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下后，何奇给我点了杯鸡尾酒：“这是无酒精的。”
何奇给自己点的酒一看就度数不低，我感觉自己被小瞧了：“我能喝酒。”
“如果你不怕明天早上，和我在同一张床上醒来，那你就喝吧。要不我帮你点？威士忌能喝吗？”
“……不用了！就这个吧，还挺好喝的。”我抿一口跟饮料没两样的鸡尾酒，“你刚刚为什么拒绝他？”
“我说过啊，我只选择我喜欢的人”何奇晃了晃酒杯，“你是不是觉得我很花心？”
“咳……还好吧……”我曾经以为他是花花公子，可这段时间接触以来却觉得不太像。
“我的母亲在我十三岁那年自杀了，因为我的父亲出轨了。”何奇忽然提起了他的家庭，桌子上昏黄的小灯显得他的神情有些落寞。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似乎也只是想倾吐自己的往事，所以我干脆当个合格的树洞。
何奇又笑起来，笑得有些嘲讽：“可是母亲死后，父亲忽然就意识到自己是爱她的。他疯了很久，直到我成年的时候，把他送进了精神病院。”
“……人要往前看。”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只能这么干巴巴来一句。
何奇把视线移到我身上，眸子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明亮：“所以我对自己说，只要遇到喜欢的人，就一定要牢牢抓住。不要错过了才来后悔。”
“嗯，挺好的。”我装作随意地抿一口鸡尾酒，实际是缓解内心的紧张。
“这些年我遇到了很多喜欢的人，可接触之后就会发现，他们身上同样有很多我厌恶的地方。”何奇放下酒杯，倾身靠近我：“只有你不一样。”
——我当然不一样，我是主角啊！
我有点佩服自己这时还能想别的。可能是眼前的画面太让人头疼，让人下意识想逃避吧。
何奇靠得更近了。这里的桌子本来就小，对坐都能脚碰脚，他这样弯腰倾过来，我都能感受到他灼热的体温。
“你愿意和我一起，与太阳肩并肩吗？”他压低声线，这么羞耻的表白被他说出来，都带着莫名的吸引力。
“我……”要走感情线，这就是很好的机会。他有最受欢迎的职业、耀眼夺目的外表、热情腹黑的性格、黑暗悲惨的背景……这些妥妥的男主配置，应该会是读者喜欢的人物。
只要我接受他，就不用每天想方设法走剧情。说不定读者满意了，我也能好好过自己的人生，不用担惊受怕时间会跳跃。而且他喜欢我，和他相处也很轻松，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在何奇的凝视下，我闭上了眼睛。我感觉到他在靠近，直到他的发丝扫过了我的额头，气息与我交融……他维持了这个姿势许久，忽然就退开了。缠绕着我的压力也随之消失。
“你明明不喜欢我，为什么不拒绝我？”他的眼中是我看不懂的深沉，我似乎感觉到他在难过。
“对不起……我只是……”我只是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深深地低下头，为自己的犹豫不决而愧疚。
何奇一口喝尽杯里的酒：“我在父亲身上，学会了捉住自己喜欢的人。可我又从母亲身上明白了——如果对方不喜欢你，那你付出再多都不可能留住他。”
何奇伸手一弹我额头：“你听懂没有啊？小萨摩。”
我摸着额头闷闷地回道：“我明白了。我不能和你在一起——因为我不是真正喜欢你，对你不公平。”
“啧，我都已经够难受了，你还非要说得这么清楚，再深深伤害我一次。”
看何奇恢复正常，我稍微松了一口气：“抱歉，我不说了。”不是他主动问的吗？
何奇摇头叹气：“我有时觉得你很简单，有时又觉得你很难懂。我到现在也没看清，你到底是直的呢，还是弯的呢？说你是直吧，可你又对同性有兴趣。说你是弯吧，可你的眼中又一点**也没有。”
“这……弯还是直都不重要，真爱不分性别！”我喊出一句名言。
何奇笑：“呵，真以为真爱不分性别？笔直的直男看同性可没感觉。”
“……”我有感觉吗？以前一点也没在意过同性的身体，对何奇的亲近也只有抗拒。可我又想起了那次——
身体灼热得快要爆炸，无法摆脱的冲动让我迫不及待想去做什么。能让我解脱的人，是压在我身上的顾延。虽然我并不知道之后发生了什么，但那一刻的感觉，让我清晰认知到——我的身体对他是有反应的。
我把脑海中会被口口的画面抹去，感觉脸上有些发烫，忙灌了两口无酒精鸡尾酒：“我自己也不太清楚，这种事以后再说吧。”
“那你以后遇到这方面不懂的，就来问我，我教你。”何奇笑得像要教坏小红帽的狼外婆。
我有些迟疑：“……我们还能做朋友吗？”
何奇收敛了笑容：“怎么？我只是表白失败，就连朋友都不能做了？放心，只是单纯的朋友，我懂得分寸。”
“我老板说……我要和你保持距离。”顾延是一早看出来何奇喜欢我，怕我会因为无知让何奇越陷越深，才会这么说的吧？我倒有些感谢何奇今晚就说出来了。
“啧啧，你老板也太损了，还暗戳戳排除情敌。反正你不能躲我，要是你敢躲，我就在社交平台让粉丝帮忙寻人。”
“……行吧。”我觉得何奇还真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何奇恢复了他以往的笑容：“小萨摩，以后有感情问题欢迎来找我啊。”何奇对恋爱似乎挺擅长的，我还是应了。
回到民宿发现顾延不在，可能是跟王导他们开会去了。
我洗完澡躺到床上，看到何奇给我发了个视频。我顺手打开，就看到屏幕上——两个没穿衣服的男人在床上重叠。
我吓得一下子就关掉了视频。
【何奇：不能确定自己性取向的话，看看不就知道了？】
想起何奇今晚说的话，觉得看一看也无妨。虽然知道顾延并没有回来，我还是有些心虚地抬头观察四周。玄关的灯光透进幽暗的室内，这种气氛就很适合做点什么。
我抿着唇，重新点开了视频……
——这都行？不会痛吗？！
我眯着眼，把脸皱成了菊花。觉得实在太辣眼睛，正想关掉时。刺眼的光，忽然洒在了我的身上——房门被打开，是顾延回来了。
我吓得手忙脚乱想把视频关掉，结果却误按了音量键——
两名男人的喘息声回荡在房间里。
我似乎看到，有两个舞动的小人得意地在我眼前跳跃，然后在我绝望的眼神中飞向顾延，在他眼前舞弄又钻进他耳朵里。
顾延关上了房门，他站在玄关灯下，我陷入了幽暗之中。
手机刚刚被我甩掉了，虽然音量小了一些，可那声音却变得激昂起来。扭伤的脚阻碍了我的行动，只能坐在床上翻被子找手机。我觉得声音很近，却怎么都找不到。
顾延走过来蹲下身，把掉到地上的手机捡起递给我：“在这里。”手机里还播放着视频，暖色调的光映在我脸上，想必我脸上的色彩一定很丰富。
我冷静地接过手机，冷静地关掉视频，房间瞬间安静了下来。
“我先去洗澡了。你早点睡，明天要一早起来赶飞机。”顾延同样很冷静，就像完全没察觉我在看什么。
看顾延淡定地拿衣服，淡定地走向洗手间，完全没询问视频的事，我一直紧绷的肌肉放松下来……
顾延在要打开洗手间门时，忽然回过头：“对了，你刚刚看的那个系列有些重口，如果你需要别的，我可以推荐给你。”
“不用了！我真的没有这种世俗的**。”在我诚恳正直的眼神中，顾延点点头，走进了洗手间。
因为昨晚发生的事太过刺激，我一晚都没睡好。早上挂着熊猫眼起床，迷迷糊糊地跟着顾延上车——
“你坐后座。”
我都艰难地蹦到副驾驶位了，顾延居然要让我换位置？
我试图让自己留下：“为什么要坐后座？后座要放设备。”
顾延冷漠回道：“方便看着设备。”
“它们在这里很安全……”难道这就是——副驾驶位只留给最爱的人？他现在嫌弃我，就让我滚去后座了？
老板的话我不敢不从，只能瞪着他，用眼神骂他——资本家！然后怂怂地移到后座上。
一路上我堵着气不和他说话，但顾延也沉默地开着车。他不跟我说话，我当然没法让他知道我在生气。我越想越气，直接就气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外面闹哄哄的，我们的车在高速上缓慢开着。我有些迷糊，忘记自己还在生气，就下意识问道：“怎么这个时候也会塞车？”
顾延的态度和平常没差别，似乎不知道我之前是在生气：“前面发生车祸了。车流还能动，我们应该能赶上飞机。”
车祸！我一下子就清醒了，贴着车窗向外看去。不远处最左侧的车道被封了，我们的车缓慢行驶着，我也逐渐看清了车祸现场——
小轿车追尾了大货车。小轿车的车头摆向左边，右边的副驾驶位完全陷进了大货车车尾。如果副驾驶位有人，那必然是凶多吉少。
我忽然想起了以前看过的一篇文章，文章里用数据表明——副驾驶位是最危险的位置。因为人会下意识保护自己，危险时会往左打方向盘，这样副驾驶位就会直面撞击。
我不再观察车祸现场，而是改去观察顾延：“延哥……你让我坐后座，是想保护我吗？”
顾延仍在专注开车，没分我一丝视线：“只是想对你坏一点。”语气认真极了。
“……”他还记着这个呢！
好像也没毛病，我来的时候还是坐副驾驶位。如果是因为在乎我，才让我坐后座，那这几天有发生什么让他改变想法的事情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