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强抢师尊入洞房,痴人做梦梦难真

龙凤花烛点着,两团暖黄色的烛光活似烧着了的月。外头一个月亮,里头两个月亮,钟书君不想看清屋内布置都难。他认得这间屋,确切来说,两个时辰前他才离开这间屋。是他的卧房。室内陈设依旧,架子床、衣架和柜子却皆披挂着红色丝绸,木窗上贴着喜字,榻上一床鸳鸯锦被,撒着枣子和花生。而他本人被强迫着套上新郎服端坐于锦被上。

褚知白所言不是诳语,原来当真要同他拜堂成亲。

“原书里有这段剧情?”钟书君双手双脚被捆仙索缚住,动弹不得,只能同系统聊天解闷。

886号系统模棱两可道:“应该有。”

钟书君:“应该?”

系统立时改口:“可以有。”

钟书君一怒之下怒了一下:“我就知道,但凡穿书,剧情一定会脱轨崩坏。”

系统心虚,没有接话。

钟书君又道:“褚知白只捆住了我的手脚,我青蛙跳跳出去怎么样?”

系统当真认真思索:“会ooc,然后被电。”

一提到电击,钟书君的嘴重又麻痛起来。他平日最管不住的便是这张嘴,无论旁人说什么,总想接住话茬,吐槽一番,因而此处遭罪最多。

“说不定穿回去我的嘴就成香肠嘴了,”他道,“你就不能卸了你那破惩戒软件?”

系统没来得及回答,穿着新娘服的褚知白推开门扇,跨过门槛,走了进来。

“师尊。”他甫一走入房,便贪馋地盯着钟书君看,眼睛恨不得挂在钟书君身上。

十年老戏骨钟书君转眼入戏,震惊系统。他穿上清冷剑尊的皮,骂道:“我没你这孽徒。”

褚知白右脚膝盖着地,半跪着,捧起钟书君的脚。钟书君惊了下,想抽出脚,却被褚知白紧紧攥着脚腕。

“我看看师尊有没有受伤。”

褚知白解开捆仙索,脱下钟书君的靴子,眼神又怜又爱地在钟书君的脚腕上走了一圈。纵使褚知白再小心,脚腕还是箍出了红痕,浮在钟书君白皙的皮肤上,刺目至极。

“弟子罪该万死。”褚知白拿出备下的脂膏,抹在红痕上。他的动作小心翼翼,仿佛是在对待一件得之不易的珍宝。

钟书君获了解放,一脚踹在褚知白胸膛上:“滚。”

褚知白跪着不动,任由他踹打,借机擒住另一只脚,细细给脚腕上药。

“师尊。”

上完药,褚知白抬起头看着钟书君。平日里钟书君的眉眼漂亮又锋利,像把出鞘的名剑,眼下烛火柔和了他的眉与眼,不像是利剑倒像是影影绰绰的梦。褚知白做了好几年、可望不可得的梦。

褚知白的脸贴到钟书君的膝盖上,温热告诉他这不是鸡鸣后就会消散的虚影。

来之前他代新郎官钟书君同道喜的宾客饮了几杯酒,离席时不觉得有什么,现下瞧着钟书君的脸居然有了几分醉意。

借着醉意,借着烛火,他把潜藏于心的称呼拿出来当作喁喁情话讲给钟书君听:“萧竹。”

从未有人这样叫过他,谢清清喊他师弟居多,其余长老称他为太簇,宗门内弟子见了他也只叫长老。因此钟书君愣了会才反应过来褚知白喊的是他的字。这字是“钟书君”行冠礼他师尊给取的。他当时道“钟书君”躯壳里头其实长着根竹,俊秀苍翠,风不改其骨,雨不改其意,其时风入竹,竹声萧萧,因而取字为“萧竹”。原先的“钟书君”内里有没有长竹钟书君不知道,他只知道里头反倒长出了他这么个歪瓜裂枣。

褚知白又巴巴地叫了声。

钟书君不知该以何种面目面对这个名字:“滚。”

褚知白得寸进尺,揽住钟书君的腰,脸埋进钟书君的腰腹里,大红色淹没他的脸孔:“阿书。”他察觉出钟书君话里的冷淡,换了种称呼。他事事以钟书君为主,钟书君喜欢哪个称呼,他就把哪个称呼当作心底的秘密。

这个称呼让钟书君恍然觉出他们两人的过分亲近,也悟出该给出怎样的回应。他冷淡地将眼皮垂下,避开褚知白的视线。

“师尊喜欢这个名字。”

不知道褚知白是如何从“滚”和躲避两个相似的反应中分辨出钟书君的喜好,他一个劲儿地喊着“阿书”。钟书君被叫得烦了,索性真阖上眼,开始假寐。

迷蒙间,耳边窸窸窣窣,褚知白解开了束缚住双手的捆仙索,属于脂膏的清凉沁入他的肌理。

钟书君清醒过来,右手背在身后暗中运力,一掌带着罡风劈了出去。褚知白没有防备,被劈了个正着。

“骝骅。”

骝骅剑比欺师灭祖的褚知白乖巧许多,登时在钟书君手中化形。

“孽徒,”钟书君按图索骥,照着系统任务面板的提示用剑指着褚知白,“为师今日便要清理门户。”

寒光一闪,骝骅剑直直刺去。不承想褚知白不按剧情出牌,不召出佩剑,甚至连身形都未动,硬生生受下这剑。骝骅剑刺进他的胸膛,鲜血在嫁衣上开出锦簇花朵。

钟书君和系统一齐发出尖锐爆鸣。

“你……”无论是钟书君本人还是钟书君扮演的“钟书君”都蹙拢眉头,拔出骝骅剑。

褚知白道:“阿书扎得可还满意?还要扎一剑吗?”

妈妈,有变态。

钟书君别开脸,只拿长着泪痣的右脸对着他:“罢了,终是我下不去手,念在这么多年朝夕相处的分上,你带着你的人离开十二律派,我权当没收过你这个徒弟。”

“不行,”褚知白强硬地抱住钟书君,“我什么都可以听阿书的,唯独让我离开阿书或者让阿书离开我这两桩事不行。”

钟书君不清楚的是,褚知白在门前踟蹰,把钟书君和系统的对话一字不落地听进了耳朵里。他虽不知道穿回去是何意,但他知道钟书君要抛下他,离开他。一想到此,他的心抽疼起来。

不要离开我,求求你。褚知白默默哀求道。

“我来之前专门用炉子暖过身子,抱着你,不信捂不热你。”褚知白的话隐隐透出偏执。

钟书君听了这话,心下五味杂陈。不知道褚知白要捂热的是哪一个,如若是剧情里的“钟书君”,那他早早功成;如若是坐在他面前的钟书君,那他是捂不热的,隔靴搔痒永远搔不到痒点,隔着剧情与人设他的温热永远传递不到这个钟书君。

“痴人做梦。”他浅浅笑了。

褚知白不拿捆仙索捆他了,改换了镣铐,一头圈住他的左腕,另一头锁在床头,锁链不短,足以让他在房间内自由行动。钟书君试了一下,这锁链应是由特殊材质制成,压制住了他的灵力。

钟书君怒了,说好是囚在魔尊宫殿里锦衣玉食的,怎么还是呆在他窄小的卧房里。

褚知白殷勤地替他收好骝骅,递到他跟前:“阿书。”

钟书君不睬他。

褚知白又凑近了些:“阿书。”

骝骅剑的剑鞘在蜡烛的映照下闪出金属质感的光,“钟书君”初拿到这把剑的时候还是门派弟子,一穷二白,没什么钱给骝骅剑买带有花纹的漂亮剑鞘,后来钟书君来了,觉得朴素有朴素的美,花里胡哨有花里胡哨的漂亮,便没有特意更换剑鞘。

现在见骝骅剑剑鞘上像条小河的冷光,钟书君越发认为当初的决定实在明智。

钟书君和系统夸耀道:“不愧是我的大老婆。”

系统冷笑:“负心汉,你识海里多少把剑,把把都是你的老婆。”

钟书君说:“我不是渣男,只是我的心碎成了一片片,每一片爱上了不同的剑。”

钟书君又说:“我现在娶八房老婆你就忍不了了?我以后娶八十八个小妾你怎么办?”

系统一直嫌他剑收得太多,挤占它的看戏空间:“全吃了。”

钟书君:“你是真饿了。”

褚知白拿着剑,面色变了又变。这剑他忽然不想给他了。

“阿书阿书,”褚知白一屁股坐到钟书君身边,床上的枣子和花生滚落几颗,“我们来喝合卺酒。拜过堂,喝过合卺酒,就是夫妻,生则同寝,死则同穴。一辈子再也不用分离了。”

喝过合卺酒,他便是钟书君正儿八经的妻子,八房老婆就得贬成小妾,八十八个小妾只能是通房。

褚知白的算盘钟书君没听到,因为他转头躲开了蹦过来的算盘珠子。

“不喝。”

给温暖烛火融化的锋利重又长回到他的脸上,褚知白被这锋利蛰了下。方才被钟书君刺伤的伤口,他这才感知到它在流血。

他饮下属于自己的那杯合卺酒,另一杯却是边说着得罪了边掐住钟书君的下巴灌进去的。一杯的酒液,一半灌到钟书君的下巴上,淋湿衣袍,一半强硬灌到钟书君肚里。他不会喝酒,再加之褚知白灌得急切,咳喘起来。

钟书君这下终于生气,发起狠,一口咬住伸到嘴里,抵住舌头的手指。

“滚。”你个给脸不要脸的王八犊子。

褚知白看了会咳嗽的钟书君,忽而道,声音又轻又柔:“师尊,你记不记得你把我捡回来的那晚,我得了伤寒,吃不进药,你便是这么喂我吃药的。”

钟书君暗骂这是污蔑,他何曾这般粗鲁对待过他。但褚知白的话还是让他续上了中断的回忆。

那时的褚知白躺在这张床上,雨水和湖水混杂着从他的衣袖中淌出,锦被濡湿,印出个人形。窗外一声惊雷并闪电,让钟书君能够清楚地看见他脸上的惨白。

“冷。”他的头脑烧得昏昏沉沉,迷迷糊糊地抱住钟书君的手喊冷。

钟书君着人送来套干净衣服,把人扒干净,换上,又灌了只汤婆子塞到人的被子里,接着怕人睡梦中把汤婆子打翻,于是叫人去煎药,自己守在床边。待被窝转暖,又撤出汤婆子。

褚知白有了温暖的被窝,却依旧不肯放手,一个劲儿往钟书君怀里拱。

“好冷,我好冷。”他嗓音嘶哑,眼角湿润,好不可怜,看得钟书君动了恻隐之心。钟书君接过童子煎好的汤药,拿起汤勺一勺一勺喂给褚知白。昏迷中的褚知白不领情,紧闭着嘴,抵抗着白瓷汤勺的侵入。

方才一口一个好冷,现在让张个嘴都不肯。

钟书君耐心哄了几句,见褚知白实在不愿开其金口,没有办法,只能叫童子帮忙端着药,右手钳住褚知白的下巴,撬开他的嘴。谁知褚知白跟奶猫一样嗅闻了几下气息,便顺从地张开口,让黑糊糊的汤药顺利灌进他的嘴里。

褚知白苦得连连咳嗽,睁开双眼,见到床边白衣飘飖的钟书君,他愣了一下,满脸错愕。

“好苦,漂亮仙尊。”他拿一双受委屈的眼看着钟书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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