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信任你吗?
就再信一次吧……
嬴政唇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温浅弧度,闭上眼渐渐入眠。
许久后才回来的方元,寻到里间跪拜于地,“参见王上。”
方元等了半晌却都没听到半点动静,直跪得双膝麻木,才壮起胆子悄悄抬头看了一眼,便见已然熟睡的嬴政。
方元心中一惊,没有人会比他更清楚了。他一向只能在嬴政睡着后才能歇息睡上一会,所以他很明白嬴政入睡是极难的事情,睡后也都是浅眠,很容易就会因为一点声响被吵醒。除了本身性格有一定原因外,也是因此,嬴政才会那么地易燥易怒。
可是就在刚刚,虽然方元声音本就不大,但他参见的声音竟然没有吵醒嬴政,可见嬴政不但是轻易睡着了,还是熟睡状态。
方元犹有些后怕,万一刚刚嬴政真的被他吵醒了,他这条才捡回来的命可就真要丢了!
跪在地砖上无声地挪动到嬴政床边,方元轻手轻脚地将特意被他包裹在一起的腰带和绢布图一一取出,而后放置在嬴政枕边。
做完这些后,方元便又无声地跪行出了大殿,直到到了殿门口才松了口气。如以往一般,回到一旁供他使用的偏房入睡。
而在大多数人一一入睡的时候,独属于小部分人的一天才刚刚开始。
东方弋循着嬴政告诉他的地址,来到了一家当铺前。
此时当铺已经关门歇业,但他所要做的事却是在没人的时候才方便。
东方弋食指弯成一道钩,而后用其敲了敲当铺门边的一块墙角。
随着手指的缓慢移动,他所听到的声音也由沉闷的“砰砰”声,逐渐变成了较为清脆的“咚咚”声。
东方弋停下敲击的动作,用灵活的手指轻巧地取下墙角的一块石砖。石砖缝隙间早已不再贴合,只撒了一层来人后续添加的灰土,以作掩饰。
取下那块石砖后,东方弋便见一个被打空的小孔洞。一根竹管径直地穿过土地,横亘于那个孔洞之中。
东方弋将事先准备好的布条投入竹管,而后把石砖物归原处,如其他人一般从地上抓了一把灰土,细细地撒在了石砖的缝隙之中。
做完收尾工作,东方弋也不再留恋,起身后便直接离去。而他的布条则是沿着竹管直直地滑落而下,掉落在地下的一间与竹管连通的密室之中。
密室不大,也只寥寥几人,分工明确。在竹管下对应地放着一个竹篓,布条只眨眼间便落入了盛有小半布条的竹篓中,等待着人去检阅。
而东方弋返回的途中,蓦地感受到了一道凌厉而内敛的气息。
脚步微顿,东方弋寻着气息抬眼望去,就看见了一个头戴竹笠的高大男子。
竹笠扁宽的帽檐被刻意压低,夜色中更是只能看到男子尖削下巴的侧影。
注意到男子行走间步伐的稳健轻然,东方弋意识到男子的武力值极高。
无意生事,东方弋只收回目光,便又不急不缓地径自朝前走去。而在东方弋走出一段距离后,那个正在行走的男子却是突兀地停下了脚步,转身望向了东方弋的背影。
男子轻抬帽檐,月光下露出了一双深邃有神的凤眼。
凤眼狭长而眼角微弯,此时半眯间,衬得如黑曜石般的瞳眸越发地凌厉而优雅。
只一瞬,男子再次放下帽檐,全然遮住了他刚刚外露的面容,棱角分明的完美轮廓更是完全被敛入了帽檐下的阴影。
另一边,东方弋在走到他的院门前时,脚步倏然停住。
“……你们?”
东方弋的视线一一扫过站在他门前的六个男人。其中四个一律低着头,另外两个则是正常地抬着头。六人年龄不一,但看起来都不会超过三十,统一穿着一身土黄色为主的麻布衣裳,长相也都很是平凡。
此时听到东方弋问话,六人一同弯身,恭敬道:“拜见东方大人。”
而后不待东方弋再次问话,其中一个人主动解释道,“小人们是奉少爷之命,前来伺候东方大人的。小人西如,以后负责为大人制作膳食,敬请大人吩咐。”
“小人西立,以后负责处理大人的食材问题。敢问大人现在是否需要就餐,偏爱什么口味的膳食?”
说话的两个人是唯二没有低头的人,东方弋听完两人的话后,又特意望了望其余四人,见他们没有说话的意思,便道:
“就按照你们以前做的来就行,现在给我做些汤面吧,我记得厨房是有东西的。”
“钥匙给你,以后我夜出记得给我留门。”东方弋将大门的钥匙从荷包取出,随手丢给西立。
“诺。”西立有些受宠若惊地接过钥匙,几个快步上前替东方弋打开院门上的锁。
东方弋站在原地,等西立开锁后将院门打开了,才提步走入其中。
“你们六人就都住在外宅,院子里的植物都照应些。我不需要贴身伺候,平日里没事不用在我面前杵着。现在替我把院子里里外外清扫一遍,清扫干净了你们就可以去歇息了。”
待六人应声后,东方弋挥退他们,径自进了书房。
书房中摆放着不多但被裁剪地大小相同的麻布块,东方弋取出一块布在桌上平摊开来。磨了些墨汁后,便提起一支做工粗糙的笔蘸取些许,回忆着今天王城中的所见,开始在布上绘制地图。
良久,一道细微的敲门声响起。
胡华端着一个托盘站在门口,“大人,面食做好了。”
“放在这。”东方弋放下笔,指了指自己左手边的空处。而后扯了块未着墨的麻布,放在了地图上遮住。
随意问道,“都整理干净了?”
“回大人,内宅都整理好了,外宅也快了。”胡华放下托盘,退了几步后低头道。
“嗯,退下吧。碗筷明早再过来收拾。”
东方弋见胡华离开了,才将地图露了出来,再次提笔绘图。
等他将王城的路线图全部画完后,面也早已凉了。
东方弋也不在意,收好地图后,便端起面碗不急不缓地吃了起来。
而与此同时,在羽阳宫的嬴政从梦中猛然惊醒。
嬴政随意用袖角擦拭了一把额上的冷汗,睁眼望着床幔好一会才眨了下眼。百无聊赖地从床上坐起,视线余光便瞥到了枕边多出的一条墨色腰带与一块绢布。
嬴政拿起那条墨色腰带把玩了一会后,才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冷凝的脸上渐渐多了一丝暖意。
从怀中取出早已被他捂得热乎的竹笛,嬴政打量了一会竹笛,不禁用手轻柔抚摸起了颜色青润的笛身。
眸中暖意更深——这是他收到的第一份礼物……
而后嬴政的指尖在触到吹口的时候一顿,眼中闪过一丝犹疑之色。
半晌,嬴政凑到吹口处试探性地吹了一下。竹笛立时配合地发出了一声清亮的悦耳声响。
刚吃完一碗面的东方弋便听到了一道微弱的气音。耳朵微动,许久后却又是什么都不听不到了。
看来是错觉。
东方弋这么想着,取出托盘中的手帕细细地擦拭着嘴角。
而嬴政听到笛声后,又等了一会,见没有任何动静,有些失望地叹了一口气——果然没有那么神奇的事情。
但不论如何,这都是他收到的第一份礼物,他依旧很是喜欢。
少年修长如玉的手指缓缓滑过笛身,而后握住笛身,指尖一一对准了指孔。轻启薄唇,于吹口处轻缓吐息。
指尖几次变化,将不同音调所对应的指法都记住后。嬴政回忆起了他曾经在宫里听乐师所演奏过的乐曲,而后兴味地尝试着演奏其中一首印象最深刻的乐曲来。
空气中只有他能辨别的独特气音不断回响着,东方弋这一次确定他刚刚没有听错了。
不知道这大半夜的,他的徒弟找他会有什么事呢?
东方弋挑了挑眉梢,走出书房后一个轻跃便落于房顶,紧接着便踏着房顶、朝着声音所传出的地方快速进发。
与嬴政离得近了,东方弋所听到的也不再只限于气音,而是还多了一道属于竹笛的清脆曲调音。
“噗嗤。”
东方弋落于嬴政身旁不远处时,忍不住笑出了声。
在这个距离,他完全可以把嬴政脸上的认真表情看得清清楚楚。而当这个表情搭配着他所吹奏出的完全不成曲的笛声时,就会显得有些好笑了。没错,嬴政吹得完全走调了。
听到笑声,嬴政登时停下了吹奏。眼中恼怒一闪而过,紧接着取而代之的便是满满的杀意。
而这杀意,在他转头看到了东方弋的时候,便全然消散了。
“你怎么来了?!”
嬴政眸光一亮,而后想起了什么,连忙用被子遮住身旁的腰带和绢布,所幸东方弋本就没有看到它们,也就没有注意到嬴政的小动作。
“不是你唤我来的?”东方弋玩味地勾了勾唇,过于精致的面容因此带上了一丝魅惑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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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师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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