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甘霖突然的叹气,让张牧以为他的推理有错,于是用询问的眼光看他。
“你觉得我们应该从哪里开始?”陈甘霖问道。
按理说,布伦特嫌疑最大,其次是迟木、老约翰,可是陈甘霖总感觉老约翰不对劲,于是想听听张牧的想法。
哪知张牧毫不犹豫地说:“老约翰。”
陈甘霖话里有点期待的意思:“为什么?”
他盯着地面,目光发散:“频率太固定了,像是每个月固定时间接活的赏金猎手。而且有几个囚犯诊疗中止,宣告死亡的时间,刚好在他之后。”
“走吧,去会会这个老约翰!”
陈甘霖忽然一巴掌拍到对方后背上,不顾张牧被吓一跳,自顾自站起来。
“不需要先去调查这个老约翰在哪儿吗?”张牧微微皱眉。
谁知陈甘霖挥挥手说:“不用,我熟。”
那张诊疗记录文件上印着老约翰的照片,而照片上的人,赫然是在后厨和小西蒙一块剁鱼的老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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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前,就在陈甘霖离开的地方,几个人走出从树后的阴影中出现。
时进的嘴角微微浮现笑意,光线从镜面反射,白光遮掩了他的眼神。
费劲潜入狱医室却未搜索到分毫让他的心情有些急迫,而现在线索却让他白捡到,简直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不过有一点让他不太满意——
“张牧怎么和陈甘霖在一起?而且好像还变聪明了。”
“我还以为他失踪了。”
毛盖眼神复杂地看着张牧的背影,有些欲言又止。他就和张牧分开行动了几小时,对方却再没回来找他,现在看来是已经找到了新队友。
他今天被狱警逮住送到医院来,结果被时进和红秋救下,他们也趁机埋伏在这里,并获得了新线索。
这两位队友武力值都很强,只是他无法完全信任他们——上个副本他被狠狠背叛过,因而留下了阴影。
他总觉得时进看向他的眼神有点奇怪,那种像是狩猎前的准备,仔细观察猎物并寻找弱点的感觉,让他有些毛骨悚然。
况且红秋一直非常沉默,这两人的关系好像出了点问题。
“我们去把狗大狗二狗三他们救出来吧。”红秋突然说。
时进不置可否,没有回答。
“如果你不去,那我就自己去了。”
时进的神情依旧淡漠。
红秋抱紧双臂,什么都没说,但内心却并不平静。
她秀气的双眉不自觉地向中心靠拢,看得出正在忍耐,以及挣扎。
她总觉得时进有些不对劲,和以前相比有不小的变化,甚至策划一些见不得光的阴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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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什么?”陈甘霖抬抬下巴,指着那个有指针的小圆盘问。
他看张牧把这东西拿手里上下左右试,试了一路。
“石头。”张牧说。
“你把我当傻子骗,只会消耗我们为数不多的队友感情。”
张牧摇头否认。
“这不是欺骗,而是一种态度。表明我不想回答你的问题,但出于礼貌还是编个理由出来敷衍你。这样我既没有表现冷漠,又堵住你的嘴,一举两得。这是别人教我的。”
陈甘霖:“那他教你的时候一定没想到你会信。”
张牧:“我思考过,逻辑是合理的。”
陈甘霖:“这人一定是个大忽悠,人精。都把你忽悠成这样了。”
张牧:“嗯,他确实挺会忽悠人的……这点你们挺像。”
陈甘霖不知道这话是褒还是贬。
于是他先呵呵:“有些人嘴上爱忽悠,其实心里最有B数。因为需要精确把握尺度,拿捏语言的艺术,才能编出似真似假的谎话,骗到你这种大傻子。”
张牧愣住,他怔怔地看着陈甘霖,欲言又止,似乎从他身上寻找着什么熟悉的东西,然后又毫无所获。
老约翰就住在食堂后面的零区。据说这里住的是最先一批被关进监狱的囚犯,多数已经死的死,病的病。
而剩下的零星几个狱警也不关,因为对于老得都快走不动的人没有必要。
这座监狱给人高度的自由,永远不用担心囚犯跑出去,因为围墙外都是死路。
陈甘霖放出猫咪放哨,撬锁,开门,和张牧溜进房间,搜东西这事儿自从在医院干过一回后,他愈发熟练。
老约翰住的房子灰扑扑的,里面堆放着各种各样的旧东西,家具看起来都是自己手工做的,简陋而粗糙,衣服、床单随手搭在床上、桌上,房梁上从这头到那头晾着几十串咸鱼。
“非常正常的普通房子。”陈甘霖说着,却皱起了眉头,因为他最怕一切看起来都合理,这意味着还有点不合理的没有被找到。
“再找找。”张牧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他一米九的个子,因为常年锻炼全身都是肌肉,体重将近两百斤,脚步在木地板上发出沉重的“笃、笃”。
忽然,他踩过的某块地板嘎吱作响,又踩了踩,发现里面是空心的。
两人同时注意到了这声响,掀开后发现里面是个地窖。
只是气味不大好闻。
“你先。”
“你先。”
陈甘霖和张牧礼貌地互相谦让,都想让对方做第一个。
忽然黑猫猛地从外面窜进来,扑入陈甘霖怀中,小声叫唤,告诉他们有人来。两人立刻不再纠结,一前一后钻进地窖。
张牧刚把木板盖好,门就被用力推开,木板划过地面发出好长的“吱呀——”。
而陈甘霖突然说:“糟了,我忘记锁门。”
他有些后悔地想着应该再谨慎一点的,余光却看到张牧目光紧盯他身后,低声提醒:“陈甘霖!”
陈甘霖马上明白过来。
他迅速转过身,后退几步拉开距离,借着微弱的光线,分辨出还有其他身影。
“是谁?!”
“是我!”红秋是唯一的女玩家,她的声音很容易分辨,“嘘,要小声。”
陈甘霖从道具包拿出手电,打开弱光,看到红秋和狗大二人。
“就你们?其他人呢。”
“时进和毛盖在另一个地方,秦一周失踪,狗二狗三死了。来的路上他们突然被囚犯围攻,因为保护狗大被咬。”
狗大蜷缩在角落,面容萎靡。
而听到这残酷的死法,陈甘霖和张牧对视一眼,彼此都皱起眉头。
囚犯的集体暴动,究竟是什么原因呢……
虽然给出的时限为五天,但是这样下去很危险,必须尽快找到有用的线索。
陈甘霖将手电转到其他方向,一排排铁制刀具挂在墙壁,还有各种带刺的狼牙棒和铁链、绳索。
陈甘霖脑子里原本断开的两条线索相接——0528死的时候他也曾近距离看过,他的身体上除了有被砍得鲜血淋漓的刀痕,脖子上同样有被勒过的痕迹。
他依稀记得是像鱼鳞一样的,手电划过绳索之上,最终定格到一条银色的、反光的短绳链。
他拿起绳子,发现纹路一模一样。
深红色的血粘在手上,不仅绳索上有,地上有,各处都有,所以气味才浓重又难闻。
地窖顶发出响动——
“咚!咚!”
有人试图暴力敲开地窖木盖,虽然张牧用东西别住了,但很难继续支撑太久。
没想到老约翰这么快就回来了,四个人屏住呼吸,向四周分散,躲藏在角落。
“砰”的一声盖子被掀开,阳光从正方形的入口照进来,木屑的碎末在光线中飞扬。老约翰的倒影出现在那里。
他头大,身子瘦,比例极不协调,像行将就木之人。但手中却拿着极重的镶满细长钢刺的棒球棍,轻松地挥舞着。
老约翰一步步走下来,嘴里哼着不知名的歌儿,像散步一样悠闲。
红秋感觉到老约翰在接近自己。
她想逃,但不确定对方是否已经发现她身影,只能继续往墙角缩。
倏忽间,老约翰停住。红秋下意识抬头,却与他目光相撞。她拼命捂住嘴,控制自己没叫出声,另一只手随时从装备里掏武器。
谁知老约翰却转身,然后他的目光从狗大和张牧所处的地方挨个掠过,最终锁定了陈甘霖。
接着,他猛地挥起棒球棍砸过去,陈甘霖在地上一滚,虽然没有击中,但却被尖刺划伤。
他警惕地盯着老约翰,同时语调冷静地对张牧他们说:“你们先走,他的目标是我。”
他意识到这个事实,是在几秒钟之前。老约翰明明已经看到其他三人,但却直接转身走开,而对自己却毫不犹豫发起攻击——他只在乎目标。
可小西蒙历来和老约翰无冤无仇,甚至在厨房相处得还比较愉快,为什么突然间下狠手……
陈甘霖眯眼,想到张牧说的形容词“赏金猎人”,眼神变得幽深,这意味着老约翰的上头,还有能够命令他的存在,而且老约翰多年来一直为其卖命。
是谁?他得罪过谁?或者被谁盯上了,需要像那些威胁性极高的囚犯一样被除掉?
他苦苦思索,同时吸引老约翰调转方向,
红秋爬出地窖,然后又探身瞄准老约翰,让他砰砰吃了几颗枪子儿,可老约翰纹丝未动。
张牧说:“没用的,对方是重要BOSS,不是枪弹攻击能简单解决的,你这样做只会激起他更高的怒气值。”
可红秋想不到其他办法。
张牧顿了顿说:“我来解决,你和狗大先走。”
然后他突然又向红秋借过枪,红秋诧异,但还是给了他,说了句“保重”,拉着有些魂不守舍的狗大离开了这里。
见他们走远,张牧把着这把通体乌黑的突击式步枪,飞快地思索了些什么,将弹夹里的子弹全部拿出来,然后换上一枚银色的。
银色子弹很短,但放进弹夹的瞬间,却与之完美融合为一体,闪过奇异的光芒。
但当他瞄准地窖里的老约翰时,却犹豫了。
老约翰在疯狂地攻击,他枯瘦的身体好像有永远用不完的力气,陈甘霖虽然反应快,但他的耐力一般,很快觉得有些体力不支。
老约翰从地上捡起那条金属材质的绳索,正是勒死0528的那条,绳索在他手中被无限拉长,用力甩出。
陈甘霖背靠墙,能躲的范围不大,他只能从对方手臂的运动预判方向,但那绳索突然拐弯,陈甘霖只感到一阵疼痛,然后发现他站不起来了。
细密的汗水从脖颈滑落,他喘着气,看着对方胜券在握的笑容,突然感觉一丝凉意。
他其实没有什么必须活着的执念,也能够淡然地接受大多数事情,力所能及的解决一下,能力之外的听天由命。
就像现在,他觉得挺辛苦,但自己也没有其他办法,不如就这样算了,可是最后关头,一丝不甘莫名蹦出心头——
他还不知道自己是谁。
他还没报复这折磨他的狗游戏。
就这么死了他眼睛都得气得合不拢。
老约翰的绳索再次重重甩来,而陈甘霖竟然硬生生接下,绳索的金属鳞片嵌进肉里,将皮肤割得惨烈,然而他没有松手,顺手将绳端绕在随手捡的刀上,用力一扯,老约翰一个踉跄。
虽然双手血流不止,但他的优点就是挺能忍痛,因为疼痛是身体给的危险信号,而相比怕疼,命要没了这件事更严重些,所以两害相权取其轻。
陈甘霖的反击成功激起老约翰的暴怒,老约翰发出怒吼,皮肤脱落身体膨胀,密密麻麻的疙瘩里长出恶心的触角,逐渐变成一个血红怪物。
陈甘霖目睹这一幕,突然想起了幻境里被缠绕的窒息感。现在的老约翰和那个庞大的、轮廓模糊的怪物给他的感觉简直太相像了。
他伸出手,想去确认一下自己的某些猜测,却听见“砰”一声,怪物扭曲着倒地,张牧不知什么时候重新回到了这里。
他举着枪站在怪物身后,枪口散出一点硝烟,眉头紧皱,他似乎在忍着某些不愉快的回忆,满是冷意地开口——
“你怎么还敢上去摸的,真的不想要命了么。”
陈甘霖看着被击中倒地的怪物,眼里闪过一丝惊异。虽然疑问和推断塞了满脑子,但毕竟张牧救了他,而且不知道为什么不高兴了,他得表示下感谢。
可现在他血流不停,于是抬头有气无力地说:“那个,能不能……先扶我一下?”
陈甘霖:那人一定是大忽悠,人精
作者:大忽悠本人说什么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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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死亡监狱/老约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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