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你是一座孤岛,偶尔有房客,有雷声,有春暖花开。
〉〉〉〉
伊地知洁高站在车外,看着少年院的废墟,颇有些恍惚。
人之一生,大抵如此。你站在高处眺望,以为看清了命运的方向,殊不知已被命运之神牵住了线。如《奥德赛》里说的那样:“人类是世界上最不幸的动物。”而伊地知洁高确信,自己是这不幸中的翘楚。
少年院特级咒灵事件是一切的开端。当他接过伏黑惠手中伤痕累累的女孩,将钉崎野蔷薇送回家入硝子的医务室救治时,他的心跳已经和一台老旧的柴油机没什么区别了。他没能拉来其他增援的咒术师,只得带着他那颗快要跳出嗓子眼的心脏提心吊胆返回现场。所幸半路他收到了伏黑惠的短信,说事情完满解决。伊地知洁高松了一口气,想着今晚买瓶啤酒,吃加肉的寿喜烧好了。
大概是出于某种宇宙能量守恒的原理,人类总是能在最坏的情况下遇到更坏的情况。这是伊地知洁高的人生信条,而事实证明,伊地知洁高果然是个先知。
当伏黑惠抱着虎杖悠仁的尸体出现在眼前时,伊地知洁高感觉世界被按下了暂停键,然而不仅如此,伏黑惠背后还背着一动不动的楚子航,披在他身上那件湿漉漉的高**服往下滴着水珠,也不知道是雨水还是血水,在地面汇成一滩刺目的猩红。那一刻伊地知洁高的大脑像是被装载了Windows 98系统的老旧电脑,彻底死机了。
他忙不迭地拉开雷克萨斯GS的车门,车厢内瞬间充满了铁锈味,伊地知洁高默默打开排风扇,后视镜里伏黑惠有如被抽走了灵魂。伊地知洁高无言以对,此时此刻说那种“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安慰……他自己都觉得有点不上道。他什么忙都帮不上,意料之中的加了班,他没有时间去居酒屋吃寿喜烧了,他得回去睡觉,和古希腊的西西弗斯必须推石上山一样,他也不能耽误明天的工作。
可没成想睡眠也成了一种奢侈。
深更半夜的电话铃声仿佛死神的镰刀,伊地知洁高睡眼迷糊的按亮手机,一看来电人名,顿时惊出一身冷汗。
五条悟。
在咒术界,这三个字的威慑力堪比核弹发射密码。伊地知洁高的手抖得像是帕金森患者,终于接通了电话。
“来机场接我。”
五个字如同雷霆,震得伊地知洁高的耳膜嗡嗡响。他看了眼时间……凌晨一点半,这个点连猫头鹰都该休息了。但在五条悟的世界里,似乎只有两种时间:现在,和立刻。
伊地知洁高不敢违抗,伊地知洁高穿上西装,看着屏幕上凌晨一点半的时间提醒泪流满面,他一如既往地系上他那条象征着咒术协会奴隶身份的领带,开车前往机场,非常恐惧自己迟到被五条悟掌掴的命运。但还是不敢闯红灯,幸而这个点街道上不会堵车。
虽然五条先生完全可以用“苍”直接瞬移归国,但为了国际秩序的安全(用“苍”定点直线移动,途中障碍物会被全部撞碎),他还是得乖乖乘坐飞机。
赶到机场时伊地知洁高习惯性地看了眼航班信息显示屏,航显屏上显示飞机将在两个小时后降落着陆。伊地知洁高看着高光闪动的航班提醒悲愤、委屈,不敢说话。他定好闹钟,坐在候机室的硬板凳上眯眼等待,睡的十分难受。
闹钟尖锐地鸣响,伊地知洁高从混沌梦境中被拉回现实,他揉着眼睛去买了杯热咖啡,以免等会哈欠连连成为某人恶作剧的目标。举着热气腾腾的咖啡发了半晌呆,伊地知洁高余光瞟到五条悟从出机口像旋风一样“嗖”的走向他,那气场简直和小说里描写的那样——他的步伐像一把刀划过黄油,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为他让出一条路。
伊地知洁高手中的咖啡杯不稳,他战战兢兢的汇报完一死三伤的悲剧,看到五条悟不悦地抿唇,显然是生大气了。
“先去少年院,然后回高专医院。”五条悟说。
伊地知洁高只得照办。特级咒灵是祓除了,但生得领域还没消散,现场仍旧是封锁状态。他目送五条悟走进警戒线,不一会儿就听见气浪爆炸建筑坍塌的声音。从灾难现场走回来的五条悟不带一丝灰尘,背后是新废墟的残骸,整个少年院现场仿佛龙卷风过境一样,一片狼藉。
五条悟手里提着一个奇怪的东西,像是一根三折的金属棍子,但看起来又像某个动物的骨翼。
难不成是哪个咒灵的骨头?伊地知洁高在心里腹诽。
腹诽归腹诽,他的工作还要继续。送五条悟回高专医院后,伊地知洁高见证了虎杖悠仁死而复生的医学奇迹,体验了给男人洗澡的人生经历……这种经历他都不想写进遗书里。这还没完,托五条悟的福,他的工作报告正以几何次方往上砌垒。
第一天在疯狂加班中度过。第二天,咒术总监会的高层打电话通知他,把擅自离守任务的五条悟带到审讯室来审问。减去艰辛的过程不谈,他守在洽谈室门外心力交瘁的听着门内的老人家咆哮,以及五条先生一如既往的讥讽式谩骂,心如止水。
里面的谩骂声逐渐开始在耳边变化成激昂不断的奏鸣曲,伊地知洁高怀疑自己是通宵通昏头了,而且五条先生这次出国好像又学了不少新mean词,虽然听不太懂……感觉很不健康啊。看看,把保守派的老人家们气成什么样子了。
室内发出“乒乒乒乒”不可描述的声音,伊地知洁高站在门外想象着里面桌椅横飞的限制级场景,度秒如年。所幸这天还是安全下班了。
第三天,他开着自己的雷克萨斯GS送五条悟去本地的新任务现场。还没来得及下帐,五条先生就冷笑着搓出了超规格的术式顺转“苍”。市政府门口坚硬的柏油地面被炸出一个巨大的深坑,伊地知洁高望着面前扬起的五米高灰尘,站在国旗下,看眼前愈发骚动的路人欲哭无泪。
第四天倒是平平无奇,他改着五条悟狗屁不通的任务报告,心中无数次想象把那堆纸扔进碎纸机的场景。终于熬到了下班,伊地知洁高开车送执行完任务的咒术师们回家,想着总算可以瘫倒在自己不大但柔软的床上好好休息了……以至于手机铃声响起的那一刻,他的心跳漏了一拍。
“喂喂,是伊地知洁高么?”听筒里传来的声音清脆悦耳,像是七月的风铃。
但伊地知洁高有种不好的预感,他两股颤颤,举起手机。
“是……有什么事吗?”
“啊,是这样的。一年级的外聘助教楚子航,就是我的师兄啦,他的伤不是还没好么?但是你们的总监会又一直在催英集少年院的任务报告。五条悟说你这里可以代写诶,所以师兄的那份也就拜托你啰!”
她刚才说拜托他……什么?
伊地知洁高听着电话那头传来的忙音,彻底心如死灰。
夏弥晃着马尾辫坐在禅意庭院树荫下的石凳上,看沟渠流水无情的卷走花和落叶,惋惜的想:怎么不养几条肥美的大鱼在这条绝对天然的小溪里,搞得现在没法野外烧烤,真可惜。这是典型的夏弥式思维,别人眼中的风雅茶道在她看来不过是缺少一把火与一把刀的闲情逸致。
五条悟坐在她对面,石凳就那么大点地方,他还要翘着二郎腿,姿态嚣张得像是占领波兰的德军。坐姿如此霸道,挤得旁边的楚子航都快掉地下去了。楚子航对这种幼稚到无以复加的行为不予评价,他沉默地挪了挪位置,给五条悟腾出空间,好让他施展自己的大长腿。
夏弥蹙眉,“师兄可是伤员诶。”
“我的腿太长了嘛,”五条悟撇了撇嘴,“好啦好啦,我收回来一点。”
楚子航不置可否,眼睛直视前方,仿佛在和流水中的某片落叶进行心灵交流。他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提醒着他办公室里堆积如山的报告仍未完成。之前伊地知洁高帮他代写的那份看起来太过规整,已经被校方退回。“格式正确,但缺乏个人体验的真实感”评语里这样写。
“真实感?”夏弥嗤笑一声,举着楚子航的手机读邮箱里的回复邮件,“你们高层的那群老东西明晃晃是在找麻烦吧?他们是希望我们在报告里写满鲜血和痛苦?‘当我的肋骨断裂时,我听到了命运之神在我耳边的嘲笑声’?”
“是啊,他们就喜欢搞这些恶俗的小把戏。不用管那群老东西,反正是我给你们发工资啦!”五条悟摆摆手,突然来了兴致,“不过你们真想重写的话我可以帮忙哦,我最擅长创作!”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支钢笔,旋转着潇洒一笑,“就写‘当敌人的爪子划过我胸膛时,我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解脱,仿佛灵魂短暂地触碰到了虚无的边界’……”
楚子航罕见地露出一丝尴尬的表情,打断他们:“谢谢,但我想我可以自己完成。”
其他两个人显然没有在听他说话。
“哎呀,不如我们三个一起写?我出创意,你负责比喻,他……”五条悟看了看面无表情的楚子航,“他这副没有世俗**的样子想来也出不了什么好点子,就当个记录员算了……”
“我赌十块钱,绝对会被退订!当然不是我的文采有问题,那群老东西绝对还会恶心我们!”夏弥举起手义愤填膺。
“嗯嗯!我赞同你!”五条悟认可地点点头,忽然神转折,“不过钉在少年院水泥钢板上那根骨头是什么?”
“世界上最强的菜刀啰。”夏弥完全不慌他前言后语没有一点转折,十分自然地扯淡。
五条悟没管她的烂话,十指交扣撑下巴,像个在思考的哲学家,但眼神却忽然锐利如刀,仿佛要把对面两人的灵魂都切开检查一番。有些秘密就像深海里的巨型乌贼,永远不会浮出水面,除非你遇到了同样深邃的捕猎者。
“诶,但两面宿傩不会轻易放过敌人,所以你要不跟我说实话算了,他到底是怎么恢复到现在这样活蹦乱跳的嘛?”
楚子航在一旁沉默不语,事实上他大概猜到了自己能恢复良好的原因。从基因学和炼金术的角度来说,龙血都是一种活性极高的液体,哪怕是普通人沾染上龙血,也会发生变异。而龙王的血,更是能制造奇迹的东西。
绝大多数情况下,它是剧毒的,足以让一个健康成年人在一分钟内变成一滩难以辨认的有机物。但在极少数的情况下,它能帮一个混血种突破临界血线,恢复爆血后遗症。而他天生就是一个很不稳定的混血种,咒术高专也没有像卡塞尔学院一样完备的洗血仪器,这次爆血之前他想过自己有很大概率会变成死侍,可事实是他完好无损的回来了。
他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意识模糊的时候他感受到一股温暖湿润的气息,夹杂着雨后植物叶子的芬芳,那种感觉仿佛你置身于一场温柔的春雨中。那个人轻轻用手指触摸他的额头,就像留下了一件珍贵的礼物。
龙血洗礼。被龙血洗礼过的人,确实不会再变成死侍这种粗制滥造的伪劣品。五条悟这是在质问,但是他们也急需交换情报。一时间三人谁都没有说话,就和两派在冷战期间的柏林咖啡馆里互相试探的间谍一样。
“这是我们学院的专利技术哦!”沉默了很久后夏弥抬了抬下巴,摆出一副骄傲的样子,“但不是能无限次使用的技术,它有极限,尽头就是变成可怕的怪物。是那种很厉害的怪物,能‘嘭’的一下就君临世界的怪物!”
“感觉你在通知我:我们有核武器,但是我才不会告诉你发射密码呢!”五条悟盯着她,似乎在琢磨这句话的可信度,“那你们上一次是怎么死的?”
竟然能推导到这一步么?楚子航暗暗吃惊,一板一眼地回答,“为了世界和平献身。”
“这回答听起来是否有抄袭超级英雄电影台词的嫌疑诶?说具体点嘛。”
楚子航瞥了眼夏弥,“和她的同伴打架,然后输掉了。”
“虽然很想说还是很言简意骇啦……”五条悟目光在两人之间游移,忽然满脸不可思议,“等等,你是说……你和一个小女孩的闺蜜打架输掉了,还被对方干掉了??”
“喂喂!你这恨铁不成钢的语气是怎么回事啊?”夏弥不满的跺跺脚,和只受了莫大委屈的小兔子一样,尽管在她体内流淌的是能让整个城市陷入火海的王血,“你对软妹子是不是有什么误解啊?软妹子也是可以举起拳头,硬刚铁汉子的好不好!”
“……这个是现在的重点么?”楚子航完全阻止不了这两个家伙思维扩散。还有夏弥的同伴不是她闺蜜,也不是软妹子。奥丁是北欧神话中的主神,也是货真价实的众神之王……要用现代一点的比喻的话,大概和把微软、谷歌和亚马逊合并后的CEO差不多。
“好吧好吧,言归正传,”夏弥翻了个白眼,“你找我们两个出来吹冷风到底因为什么事?师兄还是病人欸,病人需要休息,休息你懂么?”
好不容易用血源印记让楚子航拣回一条命,刚刚她的话也绝不是在危言耸听。爆血是被绝对禁止使用的技术,这种技术能凭自我意志把血统高度纯化,倍增言灵之力,领域极度扩张,甚至体表出现龙类的特征,这项技术会让人产生很强的攻击性,也就是“杀戮意志”。而所谓“杀戮意志”,是龙族特有的精神力量。从生物学上说就像是野兽会因为血的气味而兴奋,这是基因决定的,称为“嗜血基因”。龙族在愤怒状态下会有攻击一切目标的冲动,爆血之后,混血种的杀戮意志也会提升,温和的人可能变得如野兽般残忍。
但这还不是爆血技术成为禁忌的原因。
楚子航沉默良久,“其实我不太愿意提及关于‘我’这种个体由来的历史,有些事情太过肮脏,也没有讲述的必要。但是我可以对你透露一点,毕竟我们现在是在一条船上。”他看着五条悟,幽幽地叹了口气。
“其实世界上本不该有我这种存在。龙类……伏黑应该有告诉过你,我相信你已经听过这个名词,他们不屑于和人类混血,就像是人类和其他灵长类没有混血一样,因为不可能有人愿意和大猩猩尝试生育后代,即便在试管中培养胚胎,也会挑战道德的禁区。但我们这种存在确实出现了,我们是被强行制造的……源于人类的贪婪。”
因为一场特殊的变故,人类杀死了黑王,从龙族手中夺取了世界。这时他们本该把龙族彻底埋葬,以免遭到复仇。但有些人不舍得毁灭龙族。龙是太过强大和美丽的生物,掌握着‘炼金’和‘言灵’两种技术,人类觊觎这些力量,不断地研究仅存的龙类,以进贡于神的名义,令人类的女性和龙类生育混血的后代,从而缔造了所谓的“混血种”。
“那是残酷而野蛮的仪式,”楚子航轻声说,“被进贡于龙类的女性很难活到孩子降生后,因为她们的躯体太脆弱,但孕育的孩子又太强大,她们在铁栏构成的囚笼里,在漆黑的地牢里,或者被捆在石刻祭坛上,痛苦地挣扎,浑身鲜血,无法完成分娩。最终,作为容器的母体会被里面的子体突破。温顺的后代被加以培养,危险的后代被刺进笼子的长矛杀死,然后一代代继续混血,直到血统稳定。这就是混血种肮脏的历史。”
五条悟微微闭上眼睛,似乎能看见深色的石壁上溅满更深的血色,灯火飘摇,女人的哀号和怪物的嘶吼回荡在地窖深处,太古的祭司高唱着圣歌。
这段历史果真肮脏得叫人作呕。
“在我们这个群体,每个人都有一个概念,就是所谓‘混血种’。”楚子航说,“人类血统的比例必须超过龙类血统的比例,反之就是异类。通常,龙类血统的比例越高,血统优势越明显,但是一旦突破了某个极限,那个极限我们称之为‘临界血限’,一切就全变了。龙类基因强大到能够修改其他种族的基因,突破临界血限的混血种,他的人类基因会被强行修改为龙类基因,他将完成‘进化’。”
“进化?”五条悟问。
“进化成为龙类,更高一级的生物。”
“你有可能进化成完全的龙?”
楚子航摇头,“不,我可以无限地逼近龙类……但是无法抵达终点。”
“为什么?”
“因为人类基因的反噬。”楚子航伸手从脚下里拾起一粒干燥发硬的土渣,双指缓缓地碾压,碎屑冉冉飘落在地上,“在龙类基因面前,人类基因弱小得不堪一提,龙类基因压倒人类基因,根本就像大马力压路机碾压碎石那样简单,压成尘埃。但是想象一台压路机把碎石碾成尘埃之后……”
他翻过手让五条悟看自己的指面,仍有些细小的土渣残留,楚子航再次碾压那些碎渣,用了几倍于上次的力量,再翻过手,土渣还在。
“变成尘埃之后你再碾压也没用了,你不能把它完全抹掉,变成零。”楚子航轻声说。
五条悟微微一怔,“你的意思是……人类基因不可能被彻底改写?”
“人类基因在最后的一刻会表现出惊人的顽强,它会反击。强大的龙类基因无法清除最后的一点点杂质,这些在龙类看来不纯净的东西就像是渣滓一样保留下来。因此混血种不会真正进化为纯血龙类,他们在进化到最后一刻时就会死去,失去自我,就像是行尸走肉。”
“我懂了。”沉默了很久,五条悟点点头。
爆血之所以是禁忌之术,就是因为它短瞬间活化了龙族血统,带来的副作用是,可能突破‘临界血限’。一旦突破,你就像是进入下降轨道的过山车,没有任何力量能把你拉回来。这种技术是魔鬼,血统瞬间纯化带来的快感,会让你沉浸在无所不能的幻觉中。如果你对于力量太过贪婪,魔鬼就悄无声息地引你跨过界限,把你推向深渊。而进入深渊之后,等待你的结局只有一个,成为死侍。
“所以那时候你必须杀死我,对那时的我而言,死反而是最好的结局。”楚子航盯着五条悟的眼睛,低声问,“现在你要解雇我么?还是马上就动手杀死我?”
五条悟无言地看着他,砸了砸嘴,“这件事我可以当作不知道,但是如果被高层知道,可以想见他们会如何处理你。害……”他叹了口气,“我可能又要破例了,谁让你从少年院救下了那三个小家伙呢?我欠你一次,现在还你,不过既然知道后果,你最好从现在开始不要滥用这种禁忌之术,谁都想活得久一些吧。”
“明白了。”楚子航无声地笑笑,“是啊,谁都想活着。”
“喂,你们说完了没?”夏弥打了个哈欠,把手边的酸奶推过去,“说完了记得把酸奶喝完哦,那几个小家伙特地出去买的。”
“知道了。”楚子航乖乖地接过酸奶杯。
夏弥托着脑袋看楚子航一口一口地喝酸奶,漫不经心地点下巴。
关于爆血,其实楚子航以及卡塞尔学院都没有得到全部资料。
爆血,是禁忌之术,但确实存在办法能够提升混血种的龙血纯度。这是一种炼金技术,在这种技术的保障下,混血种能够避免被比例更高的龙血改写基因。但是这种技术耗费巨大,以人类的智慧和生命线长度终其一生也不能参悟完成,便如卡塞尔学院的尼伯龙根计划一样,虽然它的尽头确实是成神之路,不过没有任何一个混血种能摸到门槛就是了,上辈子的楚子航也不行,就像没有任何一个普通人能徒手爬上珠穆朗玛峰的峰顶。而简易的龙血洗礼只能让楚子航暂时脱离血统不稳定的困扰而已,但并不能完全治愈创伤。
夏弥没有救人的癖好,也没有特别的英雄情结,甚至对那些常常在电影里上演的“危急时刻挺身而出”有些不屑。她可不会学楚子航cos英雄或者勇士,即使在童话故事里她也是勇士通关里最后一站的那条恶龙,那种盘踞在洞穴里,守护着宝藏,顺便烧死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骑士的角色。那天的情况确实让她别无选择,就像楚子航说的,现在他们三人在一条船上,可不能让船沉了,否则她也得和鱼一起玩水。
石凳上的两个人又聊了起来。夏弥抬头望天,檐外原本一派天朗气清,却不知何时被飘来的云层挡住了阳光。
“照你的意思,虎杖和宿傩签订了契约?”楚子航皱眉。
“只有这个可能,”五条悟语气森冷,“不然无法解释那个家伙就这样让悠仁‘复活’。”
“那签约内容是什么?”夏弥托腮,“你的眼睛能看到么?”
“六眼看不到束缚信息,但我猜测大概是身体的自主使用权之类的东西。”
“合情合理,”楚子航点点头,“几分钟宿傩能做很多事。它的确有这个实力,比如屠杀光某个区域的人类,或者举行受肉的复活仪式。”
“所以眼下,我们是要注意有没有新的东西对宿傩的容器下手啰?”夏弥拍拍手总结,“虽然不知道那只老鼠躲在哪里,但有人想要通过喂容器手指的办法,薛定谔复活宿傩。即使最后很可能会获得一个敌我不分的诅咒之王,不过咒术高专是它们共同的敌人。而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我没说错吧?”
“BingGo.”五条悟打了个响指,“虽然你已经是欧巴桑的年纪了,但脑子转的还是蛮快的嘛。”
楚子航眼疾手快拉住夏弥,及时打断了一场幼稚的口水战。他一脸公事公办,语气就像教材书里的例句那样平铺直叙,“虎杖悠仁复活的事,你瞒下来了没有上报给总监部吧。”
“怎么,你们要见见他吗?”五条悟拉着眼罩问。
TBC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