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海中，穿梭舰全速前进，飞向主星。

十日后，穿梭舰降落在军用港口，得到消息的雄虫协会已经等待多时。

“裴济恩阁下，欢迎来到主星，我是雄虫协会生活保障部门的部员，连瑞。”身材纤细、容貌秀丽的亚雌活波而不失正式地打了个招呼，“您的基本情况我已经了解，接下来由我负责安置您的生活，请跟我来。”

裴济恩礼貌地点点头：“多谢。”

连瑞白皙的脸庞顿时染上两抹红晕：“您真是太客气了。”

他那副羞羞答答的反应过度模样，裴济恩看了心惊，不由暗自思考，他刚刚说话的时候笑了没有？

没有笑。

信息素也全部收起来了。

难道以后他要时刻板着张脸，才不会惹虫误会吗？

那是戈雅擅长的表情，他可不擅长。

好在亚雌拥有基本的职业素养，没过多久就恢复了正常：“我先带您去做一次全面身体检测，然后登记公民信息建档。部门的生活补助将会定时发到您的账户中，等您娶了雌君雌侍才会自动取消。”

裴济恩心中有数，生活所需的费用暂时是不缺了。

“今晚我住哪里？”

连瑞笑笑：“这要看您的精神力测试结果。”

他打开悬浮车的车门，躬身道：“请您入座。”

悬浮车低空飞行，缓缓驶出军区，历经半小时停在了一栋摩天大楼前。大楼背后天蓝湖碧，四周绿荫环绕，庭深院阔，在寸土寸金的中心区自成一片天地。

连瑞按下33层电梯，将雄虫请进了生物信息采集处。

一股熟悉的消毒水味儿从房间里飘出来，桌子后面的老雌虫带着面罩，声音有些沉闷：“是裴济恩阁下？”

见雄虫点头，他利索地在智脑上操作几下，从身后柜子拿出了一支拇指大小的玻璃采集器。

“需要抽取您的一些血液，用于基因建档，可能会有些疼。”老雌虫似是安抚地笑了下，可惜隔着面罩看不太清。

裴济恩伸出左手，掌心朝上摊开，骨节分明的指尖微微弯曲，很放松的姿势。

沾着酒精的消毒棉签在食指上抹了两下，老雌虫打开采集器的盖子，轻手轻脚地套在裴济恩的食指上。

蚊子叮咬般的触碰，一滴血珠落在玻璃器皿中。

老雌虫拿下采集器，又用棉签消了下毒，仔细地在雄虫的食指贴上医用胶带。

见裴济恩从头到尾都如此平静从容，老雌虫不免感到惊讶。

他见过许多雄虫，得知要在他们身上制造伤口，哪怕是最微不足道的一点点，他们也非常不高兴，或是吵闹、或是威胁、或是直接甩手离去……总而言之，要极力安抚，好话说一箩筐，雄虫才会配合。

为了加快速度，生物信息采集处外聘了不少亚雌。

他们长得漂亮声音也好听，安抚起雄虫来简直事半功倍。

得知裴济恩要来，处里安排了好几个亚雌待命，没想到一个都没用上。

脾气这么好，不知道选定雌君了没有？他有几个侄儿，还没结婚呢，若雌君之位已定，雌侍也不错。

浮想联翩的老雌虫站起来，打开了房里的一扇门：“里面是精神力测试专用室，需要您坐在中间的椅子上，按照我的指示释放信息素。”

裴济恩打量几眼，房间四面封闭，除了雌虫手里的那扇门，没有第二条出路。

雌虫似乎明白他的顾虑，笑道：“您放心，这里是雄虫协会，借几个胆子也没有谁敢伤害您。更何况，这个门是双向的，两边都能推开。”雌虫说着，演示了一下。

裴济恩点头，他倒不是害怕，只是不习惯一无所知。

裴济恩走进房间，坐在正中央的椅子上。

房门关闭，天花板四周的灯光柔和地照射着，正对面的墙壁上光屏缓缓展开。

喇叭里传来雌虫略微失真的声音：“请释放您的信息素。”

裴济恩思考片刻，严谨地问：“释放多少？”

“按照您最舒服的状态释放即可。”

于是裴济恩放开了颈侧最小腺体的限制——自从知道释放信息素等于发送求偶信号之后，他就无比讨厌自己的信息素外泄，由于雄虫闻不到自己的信息素，他非常谨慎地把每个腺体都裹住了。

光屏上升起一个红色柱状图，纵向坐标无限接近于零，几乎和零重合。

测试室外，几只雌虫看着外显示屏的数字，惊讶道：“怎么可能是F？如此美貌的雄虫精神力等级居然只有F，这不符合常理。”

亚麻色头发的老雌虫叹道：“宇宙之大，无奇不有。几十年精神力测试，我也遇见过这种案例。之前还想把自己的侄儿介绍给他，可惜了，脾气再好，他这个等级，也安抚不了我的侄儿。”

“也许他就是知道自己等级低，脾气才好呢？”

老雌虫嗤笑一声：“你也不看看现在雌虫与雄虫的比例，雄虫的等级再低，也有大把的雌虫追着嫁。像里头这位温柔有耐心，不是天生性格如此，就是经历颇多磨练出来的。”

“那就是天生性格如此，也很罕见了。”

连瑞站在旁边，听他们嘀嘀咕咕个没完，心里很不高兴。虽然只与裴济恩接触了半小时，却给他留下了很好的印象。

他总觉得像裴济恩那样光芒四射的雄虫天生就该是高等级的存在。

“现在下定论也太早了吧？还没做极限测试呢！”

老雌虫想起正事，笑呵呵附和：“小瑞说得是。”

他打开开关凑近话筒，继续指导：“裴济恩阁下，看到光屏上的柱状图了吗？从现在开始计时，您释放的信息素浓度每变化一次，光屏上就会多出一个柱状图。经历数次信息素浓度变化，所有柱状图的纵坐标连成的红色曲线，就是我们需要的结果。”

因为此刻的数据已经无限接近于零，就没有必要做极限降低测试了。

“下面我们来做极限增高测试，请您按照自己最舒服的状态，逐步增加信息素的浓度。不需要勉强，如果现在已经是您全部释放的状态，说一声就行了。”

听见喇叭里的话，裴济恩翘了下嘴角。

最舒服的状态？做为一名医生，最舒服的状态当然是一个腺体一个腺体往外释放啊。雄虫体内约有800-1000个腺体，按照这个节奏，大约要耗费不少时间。

但没关系，他多的是耐心。

外显示屏前的几只雌虫等了片刻，发现数字以极小的增值缓缓上涨，不由叹气：“裴济恩阁下已经很努力了，天生信息素浓度低也怪不得他。”

连瑞却盯着旁边不停变化的柱状图一个劲儿地看，急切地否认道：“不是啊，不是！你们看，裴济恩阁下的信息素浓度一直在匀速上升，是直线啊！”

闻声，老雌虫随意瞥了一眼，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眼睛似的，轰然起身，整只虫几乎趴在了显示屏上，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这不可能！虫族只有10只S级雄虫，他们的档案我都记得清清楚楚，每一只都不是他！”

连瑞涨红了脸，大声辩解道：“怎么就不可能？你看看这条直线，也许裴济恩阁下就是第11只S级雄虫！”

直线这种说法是不严谨的，宇宙中没有哪只雄虫可以按照固定增值逐步释放信息素，因为每个腺体的大小不一，位于身体的深浅也不一，储存的信息素含量更加不相同。

最厉害的就是S级雄虫，可以控制自己身体内部的每个腺体，一个腺体一个腺体地释放信息素。

如此，测试出来的结果就是近乎直线。

老雌虫深深看了连瑞一眼：“如你所说，那主星将会掀起巨大的波澜。”

另一只雌虫打圆场道：“别急，再看看浓度，只有信息素浓度达到要求，裴济恩阁下才算真正的S级。”

话虽如此，但在场的雌虫都明白，裴济恩的信息素浓度不太可能不达标。精神力与信息素浓度呈正相关，这是普遍规律。虽说精神力可以通过后天锻炼艰难上升，但先天条件仍然起到决定性的作用。

于是几位雌虫坐在外显示屏前，看着图中柱子越来越多，红色直线不停斜上延伸，像一柄无往不利的长剑，要刺破屏幕直冲到天上去！

测试室里的裴济恩着手试了一会儿，越来越熟练，不由加快了速度。

与之对应，红色直线延伸的速度也越来越快，外显示屏上数字跳动得越来越疯狂。

直到那条直线抵达了仪器所能测试的终点，盘旋在众多雌虫头顶多时的结论也重重地砸在了他们的心上！

雌虫们面面相觑，看见了彼此压抑在眼底的震惊和兴奋。

“裴济恩阁下果然是S级雄虫！”连瑞兴奋地尖叫起来，举起双手挥舞，“快，把结果导出来上传建档，我要给裴济恩阁下申请最高等级的生活补贴，还有S区的那栋临湖别墅，也可以分给他当安置所了。”

老雌虫耳朵疼，脑袋瓜子嗡嗡叫：“小瑞，你冷静一点。”

“对，我要冷静一点。”连瑞用冰冷的手心按住脸，试图平复情绪，“不行，我冷静不了。S级雄虫啊！这辈子我都没见过。接待过S级雄虫，这个经历拿出去可以吹一辈子！”

老雌虫无奈，催促属下干活：“快把这只聒噪的小亚雌送走，我这把老骨头受不了了。”

裴济恩走出测试室，看到几只态度格外恭敬的雌虫和眼睛亮闪闪写满兴奋的亚雌。

“发生了什么事？”

“恭喜裴济恩阁下，您的精神力等级测试结果是S级。”

裴济恩不惊讶，戈雅曾对他说起过自己的猜测。

不是我的士兵自制力不行，是你的信息素太霸道。

他词不达意地解释了大半天，神情中充满了强行挽回尊严的尴尬，抿着浅淡的唇，碧绿的眼眸满是局促。

模样还挺可爱的。

裴济恩敛眸，狭长的眼尾极快地闪过一丝笑意。

连瑞兴冲冲地凑上前：“裴济恩阁下，您的公民档案已生成。协会批准了我的申请，我带您去安置屋看看，那里可漂亮可气派了！”

他无视老雌虫的欲言又止，领着雄虫飞快地离开了房间。

哼，想把自己的侄儿介绍给S级雄虫，还是老实去婚姻保障部门报名排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