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剧情偏离不可阻,心生智谋回魔宫

两人肩挨着肩,脚挨着脚地躺在床上,谁也没有睡着。虽同床,也异梦。

喜烛将将烧到底之时,钟书君没头没尾来了一句:“我师姐呢。”

褚知白闷闷道:“死了。”

钟书君不说话了。

岑静在两人间流淌。褚知白先耐不住,贴上来,抱住钟书君:“她没有死,方才在席间还敬了我杯酒,赠了我红包。谢师伯真怪,那筵席像是早就猜到要发生什么,特意为我们二人设下的。”

钟书君“嗯”了声算作回应,谢清清的心思他向来猜不透,人没事便好。

又并肩躺了一会儿,天际泛起鱼肚白,鸡鸣于枕上。听到鸡鸣,钟书君悄然放下心,他原以为褚知白会同剧情里一样丧尽天良。

想到剧情,钟书君又开始忧心忡忡,这剧情就如脱节的火车脱离原定轨道,朝着不知名的方向狂奔。他得想个办法把这节火车拉回来。脱轨的剧情说,妈妈,人生是旷野。钟书君道,妈的,狂野人生。

外头有人敲了敲门,恭敬地叫着褚知白的名号。

“魔尊,适才说有事禀报。”

褚知白回了句知晓了,起床前抚了抚钟书君的头发,想要俯身在他的脸颊上亲一口,却不知想到什么,生生止住动作。

“阿书再睡会儿,十二律派被我围困,归去阁我也派了人驻守,不会有人借着宗门事务的名义来打搅,可以安心睡个回笼觉。”他一面穿衣,一面道。

钟书君招招手,叫人过来。

“拿着。”钟书君从床头柜里拿出瓶金疮药。

褚知白抱着药瓶,知这是他师尊疼惜他,喜色挂上眉梢:“多谢师尊赏赐。”

他一揣素色药瓶,喜气洋洋地迈过门槛。

祗候多时的魔族侍从见他喜笑颜开,没阿谀谄媚道:“恭喜魔尊,贺喜魔尊,多念夙愿,一朝得逞。”

褚知白脚步滞了滞:“……你回头找个凡间私塾上上,上满半个月再回来伺候我。”

那侍从苦哈哈点头应下。

褚知白前脚刚走,归去阁后脚就有人到访。那人头顶幕篱,轻纱逶迤垂地,光明正大地走入卧房内,把褚知白的保证当作个笑话踩在脚底下。

“来瞧瞧你,金丝雀,”谢清清瞧见钟书君腕上的手铐,讶然道,“真给锁上了?”

“来看我笑话的?”

“非也,非也,我是来问师弟有无需要帮忙之处。”

钟书君静默一瞬,问道:“师姐你看褚知白如何?”

谢清清十分不客气,自行取来桌上的橘子:“十足的疯子。”

钟书君:“如若我逃遁,他会如何?”

谢清清:“自不待言,疯子发疯理所当然。若你没被抓住,倒霉的是十二律派和门外的守卫,无辜受牵连;若你被抓住,倒霉的便是你了,锁链再加几条,说不定令你连地都下不了。”

钟书君:“有可能带我离开十二律派吗?”

“离开十二律派,你要去哪儿?”谢清清剥橘子的动作一顿,“你要去魔宫?”

钟书君颔首:“师姐既有办法进来,那么必有办法帮我。”

谢清清古怪地看他一眼:“你要去魔宫,直说便说,何必大费周章,依师侄的性子他不会不听你的。”

钟书君若有所思,屈起双指,“笃笃”敲在床沿上,宛如被风一吹便开始犹豫的雨。

谢清清看出他的心神不定,笑了几声:“师弟,师姐劝你几句,切莫作茧自缚。”

言毕,她把橘子塞到钟书君手里。钟书君摆摆手,说他不吃。

“谁让你吃了,拿着。”

钟书君摊开手掌,谢清清给他的哪是橘子,分明是她剥下来的橘子皮。

“装是你吃了这橘子,不要让师侄看出端倪来,”她起身,“若你心意已决,师姐定鼎力相助,但后果只能由你一人承担,可别牵连到我。”

她掸掸衣裳,走了,走得大摇大摆,走得自如,走得视阁外巡逻的魔族为无物。

钟书君翻过橘子皮,如愿在里侧找到繁复法阵。

“橘中戏。”手指顺着笔画勾勒法阵,他笑了笑,随手拉开抽屉,把谢清清吃剩下的橘子皮扔进去。

久不发声的系统怯怯开口:“宿主,这么做是不是有点过于冒险了。”

钟书君纠正它:“这不叫冒险,这叫一举两得。反正后头的剧情也是他逃他追他们都插翅难飞,索性借着机会将剧情拉回来,我也能住上总统套房。这么说来,剧情崩坏,作为受害者的我还要费尽力气掰回来,你是不是得我补偿我?”

系统没有心,却无端心生出不妙感。只听钟书君继续道:

“幸好本人人美心善,要求不多,你卸了你那破惩戒软件就行。”

果不其然,他就是想哄骗它丢掉它最有力的武器,它才不上当。没有惩戒软件,它还怎么叫他乖乖走剧情。

系统“滴滴”两声:“系统已下线,请宿主尽早完成主线任务。”

两个解闷对象皆离去,钟书君自讨了个没趣。他拿起昨夜褚知白随意搁放在床边的骝骅剑,拔剑,剑身如光可鉴人的镜子照出他的面容。好面貌,可惜不是他的。剑光微动,昨夜褚知白信誓旦旦要暖热他的神色仿佛也被这把剑映出。

他同那双多情的眼注视良久,蓦然笑出声。

色授魂与,眉目传情。色不是他的,眉目亦不是他的。这魂与情便因移花接木显得虚假。虚情假意的不是褚知白。

钟书君笑了又笑。

痴人做梦。

待笑够了,钟书君拿出巾帕细细擦去剑身沾染的血迹。他对待佩剑比对待人真情实意许多,用濡湿的帕子擦过剑身,神情专注,动作小心,仿若怕帕子里的水溺毙骝骅。

“骝骅骝骅,我的好马,我的好剑。”他轻吟。

他的好马到时可得跑慢些,不要真让他走脱了去;他的好剑到时可得仔细些,不要真把他弄痛了。

褚知白商议完事务回到归去阁,见到钟书君与骝骅剑温存的画面,心中一阵吃味。

“阿书用过早饭不曾。”

“明知故问。”

褚知白派人层层把守归去阁,钟书君行事约等于在他的千百只眼下行事。

钟书君收剑入鞘,剑风刮得鬓发稍动,褚知白的心弦也跟着一动。

“想引得阿书与我多说几句话罢了。”褚知白放下端来的饭菜,照例是钟书君爱吃的肉包与爱喝的豆浆。

按照剧情,钟书君得时不时刺他几句:“话不投机半句多。”

褚知白道:“驽马十驾,功在不舍。锲而不舍,金石可镂。话语频仍,功在不废。坚持不懈,美人可抱。”

没气到褚知白,钟书君反倒气个半死:“混账东西,是你这么个引经据典法吗?给我回私塾重上。”

半盏茶前射出的箭正中褚知白眉心。

褚知白并不多作反驳,恭顺应下:“是,阿书把早膳吃了,我就去找个教书先生重学。”

钟书君喝下豆浆,顺了顺气。他吃早饭时,背后的褚知白发现床榻上多了块染血巾帕,拿起来一闻,有股他师尊常年熏的香的味道。嗅闻了一会儿,他将巾帕折好,藏进怀里,若无其事地做着变态行径。

褚知白移开眼,又发现桌上的橘子少了一个。他问:“师尊,这橘子甜吗?”

钟书君心里紧了紧,怕他察觉出谢清清来过,故作平常道:“甜。”

褚知白剥开橘子,自己尝了第一瓣。唇齿方咬开皮,酸汁登时酸得他脑子一空。酸,比他刚刚吃的醋还要酸,不适宜阿书吃。褚知白扣下橘子。

“怎我吃得这只如此酸涩?”转眼,他又哄好了自己,“也对,阿书天下第一好,天下的甜橘子合该归阿书吃,我吃剩下的酸橘子就行。”

他捧着双颊坐到钟书君身边,尽显少女情态:“阿书阿书。”一双眼装满情深。

钟书君端碗的手抖了下,匆匆躲开褚知白的目光。

十年的功夫他怎么光教出个恋爱脑来?哦,褚知白还会引经据典。算了,都是绿江“我为你杀尽天下人”的魔尊攻了,他就让让他吧。

见褚知白没有提及谢清清的意思,钟书君如释重负。

“做什么去了?”钟书君搁下碗筷。

褚知白直说钟书君吃得太少,腰身太细,全然没有说书人口中的魁梧奇伟,独有蜂腰猿背,叫他多吃点。钟书君冷着脸在心里又给褚知白额外添上一条特长,擅用成语。

奈何钟书君心肠硬,任由褚知白劝说,都不肯再动筷。褚知白只能自己动筷,吃光残羹冷炙。

“魔尊封后,魔界得大办典礼,我叫杜适才操办此事。到时候张灯结彩,你呢,八抬大轿,红妆十里,从十二律派一直抬到魔宫,风风光光地再嫁我一次,不像在十二律派草草塞进洞房就算完婚,”褚知白拉住钟书君的手,晃了晃,“但我还是喜欢归去阁,清净但不空旷,魔宫实在太大,显得了无生气。大典之后我把文书搬到此处来,和阿书同吃同住,如许可好?”

钟书君却道:“杜适才这名字听起来不错。”

褚知白瞬时醋意大发:“我要改名,从此以后我叫杜适才,你只许夸赞我名字好听。”

钟书君:“杜适才怎么办?”

褚知白:“他以后改叫无名。”

钟书君拂袖:“幼稚。”

内里的魂灵被他幼稚的言行逗得一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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