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棠没想到，陈甘霖所说的魔鬼训练的开端，竟然就是让他去将名单报给教导主任。

对于六班班长，许棠并不信服，他一直觉得当时班主任是随便任命的，虽然陈甘霖确实有些事情做得很周到，但许棠觉得换自己会更好。

他打开直播面板，看到上面显示在线人数89，比之前又多了十几个人。他心情不错地对观众打了个招呼。

“嗨~大家早上好，要一直观看我们的直播大家也辛苦了。我现在要去把校庆的名单交给秃头，保佑我能够平安回来。”

【一定可以的！就算教导主任再凶，也不可能随便惩罚学生】

【哈哈哈哈快去吧，其他班的早就到了，现在还来得及打探敌情喔】

【 1，我没进其他直播间，你赶紧去，我也想看热闹】

【刚从其他的出来，那边**&%，热火朝天，可真精彩】

许棠之前还安慰自己，虽然六班的人选不怎么样，但其他班说不定也是这种水平呢，大家又不是职业高中生，再强能强到哪里去？

但观众的发言虽然被屏蔽掉，他却隐隐从里面看出了看热闹的意思，他不再多想，快步往教导主任的办公室走去。

他进去时刚好有人出来，他撞在了对方身上，抬头看去那人身材高瘦，戴着厚厚的啤酒瓶眼镜，但是却拥有一副让人印象深刻的阴翳长脸。

许棠一激灵，这人他化成灰也认识——许棠的高中学长，天才棋手，数理化竞赛三金获得者，一路保送至燕北大学的周洛。

是许棠的偶像，也是他从高中到大学的追随对象。

前一阵失踪了，原来是进入游戏了吗？

他有些僵硬地看着对方，但周洛却没认出他，淡淡瞥了他一眼就离开了，看起来也是来送名单的。

许棠缓步走到桌前交报名表，上一张报名表是一班的，数学竞赛的参赛者一列赫然写着周洛。

他如雷劈了一般呆在原地。

天呐！单是数学参赛者就这么厉害，其他的科目肯定也不弱吧？

许棠已经听直播间的观众八卦了很久，所以自然知道一班是实力最强的班，没想到不止是实力强，考试也强。

那以此类推，六班……

他已经不敢往下想了，怕再分析下去会得出他们班就是倒数第一这个毋庸置疑的结论。

直播间的观众看着他缓缓蹲进墙角，忍着笑意发了一些无用的评论来安慰他。

【嗨呀别灰心，还有希望，你也不弱】

【要不六班和二班联手好了，你们两班的班长不是关系挺好吗？】

【是啊，昨晚*&的直播你们看了吗，半夜都挤爆了，**&……%可真是好磕】

【我他么睡着了，没看到！谁有录屏了发给我】

忽然，弹幕说着说着转变了风向，从一片聊天打屁的内容变成了“！！！”，“快快快”等一些意味不明的内容。

许棠这才发觉自己不知不觉走到了教学楼的偏僻处，他有些找不到来时的路，但又不知道弹幕里在说什么。

快？快点？快乐？

他的脚步忽然定住，继而转身隐入墙后，瞳孔无意识地紧缩。

是……快跑吧。

细细的锁链声叮当响，掩住极轻的脚步声，正向着许棠藏身的方向不断接近，他的后背析出了一片片的冷汗。

一瞬间他把从小到大看过的恐怖故事都回忆了一遍。

在荒无人烟的教学楼，在炎热死寂的午后，有鬼幽幽出没，缠上了路过的无辜学生……

忽然，一只冰凉的手捂住他的下半张脸，许棠刚要大声求救，就听到身后的人说：“你怎么在这里？想活就别出声。”

他的余光看到了蓝白条纹的校服，和陈甘霖漂亮的侧脸，他的眼睛眨动极缓，优美的线条勾勒出脖颈的曲线。

陈甘霖手里似乎还拿着什么东西，他对许棠说：“配合我。”

“？”许棠不明白，但他下一秒就看到陈甘霖大步走出去，只得紧紧跟上去。

陈甘霖以一种恭敬，甚至是严肃的态度拦在了一个老头的身前，他皱眉说：“您怎么出来了，这里很危险，快拿上盒饭回去。”

“？？”许棠下巴掉在地上，他打量着一身破旧秋衣秋裤，全身上下加起来得有十几个补丁的长胡子老头，脸上的疑问更多了。

老头不满地嘟囔着，似乎在发脾气：“我太闷了！你们都不让我出来走走，我要发霉长蘑菇了。”

陈甘霖拒绝他，并且将他推回一个房间：“您不能在外面游荡，学生会看到的，校长。”

什什什什么？！校长？？

许棠今天第二次有被雷劈中的感觉。

他忽然觉得世界天翻地覆，校长怎么会被拴着锁链穿着破衣服关在学校里呢？这看起来完全像是个囚犯嘛！

长胡子老头似乎被陈甘霖说服了，虽然不情不愿，但看在丰盛盒饭的份上，他还是回去了。

陈甘霖“砰”地关上门，把锁给重新上好，对许棠说：“走。”

“不是不是，”许棠有些无措地拉住他，“这样合法吗？不涉及非法囚禁吗？还有学校的校长为什么会是这幅尊容啊，这真的很奇怪！”

陈甘霖奇怪地看着他：“要说非法囚禁，那系统把我们关在游戏里也算违法，你为个NPC操心干嘛？”

“……”许棠无话可说，甚至还觉得他很有道理。

“那个老头的事情之后再跟你解释，反正你只要知道，他是这所学校考试的出题人就好了。”

许棠咽了咽口水。

哦，老头，出题人，被囚禁。

他突然能够理解了。

陈甘霖在他前面走着，许棠抬头时无意间看到他转头时飘起的额前碎发，忽然时间就像慢镜头，给周围蒙上一层滤镜，他移不开眼睛。

【我好像看到了他的星星眼耶】

【笑死，我是在看什么爱情片吗，我记得这是无限副本吧，磕的粮都要溢出来了】

【那待会儿他看到正妻不是要心碎了哈哈】

无人注意的角落，有弹幕转瞬即逝。

陈甘霖没有带着许棠回到教室，而是去了图书馆自习室。

“这是我跟班主任申请过的，说要为你们准备校庆而‘排练’。”他解释道。

许棠回想班主任总是板着脸，虎视眈眈想要收人头的模样，打了个哆嗦：“不是吧，这她也能同意？”

“当然，毕竟我们班没了，她也就没人头可收了，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陈甘霖嗤笑，“去找个位置吧，今天要一直进行到十一点。”

自习室里已经坐了十几个人，每个人面前都堆着一摞试卷，苦大仇深地埋头刷题。

有个人刷着刷着就哭了出来，笔都快拿不住了，崩溃地趴在桌子上：“我的压力好大，高中数学好难啊我做不出来，为什么要为难我这个大学生呜呜。”

其他人也本来正在焦虑，听到这话瞬间有点坐不住了。

“就是啊，我们刷的这些题，能考吗？”

“或许今晚熬上一整夜，也赶不上别的大佬裸考的分数高。”

“我听说……一班有个天才棋手，曾经拿过奥赛的金奖呢。”

许棠感受到教室里的气压逐渐变低，他能够理解，这些人或许原本在学校里只是普通学生，可以说和金奖大佬是云泥之别，没有信心是正常的事情。

他转眼看看陈甘霖，却见他将口袋里的一个U盘插到电脑上，正半垂着眼睛看屏幕，情绪稳定，好像没什么事物能够令他动摇。

许棠看着陈甘霖从容冷静的脸，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但是快得没有来得及抓住。

陈甘霖的身上，好像有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

陈甘霖抬眼看着教室里唉声叹气的学生，说：“是谁说刷过的题不会考？没听说过有‘题库’这种东西吗？”

一众刷题刷到垂头丧气的学生立马来了精神。

“真的吗！那我只要把这些题的答案背下来就行了？”

“背题我会诶，这颗简单多了。”

“快快快，赶紧刷完去记题。”

陈甘霖点点头：“对，所以大家先做好眼下自己手头的事情，不要过多忧虑，这几套刷完等会还有，所以加快速度。”

许棠刚才粗略地扫过桌上的一摞题目，他有过竞赛经验，所以知道这种水平的题几乎不可能是题库出来的，极大可能是高水准专家编的。

他欲言又止，看着陈甘霖讲台上面无表情又坚定的侧脸，还是低头开始刷题。

他自从高中开始，就非常崇拜周洛。

但现在他不想再将其供奉在神坛之上当成偶像，而是想要超越他。

谁说一定没有希望呢？

许棠聪明，擅长一心二用，余光不动声色地将陈甘霖拢入其中。

陈甘霖在忙碌片刻后，停下手中的工作走出了自习室，看来是有些事情要处理。

许棠看到也尾随着他出去，本来想和他谈谈，却看到他在楼梯口和另一个人碰面，于是迅速停住脚步。

“要到历年试题了吗？”那人问。

“嗯，从老头那里拿过来了，”陈甘霖将一个U盘递给对面的人，“我骗他们是有题库的，你别说漏嘴。”

“万一到校庆时发现题目都没做过怎么办？”那人轻笑。

“嗯……”

陈甘霖的声音拖长，似乎在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