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楠：……

如果换作以前的他，哪里需要这样问，直接顺着线摸过去就行了。

唉……

穿越。

啧。

黑山身边那个拥有‘芙季绘’外形的小女孩灵体已经不见了，作为伽椰子的一部分，她在净化的过程中就回到了本体内。

黑山的脑子里很混乱。

他想了很多，从发现这只野生的已经成长到几乎可以自行挣脱束缚的地缚灵开始，一直想到了自己这几年来为了收服地缚灵而做的种种努力、不伦是雇佣异能力者为地缚灵进行狩猎，还是利用除妖师协会与官方的合作关系压下相关案件不让多事的警察来打扰也好。

没了，全没了。

这家伙……为什么？凭什么!?

仗着自己有点天赋就四处显摆的三流术士，区区一个小鬼，居然敢坏他的大事！敢坏他们的大计！

他懂个屁！

和的场家那个臭小鬼一模一样，看看那嘴脸，那目中无人的做派，真令人厌恶！

黑山的嘴唇不正常的抖动，表情因为愤怒而显得有些扭曲。顺着伽椰子抬起的手看过去的夏楠挑了下眉，他瞥了眼身边不远的佐伯一家的灵体，忽然笑了一下。

不愧是咒怨的主体，只一会儿的功夫，已经又积攒起来足够影响人心智的怨力了。

报复心还挺强。

夏楠看着黑山在怨力影响下露出的丑态，这位大叔甚至连在警察面前伪装的事都忘了，讲道理，就他这样的水平，到底是哪里来的自信能收服佐伯家的咒怨这种等级的存在的？

夏楠掏了掏口袋，摸出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装进去的弹珠。

方圆皆可收物，勉强能用。

——这会儿就揭秘可就不好玩了。

低低的诵念声响起，“北斗斟光，七炁化形，贪狼锁魄，巨门封精。”

随着敕令落音，佐伯家三灵齐齐被吸进了那小小的玻璃弹珠当中。夏楠举起弹珠，迎着阳光看了看，原本亮黄色的琉璃中间，多了一捧雾一样的血红。

黑山的神情几下变幻，终于定格在了强作镇定上。

围观了全程的警部看了眼夏楠重新装回口袋里的弹珠，又看了眼黑山，微微压低眉眼，正要说话，那边黑山已经慌张的开了口。

“警部，还不动手吗？”黑山指着夏楠，大声嚷嚷，“他刚刚收走了恶灵，这是他使役恶灵害人的铁证！”

夏楠没理他，他走到依旧举着摄像的吉川惠子面前，伸手按下了镜头，“好了，惠子，辛苦了。”

吉川惠子缓缓收起摄像，她瞥了一眼其他的人，嘴唇蠕动两下，到嘴边的话，终究还是换成了道谢，“谢谢您，夏目先生。”

谢谢您，终结了这一切。

黑山还在叫嚣：“不抓人，你们到底在等什么？”他看了眼虚弱的靠着荻原研二的松田阵平，眼珠一动，“看，如果不是我们来的及时，这几名警察早就被他喂给恶灵了！”

“还不动手？！”

警部：……

好烦啊这个人。

他给伊达航使了个眼色，自己先对夏目说道，“阁下就是探灵社的社长吧？”

“唔。”夏楠发出一个含糊的音节，看了过来。

“有些事情需要你配合调查，请你先跟我们走一趟吧。”警部的措辞较为温和，神色也如常。

“行啊，”夏楠很配合，他示意了一下吉川惠子，“我的社员？”

警部看了一眼神色莫名站在一边不言不语的吉川惠子，心里叹息一声，“很遗憾，你的社员同样需要和我们走一趟。”

夏楠点点头，又问，“我们的设备？”

“这个你放心，我们会帮你收拾妥当，在检查没有问题之后也会立刻归还。”

夏楠再次点点头，他主动伸出双手，递到了警部面前。

警部：？

夏楠微微歪头，“我不是嫌疑人么？”

警部了然，“是，但……”他看了眼被好大一只的伊达航守在身边应激一样叽叽歪歪试图离开的黑山，“……现在看来，该有被拷走待遇的，或许另有其人。”

当了半天背景板的松田阵平突然插话，他攒了点力气自己站直了，“我来，让我来。”

如果他没理解错的话，那个家伙就是给他塞头发糖果的罪魁祸首，是吧？

松田阵平舔了舔后槽牙。

然后，他的眼前多了一对手腕。

手腕的主人，夏楠，带着很感兴趣的神色，“好啊，你来。”

松田阵平：……

夏楠兴冲冲的伸着手——还没被拷过，想趁着这次体验体验，很正常的，对吧。

机会难得啊～

松田阵平满脸无语，萩原研二看了看夏楠，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行，拷。”面对夏楠那张兴致颇高的脸，松田阵平也跟着笑。

萩原研二十分配合的走到伊达航身边顺手铐，中途灵巧的避开了黑山气急败坏不停挥舞的手臂，这人一直在说话，可惜没人想搭理他，除了伊达航。

负责任的大块头警察一直在对着他不厌其烦的重复‘请配合调查’、‘请保持冷静’之类的话。

至于夏楠，他如愿以偿的被拷进了警局。

还拜托吉川惠子给带着手铐的自己和佐伯宅合了个影，说要回去裱起来挂墙上。

心情复杂的吉川惠子：……

夏目先生总有让人认真听他讲话的神奇能力，大概这就是属于强者的游刃有余……吧？

但到底，在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的刻意配合下，在警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放纵下，被支使来支使去不得不去仔细完成夏楠的要求的吉川惠子身上那股浓重的自厌自弃的气息，散去了许多。

——————

“姓名？”

“夏楠。”

“……本国姓名？”

“夏目楠。”

“性别？”

夏楠沉默。

认真的？

他回答，“沃#玛购物袋。”

“……什么？”

“我的性别，沃#玛购物袋。”

……

记录上性别那一栏被果断填了‘男性’。

放过自己，也放过这场问话。

“年龄？”

夏楠想了想：“记的不是很清楚了，三百多？”

……

年龄那一栏被果断填了十七。

还是那句话，放过自己，也放过这场问话。

“来东京的目的？”

“完成委托。”

“什么委托？”

“无可奉告。”

“……”

主导问话的人是伊达航，他听到这句无可奉告后看了眼夏楠，对方笑眯眯的摊坐在椅子里，两条长腿一曲一放，就算被禁锢了自由也依旧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

“理由？”

“委托人的**保护。”

的确是合适的理由，伊达航瞥了眼一边的单向玻璃，又收回视线，开始接着往下问。

“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接触到佐伯家的诅咒的？”

第一次在审讯室里问这种问题，伊达航一时间有些放不开，讲道理，在昨晚之前，他还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信仰者。

“昨天。”夏楠回答。

“有证据么？”

“时间线，活动轨迹，算么？”夏楠的手里捏着手铐的链子在玩，审讯室的椅子上自带的手铐，链子还挺长。也有脚拷，只是他们没给他带。

“具体一些。”

“我到横滨以后从未来过东京，这是第一次，而我之前一直很忙，没有多余的时间和佐伯家的诅咒面基，”夏楠很配合，“够具体了么，警官先生？”

在没人注意到的衣领缝隙里，一只小小的，色彩斑斓的小蜘蛛正藏在那里，仔细看，并不是活物。

伊达航沉默。

是很具体，和调查的一致，夏目楠从抵达日本到昨天这段时间确实没有离开过横滨。

他内心默默吐槽——黑山为什么会选夏目来栽赃，人刚刚回国啊，这个人做事不动脑的么？

吐槽归吐槽，流程还是要继续走。

“在今天凌晨两点到四点这个时间段，你在哪里，在做什么？”

“佐伯宅，监工。”

“昨天中午十二点到下午三点这个时间段，你在哪里，在做什么？”

“中午的话，刚起床，还在横滨，然后是在车上。”

“昨天下午六点到八点这个时间段，你在哪里，在做什么？”

“六点……刚到东京？之后的话，在佐伯宅，监工，”夏楠笑了笑，“你知道的，像我这类可恶的社长，一般不干活。”

噗——

在伊达航旁边和他搭档审讯的老资历被这句话逗笑了，又一秒严肃。

伊达航：……

其实从审讯的人员配置上就能看出来，这次只是走个过场，让伊达航熟悉熟悉新的流程。

当然，也有让夏楠放松警惕的意思，毕竟还有许多存疑的地方需要调查。

“今天早上，你对名为‘伽椰子’的个体说‘还有一片你在哪里’，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夏楠比划了一下，“切片，懂吗？”

压阵的老资历终于肯开口了，“切片的意思是，分裂？”他看着夏楠，“这是可能的吗？”

“如果不可能，芙季绘是什么？”

“意思是主动分裂？”老资历说道，“你是怎么确定这件事的？”

“想多了，警官，”夏楠笑眯眯的单手撑着脑袋，“我不确定，但我会猜，我这个人，闲的没事干就喜欢乱猜。”

“然后一猜一个准？”

“准吗？”夏楠依旧笑眯眯，“那可真是太好了。”

老资历：……

不好搞啊。

别看人年纪小，心态可真稳，普通人遇到这种阵仗，多少都会露点东西，不论是神态上，还是语言上。

寻常的审讯手段恐怕拿不住他。

老资历不说话了，他示意伊达航继续问。

“和你一起来的探灵社社员还有两名，他们去了哪里？”

“去玩了吧。”

“明明在工作途中，他们自己跑去玩？”

“我社一向是这种氛围。”

“为什么探灵社的员工登记记录里，这两个人不存在？”

“系统故障。”

伊达航：……

“告诉我他们的名字。”

“代号A，和代号K，”夏楠看向伊达航，“你不是知道吗？”

不，他不知道——伊达航内心默默反驳。

“据我所知，其中一个叫千寻，另一个叫织田。”

夏楠默了一下，他叹了口气，“……怪我。”

怪他不严谨。

伊达航拒绝去想这句怪我的具体意思，他继续问，“他们现在在哪里？”

“……在某个地方聚在一起吐槽社长？”夏楠有些不确定的说。

“夏目先生，容我强调一遍，你现在有很大的嫌疑，请你积极配合我们的调查。”

“我很积极啊，我都主动被拷了。”

“告诉我他们在哪？”

“在快乐的地方？”

“不要用问句回答我的问题！”

伊达航严肃的斥责了一句，刚说完，就有点后悔。毕竟，以他短暂的相处中对夏楠的了解……

“哦？”夏楠懒散摆放的双腿换了个姿势，顺带着，整个人也换了个坐姿，“警官先生看起来很不满啊，是我回答的不够尽心，还是我做的不够多？”

“既然把我关在这里问东问西，总得有个指控，”夏楠双手放在腿上，指尖相抵，“我想，作为本国合法公民，我应该有权利知道，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听你们对我大呼小叫。”

“我难道不应该先得到一条温暖的毛毯，再捧上一杯甜甜的果汁，之后，还会有心理专家亲切的询问我是否受惊……正常来讲，难道不该是这样的流程么？”

换档案的另有其人，掉包介绍信的也不是他，至于佐伯宅的问题，光近期才回国这一条就足够抵消所有嫌疑。

没有证据，哪里来的指控？

履历不明的千寻和织田早就离开了，只要不被按在当场，就没有任何问题。

指控？

指控也是要证据的。

现在的探灵社，无懈可击。

——————

单向玻璃的另一边，好几个人正站在那里。

“防御姿态？”一个带着眼镜的人说道，“不，不对，是进攻姿态。”

“他在回国前的资料平平无奇，甚至过于简略，这一点本身就十分古怪，而且，我很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环境才能养出这样的十七岁？”

“资料只能反应一个人的一小部分，迷信资料并不可取。”

“看起来是真的不像十七岁，”一个穿着正装的人说道，“我现在宁愿相信那份档案是真的了，还有那两个失踪的社员，查到人在哪了吗？”

站在他身边的人摇了摇头。

“如果就这样放他离开，想再抓他回来，恐怕不容易。”

“这位小友又没有犯法，阁下老想着抓他回来，恐怕有失妥当吧。”

“种田先生，听你的意思，是要为他担保？”

“老夫的确有这个打算，倒是除妖师协会，出了如此大的纰漏，不知道阁下有什么高见？”

“哼，黑山是被这小子陷害的！”

“阁下，这里是执法部门，说话，可是要讲证据的，容我提醒你，黑山已经受到了医院抓获的那名嫌疑犯的指认。”

“他们串通好的，倒是种田先生，您如此维护里面那个小鬼，该不会是和他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吧？”

“这个么……任凭阁下想象。”

……

两人言语争锋，旁边的一名警部看了眼那个除妖师协会的高层，悄悄翻了个白眼，默默岔开话题。

“留存的视频内找不到那两个人的痕迹，很明显已经被处理过了，我们的人追查他们的车辆，追丢了，那个据说一直抱着电脑的少年，很可能是个黑客。至于另一个，履历估计也不干净。”

“横滨啊……”

横滨的黑/帮与暗势力十分之多，地下世界错综复杂，还有一定的自治权，警视厅这边想要继续调查，恐怕很困难，那边会不会配合可不好说。如果那两个人是地下世界出身，确实不会愿意和警方有太多接触，被抓到就更不可能了。

问题是——

说话的人看着审讯是里年轻到甚至还没成年的男性，“他是怎么知道的？”

提前预知他们会去抓人，难不成是消息走漏了？

“确定不是异能力者？”

“确定，的确不是。”

有人叹了口气，“军警那边可不好糊弄，这次横滨警视厅内部出了这么大的问题，总归得给他们一个说法。”

由东京警视厅总辖的警务部门在横滨那些大小势力的眼里几乎形同虚设，远不如军警来的有影响力，这次又出了这样的事，横滨警视厅那边要是拿不出个能让各方都满意的处理办法，警务系统在横滨的处境，只会越发边缘化。

“难啊……”

只这件事，倒是的确和审讯室里的少年……算了，这个气质叫少年实在违和……和审讯室里的青年以及他名下的探灵社，没有任何关系。

“那个吉川惠子呢？她说了些什么。”

“什么都没说，无论问什么，怎么问，都不开口，”回答的人隔着玻璃仔细观察着夏楠，“而且，她的代理律师已经到了。”

“她的？不是夏目的？”

对于这件事，回答的人也很奇怪，“不是，律师已经在要求放人了，你们也知道，我们没有任何直接证据。”

“为什么只有吉川的律师？”

……

“他是故意留下来的。”

下结论的人穿着一身合服，手持一柄短折扇，身材高大，一头白发。

是种田山头火。

“他在等。”

对现状的把握十分精准，甚至还有余韵来揣测他们的动向。

年轻人，厉害了。

折扇轻轻拍在手心。

虽然是假的档案，但有一句说的确实没错——不可控。

——————

室内的气氛有些僵持，老资历警官不打算开口，伊达航正在琢磨怎么将问询继续进行下去。

就在这时，审讯室的门突然开了，一名穿着干练的女士走了进来，她看了一眼夏楠，微微点头致意，又走向两名主导问询的警官，压低声音说了两句话。

紧接着，女士直起身，站在了后面一点的位置。

这是暂时不打算出去了。

夏楠看了看她，不是警服——至少不是明面上的警务人员。

面相，面相……金火相生，目藏寒星。

军人？

受命令而来。

军警知道这里发生的事。

一个小小的灵异委托，炸出来好些大鱼，最初的起点，是那个丢失的U盘？

都知道和探灵社没关系，但军警还是来了。夏楠看了一眼旁边的单向玻璃——那边又会有什么人，警方，还有……异能特务科？

夏楠又看了眼那名女性的脸……

哦，还真有异能特务科啊。

脑海里的进度条依旧没动。

夏楠也不着急，信息不足，重点人物恐怕都没有全部登场，等着就好。

他开始大大方方的好奇打量。

“咳，”伊达航清了清嗓子，“夏目先生，感谢你的配合，你可以离开了。”

“唔。”

夏楠随意回应。

“需要问的都问完了，”伊达航站起身，走过来给夏楠解开了手铐，“后续可能还会有一些问题需要核实，请保持联系畅通。”

夏楠不算长的手铐体验宣告结束，他摩挲着自己的腕骨，再次看了眼那边的单向玻璃。

没有直接把人逼出来，还是有些遗憾的，但是，又是军警，又是异能特务科的，这让他确定了，确实有人在观察他，或者说，在观察探灵社。

所谓的横滨特殊民间组织什么的。

那个注定说给他的炮灰大叔背后的组织，组织的头目，总不能是太宰治吧……太宰治想让他们来东京，他来了，之后呢？

夏楠从口袋里掏出那颗装着佐伯一家的弹珠，丢给了眼前的伊达航。

伊达航接住以后才反应过来自己接了个什么东西，一时拿也不是，放也不是，直接僵在了原地。

夏楠仿佛没看到他的反应，只是问，“惠子呢？”

“吉川小姐正在等候室内，和她的律师一起。”

说话的是那位疑似军警的女士。

夏楠看了她一眼，如她所愿的问，“她的律师？”

“是的，您不知道吗？”女士说道，“吉川小姐的律师已经到了有一会儿了。”

“这样啊……”

夏楠似笑非笑的盯了她一会儿，“请问你的职业是？”

女士淡定作答，“抱歉，无可奉告。”

种田山头火的形象用的小说形象，不是漫画的光头（每次都记成种田火山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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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十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