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房租

“不要啊,不要啊,不要……”

在你觉得很尬的时候往往会发生什么让你觉得更尬,哲学家季止说道。

屋外不知道什么时候下了淅淅沥沥的秋雨,屋内一片沉寂,只有季止的手机还在咿咿呀呀发出声响。

李小年长这么大第一次经历这种事,连眼睛都不知道往哪里看。

什么叫冲锋未遂人先社死,大概就是这样吧。

季止第一时间点了暂停键,看着李小宁僵硬的动作,红透了的脸,闭上眼睛不愿意再看。

人这一辈子很快的,眼睛一闭就过去了。

李小年见状招呼都没敢打,手忙脚乱得逃离第一案发现场。

回到屋里李小年靠着门板,一张脸红得像是充了血。自己原来想着如果对方睡着了忘记关灯,自己就进去帮忙关一下,谁知道人家还醒着,还在看.片!

脑子里又回想起那道响亮的叫.床声,李小年蹲在地上双手抱着头,把头埋在衣服里。救命,救命,救命,早知道自己就不应该心疼着电费钱,万一人家明天过来找自己麻烦怎么办。

李小年胆战心惊,季止还没有说什么,他自己就把自己吓得够呛,辗转反侧一整夜没有睡好。

被李小年这么一闹,季止也没了兴致,把手机往边上一扔,骂了声艹。不知道是不是累了的原因,季止入睡的很快。

第二天睡醒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李小年已经起床去了一趟菜地,拔回来一篮筐小青菜。

回来的时候,门口的垃圾桶里突然多了件黑色的衣服。

李小年好奇地从垃圾桶里把衣服捡起来看了看,是昨天季止穿的那件冲锋衣。

还挺好的,也没破,就是细看袖子那里有点脏,还有股酒的味道。

此时季止穿着睡衣从屋子里走出来,看李小年手里拿着的那件衣服好像是自己刚刚丢掉的,讶异地挑了挑眉。

李小年顿时感觉口干舌燥:“我……我就是看看。”

季止冷淡地哦了一声,抱着臂静静看着李小年讪讪地把衣服丢回垃圾桶,然后在院子里低着头瞎忙活。

李小年感受到自己身上有一股灼热的视线,手下一哆嗦。

原本切的整整齐齐的火腿肠丁,这一刀下去变得奇形怪状。

李小年装作看不见季止,在心里面祈祷人赶紧走。

季止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了李小年的心里话,脚像是长了根一样,站在原地愣是一步也没挪。

李小年只好顶着巨大的心理压力,硬着头皮解决自己的早饭问题。

可能是被季止盯得脑子有点短路了,明明怕的要死,但是李小年鼓起勇气学着之前看到的样子寒暄。

“你……你要不要来吃点。”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是李小年的脸上藏不住事,你快走,三个大字就差写脑门上了。

季止本来没有想要坐下来一起吃饭的**,但是想到李小年昨晚打扰了自己的好事心里来气,再加上李小年这个人太好懂了,想说什么都写在脸上。

“好啊。一起吃吧。”随后季止如愿看到了李小年露出了堪称惊恐的表情。

李小年呆在原地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极大的舒缓了季止昨天的不满。

季止对着李小年扬了扬脑袋:“去给我拿个碗来。”

李小年:……“好的。”

话是自己说出口的,眼下要反悔也没办法了。

李小年老老实实回屋里拿出来两份碗具,在季止堪称可以化为实质的视线下,胆战心惊地把碗往季止跟前一放。

李小年的动作太快,碗在桌面上跳了个舞。

季止不知怎么的,觉得眼前这一幕怪怪的。

“吃吧。”李小年和蚊子一样的声音传来。

感觉更怪了。

像要饭的。

季止掏出手机,从容道:“有支付宝吗,我给你转饭钱。”

李小年挠了挠脑袋有些尴尬:“没有。”

“微信呢?”

“也没有。”

季止以为李小年是拒绝和他产生交集,啧一声起身回屋,出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张红钞,往桌上一摁。

季止:“现金,现金总行了吧?”

李小年哦了一声,伸手把钱揣进兜里,随后看到季止露出满意的表情。

现在不像了。

桌上的菜素的很,唯一可以称得上荤腥的只有那盘雷打不动的炒火腿肠丁。

自觉给了钱的季止皱着眉头看了半天,谈三捡四,半晌出声道:“你就吃这些?”难怪瘦的和竹竿一样。

李小年愣了一下,筷子咬在嘴里愣是不敢抬头看季止,生怕一对上对方的脸就想起昨天的事情。

“可以吃的。”李小年嗫嚅道,大着胆子来了句:“我早就和你说过了,这里吃的差。”

季止刚想说什么门口被拴着的大黄狗突然开始冲着季止狂吠,李小年像是松了一口气道:“大黄又叫了,我去看看。”

说完脚底抹油,明明几步路的距离,愣是被他走出八百米冲刺之感。

季止不知道李小年又是哪根筋不对了,想不明白便也不想了,挑挑拣拣,低头吃饭。

李小年悄悄回头看了一眼季止,眼瞧见对方不再盯着自己,专心吃饭,当下心里松了一口气,摸着大黄的狗头悄悄说了句好狗。

李小年看着唯唯诺诺不堪大用的模样,但是手艺却出奇的好。米饭闷得恰到好处,青菜爽口,火腿肠炒的喷香还带着一点焦香。除了桌上摆着的那盘酸菜,季止夹了一点酸的倒吸一口凉气,其他的都意外的和胃口。

原本抱着报复狭隘私心,一口米饭下肚,季止不由得又多添了一碗。

李小年蹲在地上一动不动,昨晚没有睡好,今早一大早就起来去菜地里忙活了一阵,现下饿的要冒金星。

只是季止那厮看着实在吓人,再加上自己心虚,怎么也不敢和他坐一桌吃饭。

如果季止愿意叫李小年过来吃饭,恐怕会出现以下对话内容。

季止:“过来吃饭。”

李小年:“我不敢。”

季止吃完饭后颇为讲究的擦了擦嘴,回头一看李小年像是蹲不住了,不知什么时候从哪里掏出来一板硬纸板,垫在屁股底下背对着季止。

看着可怜见得,不知道的还以为季止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把李小年吓成这样。实际上是李小年没事,季止差点被他吓.萎了。

“你是不是不喜欢我?”身后响起一道带着点嘲讽的声音。

李小年回头一看,季止坐在椅子上双腿舒展着,身上抱着臂面色不善的看着他。“不是……”

一句不是还没有说出口,季止打断了李小年的话:“我不管你是不是喜欢我,我无所谓,但是眼下我住在这里,我也是交了房租的,我希望我们之间可以和睦相处。你不来招惹我我也不会主动上来讨你的嫌,昨晚的事情我不希望再发生第二回。”

李小年第一反应就是果然是昨晚那件事,后面后知后觉季止那句我也是交了房租的。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么些年来他别的学问没有什么长进,唯独躲祸这件事算是学到骨子里了。想到这里李小年轻轻嗯了一声,怕季止觉得自己认错的态度不够诚恳,又补充了一句:“昨晚的事情是我的错,是我莽撞了,下回不会再发生了。”

季止得到了李小年的保证,也不再追究,放下筷子便进了屋子。吃完的碗筷摆在桌子上,碗里干干净净,李小年眼看着季止进屋了,松了口气。

大黄敏锐地察觉到了主人情绪的变化,那湿润的鼻头蹭了蹭李小年的手指,李小年低头看着大黄乖顺的样子,安抚地拍了拍狗头小声道:“你别凶,他没有欺负我。”

李小年起身回到饭桌,本来以为季止一副饿死鬼投胎的样子,饭菜没有给自己剩多少。结果除了酸菜像是没有被人动过,桌上仅有的几道菜,被人刻意用筷子划出来一半。一边满满当当一边光盘行动,两边泾渭分明,看着不像是吃剩下的,倒像是特意留的。

李小年沉默的给自己装了碗饭,小口小口的没几口就吃饱了。余光瞄到对着自己流哈喇子的大黄,李小年一个没忍住笑了。

“你等等,我马上给你吃饭。”

收拾完了桌子,喂了狗,李小年回到房间从古旧的雕花衣柜里面翻出来一个匣子,打开匣子。里面整整齐齐码着纸钞旁边零星堆着几个硬币。

李小年先是拿了一张五十出来,把匣子都放回去了。像是想到了什么,又把匣子取出来,从里面拿了两张二十一张十块,凑个整。

钱拿好了本该走了,李小明却待在原地不动弹,像是做了什么很大的决心。他再次打开匣子放了一张十块回去。

犹犹豫豫纠结再三几番折腾,李小年这才真的出了门。

骑上二八大杠,不久前还下过雨。土路泥泞不堪,李小年骑得歪歪扭扭差点撞上院子的篱笆。车子已经很旧了,每踩一次踏板仿佛都能听到零件碰撞的声音。好像下一秒就原地散架。

李小年出门的动静不算小,季止往窗外看了一眼,只瞄到一个瘦弱骑着院子里停着的那辆破车晃晃悠悠走了。

季止来这里是因为当着他爹的面,被迫自爆性取向把他爹气的够呛。一怒之下把他送到这穷山僻壤,想要季止低个头服个软。

季度付主意打的是好,谁知道偏偏来了一个不知内情的司机。要是旁的司机多少还会拦一拦,昨天那个新来的乐呵呵的直接把钱掏了。

眼下季止孤男寡男共处一窝,也不知道季付度知道了会不会气死。季止想到季付度黑如锅底的脸,实在是有点想笑。

******

“你就这么把儿子送走了?”远在千里之外的申城,衣着华丽面容艳丽的美妇人做着美甲,但是心思显然不在上面。

眼瞧着旁边那人跟死了一样,半天不出声。美妇人恼了,一脚踢上旁边那人的小腿。柔软的羊皮拖鞋踢在腿上不痛不痒,季付度放下手里的报纸。

季付度哂笑:“怎么着你心疼了?那小子都快把天捅破了,就是你平时惯的。”

美妇人姓邓名嘉嘉,是申城有名的千金小姐,从小锦衣玉食娇贵着长大,嫁给季付度后也从来没有吃过苦。眼下被季付度像是埋怨似的提了一嘴,邓嘉嘉心里也不爽利。

她把手从美甲师的手里伸回来,一双眼睛瞪得圆溜溜的:“现在怪我咯,儿子小时候你忙着事业,陪儿子的时间屈指可数。每次一回家对儿子就没个好脸。你现在还埋怨上我了,早知道我一开始就不应该嫁给你,现在在这个家里孤立无援。”

一旁的美甲师眼观鼻鼻观心,不敢抬头看一眼。眼瞧着邓嘉嘉越说越过分,季度付给美甲师使了个眼色,直到美甲师退出二人视线。季付度这才宽慰似的拉过邓嘉嘉的手,轻轻拍了拍:“好好好,我的错。是我疏于对儿子的教育了,眼下我这不是忙着补回来吗?”

邓嘉嘉也是个好哄的,季度付还没说什么呢脸色已经好看了一大半:“你就这么给人送走了?”

季付度在心里编排道不然呢,人都已经到村里了。心里是这么想的,嘴上却不敢说,这句话一说出来邓嘉嘉才是真的得炸。

“你知道我也知道。也不知道他从哪里看来的,一点也不学好。送到乡下去吃过苦以后,就知道父母的不容易了。早就该让他吃点苦,清醒清醒。”季度付喝了口茶,老神在在道。

邓嘉嘉踢了季度付两脚:“你以为你儿子没吃过苦?当年送他出国的时候,你的钱他可是一分没花,回国也是自己租的房子住,上过班连公司里都睡了有段时间了。”

季度付脸皮一僵,哼哼道:“我和他什么时候关系融洽过,我就这点家业,不托付给他给谁,他先时顽劣不堪现在更是搞上了男人,我是他爹,我教训教训他怎么了?”

邓嘉嘉显然心里还是有担忧的:“那万一扛不住了怎么办啊?”对比起自己儿子是个gay显然儿子吃苦更让她心里一抽抽。

“扛不住了就知道低头认错,不学着那些不三不四的找男人了。”季付度冷笑。

“万一儿子在乡下找了一个怎么办?如果领回来一个村汉,还不如我牵线找个门当户对的。”

季度付伸手拿橘子的动作一僵,显然自己也没有想到这一出,过了半晌才说道:“你儿子眼光高着呢。”

******

眼光很高的季止躺在床上百无聊赖,盯着天花板发呆。手机在脑袋边上疯狂震动,不用看都知道是一朵娇花在群里狂刷表情包。

嗡嗡嗡嗡嗡的声音震得季止脑袋痛,季止没好气的发了一句:“想干嘛?”

目的达成,一朵娇花停止刷屏,语气贱兮兮的带着股欠揍的感觉:“没多大事,就是闲的。”

季止:……

一句你有病吧到了嘴边,手指头无意点开群聊里路也的微信头像,上面明晃晃的一片绿叶。

季止@一片绿叶

“昵称?”

对方看来是刚刚在看手机,回消息回的很快。

“换了”

“挺不错的,谁的主意。”季止问这句话之前心里已经有答案了,除了毛钱大概也不会有其他人逼着别人换头像换昵称。

和季止想的一样,下一秒一朵娇花就跑出来了。

“我的我的我的。”

“这叫兄弟昵称,也就是周好璐太倔了,昨天我和他死缠烂打,他宁死不屈。”

“你说说一条大路有什么不好的?”

“季止。”

“我不是你兄弟。”

毛钱刚刚开了一个头,季止就知道他要放什么屁。

毛钱:……

毛钱心里万分惆怅,感叹他和季止之间浅薄的兄弟之情。如果卖了毛钱可以给季止十块钱,季止应该会眼睛不眨的就把他卖了,连价都不讨的那种。

李小年都骑到村口了,身后突然一个声音把他叫住。李小年奇怪回头,看见村长朝着自己走来,身上还挎着一个军绿色的挎包。

自觉有事,李小年从自行车上下来,站在原地等着村长。

村长少见的和颜悦色,上回看到他那么高兴还是昨天季止来的时候。也不知道是有什么事,但是估计不会是什么好事。

正想着,李大刚就走到跟前身上的挎包一转眼就到了李小年手里。李小年有些不理解地看向村长,村长笑眯眯卖了个关子。

“打开看看。”

李小年不知道村长葫芦里面卖什么药,依言打开挎包,然后像受了惊的猫咪差点原地跳起来。

挎包里整整齐齐放着一叠又一叠的百元钞,红红的很是喜庆。李小年只瞄了一眼,就急忙把挎包往村长怀里塞。

“这什么啊?我不要。”李小年现在感觉自己浑身上下的灵魂都别震撼到了,精神恍惚之下连说话声音都不自觉大了几分。

来之前就已经预料到了李小年的反应,村长把挎包重新塞回到李小年怀里。李小年还像推脱,村长一个怒喝:“快收下!”吓得李小年一哆嗦,不自觉抱紧了手里的挎包。

村长满意地点了点头,李小年哪里都好,虽然和麻杆一样,但是脸也算周正。还有文化,是村子里面唯一一个大学生,就是胆子太小了,说话声音大点都害怕。有什么不答应的,声音大点他就害怕的应下了。

也是作孽,好在一切都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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