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年前的一个黑夜,当朝首辅的府邸,藏匿在假山里面的瘦弱矮小的女子两眼炯炯有神地望着一片寂静的内宅。她摸索着,脑海中回忆着白天所看到的房屋布局。
踏过假山,穿过连廊,突然,有来回走动的脚步声,听到来人吓得她随意推开拐角第一间房躲了进去。
幸好今日月明星稀,屋内之人此时正在酣睡中,自己靠着丝丝月光准备移动,躲在床榻一侧,以便看清床上躺着的是府中小姐还是公子。
移动过程中,不小心碰到放置花瓶瓷器的花几,瓷器破碎的声音让女子顿时汗流浃背,她万念俱灰,心想此次必死无疑。
门外传来仆人的敲门声,女子只能大胆一搏,她掀开床榻上的被褥,迅速躲了进去,屋内酣睡的男人已醒,明知有人潜入床上,却没半点要揭发的动作,反而侧身将女子抱了起来,放在床榻里侧,用棉被盖好。
仆人从外面推门而入,提灯闻声询问男子响声来自哪里,男子指了指破碎的花瓶,棉被下浑身颤抖的女子屏住呼吸,随着仆人的关门离开,她才放松下来。
待她回味过来,她知道了床榻上救她的人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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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余一溜烟地逃出商店,留下纵喜悦执着地盯着早已没了倪余身影的门口,百思不得其解。
闪念挪开纵喜悦的手,抬起头,扯了扯呆愣在原地的纵喜悦的衣角,开口道:“小姨,让人家脱裤子是非常不礼貌的行为。我们班有个男同学就让另外一个女同学脱裤子,那位女同学不肯,她告到老师那里,老师把那个男同学狠狠地教育了一顿。”
“我不是把你耳朵捂住了吗?”
“小姨,你连耳朵都捂不好,还想脱人家裤子呢。”
“......”
扎心了,老铁。
夜晚来临,静悄悄的佑普寺里,除了那处杨丝故闭关的禅房还在亮着微弱的烛火,其他地方陷入死亡似的宁静。
辗转反侧许久还是爬起来去了趟厕所,纵喜悦方便回来,才发现天空居然下起了雪。雪花滴落在她的手心上,冰凉湿润。冷风忽地一吹,她哆嗦一下,立马跑回了房间,心里想着等会零点,估摸着都应该有积雪了。
当她脱下鞋子,钻进被窝,抖了抖冷飕飕的身体,侧过身搂住闪念时,那宽厚的背脊让纵喜悦猛然一惊,忽然她的双手被人禁锢住。
那人两腿跨在纵喜悦身体两侧,空出来的一只手打开灯。灯光亮起的那一瞬间,纵喜悦看到了光着上半身的倪余以及穿着平角内裤明晃晃的那两条健壮的腿。
倪余攥紧纵喜悦的手腕,慢慢将上半身往下靠近纵喜悦。努力挣扎的纵喜悦喘着气,嘴上求饶:“我..我错了,你别过来啊,你再过来,别怪我不客气。”
“没搞错得话,是你主动送上门来的,你看清楚了吗?我没有你所说的尾巴,你要是还是不相信的话,我倒是不介意再脱一条。”倪余没想到纵喜悦如此执着,竟然有些相信她说的奇怪话,故意逗逗她。
纵喜悦急忙摇摇头,“我看清楚了,你没有尾巴,不是人鱼。可是实在是太像他了,你真的不叫倪余吗?”
“你走吧,我听到隔壁小孩的哭声了。”倪余松开纵喜悦,从她身上跨下来,站在床边给纵喜悦让路。
哭声越来越大,纵喜悦听到了闪念在叫她,迅速逃离倪余的房间。等出了门,她才发现,原来她们就住在隔壁。
纵喜悦推开门,走到屋内,被窝里的闪念哭得满脸通红,浑身是汗,整个人难受地哭着叫妈妈。看样子是生病了。
今天收拾东西的时候,杨衡远程遥控还交代带些应急药品,以便闪念感冒发烧等。当时走的时候偏偏落下了那包药。
想着去找寺庙僧人借些药品,可转念一想,闪念是儿童,不能吃大人的药。
情急之下,她只好再次打扰隔壁的倪余。
“不好意思,倪余,打扰一下。念念发烧了,你能不能送我们去趟就近的医院。”纵喜悦抱着呜咽的闪念,用力敲打着倪余的门,生怕倪余因为她方才的无礼而不再理会她。
其实,倪余送走纵喜悦后并没有睡着。房间隔音差,小孩子的哭闹声让倪余难以入睡。他打算穿好衣服,去庙内溜达溜达,正巧听到了纵喜悦焦急的叩门声。
他打开门,顺手接过眼看着快要从纵喜悦怀里滑下来的闪念,“走吧,我的车停在山脚下的停车场。”
“谢谢~谢谢。念念,乖啊,一会儿我们就到医院了,再坚持坚持。”纵喜悦安抚着趴在倪余肩头上的小闪念。
闪念哼唧着,嘴里不断喊着:“我要妈妈,我要妈妈...”
小孩子生病的时候,最想要的就是妈妈陪在身边的安全感。可将她生下来,在闪念一岁之后便抛弃年幼的孩子来到这破烂寺庙里削发为尼的杨丝故这会儿让纵喜悦气愤不已。
她按耐不住自己,突然猛地转身跑到那间还在亮着烛火的禅堂,管不了佛门清净之地,她重重地拍打着房门,冲着里面的杨丝故大声嚷嚷着。
“杨丝故,你女儿现在发烧了,一直念叨着要妈妈,你到底出不出来。不对,你必须给我出来。生而不养,你算什么母亲。”
门里的杨丝故充耳不闻。没有收到杨丝故反馈的纵喜悦狠狠地踢了那扇门,不忍心看着小闪念难受的可怜表情,最后放下一句狠话离开了。
——杨丝故,别想我会再带闪念来看你,你不配!!!
这边,倪余抱着闪念,不懂如何抚慰小朋友,他像是抱着易碎珍宝似的,小心翼翼地望着脚下的路。突然一块翠绿色的物件躺在雪地里吸引倪余的注意。他抱着闪念的同时,缓慢蹲下来,捡起来那个物件。
下山过程特别艰难。雪一直下着,阶梯慢慢穿上一层白纱,幸亏还未到结冰环节,这才使得在倪余的倾力相助下,三人顺利地坐上去往医院的车子。
纵喜悦抱着生病的闪念坐在后座,倪余奔驰在空无一人的马路上,接连闯了两个红灯。
闪念迷迷糊糊瞅着车的前方,指着副驾驶座的位置,喃喃道。
“小姨,为什么那个哥哥穿得这么少,他难道不冷吗?”
纵喜悦以为闪念这会是烧糊涂了,明明副驾驶座上是空着的,只好请求倪余再快一些。
终于到达医院急诊,纵喜悦从车里抱着闪念下来,已在车门口等候的倪余顺势接过闪念,飞快地跑向急诊内,纵喜悦稍稍怔了下,也快步跟了上去。
折腾了半个小时,闪念这会安睡在病床上挂着水,放下心来的纵喜悦坐在病床边上陪着闪念。倪余在安顿好闪念后便消失了。
过了一会,只看见倪余端着两杯热饮走过来,将手中的一杯递给又累又困的纵喜悦手里,眼皮打架的纵喜悦瞧见那杯热饮,又抬头看向倪余,对着倪余表达感谢。
“谢谢你,今天多亏了你,闪念才能这么快得到治疗。还有这杯,真的感谢。那个,回头我一定请你吃饭,你可不能拒绝我。”
倪余没有拒绝,点点头。他从口袋里掏出捡到的那个玉哨子,递给纵喜悦,问她:“这个是我在庙里捡到的,会不会是从小孩身上掉下来了。”
纵喜悦看向那个玉哨子,是今天哄闪念的时候,在庙里商店随便挑了一个物件,看样子是个哨子,但是闪念和她都没把哨子吹响,可能这玉哨子正在等待它的主人吧。
“哦,这个玉哨子是我买给闪念玩的。可是我俩都没能把它吹响。你要不试试,吹响了你就是它的有缘人,这个哨子就送你了。”
玉哨子?倪余拿起来仔细端详,找准哨子口,放在嘴边,试着吹了吹。还别说,一声刺耳的哨声忽地响彻病房。见状,倪余立马停下来,脸一下子就红了。
“这哨子声也太尖锐了,该好好修理修理了。”
纵喜悦看着不知所措的倪余,非常不仗义地笑出了声。
大约一个小时后,闪念眨了眨眼,精神头也回来了。
她再次看到了那位大冬天穿着短袖,染了一头绿毛的男孩。这次她还是指着病房门口的那个男孩,对纵喜悦讲:“小姨,能不能帮帮那个哥哥,他穿得太少,会跟我一样生病的。”
此话一出,纵喜悦和倪余均觉察不对,第一时间望向门口,这一次她们看到了闪念口中的那个哥哥。在她们看过去的同时,那个男孩扭头就跑,倪余随即跟了上去。
纵喜悦没法跟上去,只能陪着闪念等候着倪余的结果。
只是迟迟也没等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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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后的一个傍晚,太阳下山,纵喜悦快要从黄昏婚介所下班回家,正打算关门,消失几天的倪余居然出现在店门口。
正当纵喜悦想要问那天他去哪儿了,倪余没先解释,只是拉着纵喜悦返回婚介所,倪余迅速将大门关上。
冬天的傍晚,屋里已然漆黑一片,唯一的亮光来自于倪余手里的玉哨子。
纵喜悦惊住了,这玩意不是那天庙里淘来的玉哨子吗?这还是带夜光的口哨,物超所值啊。
“哇,这玉哨子这么神奇,居然还能发光,功能可以啊。”
倪余吹了一下,将一旁的纵喜悦拉着他的身后,“它还会大变‘活鬼’,你信不信?”
“我信啊,你变一个我看看。”纵喜悦嘴上说着相信,身体上也付诸行动,扯住倪余的衣袖,企图用认可来掩盖恐惧。
这时,一道闪烁的光照亮整个店面,吓得纵喜悦紧闭双眼,躲在倪余身后,一动不动。
陌生的男声传入她的耳中,这个声音异常低沉沙哑,不太像是成年人的嗓音,反而像在经历变声期的青少年。
纵喜悦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睛,看到灯光通明的店内站着一位少……不良少年。一头绿毛,左耳上没规律的三个耳钉,鼻青脸肿,却还嘴角挂着讥笑。他还穿着夏季校服,白色的上衣沾着明晃晃的脚印,实在看不出来是他霸凌别人,还是别人霸凌他?
“你从哪儿捡来的不良少年?不对,他不就是闪念看到的那个哥哥吗?你把他抓到了。”
“你刚才说什么活..活鬼,他...他是鬼!!!”
还没等倪余把来龙去脉告诉纵喜悦,不良少年抢先开口,“我不是他捡来的,是他召唤我过来的。”
他指着倪余说。
一般人的思维不是应该在“不良少年”这个字眼上吗,这少年着重点竟然在是不是捡来的,那么,他没澄清,是不良少年无疑了。
什么意思,倪余是凡胎肉.体,怎么能召唤鬼,纵喜悦从倪余身后走到前方,十分不解地看着他。
见两人目光投向自己,倪余耸耸肩,还不是玉哨子惹的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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