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时更替,几度春秋。自从郁离得了那《赤炼经》,每日不是在修炼就是在修炼的路上。偶尔跟随别峰弟子下山历练几日,再回来时总要带上些人间的特产给谢遥生。
有时是不常见的美食糕点,有时是节日特供的新奇物件,一来二去的,倒把辞盈居装点得颇有人间烟火气。
谢遥生也乐得自在,他如今也不执着于偏叫郁离黑化了,整日在池塘旁喂喂鱼,偶尔和前来看望他的花无幽拌两句嘴,使唤着刚历练归来的“大丫鬟”郁离干些端茶送水之类的活计。有时他也会心血来潮,捡起恶毒人设斥责上郁离几句。看着少年敢怒不敢言的神色,总会觉得心情愉悦上许多。
这日,谢遥生照旧在池塘旁的竹椅上窝着,木门猛地被人推开,一位瞧着颇为眼生的凭剑峰弟子气喘吁吁跑到他跟前,一副着急得不行的样子:“仙君,不好了!郁师弟被万佛门的人堵在了山门口,说他,说他……与魔族有染!”
“什么?”
谢遥生从竹椅上起身,郁离这几日随凭剑峰弟子前去东陵驱除魔患,怎么临到头来成了他与魔族有染?
还被万佛门那些张口苍生闭口妖魔的秃驴撵到了家门口。
那弟子说到这里痛心疾首,颇有些怒发冲冠的意思:“本来东陵一行非常顺利,我们解决了魔患正准备回来时,忽然在城外碰上群万佛门弟子。他们偶遇魔族,七八个人里凑不出一个能突围抗衡的。还是郁师弟一马当先冲了过去,我们废好大力才将他们救出来。哪知刚一安全这些秃驴就翻脸不认人,直说在郁师弟身上感受到了魔族气息,要来我们逍遥宗讨个说法……”
越说他越气,脸红脖子粗的样子像是恨不得立马上去和他们打一架。
“而且还造谣我们逍遥宗身为修真界表率,竟然私藏魔孽,说我们应该叫修真界第一魔窟才对!”
这话出口那委实是有些过分了,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也就算了,怎么还连带着泼好大一盆脏水呢?
谢遥生怒挥衣袖道:“我逍遥宗为除魔患尽心尽力,就连掌门都亲自下场以身入局,前往人间清除魔患日日不休。如今他们叫上门来,是真当我逍遥宗无人了吗?”
听闻这话,原本还愤愤不平的凭剑峰弟子瞬间挺直了腰杆。他跟在谢遥生身后,活像只昂首挺胸的大公鸡,气势汹汹地就往山门赶。
这会儿的山门处可谓是热闹极了,有事的没事的各峰弟子闻声而来,气势汹汹地堵在山门口,和数名万佛门弟子对峙着。
“过河拆桥都没有你们这样快的,救了你们还要被说成是魔窟,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无凭无据张口就来,你们万佛门就是这么教导弟子的吗?”
万佛门弟子们听见这些也不辩驳,活脱脱一派世外高人的模样。为首的那个眸色清浅,眼尾细长,身披淡金法袍,神色间尽是悲天悯人之感,手上挂着串佛珠,转动间碰撞出清脆的声音。
郁离长得好,又处于话题中心,自然是人群中最打眼的一个。他不急不躁,含霜半出鞘,立在众人之前。
梵念转动手中的佛珠,此刻终于是舍得分一丝眼神给他:“出家人不打诳语。”
那意思,分明就是在说:我说的都是真的,信不信随你们。
一时间,喧闹声更甚。
谢遥生到时,两班人马赫然已经剑拔弩张,浮白也御剑疾驰而来。两人携伴来到山门前,方才还独立自持的少年终于找到了可以依靠的港湾,他收起剑,几步走了过来,“师尊。”
那副委委屈屈可怜巴巴的样,活像是在外受了欺负的小猫收起爪子回家像主人告状一样。
谢遥生想和之前一样,抬手摸摸他的头安慰一下,哪知少年的个子倒是窜得猛,如今竟然已与他差不多高。无法,谢遥生只好改道拍了拍他的肩。
对面的梵念见他们来,这才收了一点姿态,束手行礼道:“苍玄君,薄月君。”
浮白皱着眉点头应下,“我竟不知,我逍遥宗何时成了窝藏魔族的修真界第一魔窟?”
梵念双掌合十:“小僧并无此意,只是先前在东陵城外遇到这位公子,在他身上感受到了丝魔气,因此想查验一二。”他转向郁离躬身作揖,一双细长眼半抬着看他:“不知这位公子可否愿意?”
谢遥生不悦地隔开他的视线:“单凭感觉就要怀疑,是否太草率了些?”
梵念收回视线,从那串佛珠中取了个铜铃出来:“小僧自然有所依据。”他将那只铜铃捧至身前,“此乃我门秘宝招魂铃,此物有两大用途,其一便如其名招魂锁灵,其二……便是勘魔寻迹。”
众所周知,万佛宗实力不强,在整个修真界中是排名垫底的存在。而它之所以可以屹立不倒而不被其他宗门吞并,其原因就是他们无所不能的招魂锁灵和无一失手的勘魔寻迹。
“招魂铃响,妖魔现迹。”
郁离静静站在谢遥生身旁,仿佛此时梵念所审判之人不是他一样。
他识海中的赤炼发出阵阵怪笑声:“这小秃驴,单凭一个破铃铛就想寻我的迹?这简直是痴人说梦!”
梵念露出抹温润的笑:“既然贵宗问心无愧,为何不敢让我一试呢?”
他这样子着实欠打,当下就有弟子按捺不住,拔剑相对:“你说试就试,真拿我们逍遥宗好欺负不成?”
从梵念背后走出个蓄着一头银发的青年,沉默地挡在那柄出鞘的剑尖前。
浮白见此一摆手,逍遥宗弟子们的剑就这样不甘不愿地收了回去。梵念礼貌回笑,瞥眼冲那青年轻声道:“阿歹,退下。”
银发青年又沉默着退到了一旁。
梵念一翻手,那枚铃铛竟就如此飘悬在空中,他含笑道:“失礼了。”
说罢,招魂铃骤然变大,旋转着朝郁离飞去。
变故太快,众人皆没反应过来,谢遥生眼神一冷,让尘被他召出,向上一挥,那招魂铃便被卡在半空前进不得。
他语气不善:“这就是万佛门弟子到别宗地界来的态度?狂妄自大目无尊长,怎么,是觉得修真界太过太平了不可?”
梵念惯是会看人脸色的,这下见谢遥生真的动了气,他反而恭顺下来:“自然不是,只是小僧嫉恶如仇,一时心急了,还望薄月君莫要动气。”
他收回招魂铃,一副为他们着想的样子道:“事已至此,如今这事闹得这般大,我若不还这位公子一个清白,日后修真界众人如何说,便不干小僧之事了。”
这话出口就是**裸的威胁了,谢遥生头一次觉得这些修佛秃驴是这么难缠,简直是癞蛤蟆趴脚背,不疼纯恶心人。
“师尊。”郁离上前一步,“弟子不愿见两宗互生嫌隙,若这位师兄要测,那便测吧。”
赤练桀桀怪笑:“这小秃驴若能将我揪出来,那爷爷我就喊他一声爷爷!”
谢遥生偏头看他,正好看见几行字条撞进视线中。
【男主你糊涂啊,这秃驴查魔迹可有的是力气和手段。】
【楼上的你多虑了,有《赤练经》和娘亲的小铃铛在,哪怕是他万佛门的老祖来了也查不出他的半魔血脉。】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万一真给测出来了呢?】
【那是不可能的事情,初始设定摆在这里,如果真查出来了那就只能说明一件事。】
【什么事?】
【在场的各位还存在一个狼人!】
谢遥生简直要被这些字条说晕了,绕了半天才看明白。
哦,原来郁离是半魔血脉啊,而且他的半魔血脉还不会被万佛门的佛修查验出来。
想通命门的谢遥生松下一口气,又意识到了什么骤然一惊。
半魔血脉?!
他遥生仙君的弟子、薄月峰座下首徒、百年难遇的登阁魁首、前年难遇的天生灵体拥有者以及本世界最大的气运之子。
竟然是半魔吗?
这也不怪谢遥生震惊,因为在修真界中,最受世人唾弃的人便是半魔血脉。他们性格乖戾无常,在修炼过程中极易走火入魔,入魔后还会比普通的魔族更加嗜血狂暴,堪称是人见人怕的典范。
而郁离,竟然也是这样的血脉吗?谢遥生惊讶过后,又觉得有些合理。
毕竟他也是一个表面师友弟恭,背地里黑化值哐哐加的小黑心豆子。
“既然如此,公子这边请。”
梵念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他手中拿着招魂铃,笑眯眯地在身旁让出一片空地来。
郁离抬脚便要过去,谢遥生见此下意识地就想拉住他。
“师尊,放心吧。”
谢遥生放了手,少年的发带从手边滑过,带起一阵清冽的冷香。
梵念终于是得偿所愿,见郁离刚一站定,他便将招魂铃向上一抛。
那个名叫阿歹的银发青年像是他的影子般贴他在身边,一双眼黑沉沉地看着梵念,不知在想些什么。
招魂铃在空中旋转、变大,散发着层薄光。这层薄光像是突然间有了灵魂般,不断变换着形态。它向下将郁离整个笼罩起来,又忽然像是被一阵风吹散般消失在空气中。
就在此时,招魂铃忽然有了反应。
“叮——”
岁岁在作话里疯狂做法——
[摊手][摊手][摊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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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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