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俏师尊月夜落水,俊徒弟出关寻人

钟书君脚滑落水的消息半盏茶时间内传遍了十二律派上下,只不过消息在传递的过程中逐渐走了样,到黄钟谢清清耳里时,这消息彻底改头换面,说钟书君已然淹死湖中。

谢清清心情悲痛,自发为她倒霉催的师弟默哀三息,三息过后她问:“可以吃席了吗?”

故而等钟书君浑身湿漉漉,像只水猴子爬上岸的时候,岸边大摆宴席,唢呐吹得震天价响。

钟书君以为自己把眼珠子落在湖里,才看错了花圈的名字。他擦擦眼,走近些,脑子里的系统仍在咕噜咕噜吐泡泡,让他忧心他的脑子是否会进了水。

走近了,花圈和花圈上的字毫不客气地占满他的视阈。

“恭贺太簇长老钟书君驾鹤西去。”

钟书君:?

吃他的席怎么不叫上他?

钟书君的视线缓缓挪移,挪到坐在席间的众人。眼下他还披着清冷剑尊的外皮,脸上的动作不允太大,索性省去面上的表情,冷冷淡淡地扫了众人几眼。

其实他想问诸位吃得还爽快?席间有无硬菜?

吃席的众人整齐一致地顿住夹菜的动作,僵硬的脖子发出机括年久失修的声音。他们一一转过头,盯着花圈上写着驾鹤西去的钟书君,寒意从脚底窜到了头顶。

“鬼啊!”

不知是谁率先尖叫一声,欢乐的丝竹声土崩瓦解。一干人抛碗弃筷,鬼哭狼嚎,有胆小的已经两眼一闭,昏死过去。

钟书君多看了一眼昏死过去的那人,默默记下其姓名,以免到时吃席时叫错人名字。

他拧了把湿漉漉的长发,修长的腿跨过在地上翻滚爬动的人,径直走到主位上的女子跟前。她今日难得没有戴幕篱,艳色大大方方地显露在外。

“魑魅魍魉竟也敢借吾之名麇集。”钟书君道。脑内的系统已经不吐泡泡了,反而滋滋作响,闹得他头疼。

谢清清笑了笑:“十五月圆,照照他们丑恶面貌。”

钟书君垂眸望过去,地上一张张扭曲面孔铺陈开来,当日要将他逐出十二律派的嚣张只余丑陋。

清风微起,吹来云彩,遮蔽月色片刻,亦遮盖住两人不约而同沉默的瞬间。钟书君收回目光,天上的云彩恰巧挪移,不再遮挡月亮,月辉陡然洒落,落到他的肩上,落到他的眼皮上,落到他右眼下的泪痣上,如新雪似的,清冷至极。

他喉头颤动:“令人作呕。”嗓音比月色还凉。

钟书君惊觉脚底下的影子又欹斜几分,问道:“什么时辰了?”

谢清清斜看他一眼:“不到一炷香的时光便是子时。问这个作甚?怕起你那孽徒了?”

钟书君摇摇头,慨叹道:“十年了。”

说着,他的眼皮底下忽然映出初到这个世界的景象。想他钟书君考驾照两年,驾车三年,五年内奉科目一为圭臬,时时刻刻怜惜着自己的小命,开车不敢上高速,不敢入山路,即使在普通公路行驶也不敢多加速,屡次三番被好友嫌弃,说坐他的车不如套着龟壳自己爬。纵然小心至此,他出门还是被卡车辗了。

那日的天气很好,风也很温柔,他的尸体也很碎。

钟书君两眼一睁一闭,短促的一辈子匆匆过去了,再睁开眼,顶上是陌生的天花板,脑子里是不明生物叽叽喳喳的叫嚷声。

“出门卡车撞,穿越之凶兆。”钟书君悠悠道。

不明生物气势磅礴,说话连着几个感叹号。

它道:“你死了!你的灵魂眼下归美人受穿越分局所有了!”

钟书君:“怎么的?”

它道:“你现在穿越到了剑尊钟书君身上!”

钟书君:“多新鲜啊。”

它道:“他清冷!他强大!他美丽!他身世凄惨!他一生如履薄冰,还是被他的魔尊徒弟囚禁,被迫承欢三天三夜!”

钟书君:“薄冰哥。”

它道:“……您老天津人啊?”

钟书君:“你怎么敢假定我是天津人,你这是地域歧视!”

钟书君几句话轻松制住系统,系统哑口无言。

“总之,你必须按照原书走剧情,不然不给你复活的机会。”系统比方才显然泄气许多。

钟书君冷笑几声,口吻三分漫不经心,三分不屑,三分冷漠,还有九十分的算数不好。

“你以为这样就能拿捏我?”

系统突然机械地叫了两声:“滴滴,电流惩戒模块加载完成。”

一股电流猛地窜过,随着流动的血液蔓延钟书君的四肢百骸。钟书君一时又麻又疼,口中不知觉泄出闷哼。

“阴险小人。”他骂道。

“请宿主尽快完成‘风雨夜初见,一见即倾心’的任务。”系统的口吻更为严峻,甚至带有催逼意味。

钟书君喘了几下,等疼痛弥散后,勉力支起身子,随手披上件外衣,提着一盏灯往外走去。一面走,一面打开剧情介绍。

他穿的这本书叫《当捡回来的魔尊徒弟黑化后》,在绿江发表,而与他同名同姓的薄冰哥是书中的清冷剑尊。利剑出鞘,立斩千军万马;眼风微动,艳煞万紫千红。薄冰哥主修无情道,一生战战兢兢,不愿动情,唯恐破了道心,直到一天他捡了个小崽子回去。

看到此处,钟书君已经将接下来发生的情节猜出七七八八。无非是师尊与徒弟相处多年,互生情愫,师尊爱而不知,徒弟爱而不得,最终徒弟黑化成魔,然后囚禁师尊强行这样那样。

无情道,清冷,师徒。薄冰哥身上真是堆满了buff。

兴趣寥寥的钟书君关上介绍面板,转而点开任务介绍。

薄冰哥同黑化哥初次遇见是在一个雨夜,尚未拥有金手指的黑化哥惨遭同门欺辱,亲生母亲留下的玉佩被几个霸凌哥扔进湖里,黑化哥顶着比二月红求药那天还大的雨在湖里找玉佩。好巧不巧,那片湖处在薄冰哥的辖制下。薄冰哥察觉到有人闯入结界,立刻现身,正好碰上黑化哥昏迷,薄冰哥见他可怜不过,发了善心,将人捡了回去。黑化哥晕厥过去前,撩起眼皮,完成了与薄冰哥的第一次眼神相接。从此黑化哥永远为这一眼心旌摇曳。

什么叫恰巧,钟书君看霸凌哥就是冲着薄冰哥来的。

钟书君提着一盏灯在雨中缓缓行进。雨下得很大,杂草禁受不住豆大的雨珠,颤颤巍巍地打起摆。几株相似的杂草,几乎相同的摇摆,连在一起,竟连成了一片起起伏伏的波浪。绿色的波浪将褚知白推送到钟书君的面前。

钟书君到了晚些,褚知白已经蜷缩着身子昏迷过去,怀中牢牢抱着母亲留给他的唯一挂念。

“呦呦呦,这不是黑化哥吗,几天不见这么拉了。”

钟书君刚想开口,电流先行一步电麻了他的嘴唇。

“请宿主慎言,不要违背人设。”

他听见冷冰冰的机械声在他脑海中响起。

行吧行吧。

钟书君闭上他一生爱吐槽的嘴,脱下外衣,盖到昏死过去的褚知白的身上,而后抱起他。那时的褚知白很轻,跟只小猫崽子似的,钟书君轻而易举就能把人抱起。褚知白感受到一双温暖的大手拢紧了他,紧接着他的身躯腾空而起,落入温热的怀抱。

褚知白挣扎着睁开双眼,见到雨帘下一张颜色殊异的脸,泪水猝然涌出泪眶。

“不要,要不然,找不到。”他烧得糊涂,说话断断续续,护住玉佩的手臂收得更紧。

这玉佩实际上是褚知白便宜爹也就是现任魔尊送给褚知白母亲的定情信物。在后期,褚知白便是靠着这块玉佩和便宜爹相认,继承魔尊之位。

原先钟书君还担忧这块玉佩丢了,看褚知白护得紧,不免松了口气。

他照着系统的教学张开结界,抱着褚知白,三步并作两步跑回屋舍。

徐徐清风倏然转大,吹得周遭树木嘎吱作响,犹如呜咽求饶,蛮横中断钟书君的回忆。天上的圆月叫乌云盖住,黑暗笼罩住两人的肩头。恭贺钟书君仙逝的丝竹早早喑哑,四周陷入可怕的阒静。

钟书君敲敲系统:“褚知白来了吗?”

系统:“滋滋……四十二号混凝土拌意大利面……滋滋……”

钟书君:“?”

最后是谢清清回答了他的问题。

“来了。”

她话音未落,一道剑光破开黑夜,直冲她命门而来。谢清清不敢轻敌,提剑就挡,两把宝剑相撞,溅出火星无数。昔时这两把剑交锋多为喂招,带上厮杀之意还是头一回。谢清清感到佩剑微微颤抖着,知是招架不住,收回些力道,意欲转守为攻。但对方反应更快,一记掌风迎面劈来。谢清清不敌,被劈得后退几步。

“士别三日,果真得刮目相看,师侄。”谢清清擦去嘴角鲜血。

那人不为这一声师侄动容,冷脸继续刺来。这一剑却刺到了第三把剑的剑身上。

钟书君长身玉立,衣袂飘飘,反持着佩剑,立在谢清清身前:“够了,褚知白。”

褚知白见到他,表情松动,两只眼里的冰霜被炽热的感情一烫,化作两汪水,倒也显得楚楚可怜。

“师尊,我有没有伤到你?”

言罢,他上前几步,是要察看钟书君伤势的意思。钟书君运气,利剑在地面上划出条界线,阻止褚知白的靠近。褚知白十分受伤,露出淋雨小狗的神情。

“你……”钟书君刚准备开口,却被褚知白的打扮骇住,措好的词烟消云散。

褚知白嫁衣如火,一头长发用几根黄金珠钗绾作女子出嫁时的发髻,红色盖头盖住他的面容。他健壮的身躯套在女装下,既辣眼又好笑。

褚知白面露痴迷状:“师尊,我来同你成亲了。”他一面絮絮叨叨保住红盖头的不易,一面执起钟书君的手,贴在面颊上。

钟书君毛骨悚然。

脑海中的系统不合时宜地响起。

“滴滴,系统886号修复完成。”

与此同时,钟书君的心声悄然泄露,响彻湖边。

“真的假的,我打褚知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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