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传来敲门声和风夏她娘的声音。
这声音惊扰了正处犹豫的风夏,也正是这个声音,她当即立下做了个决定,挥手释放出一股浅淡的灰烟,灰烟穿过缝隙飘向俞疏沉她们的房间,穿过门的缝隙时顿了一下,又灵活地朝着房间里面钻去。
整个过程无声无息,没有让任何人察觉。
做完这一切的风夏站起来给风夏娘开门,今晚的彻夜长谈开始了。
另一边还在谈话的俞疏沉等人。
结界还在努力坚守,一张破旧表面光滑的桌子,围坐着三个大人和一个小孩,桌上中央摆放着一个圆润却通身散发着足以照亮整个房间的夜明珠。
担心光线太亮,巫黛珂特意找了个罩子把夜明珠罩起来。透过一层薄而不透的布料,光线柔和暗淡下来,只照亮桌子周围不大的一个范围。
柔和的光线打在在坐的每一个人脸上,每个人的神情不一。面对今天遇到的事,留意到的问题,时荼白率先发言:“这里的时间和乌西镇的对不上。”
乌西镇是正确的时间,对不上就代表了这里存在着巨大问题。时间是个很微妙的存在,人们赋予它名字,定义它的存在,可若想掌控它,还没人能勘破玄机。
天道掌握时间的奥妙,从前、现在、未来是一条永远奔腾不息的河流,人在河流中顺着流水向下走,逆流而上的道路艰难重重,裹挟你的流水强制带你往下走,人在其中难以挣脱。
到风家村不久,天色已然黄昏,满片的晚霞映在天空,很美却显得不太真实。
五彩斑斓的彩霞携带着一丝丝血红,听起来是一幅美轮美奂的画面。但实际上,那一丝丝血红根本不像是携带的,反倒似大片血红的天空被夕阳和白云遮挡残留下的一抹痕迹。
血红面积太大,夕阳白云遮挡不全,有人费尽心思让残留下来的那部分血红和周围美好的环境充分融合,营造美好的画面。
事实往往不如人意,大体看天空是美好的,仔细看能发现它透露出不协调的怪异感,发现纰漏后你越看越觉得天空虚假,像人为伪造。
巫黛珂没太关注晚霞,没留意到这个细节,为错过风景感到一些惋惜,即使晚霞是假的,是人伪造的,可问题在于她还没见过这种的呢。
为错过美景浅浅的扼腕长叹一下,巫黛珂立刻恢复成之前的状态,汇报她发现的一个问题:“我发现土壤是红色的!”
“我们一路走来只有风家村田地里的土壤是红色的。我抓了一把土放在手中捻开,它是干的,凑近仔细闻了一下,没发现什么。但土壤的颜色不均匀,有些地方深有些地方浅。”
巫黛珂这一段话暗含了很多信息,红土的形成是岩石在湿热气候条件下分化形成,它缺乏碱金属和碱土金属,很明显,这里完全不符合它的形成条件。
周围的土壤大多都呈现黄色,它的不同明摆着土壤有问题。对于这一点,在场的人不约而同想到一起去。在风家村这片宽广的田地上曾死过人,还不是一个小数目,否则无法把这么大片土地浸完。
土壤颜色不均匀应当是土地上死人多少的不一样,血液浸泡的效果也不一样。
村民这么若无其事在上面种粮食,到现在连一个人都没发现问题,明摆着他们存在问题,但观察今日他们的表现很难让人相信是他们所为。
至少俞疏沉她们很难愿意相信是他们所为,这其中一定有隐情。
接下来到了俞疏沉说她的发现。一旁的柯瑜九从最开始的脊背挺直到后来脑袋低垂,像小鸡啄米般不断点头,睡意越发浓郁,倏地身子整个往后一仰。
俞疏沉眼疾手快扶了一把差点掉下去的柯瑜九。柯瑜九瞬间清醒过来,看清扶住自己的人后戒备褪去,用手揉下自己的眼睛,打个哈欠后目光移向视线全在他身上的她们,示意:“你们继续啊!”
柯瑜九从捡到开始经常陷入睡眠,在场的人对他睡眼朦胧没多大反应。
巫黛珂也没忍住,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柯瑜九坐稳后,俞疏沉开始她的发言:“除土地有问题外,高粱也不对劲,它上面有些污渍,大面积喷洒在上面。”
高梁作为农作物,它可以分为春作和秋作,这批高粱是秋作物,收获期就是这两天。
对于一个靠农作物为生的人来说,这是至关重要的,收获过早高粱的籽粒不充实,收获的过晚导致脱粒穗发芽,影响产量和质量。
高粱关系到村中每个人,它出现任何一个问题都会引发村民的高度重视。可现实是没人发现,他们像看不见一样,忽视她们看见关于奇怪的地方。
“啊~哈”时荼白缓慢打了个哈欠,眸中泪花浅显,眼皮缓慢眨了眨,大脑变得迟缓,困倦涌上心头。
看着大家都在打哈欠,俞疏沉也忍不住紧跟其后。她强忍着来势汹汹的疲倦,把接下来的话说完:“村子里没有家禽的存在,就连鸡鸭这些常见的都没有。”
说完,俞疏沉挥手:“都早点休息。”脑子察觉到不对,身体完全没反应。
在她们这场交谈中,没有一个人察觉一缕浅淡到难以看见的灰烟钻进房间,消散在空气中。
察觉到灰烟起效的风夏勾起唇角的微笑,冯夏娘注意到疑惑:“夏夏,你在笑什么?”
风夏没加以遮掩,笑着告诉娘亲:“娘,我想到了点开心的事!”
送走了娘亲,风夏关上门,等过了一会她走出房门。
夜晚的风家村静悄悄的,没有风声,没有虫鸣,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仿若与世隔绝。
风夏在黑夜中行走,没携带任何照明工具,她对这里的路线很熟悉,像走过成千上万遍,闭着眼都能行走。来到一个破败的宗祠前,推门而入,咔吱的大门在深夜静中显得格外清晰。
正厅内设有龛,龛中置一个柜,柜子不大,里面藏着小型的密密麻麻的牌位。
里面地上绑着一位血淋淋的人,大块血块凝固,蓬头散发,充满污垢的头发遮住脸庞,绳子暗沉看不清原来的颜色。身上穿的衣服破破烂烂,勉强挂在身上,周围地面被血浸透,血迹干了又叠加,一层又一层,与周围截然不同。
那人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跟死了一样。
听到门开的声音,尸体艰难睁开眼,眸中毫无波澜。无动于衷瘫在原地,没有抬头,听着来人的脚步声他知道她又来了。
已经预测到自己接下来又要经历的事,整个人心如死灰,喉咙干涸得已无法发出声音,最后他生无可念地合上了眼眸。
*
无法抵住困意进入梦乡的俞疏沉来到一个地方。风家村,准确来说是另一个风家村。
此时正是十月初旬,高粱正大丰收的季节,俞疏沉作为受伤被风夏捡回来的人之一,感受着村里人因为今年高粱果实丰盛而喜气洋洋的氛围,欣喜的气氛包裹着每一个人,让人也不由得喜上眉梢。
在这愉悦的环境下,俞疏沉看着周围围着自己坐一圈的倒霉蛋,久违的陷入沉默。没想到世上还有这么离奇的事发生在她身上。
这得多巧,同一时间能有这么多倒霉蛋受伤来到风家村附近被同一个人捡回家?
俞疏沉在这一刻对自己产生怀疑,她人真的没问题?
搜索脑海中浩瀚的记忆,没想到不搜不知道,一搜吓一跳,她居然是一位邪修,还喜欢编悲惨的身世欺骗她人从而达到她想要目的。
此次来到风家村的目的是为了在这里找一样东西。
匆匆翻看完自己所有的记忆,俞疏沉彻底自闭了,看来这次同样受伤被捡回来的人是她的竞争对手了。
一,二,三……?
等等,怎么还带雇佣童工的啊?
俞疏沉着重观察小孩子,他看起来状态不太好,整个人很疲乏,白白嫩嫩的脸粘上灰尘和泥土,下巴有处轻微的擦伤,上面凝固着极小的血珠。
可能是太疲倦了,他不适应这个状态,眼皮搭耸着,整个人靠在后面,浑身散发着别来惹我的气场,跟炸了毛的猫似的,谁来招惹他他就给谁一爪。
察觉有人偷看他,他显得更烦躁了。能明显看出来他浑身上下暴躁不安,嘴角微不可查向下垂了下,又迅速地消失了。若不是她一直把注意放在他身上,很难察觉有这个动作。
柯瑜九掀起眼皮,捕捉刚才视线源头,猝不及防看到一张让人感到似曾相识的脸。他的不满散去大半,余下的让他虽然不会发火,却也不会扯起笑脸。
他冷漠道:“不要一直盯着别人看。”
俞疏沉附和:“好。”
感觉被敷衍的柯瑜九没再说什么,只是盯了她一眼。俞疏沉看着他这副小大人的姿态,嘿,乐了,忽然感到手有点痒。她顺从手的想法自然而然地捏了下柯瑜九看起来就很好捏的漂亮小脸蛋。
嗯,手感不错!挺舒服的!
全然忽视一旁众人震惊神色,场面陷入凝滞。
从醒后默默降低自己存在感的巫黛珂往角落缩了缩,直到退无可退才躲在角落里继续观看。
没想到都明确表示自己态度后,还反被捏了一下脸的柯瑜九无可奈何仰着头看向头顶。也说不上来,都上手摸他脸了,这么轻浮的人,心底硬是生不起来对她的厌恶。
能怎么办?没招了啊!
实在是讨厌不起来,看见她的脸心就软了,更别提什么其他的了。
在安静的氛围下,俞疏沉捏脸的手搓了搓回味了下,小孩子的脸都是这么软的?心满意足后她这才考虑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
既然都是竞争关系的话,就算其中有个小孩子也不能让,小脸再软再可爱都不行,这是原则问题。有个人告诉过她的,做人得经得起诱惑,毕竟好物到处有,小孩也是一样。
其余两个一直没开口的人,她逗小孩时抽空审视了下,排除缩墙角的那个,剩下的这人警惕心很强,就连一个不经意的一瞥她都能查觉。
俞疏沉心里做出判断:这人不好对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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