音,就是这巨汉木柱砸在铁条上的声音。
尉缭每日上朝都要从此地过,知道这里是乌氏倮的店铺,咸阳有人敢砸这个杂胡家的生意,这让廷尉都有些惊讶。
“住手,天下脚下,大秦商贾中枢之地,你等就敢斗殴,难道不知道,秦律超过三人相斗,就能诛三族吗?”
尉缭一句话出口,身边卫兵奴仆对着还在争斗的众人一起高喊住手。
胡马坊的人虽然多,其实现在已经被打的节节败退了,对面肉盾,输出,甚至辅助都有,两个拿木棍的读书人,口中之乎者也,鼓舞本方士气,偏偏下棍很是阴毒,简直就是完美队友。
杂胡看见尉缭銮驾,认得是秦国九卿之车,不禁吓得一起住手。
项羽几个反贼哪里管什么尉缭,回头扫视了车上这个喉结奇大的中年人一眼,没有半点出手的意思。
在廷尉随从的“住手”声中,夏侯婴打断了第七根鼻梁,项梁捅倒了第四个杂胡,项羽更是用了八成力的一柱子砸下。
这一下力道实在太大,冒莽儿再也坚持不住,张嘴一大口血喷了下来,整个身子软瘫,已经是生死不知了。
尉缭没想到,眼前几个凶人半点不给自己面子,他杀过多少穷凶极恶之人,看见刘邦,项羽还在叫嚣,让乌氏倮出来聊聊,眉棱骨不禁极速抖动了几下,咽了口口水,从马车上走到了众人面前。
“好胆,居然刚当着秦国九卿之面行凶!你等是自己跪在本卿面前,还是要我调兵拿人?”
尉缭心中怒极,说话隐带金石之音,他天生残厉之相,这就阴鸷气质,都能吓到不少歹人,只是眼前几人,却是一起漫不经心的看了他一眼,那个年纪最大拿着玉剑之人,和那个巨汉甚至笑了出来。
“九卿很厉害吗?给你下跪,你拿我们,不知道担不担待的起!”
大风山可是皇子都揍过,眼前几人,还真的看不上什么九卿。
尉缭被人鄙视,正要调动咸阳戍兵拿人,忽然集市前的直道上,传来了急促的马蹄声音。
尉缭眼睛眯起,只见影卫十二指挥使之董山,满脸焦急的带着几十个影卫,向着此地冲来。
“来的正好,影卫是陛下护卫,也有拱卫咸阳之责,董指挥使,此地有几个狂徒,既然指挥使来了,正好就地拿下!”
尉缭虽然主管秦国司法,影卫他却是管不到的,董山职位差他太远,他自觉这几句话已经很是得体了,没想到董山只是对他微微点头,然后满脸堆笑向着刘邦等人走去。
“兄弟几个,来咸阳帮助秦公子出气,怎么能忘掉了董山啊,一看哥几个还没把董山当成自己人,咱们以后慢慢处,事上见人,以后可万不能生分了!”
听见董山的话,看见影卫指挥使笑眯眯的弹去了那个拿着玉剑的,容姿奇特的中年男子肩膀上的肉块,尉缭不禁气结,玛德,不对啊,这影卫和这群人明显有旧交,不对,不是什么旧交,是董山贴着人家高攀呢。
原来董山痛定思痛,被赵无极和林山反复教育,深刻认识到了,那晚上他的脑袋离离开身体,其实只差半分。
陛下在静心庄如何,陛下对秦公子如何,那是瞎子也能看见的,今日聚贤庄众人来咸阳闹事,董山只恨聚贤庄消息来的晚了,没和七雄一起入城,否则这架打了,自己恐怕才能算做秦公子的亲信。
“董山,我乃九卿,让你拿人,你难道没有听见?”
尉缭不耐烦了,董山还不耐烦呢,看见面前廷尉发怒,不禁目视他一眼。
“影卫只听陛下号令,怎么?你想指挥我?拿陛下的真龙令,或者虎符来,没有还请忙自己的去,拿人?今日谁敢拿人?这是我影卫客卿,谁敢动这几个,先问问我董山的长剑!”
影卫副指挥使说到这里,拔出手中青铜剑,看见面前大喉结上卿眼珠子都气红了,他更是对着部下使了个眼色。
“把这些杂胡全部带去庄子里,劳资一个个问,各位兄弟?还要不要去找乌氏倮的麻烦?他在咸阳的窝子,董山心中有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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