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李小年胆战心惊的把钱收下了，村长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但是又不知道这股不舒服的感觉是从哪里来的。只能另外找了个话题。

“你猜猜这是什么？”

“房租。”

“答对喽！”

李小年手心开始出汗，一脸无所适从的模样：“要不了那么多的。”

李大刚也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一开始司机拿出来的时候自己也是吓了一跳，厚厚的一打，他的天爷！他这辈子没有见过那么多钱！

这怕是那个散财童子，不不不，那个财神爷下凡了。虽然李大刚也同样惊得咋舌，但是在李小年面前，他总是喜欢摆出一副见过世面成熟稳重的样子。

李大刚轻咳了一声：“你看着多，对人家来说不过是毛毛雨，也就是你没见过世面。”

“他们还怕我不给你，真是过分！我是这种人吗？”李大刚回想起昨天那司机的敲打，心里就泛上来一股火气。

他李大刚虽然是第一次看见那么多钱，但是也不熟那种掉在钱眼里的人，他一开始就没有想过独吞。李小年家里没有锁，他本想先帮忙收了，以后再转交给李小年。被那司机一说，好像自己是什么贪图富贵的吸血虫！

真是让人不爽！

李小年知道李大刚平时里很多毛病，比如说总对着自己大哄大叫，没有经过同意随随意出入他的房间，老是拉着他给自家地里当苦力等等。但是要说李大刚是什么十恶不赦的人也不至于，一开始是李大刚帮忙收拾出自己那个破家，李小年没钱的时候也没少接济，就像这回季止明明可以去其他比自己条件更好的家里，但是李大刚偏偏带着季止去了李小年那里。

就像他说的一样，是有好处的。

李大刚人精着呢，想是一开始就知道有利可图，带着点私心把季止安排在李小年屋里。

李小年嗓子干的难受，怀里的钱像是定时炸弹一样，惊的李小年背后出了一身汗，好像不把这个东西扔掉，下一秒就会爆炸。

“太多了。”李小年从干涩的嗓子里面挤出那么几个字眼。

李大刚听完吹胡子瞪眼睛，好像李小年是坨扶不上墙的烂泥，：“让你收着就收着，又不是白拿这个钱，你到时候好吃好喝斥候好了那个少爷，你拿的也安心。”

知道李小年胆子小，李大刚又宽慰地补充了句：“人家少爷如果有脾气不好的地方，你多担待。忍一忍就过去了，人家就是和家里闹了点矛盾，你以为人家一辈子要待在这个鸡不拉屎鸟不生蛋的地方啊！”

李小年张嘴还想说什么，李大刚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行了行了，还有什么可说的！我看你要去镇上是吧，记得帮我带包盐回来。钱我回头给你。”

李小年抱着手里的包，看着李大刚远去的背影还是没敢把人家叫住。

树上的落叶飘到李小年的脸上，李小年挠了挠脸，小心翼翼地把包挂在自行车的把手上。原来准备去镇上的买锁的打算取消了，手里拿着这么一笔巨款，他不安心。他现在要赶紧去把钱还给季止，说不准到时候季止拿了钱就走了。

季止站在院子里面打电话，院里的大黄狗像是记住了季止的脸，看到季止就对着他龇牙咧嘴。看样子是把村长砸在脑袋上的仇一起算在季止身上了。

对面不知道说了什么季止的表情不是很好看，冷着一张脸刚好撞上急匆匆从车上跳下来的李小年。

对上季止像是带着冰碴子的眼神，李小年本来骑得有些燥热的心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库次库次往外冒着凉气。李小年自己都没意识到他往后退了几步。

是有什么事吗？

是不是他来的又不凑巧？

李小明这边胡思乱想着，季止已经挂了电话朝着李小年走去。那满脸不耐烦的样子，在李小年眼里看来就是要找他算账来了。

和以前一样。

新账旧账一起算。

李小年感觉自己浑身酸软，小腿止不住地打颤，连带着呼吸都被抑制，胸脯大幅度起伏却依旧呼吸不到氧气。

于是戏剧性的一幕出现了，李小年拔腿就跑，连自行车扔在原地都没管。

季止的脸上短暂的浮现出一丝错愕，软柿子这是又发了什么疯？

李小年敢说自己自从大学毕业以后，再也没跑这么快过，感觉心脏都要从胸腔里面跳出来了，耳边是呼呼吹过的风。

跑出去好一段距离，李小年被路边的石头绊到狠狠摔在地上，胳膊手肘上火辣辣的刺痛感让他落到实感，他趴在腥湿的泥土上大口大口呼吸，好半天才踉跄从地上爬起来

眼看着李小年跑远了，季止嘟囔了一句什么毛病啊，随后准备回屋去补觉。完全没有去扶起李小年倒在地上的自行车的打算，自然也注意不到掉到地上的包。

李小年不知道朝哪个方向走了几步，手下意摸了摸自己的腰，腰间空荡荡的，感觉好像少点什么。

包呢？

李小年心里一紧。

包好像放在自行车车把上了，里面还放着季止的房租，李小年立马转身朝着家的反向跑去。

村里的小孩不懂事，偷偷摸摸骑走李小年的车是件常事。李小年不知道自己才走那么一会儿，车是不是就会被骑走，他的运气一向很差。

用了比来的时候更加快的速度，李小年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里，慢慢的一辆躺在地上的自行车映入李小年的眼底。

李小年的心底涌起一股庆幸，还好车还在，步子也不由得放慢了。等到距离越来越近，李小年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自行车车把上空空如也。

李小年心跳有一瞬间停止跳动，明明是季止给自己的房租，但是李小年心里却弥漫上一股恐惧感。

这个钱不能丢，要还回去的。

李小年在自行车的周围找了一圈又一圈，范围越找越大，仍是不见挎包的踪影。李小年安慰自己，万一季止看到以后就捡回去了呢。

几乎没有多少犹豫，李小年敲开了季止的房门。

意料之中的没有人回应，按照平时李小年老早走了，但是李小年此时也顾不得什么了什么了，他锲而不舍地继续敲着房门。也不知道敲了多少下，敲得李小年觉得自己的手腕都有点发酸，里面的人终归是不堪其扰地下了床。

季止一脸阴沉地站在门口看着李小年道：“你最好……摔成这样？”

门口的李小年身上都是泥巴灰灰，连带着脸上也有，看样子摔得不轻。

李小年咽了咽口水，试探道：“你有没有看到过一个挎包。”

“没有。”季止说完就想关门，然后被李小年的手指头用力拉住门扉。

李小年急忙道：“你等等，你真的没有看到过吗？一个绿色的挎包，就挂在车把上上。我明明……怎么会……”

季止感觉自己今天这点子耐心全用在李小年身上了，如果换做旁人，季止不说给他一拳也不会站在这里听着面前这人和蚊子叫一样半天憋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季止的手朝着李小年伸过去，李小年身体条件反射的哆嗦了一下。

季止捏着李小年的肩膀，一字一句沉声道：“我给你时间，你好好说。如果你再这样，我就直接进去不会浪费一分钟时间在你身上。”

李小年哆哆嗦嗦抬头，季止这才看清楚李小年的脸色白的吓人，眼眶红红的好像下一秒就会哭出来。

得了。

季止心里升起一股烦躁：“什么东西没了？”

“挎包。”

“就一个包？”

“里面还有钱。”

“多少？”

李小年不说话，只摇头。

季止在心里估量着李小年看着也没有多少钱的样子，估计丢的数字不大。看在李小年为自己做过饭的份上，自掏腰包给他补上去算了，也给自己买个清闲。

季止起身回房从自己仅剩的资产里面掏出来一张一百塞进李小年手里：“行了回去吧，我要睡觉了。”

李小年没有接，一双眼睛红彤彤的和兔子一样看着季止。季止揉了揉头发，心里说着麻烦身体又折回去拿了两张一百，连着之前那一张一起塞到李小年手里。

李小年没有接。

季止叹了口气，又给李小年补了七百：“现在够了吗？”

李小年还是有没说话，季止气着气着给自己气笑了，靠在门上调侃道：“一千都不够？你到底丢了多少？我都没丢过这么多，我们俩到底谁是少爷？”

李小年的手指头用力地拽着自己的裤子，廉价的布料被扯出一道白印。就在季止的耐心快要耗尽的时候，李小年诺诺出声：“以后这笔钱我会还你的。”

季止第一反应是李小年是不是脑子又抽了，做梦梦到拿了自己的钱没还。刚想开口嘲笑李小年，脑子里突然闪过房租这茬。

“村长把钱给你了？”季止懒洋洋问道。

这件事归功到底都是李小年自己惹的祸，李小年又是羞愧又是急，在心里骂了自己成千上万遍。

李小年弯腰对着季止鞠了个躬，小声说了句对不起转身就走。

季止本来睡得好好的，突然被从床上抓起来然后什么事情都没搞清楚又被李小年一个对不起打发了。季止冷笑一声，把门摔得邦邦响。

李小年站在原地，门都快甩他脸上了也不知道退一退，站在原地发了好一会儿呆。抬手轻轻往脸上抹了一把，悄无声息地走了。

季止这一觉一直睡到天都快黑了，长时间的睡眠让季止脑袋昏昏沉沉的，四肢酸软无力，坐在床边上发了好一会儿的呆，在心里想着不能再睡下去了，再睡脑子要睡傻了，得给自己找点事情做，想着季止就出了门。

院子里面一盏灯泡挂在棚子上方发着昏黄的光，底下的李小年不知道在炒什么，闻着还挺香的。

“在炒什么？”身后突然传来的声音吓了李小年一跳。

季止发现李小年真的很容易被吓到，声音大一点也害怕，脸色冷一点也害怕，也不知道这个性子这些年怎么过得。

李小年仓皇说道：“炒青菜。”

季止吸了吸鼻子，好像已经忘了今天中午的不愉快，说了句：“带我一个，饭钱月底一起算，一次次给太麻烦了。”

李小年低声说好，手忙脚乱地把菜从锅里面盛出来。

菜的卖相很不错，季止大爷似的坐在位置上等着李小年给他盛饭拿筷子。李小年也不负所托，季止没开口就把筷子和放恭恭敬敬放在季止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