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渝兄能否告诉我,你是如何在这之后,发现了问题?”世子麟小心翼翼的摩挲着木簪,缓缓问道。
“没什么好奇怪的,就是天意吧。”
公子仴道,“是芷儿,你知道那个丫头看谁都亲。
琉璃和芷儿相见投缘,根据我们卫国的习俗,以簪缨互赠。”
“那日,我从魏符处回来,魏符看到木簪神情大变,这木簪的手艺这么好,我没理由记不住的。
正好又碰上了芷儿也是头戴着这样一支木簪。
芷儿告诉我,这是她的新朋友,一位叫做柳儿姑娘的手艺。”
公子仴当时木簪握在手里,很快便看出这不是芙蓉花而是状似青莲的山豆子花,也就是萨日朗,在加上他先前知道的魏符的那点“私事”。
他大胆的猜测,他想,送芷儿木簪的那位姑娘柳儿是不是和魏符有什么渊源???
于是他不容迟疑,在魏符派人去问询木簪的前一天傍晚便将这位自称柳儿的姑娘以及那位叫子籺的意外闯入的人一并给带走了。
他当时的目标只是琉璃,可惜子籺在旁边为他造成了不少的麻烦,他只好下令,将子籺一起带了回来,不过子籺这一天虽然被关着,但是一直好吃好喝伺候着,一点也没委屈亏待了他。
起初子籺也是刚烈,只得他亲自出马。
“这样也好,省了我不少事儿。”世子麟又一杯清酒下肚。
“这次,真的是老天在帮你了,魏兄。”
这时公子仴从袖口中又掏出了一枚金色的镯子,金澄澄的光芒在今晚的烛光下格外刺眼,公子仴幽幽的叹道,“他们本就该是陌路人的,重逢时就不该留情的!”
公子仴在暗处听着琉璃讲完了她那苦命的娘与魏符的故事,他在暗处也跟着不断叹息着,只能叹息着一切都是天意,叹息着命运使然。
他理解琉璃对魏符的恨之入骨,他也知魏符并不是她想的那般,可是他说不说又何妨,拜魏符所赐,琉璃失去了所有的亲人。
如果没有魏符的出现,她会在那片草原上生活的好好的。
甚至连一直提问的谷大庆最后竟也不忍在开口,垂眸叹息着走了出来。
可公子仴缓了一下,定定神,竟听到了一个关键人物,魏符。
当时他似乎听到了什么重要的信息,于是他又勒令谷大庆走了进去。
谷大庆深呼吸一下,这才又走了进去,“你……你……魏符为什么要……要杀你?”
“说来也怪我……”
琉璃不由得垂下了眸子,“我看到了金光阵的阵图。”
说到这个魏符,琉璃对他也是恨到了骨头里,眸子里寒意四起,凛冽道,“他不是个人,他利用了我娘,他骗了她,帮他拿到了出西兀的手令,然后就在萨日朗坡上,杀了她。”
接着琉璃便拿出了一个金色的镯子,“这是我娘的。”
公子仴手一顿,茶杯差点掀翻在地,西兀王的母亲死了?!
谷大庆注意到了那边的动静,偷偷看了一眼,不料他这小小的动作被琉璃注意到了,琉璃很快便意识到屏风后不是一面墙而是一间暗室。
她看着那扇屏风,跪了下来,“我知道里面是大人物,我也不知我说的这些对你有没有帮助,我只希望你能发发善心,帮我接近报仇。”
公子仴,“……”
琉璃说的非常有价值,他知道西兀王事母至孝,如今知道了这事儿,一定不会放过魏符,弄了魏符,相当于弄了世子麟和晋王一人一只胳膊。
不过如今被人发现了,他倒也没什么好隐藏的,径直走到了外院。
谷大庆听到了那边的开门声,急忙道,“姑娘,我家主人这是答应你了。”
……
世子麟接过这枚金镯子,将这个金镯子放在烛光下转了一圈,眸中难掩怜惜,可表现的却是毫不关己,无关痛痒的,轻飘飘道,“孟渝兄这番深切的感悟,不应该说给我听吧。”
“不可以吗?”
公子仴言笑晏晏道,“这个金镯子现在对你,对我,都很重要。”
“那就给你吧。”
世子麟又不傻,他自然听得懂公子仴话里话外的意思,将金镯子递了回去,“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反正人,我是交给你了,你要保她安全。”
“那是自然。”
本就午后已吃了一顿酒,这顿酒三杯下肚,公子仴便感受到了醉意,为了与世子麟多聊两句,他强打着精神,世子麟一切看在眼里,反正他想说的已经说完了,所以这顿酒宴也就早早结束了。
公子仴走到门口,突然回过头,问道,“魏兄,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那位姑娘?”
“我总感觉,夜长梦会多的。”公子仴好心提醒道。
“孟渝兄提醒的对,现在他不怀疑孟渝兄了,我最应该不踏实了。”
世子麟的言外之意,你做你该做的事情,我的事情,关你何事,更不用你管。
公子仴当然听懂了,不气反打趣道,“你变了。”
他发现,世子麟待这位沛安不同于别人,换作别人,世子麟一向果断,断然不会是这般的……拖延。
“……”
***
“殿下,有位自称叫沛安的姑娘,要见你。”
世子麟刚刚回到府邸,便一侍卫来报。
“哦?”
世子麟俊眉在灯下一挑,闭上美目幽幽的长叹一声,“真不想这么快就被知道了,不过,也罢了,该来的总会来的。”
“让她进来吧。”
今天谷大庆见了沛安,便将此事告诉了平儿。
平儿得知,立马赶来秦家庄与沛安相见。
姐妹相见,话说多了些,沛安便问起平儿谷大庆的近况。
她从平儿口中得知,这位孟渝乃是卫国公子仴。
而这位引荐谷大庆去找公子仴的伯乐,魏烨,其实才是晋国世子麟。
沛安和世子麟这次一见面,沛安面色沉沉,心底亦是五味杂陈,反而嘴角微微道,“我从来没觉得魏烨会是一个生意人。”
世子麟同样含着笑意,“我猜你也是这种反应。”
到底是很熟悉的两个人,省了好多虚伪的客套,二人落座后接着你来我往的聊着天。
世子麟,“这茶叶怎么样?”
沛安低头嗅了嗅杯中的香茗,慢品了一缕恬淡,微微道,“清香宜人,入口便带着甘甜,茶香入了喉咙,口中却独留一丝苦涩,是好茶……”
世子麟,“喜欢喝,就多喝些吧。”
沛安这时却重重的放下了手中的茶碗,语气虽还是淡淡的,但眯缝的眸子预示着,她现在很生气,“世子殿下,很好玩吗?”
“不好玩。”世子麟直爽的答道,接着又慢饮了一口茶水。
“你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
沛安见那人还是一如既往的面色平静,她,她再也装不下去了,怒不可遏的一拍桌子站了起来,猝不及防的移到他的身前,揪住了他的衣领,满目猩红的看着世子麟,狠狠道,“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让我六哥回来,就为了利用他吗?!”
世子麟听了沛安这一通的怒问,面色平静,微笑着拿开了身前的那双还在颤抖着的双手,给沛安和自己慢悠悠的各斟了一杯茶。
本来以为出了多大的事情,沛安调子起的这么高,世子麟以为沛安还得质问他不说实话,欺骗了她呢,可事件一开口,在世子麟心里是一点水花都没溅起来。
其实沛安也想问,但是她又仔细一想,世子麟这一路对她还不错,她确实生气他隐瞒自己的真实身份。
但是,情况不一样,放眼这一路的不太平,魏烨隐瞒身份也是情有可原的。
但此刻世子麟的面无表情,沛安却以为面前的人终于露出了冷血无情的真面目,他毫无反应,是因为她猜对了,这个人就是子籺经常大骂的那样。
“也罢了,沛安一介草民,怎么高攀的起世子殿下呢?”
沛安嘴角一抹凉凉的笑意,后退了两步。
她气,她恨,她又气又恨他的不解释,可是说回来,世子麟确实是没什么好为自己辩解的。
他越一派淡定,沛安越是气愤,越气愤越激动,最后气到天灵盖便不顾一切后果的拔出一把长剑,割下一截衣袍,语调高昂道,“从今以后,你我桥归桥,路归路,你我他日相见,势不两立!”
势不两立?
世子麟这时才有了些反应,茶杯在空中顿了顿,掀起眼皮,目光凛冽,似乎有威胁之意,道,“你这样做,就不怕本世子对你六哥不利吗?”
沛安不以为然的凉凉一笑,她早已看透了一切,“不会的,世子殿下英明,六哥对世子殿下还有用处。
而且,沛安又算什么呢,也不过沧海一粟罢了。”
言外之意,我算个什么玩意儿,值得世子殿下去迁怒别人。
***
沛安还是忍不住的难过了,夜晚的风透彻心骨的凉,和着热酒进了身子,仍没有一丝一丝的暖意,冷,始终是那么的冷。
她摇摇晃晃的下了罗汉床,醉醺醺的走向了窗子,今晚也不知是怎么了,狂风大作,许是也在庆贺着晋王的“大日子”。
沛安沛安扶着窗,吸了一口凉气,嘴角一抹凉凉的笑意。
她探出一只手,摇晃着去关窗子,那扇窗户被狂风吹得吱扭吱扭的呼呼作响,她够了很久,却连窗框子都摸不到,自己更一头栽倒了冰凉的地板上。
沛安倒吸了一口凉气,揉着发痛的额角,这猛地一磕,无意中打通了沛安的记忆的闸门,某些看不清的记忆真真实实的布在了脑海里。
沛安蓦地抬起眼皮:那一晚,她和他,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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