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走到这一步,多少有些出人意料。
温语蓉落寞地回到公寓,把包丢在一边,自己则跌进沙发里,望着天花板发呆。
忽然,她想起就是在这张沙发上,他们彼此说出了那三个字的秘语,现在看来,是如此讽刺而可笑。
她抬头,让手掌覆住眼睛,黑暗里如临无人影院,曾经的画面胡乱切换,毫无章法地在眼前闪现。她感觉手心里都是雾气,眼睛像蒙了一层轻纱,稍一眨眼就有温热的水珠,从指缝轻轻滚落。
“系统,出来。”温语蓉对着天花板说。
天花板无声回应。
“贾嫣然顺利生产了,我活下来了,游戏任务完成,我通关了。”温语蓉哽咽道:“我可以回家了吗?”
房间安静,无人应答。
还不能走吗?温语蓉蹙眉,手掌依然挡着眼睛,大失所望地翻身,面对着沙发靠背,把自己蜷成了一颗虾米。
温语蓉一直无法和宿主共情,厌烦地躲开几次残留思绪地打扰,现在她终于明白,那些闪躲原来是身体保护机制的本能反应,失恋带来的不仅是精神上的无法释怀,还有物理上的心绞痛,一阵一阵反复折磨。
在混乱意识和纠结情感中反复切换,指缝里不停流出细密的盐水,温语蓉感觉自己整个人都是昏沉沉的,混乱的,如坠梦中,云山雾绕。
和宿主残留情感重叠,让她不自觉地微微颤抖肩膀,在混沌之中颓然地坐下,由着周遭景象模糊不清,群魔乱舞……最终,昏沉沉睡去。
夜里起凉,下起大暴雨,温度骤然下降。
温语蓉在沙发上蜷了一个晚上,等一早起来,她明显感觉头重了几倍,一摸额头,烫得很。
“麻蛋,周末来这么一出。”温语蓉低骂一句,拿过手机,点了盒退烧药送过来。
头重的要命,她趴在沙发上喘气,不觉又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一阵门铃声强制将她唤醒,电话铃也跟着起哄,一声接一声,吵得她更加头疼。
强撑着起来,她慢悠悠走到门口。显示屏上是外卖小哥笑盈盈的脸,温语蓉拉开房门,伸手接纸袋,却被另一只手捏住腕子,指尖和袋子一擦而过。
“谢谢。”李禹顺手接过袋子,半圈半推着温语蓉,进到房里。
温语蓉挣扎了一下,没成功,门“呯”一声关上了。
“哪里不舒服?”李禹抬手触她额头,手上拿着纸袋,直接砸到了温语蓉脸上。
“……”温语蓉厌烦地推开,顺手想解开腰上的手臂,又没成功。
“哪里不舒服?”李禹把她领到客厅,不情愿地松开环抱。他拆开外卖纸袋,从里面取出药看了一眼,蹙眉问:“测过热度吗?”说完,伸手就要摸她额头。
温语蓉厌烦地挡开,从他手里拿走药,随便拆了两颗,直接拿茶几上的可乐就着吞了。
“……”李禹眉头皱得更紧,走过去,从她手上拿下可乐,责备道:“怎么拿可乐灌药?你看过用药剂量了吗?”
温语蓉再次选择绕开他,却被他抓住了腕子,哪都去不了。
李禹伸手,覆上她额头,滚烫的,烧的不轻。他问:“有体温计吗?”知她不会回答自己,便就自己回答:“应该没有,待会叫一个进来。”
房间里有点尴尬,一个说话,一个爱答不理,所有谈话都没法进行,何况,她还发着高烧,更不会搭理自己了。
“温语蓉,对不起。”李禹环住她,垂眸,看到低垂得眉目,她的眼睛瞥着别处,对自己视若无睹。他抿了抿唇,声音低沉地道歉,又夹杂着不甘:“都是我的错……我不分手。”
“?”温语蓉一愣,莫名有点搞笑,差点没崩住。
“你先去休息。”李禹看着温语蓉,她眼睛却瞥着茶几,根本懒得看自己。
李禹不知道为什么一个晚上的功夫,她会发烧,是昨天被气到了,还是这几天工作太过劳累?
“你先休息。”李禹低声重复,垂眸,二话不说弯腰横抱起她,直接走进卧室。
温语蓉只感觉自己忽然腾空而起,整个身子都压到了他胸口,她听见他心跳的声音,沉稳而有力,她心里就更乱了。
李禹把她抱进房间,看到一丝不乱的床铺,忽然就明白这里昨夜没人睡过,她不知道在哪里苟了一晚,才会在降温的天气受凉、发热。
“睡会儿。”他小心把她放到床上,掖好被角,退出卧室。
回到客厅,李禹给家庭医生打了个电话,然后按照医嘱,叫了一支温度计,几盒药以及一箱矿泉水送来公寓。随后,他便闪身进了厨房。
药效发挥得很快,温语蓉昏昏沉沉睡了三个小时,发了一身的汗,等醒过来,似乎好了不少。
她从床上爬起来,浑身像被人打过一样又酸又痛,身上汗津津得难受,便拿了干净衣服去浴室洗澡。
温语蓉开门走到客厅,李禹正在窗口讲电话,看见她出来,额发湿哒哒地黏在脑门上,满脸倦意,便匆匆挂了电话,走过来。
“给你放水洗澡?”李禹先她一步进洗手间,给浴缸放水。
温语蓉一愣,他一个叱咤商场的大佬,要给自己放洗澡水,这让她不仅无措,更平添了一丝内疚。于是她快步走进洗手间,拉住李禹说:“我不泡,冲淋。”
“哦。”李禹从浴缸边离开,提醒道:“你水放热点。”
“嗯。”温语蓉点点头。
“洗完出来吃点东西。”李禹走出去,低低说。
“嗯。”温语蓉又点点头,关上了门。
花洒落下温热的水,冲刷掉那些黏腻的汗液。源源不断的水流落下来,打湿了头发,也把心情搞得湿漉漉。水流很大,她睁不开眼,陷在黑暗中挡不住一轮又一轮的郁结难舒。
终于,她忍无可忍,抹一把脸上的水,奋力张开眼睛,暂时驱散那些让她不愉快的感觉。
她定定看着布满水雾的玻璃,思绪像两条不合的蛇,纠缠打斗,无休无止。她愣愣想着,任由花洒冲刷,下意识抬手,在上面写下“李禹”两字。又在忽然觉醒后,慌乱地抹去那个名字。
完了,不理智了,说好的智者不入爱河呢?温语蓉烦乱地抓了抓头发,背过身去,背对着刚才写字的玻璃。
洗完澡出去,李禹正把一只小锅端到餐桌上,见她出来,便走过来,接走她手里擦头发的毛巾,把她按进椅子里,细细替她擦。
“吹风机在哪?”李禹一边擦头发一边问。
“那里。”温语蓉指茶几下面的置物架。
“擦干点再吹。”李禹说,手上不停,默默擦着湿漉漉的发丝。等头发擦得干了一些,他才拿过吹风机,一点点替她吹干。
暖风习习,温语蓉不自觉打了两个哈欠。李禹的手指温柔地在她发丝间游走,耐心地、细细地一层一层吹干。
过了会儿,吹风机的“呜呜”声瞬间停止,他指尖的头发已经干透,瀑布般流泻而下,柔软丝滑地搭在她肩头。
“再测下热度。”李禹把吹风机放在茶几上,拿过温度计递给温语蓉。
“已经退了。”温语蓉看着温度计不接。
“乖,测完喝粥。”李禹温柔地说,将温度计放在她手里。
温语蓉不情愿地接过,百无聊赖地坐在椅子里干等,她估计退了,没啥大事。
“很快的。”李禹边说,边去厨房拿出碗筷,从小锅里舀了一碗粥,放在一边备凉,又不知从哪里搞来的酱菜,放在小蝶里,一并端到桌上。
放好粥,他又拿过药,按照剂量分出,摆在纸巾上,又接了杯冒着热气的开水,放在旁边,凉着。
体温计到点滴滴响,李禹走过来,没等温语蓉看清数字,先一步被抽走。他看着屏幕脸色不太好,微微皱眉道:“38.5。”说完拿手背测了测她额头,果然,还是很烫。
“可能刚洗完澡,有点热。”温语蓉不以为意,摸摸自己额头,感觉也不是很烫。
“喝完粥吃药,然后去睡觉。”李禹把粥推到她面前,递上勺子。
“……”温语蓉接过勺子,不情不愿地喝。刚睡完又要睡,怎么可能睡得着。
这锅粥煮得很绵绸,米香微甜,一口下去,整个胃都暖暖洋洋得,甚是舒服,温语蓉脸上难得露出满足表情。
“好喝吗?”李禹托着下巴看她喝粥。
“哪家店买的?”温语蓉垂眸望着雪白的粥,可别告诉她是大佬熬的,她不信。
“让人熬好送过来的。”李禹扯嘴角笑了笑。
“哦。”温语蓉漫不经心地回,依然只是看着白粥,并不想与李禹有眼神上的交流。
李禹默默看着她,长长的睫毛微微垂着,脸颊因为热粥,染上微微绯红。她生气了,他不知道怎么破解,他想原来她生气不会骂人,只会减少语言输出。
“喝完粥,换个药吃。”李禹柔声说,伸手,将她落下的头发勾到耳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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