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玄峰，云水镜。

谢遥生御剑而来时，这里已经聚集了不少宗门内有头有脸的长老。

云水镜是逍遥宗内除大事外不可开的一处秘境，这里空谷幽兰，水天一色，在水与天的交界处立着面巨大的“镜子”。这镜子远看刚强，近触却是极柔，若云若水，因此得名“云水镜”。

此时这云水镜上正有处景色映射出来，走进了看才发现那赫然就是藏书阁“登阁日”的景象。

花无幽见谢遥生过来，忙扯着他坐到了首桌的座椅上：“小师弟你来得真慢，这都马上开始了。”

浮白侧过头：“若不是我派人去叫，师弟恐怕已经忘了今日是何日子了。”

谢遥生闻言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还是多亏师兄了。”

他确实是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有人来叫时就稀里糊涂地跟着走，等到了水云镜这才想起来。

萧闻祈轻咳一声打断了几人的对话：“有什么话等结束了再说吧。”

花无幽斜睨他一眼：“今日萧师兄的得意之徒第一个进阁，可得仔细瞧着。”

萧闻祈没管她的阴阳怪气，回过头正准备好好看时，就见水云镜上垂头丧气的石锤从藏书阁中走了出来。

“下一位，孔方!”

花无幽正在一旁和几人聊得热火朝天，听见这播报声惊讶转头：“这么快？”

萧闻祈咬咬牙道：“这登阁三问本就不易，也不见得你座下孔方能过得了几问。”

花无幽这会儿倒是聚精会神起来，她将耳边碎发拂到耳后，颇为得意道：“我们玉吟峰的弟子可与你们凭剑峰那些只会耍刀枪的傻大个不一样，讲究的是一个灵气与天赋共存。”

萧闻祈本就嘴笨，此时被气得脸红脖子粗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来，于是他气呼呼憋出了一句：“有本事来打一架？”

花无幽：“好女不和男斗。”

“咦？”谢遥生坐直了身，一副很是惊奇的样子：“他倒是不错，竟已到了第二问了。”

这话将掐架的两位注意力吸引了过去，只见水云镜上，一袭粉衣的孔方赫然通过了第一问的结界，进入了第二问。

问剑讲究的是对自身所修之道的参悟，有神无形或是有形无神都是不行的，可究竟如何才能有形有神，逍遥宗众人也无一人知晓。

毕竟上一次有人通过这三问时，也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上一次了。

久到大家都拿这事当一个传说来听。

相传那位前辈登上藏书阁，通过了“三问”成功登顶，拿到了举世无双的剑法，最终以剑证道成功飞升。

但这也只是一个流传很久的故事，至今也无人知真假。

虽说如此，可逍遥宗历代弟子对这“登阁日”的狂热丝毫不减，反而因为传说的历久弥新而愈发狂热。

只见孔方召出自己的本命剑，那剑看起来轻柔似水，若游蛇般在他衣摆间穿梭。这剑舞得着实是好看极了，娇颜软剑，可在挥舞间也有着无法忽视的英爽飒气。

一剑舞毕，长剑归鞘。孔方轻喘着气，眉眼间尽是自信与张扬。

花无幽抚掌道：“不愧是我玉吟峰座下大弟子，此等悟性可堪绝佳。”

这剑确实妙，柔中带刚，有神有型。谢遥生认可地点了点头。

正当众人都以为孔方可以过了这“问剑”关时，从那结界上飘出一串灵光。

那些灵光绕着孔方转了两圈，旋即飘到半空，扭扭捏捏画出一个字——俗！

那个感叹号甚至加大加粗。

萧闻祈方才还黑得和个锅底似的脸在看到这个字后，一下子就破了功。他“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不愧是你玉吟峰座下大弟子，连这矫情劲儿都是一样的。”

“你！”花无幽听闻这话，冷哼一声转过头去。

此时云水镜里的孔方脸上完美的笑容终于出现了一丝裂隙，他开口，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一般：“什么？”

那些灵光像是能听懂他的话一般，散开又合成了一行新字：俗不可耐。

孔方拉着一张脸走出了藏书阁。

登阁三问看起来并不难，可实际上要真想三问皆过却是极难的，否则也不会多年来一个问鼎的弟子都没有。

日出东方，顶上西斜。此次灵光选召的人中，表现最好的当属苍玄峰座下，浮白的弟子江亭云为最佳。

他一路通过了“问灵”、“问剑”两问，却在“问心”一关中与登阁失之交臂，引得水云镜中一众长老的唏嘘感慨。

“还差一位，今年的登阁日便结束了，看来是没有弟子可以成功登阁了！”有长老叹着气惋惜道。

“不是还有薄月峰座下弟子吗？叫个什么……郁离，我倒是挺看好他的。”

浮白听闻赞成道：“是啊，他是我小师弟的弟子，又是天生灵体，悟性也高。新进门的弟子里也就数他进步最快，我看啊，他登阁倒是有极大的胜算。”

想当初宗门大比时，他就极看好郁离，此时夸奖他倒是颇为不吝辞色。

谢遥生矜持地应道：“师兄谬赞了。”

水云镜中，少年从阶下中提步而上，步伐坚定的走进了藏书阁。

此时登阁也已接近尾声，原本群情激奋的人群早已散尽大半，只剩下三三两两的人群等着最终的结果。

【男主真是的，本来不需要参加这登阁日就能拿到至高功法的。】

【就是，谁知道他胆子这么小，听见功法的呼唤转头就跑回去了。】

【这下男主要成为多年来登阁第一人了，逍遥宗风云人物头衔预定。】

【虽然麻烦了点，但爽度也提升了。】

这些字条出现在眼前的一刹那，谢遥生便明白了这就是字条所说的机缘。

若不出所料，今日登阁，或许是见证逍遥宗历史的一日。

另一边，郁离刚踏入藏书阁，一股柔和的气息便从结界中逸散而出，将他缓缓包裹起来。灵气渡入四肢百骸，轻柔地捏过他每一寸筋骨，最后汇聚于丹田处缓缓沉淀下来。

耳边传来声轻轻的喟叹，一道轻柔的声音悄声道：“去吧。”身后像是有双轻柔的大手，将他慢慢托入结界中。

“问灵一关竟然就这么过了？”

水云镜内，有心急的长老惊声道。

“不愧是天生灵体啊……”

浮白点头欣赏道：“诸位莫急，且先往后看吧。”

郁离穿过结界，腰间的含霜嗡鸣着，像是迫不及待地想要一展风姿般蓄势待发。

他抬手掐诀，含霜脱鞘而出，如同一弯新月，散发着凛冽的寒光。少年墨发高束，一袭玄衣锁金边，暗金色的束带掐出段尚显稚嫩的腰肢，一弯一折间尽显杨柳之质。含霜在他手中仿佛被注入了生命力般，舞动间隐隐有剑气成型。

明明是最简单的剑招，在他手下却是舞到了极致，气势磅礴的同时又观赏性极佳，衣袂翻飞间，一道剑气破空而出，在地板上刻出了道深深的剑痕。

这剑舞的可算是好看极了。

“这，这……”

一剑罢，水云镜内陷入了长久的沉默，浮白首先是坐不住了，他激动地看向一旁云淡风轻的谢遥生，激动道：“这是金丹境才能施展出的剑气。”

“是啊，他竟然在筑基期便施展了出来。孺子可教，孺子可教啊！”

谢遥生一派高深地点点头，这就是知道结局看过程的底气。

他道：“一场问剑不过什么，诸位且看最后一问吧。”

问心不比问灵与问剑，要过问心，首先就得意志坚定，无论在问心幻境中看到什么，首先要做的就是道不能移。

对于这一点，谢遥生对于他是很自信的。

正想着，水云镜中的景象就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过了问剑结界，郁离便踏入了一片虚空之中。还没等他疑惑片刻，虚空中便有座山拔地而起。

巨大的裂隙出现在他眼前，一头头长相狰狞的魔兽从裂隙中爬出，张着满是涎水的巨口咆哮着冲向四周的人群。

周围是尖叫连连的人间城民，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可他们无一例外地被魔兽追赶而上，拆骨吞吃。有鲜血从人身上喷射而出，滴溅在他脸上。

郁离转头看去，那是个看起来七八岁的小童。他茫然着一张脸趴在地上，半边身子早已不知去向，有魔兽咆哮着从他身边跑过，可他像是已经不知道害怕似的，只重重喘息一声就断了气。

灵光从小童身上逸散出，在半空中汇成一行字：“你愿意持剑保护这些被魔兽伤害的城民吗？”

郁离面色凝重，他手握含霜，足尖轻点跃上一头正在狂奔的魔兽背上，反手将剑刺入它的咽喉。

魔兽重重倒在地上，流出一摊褐色的血。他唇角轻启：“义不容辞。”

说罢，他又一次执剑冲入兽群。每次剑落，便有头魔兽应声倒地。他杀得快，可这些魔兽从裂隙中爬出的动作更快，他一个人又怎么能杀死如此多的魔兽呢？

鲜血、尖叫，混乱的人群。

有一头魔兽扑上来，他机械地抬手，将其砍倒在地。随着攻击次数的增加，他身上也出现了许多细小的伤口。血从伤口中流出，吸引了更多的魔兽向他攻击。

屠杀仿佛是无休无止的，郁离眼前渐渐出现重影，浑身上下的血液仿佛都沸腾起来，不断叫嚣着：“杀了，杀了他们……”

“不，不行。”郁离狠狠眨了眨眼。

他要做的是保护城民，他要的是保护，而非屠杀。

“哥哥，你是来保护我们的吗？”

一道稚嫩的声音响起，郁离猩红着双眼眸看去，只见是个如同先前死去的小童一般大的孩子，正睁着双大眼睛努力往他身后躲。

“哥哥，我，我害怕……”

郁离捏紧了手中的含霜剑，脑中的声音一刻不停。

“杀了他，快杀了他。”

“不过是个碍事的小孩，杀了他……”

“别挣扎了，其实你很享受杀戮，不是吗？”

郁离低吼一声，他举起手中的含霜，狠狠劈了下去。

更晚啦，俺三百六十度全方位无死角鞠躬赔罪[可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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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十七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