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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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后，换好衣裙的白书春款步出了试衣间。

年轻女子本就身量不差，再穿上这夺目的长裙，裙摆伴着走动间的微风轻轻扬起，再优雅落下，整个人显得清丽婀娜，纤秾有致。

“书春穿这身真好看！”同行的白氏女修都聚了过来，七嘴八舌地赞起来。

白环用手肘怼了怼她，附耳轻声道：“这胡粉色——倒和叔凌真君素来喜穿的白色很是相似呢！”

白书春怔愣了一下，随即目光变得有些复杂。

那人……是近些年才开始穿白色的。

那店主也不失时机地张嘴大夸了一通，又神秘兮兮道：“仙士若要去历练，穿这件可是最稳妥的呢。”

“这裙上附的防御阵，可是元婴修士结的，上头还有不少符箓。”

“元婴修士…竟也会来此寄卖衣裳么？”白露奇道。

听了店主的话，白尔真连忙问道：“还有其它衣裳是她寄卖的么？”

元婴修士结的防御阵啊！

她本来就因为几天后的秘境之行有些忐忑，生怕自己受一丁点伤，听说有这等难遇的好事，哪还有心思管其它的，只想赶紧买上一件来穿。

“只此一件，多的再没有了，听说这位真君是正巧路过咱们上章仙府，一时兴起，想看看我上章仙府是否有慧眼识珠的女修，才把这裙子留在小店寄卖。”店主谄笑着，一并回复了两人的问题。

白尔真顿时急了，她转头去看白书春，不料白书春很快便知道了她的想法，很坚定地冲她摇头：“尔真，这是我先看中的。”

白尔真只好悻悻地瘪了瘪嘴。

白书春朝店主笑道：“就要这件了。”

店主笑意不变：“这裙子售价是两千灵石，仙士您是直接穿着走，还是先换下，我着人给您仔细包起来？”

听到价格，白书春后背微僵，泛着笑意的脸也霎时冻住。

白氏家族的女修们个个都呆在原地。

白尔真咋舌。

就是把她们几个人的灵石加起来，也不知道有没有五百颗…

这两千灵石，绝对是巨额了。

她心下不由暗自庆幸，还好自己没抢着。

店主似是一眼看出她们的窘迫，出言宽慰道：“仙士安心，那位真君派人来寄卖衣裙时，特意留下了一枚玉简，说若是这裙碰上有缘人，她也乐意降些价的。”

白书春心念一动。

她已经许久没有见过叔凌真君，明日…是个不容错过的机会，况且这裙子上的法阵符箓，正是她需要的…

虽然难堪，但白书春还是故作镇定地冲那女侍者笑了笑，很客气地柔声道：“不知那玉简可能借我一用？”

“自然可以。”店主双手奉上玉简：“美人配仙裙，想来仙士今晚，定能得偿所愿。”

“多谢。”白书春接过玉简，道过谢后，看了眼围在自己身旁的白氏女修们，深吸了口气，忐忑地捏碎了传音玉简。

玉简接通了，对方只简单地“嗯”了一声，示意她可以讲话。

上位者的傲慢之态，迎面而来。

白书春自然不敢有什么情绪，况且她是有求于人，姿态低些是应当的。

“前辈金安。晚辈是上章仙府修士白书春，方才在这‘棠韶阁’试穿过前辈寄放于此的百水裙，很是欢喜。无奈晚辈…囊中羞涩，故斗胆联络前辈，望前辈您能降些价，卖予书春…”

对方没有很快回答。

几息后，才听见一具懒洋洋的女声：“你有多少灵石？”

对方鼻音极重，似乎带着沉重的困倦。

早在换回衣裙时，白书春便想好了。

如果对方问的是她想降多少，或是想花多少灵石买下来，她便慢慢砍价，她估算过了，把这几个姐妹的灵石都合一合，再找家里要一些，凑个一千，问题并不大。

毕竟她对那人的心思，父母皆是无任支持，况且…她也不是单为自己，而是于整个家族也有益不是吗？

至于其间的事由编撰，她也早已驾轻就熟。

可眼下…骤然一听对方这样发问，好似对价格并没有多少关心。

她眼眸微动，心下自思间已打了好几个转，语调恭敬地回道：“回前辈，书春…书春只有不到五百颗灵石，过几日还要去秘境历练，应当、应当也是要留些防身的…”

说完，她心中慌如鼓仗，赶忙又补充道：“方才听店主人说，前辈将这仙裙寄卖于此，也是想让它能遇上有缘人。前辈，前辈若是愿意将裙托付于书春，书春定会珍之、爱之,绝不会辜负了前辈的心思和手艺…”

这次，玉简那头很快，便传来一记又一记响亮的闷笑，对方似是极其的乐不可支。

“本君这裙子若有神识，得知它被如此廉价贱卖，定要受它终身唾弃，说本君存心侮辱它。”

“再说了，它的有缘人，怎么都不会是一个穷酸到只有五百颗灵石的女修罢？就算拿上你全幅身家，恐怕连我那条披帛都买不起。”

“况你不仅囊中羞涩，还颇有心机。你要去历练，却暗示本君你要留些灵石傍身，难不成…你是希望本君将这裙子白送给你不成？你这小女修莫非是在向本君讨要么？”

“上章仙府怎么就没落至此，族中子弟竟清贫成了这般田地？你这般大口砍价，和乞有什么分别？”

一句接一句的流利讥诮，像一枚又一枚攻击力强大的符箓，将白书春打得无地自容。

白书春的脸，瞬间臊得如同充血了一般，抓着玉简的手指骨都泛着白。

可对方，显然还没羞辱够她。

玉简另一头的人好像终于醒了瞌睡，带着十足的精神头说了最后几句话：“店主人，将我那裙的价格写出来贴在旁边，再不可胡乱给人试了，若是没能力买，最好碰都不要碰一下。”

“真君放心，小店明白。”店主恭声应道，似乎对这结果一点儿都不惊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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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条破裙子要卖两千颗灵石，你这心可真黑。”圆润的赤金蚕一边吐丝，一边吐嘈。

窝在吊床上的女子美目轻撩：“那花纹可是大梁皇室专用的，样式也是我自己琢磨出来的。再说了，织衣术也不简单的好罢？那防御阵也费了我不少符箓。”

“那店主也是个贪的，你们这叫狼狈为奸。”

“商人逐利，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女子蹬腿跃下吊网，捏起一根蚕丝抻了抻，满意地漾起笑：“锦缎儿这丝是越来越韧了，光泽度也上佳，就是…速度再快些就更好了。”

赤金蚕气得泼骂：“呸！老娘是灵兽，不是你赚钱的工具。这阵子又是结液又是吐丝的，我都多久没休息了？你没有良知，这样压榨我！”

“再说了，老娘的蚕丝蚕液是用来炼法器的，又不是专给你做裙子手帕臭美的，你夸它好看是几个意思？”

“乖啦锦缎儿…”女子爱怜地伸指戳了戳她的尾角。

“老娘叫班锦，不叫劳什子锦缎儿！”

赤金蚕暴跳，尾足下沉，将上半身撑起，前角下的两粒眼睛微突。

“好锦缎儿，不要发脾气嘛…”佯装被吓到，女子一双媚眼瞬间变成潮润润的水眸，像小免受惊发憷般露起怯意。

班锦的气焰一下子消解了大半，她不情不愿地伏回原地。

想了想，还是不甘心地嘟囔道：“你惯是这样，爱装可怜…”

女子笑得软甜：“知道最近让锦缎儿辛苦了，我去给你做份定胜糕如何？这可是我特意跟尚食局的女官学的，想当初我皇祖母也曾亲口夸过的。”

糕点！

凡界的糕点！

甜糯松软的糕点！

班锦瞬间口涎欲滴。

她腾地翻了个身，腹下的八对足齐齐蹬向天际，摆出一幅闲适的大爷样，觑眼看向仙姿玉色的女子，轻哼道：“那就赶紧去罢，本兽可好等着呢，你什么时候做出来孝敬本兽，本兽再继续给你做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