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良：“……”

这个委屈他受不了。

宿良将手指抽出来，重新放在上面。

江柔低头笑了下，没再动作。

随着时间的流逝，宿良感觉自己指尖神奇得违抗了天气，温度逐渐越来越热。

他后悔了。

刚才就应该直接把手抽出来，这么大的人了，受点委屈怎么了？！

现在不是更尴尬了？

宿良正想着该怎么不着痕迹把手拿回来，一直沉默的李信凯说：“哎，江柔，你穿那么少不冷吗？”

她内里一件打底纯色线衣，外面穿了一件极薄的单层风衣。

江柔说：“还可以，我不太怕冷。”

李信凯沉默片刻，眼中有些飘茫，似是在回忆，笑了下没有说话。

江柔感觉到宿良指尖温度，问李信凯，“你是想起什么人了吗？”

李信凯没想到这个一直冷冷淡淡的小姑娘会主动搭话，“我就是忽然想起来，小泉他妈妈也不怕冷，大冬天的总是穿得很少……我们第一次约会的时候，来得就是这里。”

江柔：“她今天怎么没来？”

李信凯笑了声，“我和小泉他妈妈已经离婚好几年了，很久都没见过了。”

“……抱歉。”江柔说。

李信凯双手撑在身体后方，仰头看着星星，眉眼带笑，说：“这有什么？你又不知道。”

只要注意点其它的，就会忽略手指间的触觉。

宿良见李信凯并不介意，似乎还有些怀念，主动问道：“您对她，还有感情？”

否则也不会大冷天在外面看星星了。

李信凯道：“可能还有吧，她是个很好的人，有活力，生命力永远旺盛，渴望新鲜事物，想足迹能够踏遍地球每一个角落。”

江柔：“那你们为什么还要离婚？”

李信凯看着他们两个人笑笑，“好哇，原来你们两个人不进帐篷打扑克，是想听我将故事？”

宿良道：“叔叔要是不想讲，可以不讲。”

那样他就可以光明正大地站起来，然后进屋里看贺莱他们斗地主。

虽然那样也不好玩，但再没有比现在这种情况更不好的了。

江柔方才一直没动，此时又把手指叠在了上方。

李信凯道：“反正也无聊，给你讲讲吧，就当提前让你们认识认识婚姻了。”

宿良：“……”

这话说的，好像他未来会和江柔怎么样一样。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李信凯说：“喜欢不一定要在一起，也不一定能在一起，你欣赏一个人，喜欢她的颜值、性格或是其它，但是……哪怕你们的三观相合，也不代表对未来的规划相同，这是很重要的事情。”

他仰头，定定看着天空北斗星，沉默几秒后才说：“两个人能不能结婚，取决于两个人的过去，婚姻是现在时，但能不能一直走，却建立在两个人对未来的期待是不是一样……这是一件很复杂的事情。”

婚姻，这是江柔从来没有接触过的事物。

在她那个年代，叫做成亲。

虽说听起来好似是一个东西，但究其内核，其实差了很多。

宿良说：“不能为对方改变吗？”

李信凯道：“我不能，李泉妈妈也不能，两个人在一起的前提如果是一方一定要牺牲，走不远的。”

“不过啊，”李信凯看着他们两个人笑笑，“说白了，我和李泉妈妈其实是两个特别‘自私’的人，我们都是更注重自己的，并不觉得爱情就是天大的事，也不觉得离开一个人……是像天塌了一样的大事。但人和人是不一样的嘛，有我们这样的，也有那种在现实世界里……永远心怀童话，不顾一切热烈活着的人。”

想起他刚才问的那句话，李信凯看着宿良，笑意更深，“说不定你就是这样的人。”

宿良像炸了的猫，不再犹豫，快速收回手放在自己膝盖上，“不可能。”

江柔也慢吞吞收回手。

李信凯顺着说；“好吧好吧，那就不可能。”转而问道：“你叫宿良是吧？挺特别的名字……不像李泉，哈哈哈那小子总说自己名字普通。”

李信凯一看文化程度就不低，宿良不懂。

“为什么要给他起这个名字？”

李信凯：“不都说过名字包含着父母对孩子最深的期盼吗？我和李泉妈妈不期待他成为多么成功多么优秀的人，只希望他做个善良乐观的人，简简单单，快快乐乐活着就好。”

江柔拇指轻轻摩挲过食指指尖，看向宿良。

一个普通的人，或者说是一个及格的人。

一个评级为“良”的人。

这和宿良名字含义何其相似？

他已经不在的父母，对他是不是也是这样期待的？

江柔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不在的，只是觉得他们如果还在，宿良一定不会是现在这样。

李信凯没多想，话落继续看着天上繁星。

宿良双唇抿成一线，紧了紧毯子。

江柔看了两秒，伸手抓了一把窝在他领口的毯子，向上轻提了一下，收回手。

宿良；“……你干嘛？”

江柔：“有风。”

宿良寻思着她大约是好意，“……谢谢？”

江柔：“不客气。”

宿良：“……”

她还真是不客气。

星空很美，江柔帮他掖完毯子，也抬头看。

李信凯说：“真的很难想象，这都是距离我们几十几百光年之外的东西，人类科技如果有一天真能到了随意跨越空间距离的地步，该有多神奇？”

跨越时间空间……

江柔问：“你说现在有没有这个可能？”

“现在？”李信凯转头看她，笑了笑，“现在当然不可能了，短时间内呢，应该都不会，估计至少要等几百几千年以后了。”

几百几十光年之外。

江柔最近看了物理书，知道光年是什么，只是还是难以想象，那到底是多远的距离。

江柔问：“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一个人突然来到这里……但她本身并不属于这里，有可能是从别的星星……星球上过来的吗？”

宿良抬眼看她。

李信凯只当她是好奇，在想象什么故事，点头说：“那是有可能哦。”

江柔看着头顶苍穹，星空万里，忽然起了兴趣。

她不是觉得自己能回到过去或是如何，只是觉得几十、几百光年外这些星光，有些意思。

***

帐篷里的人玩了会儿，觉得无聊，也不冷了，又重新出来。

一个大人加上两个比较安静的学生，或许还能看看星星，但再加上三个活泼的，基本就是闲聊了。

六个人都围着毯子，一边聊天一边看着偶尔划过的流星雨，等着大规模流星雨群。

聊着聊着，贺莱声音拔高，“看，好多流星雨，开始了！”

江柔从前从来没有看过流星雨，在来以前还特意查过。

看流星雨时，可以许愿。

她闭上眼睛，想了一两秒，发现没什么愿望可许。

除了李信凯，剩下几人都在闭眼许愿，包括宿良。

他闭着眼睛，眼睫搭下，江柔才发现他眼睫毛很长，弯弯翘翘的。

许完愿，宿良睁开眼睛，很快眨了下眼，“你看我干什么？”

江柔一点没有看人被抓包的尴尬，“你许了什么愿望。”

宿良：“你先告诉我你的。”

江柔说：“我没什么愿望。”

宿良笑了下，“你可以许愿，就许：‘我希望宿良可以梦想成真。’”

江柔，“你先告诉我是什么，我考虑考虑。”

苍穹之下，白色流光急速坠落，很快又有其它紧随。

转瞬即逝，却在一瞬间迸发最惊人的光芒。

“那算了，”宿良说，“我觉得我很诚心，不再需要你的加持，看流星了。”

其他几人陆续睁开眼睛，一起观赏流星。

除了李信凯之前带李泉看过之外，其他人都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流星雨。

哪怕大规模流星雨结束了，眼前仿佛还能看到方才的景色。

易原亭感慨，“好漂亮啊……”

贺莱点头，“确实，叔叔这个每年都有吗？”

李信凯道：“每年都有。”

贺莱道：“李泉你每年都来看吗？”

李泉摇头，“不是，也只来过几次。”

***

江柔五人几乎一夜没睡，只是李信凯天亮后还需要开车把他们送回学校，睡了两三个小时。

早上六点十分刚过，面包车驶离停车场，往学校开去。

课上偷摸补觉，下午第二节课下了，贺莱才基本缓过来。

他转过身，问江柔：“……你真的都不困吗？!”

他睡觉前，她在好好听课；他睡醒了，她还在好好听课。

江柔：“不怎么困，怎么了？”

贺莱：“没事。”

这个世界上的人就是参差不齐的，比如李泉可能之前有过这种经历，上午第三节课刚下就休息好了，班长则是中午午睡过就好了，至于宿良……

贺莱伸头看了一眼，他现在还没醒，而且课上课下，都睡得光明正大，丝毫不怕被老师发现。

宿良又睡了一节课，第三节课后醒来，感觉睡得差不多了，伸了个懒腰站起来，把椅子推回桌下，慢悠悠出了教室，当天再没回来过。

贺莱也不再问宿良和江柔是什么关系，因为接触多了，他发现，宿良和其他同学其实也没什么区别，并不是他原先想象的样子。

虽然开始确实挺不好接近的，但相处多了，他也能像江柔那样和宿良说话聊天。

……其实还是有些不一样的。

尤其是碰到某些特殊情况时。

方知嘉分得虽然是学习小组，但因为组内成员坐得近，后面有很多活动，都是组内成员一起参加。

包括元旦晚会。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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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第 30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