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我从大堂前台听来的信息,神经病好像叫“陆文钱”,六块钱的意思?
“是陆文黔,黔驴技穷的黔。”
“还不如六块钱的钱呢。”我嘀咕道。
自从神经病得知了我的酒店位置,我和他见面的次数好像就变多了。
我一打开门,陆文黔就会准时站在房间门口,不等我反应就抓着我的肩膀将我摁到床上。
我的确还蛮喜欢床上运动的,但是每天做,是个人都受不了。
唉。
“哥,你就不会累吗?”我大汗淋漓地躺在一边。
“你吃饭会累吗?”他问我。
我状若思考道:“不会?”
“那不就好了。”
“……”
好吧。可能因为我是被吃的那个。
我坐起身,抖抖挂在床头的白T恤往身上套,抹了抹胸口,试图把那两道显眼的褶皱抹平。
“要去哪儿?”他问我。
“嗯……等会儿有个会要约。”我咕哝着,从抽屉取出了两片创可贴,撩起衣摆贴在胸口。
“什么会?”
“约会。和新认识的姐姐。”我从容地不打成招。
“哦~你果然是人渣,本性难移。”陆文黔耷拉着眼皮无语道。
“哥离开的时候记得给我的酒店续费哦,谢谢哥~多谢款待~”我笑嘻嘻地翻身下床,感觉身后有什么拉丝了的怪异感。
·
“哥!!你没有给我的酒店续费吗?!”我抓着电话大喊。
神经病的电话号码在大堂有留存,我特意折返翻出来打过去。
“呜呜,哥,我被酒店赶出来了啦!”
“怎么了?约会不成功吗?你的姐姐没有给你的酒店续费么?”他的声音里透着幸灾乐祸的味道。
“姐姐不愿意跟我来酒店,也不接受我的服务……”我郁闷道。
“那就再接再厉,以你的聪明才智,肯定能马上找到别的姐姐吧?”
“那也得哥你先帮我把酒店续费啊。”我举着听筒垂头丧气。
我说的是实话,不然哪个姐姐愿意跟过来?
“我会续费,你洗好澡在床上等着。”
“哥你不是白天已经吃过一次了嘛……”我不满道。
“那不续费了?”
“哎~~你先续费我才能进屋洗澡嘛哥~”
为了有个住所,我只能涎皮赖脸地哄着他。
下一秒,前台就跟我说房卡重新激活恢复功能了。
“哦!耶斯!万岁~”我捧着房卡亲了亲,心潮澎湃,一路恰恰舞扭进电梯。
开门进屋后,我反手就把房间门锁了。
“呼——”
只要我不开门,还怕神经病进来强取豪夺么?
我擦了擦额上泌出的虚汗,锤着肩膀,感觉脑袋昏沉沉的,大概是刚刚太兴奋了。
唉,今天好累,太阳好晒,陆文黔还得寸进尺……我才不如他意呢。
开了空调以后,我就抱着枕头沉沉睡了过去。
过了好久,我好像做了个梦。梦中的我不小心从竹子上掉了下来,屁股正正好卡在了一棵竹笋上,疼得我陡然惊醒。
“……”
真是失策,我竟忘记陆文黔是天使了。
他都会瞬移了,穿个墙又有何难。
“痛、哥。轻点儿……”我伸手推他的肚皮。
“你只会说这句话么?”
“真的好痛啊。”
我好惨。
白天因为走路姿势奇怪而被姐姐拒绝了,这还是我头一次因为这么奇葩的理由被姐姐拒绝。
是我的耻辱。
而这一切都拜身后这个人所赐。
我被他摁着腰,浑身盗汗,感觉身体像灌了铅似的很是沉重,支撑平衡的双臂也快要没力气了,像走了八万里路一样颤抖着,脑袋也晕乎乎的。
“哥……你能不能给酒店续两次费啊?白天一次,晚上一次……”我看着面前的枕头苦笑,一滴汗水顺着侧脸滴落,感觉自己的声音很轻很轻,不知道他能不能听见。
“就凭你锁门这一点,还想我给你续费?”
“可是,我今天真的累了嘛……”我扭过头,冲着眼前有些重影的人挤出了一个微笑。
“夹好,我还没结束呢。”
“哥呃……”
意识昏沉之际,我好像看到了神经病的脸在我眼前放大,随后,一只宽阔的手掌盖在了我的额头上,冰冰凉凉的很舒服。
“系统,退烧药。”
真是的……他怎么老提什么系统啊。
等我的意识清醒过来时已经日上三竿,而陆文黔也离开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碗有些放凉的皮蛋瘦肉粥和一张便签:上面写着一串地址。
难道是他住的地方?
我捏着便签翻了个面,在背面看到了一行小字:
【酒店不续费了。要是被赶出来就来我家。代价是每天给我(一个脐橙卡通图案)。】
我脸红极了。
这个神经病是疯了吧。
他不惜命,我还要命呢!
·
被酒店赶出来后,我拎着我的全部家当找到了神经病的家里。
他家还蛮气派的,是一栋三层小洋楼,要是住在里面的话估计会很舒服。
·
唉,我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住进来的第一天,陆文黔就从大厅追我追到了二楼卧室。
我的膝盖都磕秃噜皮了……呜呜。
“系统。查看积分。”
闻言,我眯起眼。
不明白为什么每次做完以后他都要提一嘴系统,然后查询什么积分。
“还差将近四百万的积分。做一次三千……这么算下来的话,还得做一千三百多次。”
陆文黔下床找了张纸,在纸上写写画画。
“要是想在一年内完成任务回到现实,每天至少得做四次……啧,有点困难。”
我爬起来,好奇地问:“哥,你们天使也有什么KPI指标吗?”
陆文黔翻了个白眼,说:“没错,要想回天堂就必须完成任务。我现在供你吃,供你住,就是为了让你配合我完成这个指标,一年内。”
“做饭指标?”我抱着一个枕头盖住身体。
“是啊。”
我哈哈干笑道:“哥到底是什么天使啊,怎么任务这么奇怪?”
“做饭天使。”陆文黔斜眸一笑。
我的脸皮一紧,马上换了个话题:“那哥你完成指标以后就要回去了吗?”
“当然。我已经被困在十几个虚拟世界里整整五年了。”
“虚拟世界?”
“哼。对啊。你也是个虚拟人物。”陆文黔说。
“嗯?”我不解。
“等我从这个世界出去,你会连着这个世界一起土崩瓦解。”陆文黔说。
“哥你瞎扯淡呢?”
我有恃无恐,只觉得陆文黔真是病入膏肓了。
“不信?”陆文黔嘴角噙着笑,“要不要来试试看?”
“试试看什么?”我好奇地问。
“试试看你是不是一组数据。”
“……我肯定不是数据啊!”我盘腿坐端正了,只等他放马过来:“你试试看吧。”
陆文黔看了我一眼,对着空气叫唤:“系统,查看他的资料和结局。”
接着,他胜券在握似的轻哼了声。
“你这一世出生在A市,父母从商,但你天性好色,懒惰,不思进取,为了防止被邻居嚼舌根独自来到C市,成了一个专吃软饭的人渣。”陆文黔毫无感情地读着我前半生的资料,分毫不差,我惊讶地张开嘴,不明觉厉。
“你的结局是……”
说到这里,我尤其好奇地竖起耳朵。可是陆文黔却没有再说下去了。
“怎么了?”我追问道,“我的结局是什么?”
“……”陆文黔的手往空中一拂,说:“算了,你只是组数据,不需要了解太多。”
“都说了我不是数据,我是人。”我不满道。
“反正你只要在我需要你的时候乖乖敞开腿躺好就行,其他的我不管你。”
“哦。”
其实我对我的结局有些在意。
但我才不信神经病说的话呢。
虽然我的经历他都猜得**不离十……
·
住到陆文黔家后,我的生活就变得非常单调。
做饭,吃饭,做饭,吃饭,做饭,吃饭,做饭,洗澡,睡觉。
谁家好人做饭比吃饭还要勤快的。
陆文黔好像一点都不在乎,为了他的积分,他可以没日没夜地耕耘。
可是我却有点在乎了。
“哥啊,我能不能请一天假?”
“请假做什么?”
“我想休息一天~”我对着手指讪讪道。
“不可以。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一天都不能少。”
“可是我真的好累,哥就不能晚几天回天堂吗?”我不禁皱眉。
“不能。你知道天堂里有谁在等我吗??”
我眨巴着眼说:“上、上帝?”
“……我的家人。还有……我的爱人。”
“哥的爱人?”
“未婚妻。虽然只是名义上的,但她因为这个婚约,这辈子都不能和心爱之人在一起,我不是更应该回去照顾她么?”
“依我之见,哥不回去可能对她来说更好呢……”
我说着,发现了陆文黔铁青的脸,他折着衣袖,朝半空凝起了一个巴掌。
我条件反射地闭眼,将所有力气聚到了脸上。
但他的巴掌却迟迟没有落下来。
“算了。跟你这个人渣没什么好说的。给我趴好,腿分开。”
“又…又来吗?”我咽了口唾沫。
·
和陆文黔在一起的日子有时过得很快,有时很慢。
和他一起做饭是累了点,他总是没轻没重,想当然地以为我也很舒服,我说痛他还以为是在**,跟个电钻似的不要命了,我常常因此叫苦连天,但我又不敢打他,轻轻地拍他一下,他还笑,瘆人得很。
但在其他时间里还是很快乐的。
他可以凭空变出很多东西,用那个叫积分的东西兑换的。
陆文黔说他赚的积分有我很大的功劳,所以让我尽管用,别和他客气。
我当然不会客气了,这个一点都不懂得怜香惜玉的混蛋,虽然说我也不是什么柔弱的香玉吧……但他就是个混蛋。
陆文黔用积分兑换了很多冰棍放在冰箱里,每次做完饭就会吃一根消暑。我总是在夏天热得冒汗,每天都有冰棍吃真的超幸福,也因此不太排斥和哥天天做饭了。
渐渐地,陆文黔还会抱着我摸我的头发,并且一副嫌弃的样子翻着白眼道:“这个发色怎么这么难看,快点给我染回黑发啊。”
“哥~我没有零花钱染发~你知道哒。”我用手指蹭着陆文黔的胸口,朝他抛媚眼。
然后下一秒,他就会变出现金给我花。
“哇——谢谢哥~”我惊喜道。
我用这笔钱去服装店买了件新衣服,衣服有点贵,买完之后我就没钱染发了。
回来后受了哥的责骂。
但只要凑上去抱住他的腰,求摸头,撒个娇,陆文黔就会像之前交往的姐姐们一样不计前嫌地原谅我了。
“你当钱都是大风刮来的啊?笨蛋。”他揉着我的脑袋,哼道:“下不为例。”
“诶嘿。”
他已经不会再打我了,而且说话语气也在慢慢改善,有时还会和我聊很久的天。
不打人的哥很好,虽然说话还是很难听,但我已经没有那么害怕与他相处了。
相反,我对现在和他两个人的生活感到特别惬意自在。
·
秋天,我和哥伴着窗外零落的银杏叶盖着被子躺在床里,等我睡醒睁开眼,总会有一杯温热的秋梨汤放在床头。
冬天,我和哥一起围在炉子旁边吃糖炒板栗。下雪之后还会一起出门堆雪人,我们两个人在院子里的脚印,从二楼看下去就像画一样。
春天,我和哥在院子里的樱花飘进房间窗户的时候第一次接吻,日光暖洋洋的,我可能有些醉了,竟然有些不舍得和哥分开嘴巴。
夏天,我和哥被窗外的知了声吵得烦躁,因此也做得更加疯狂了……
·
在不知不觉中,我和陆文黔认识了一年,
到了最初相遇的日子时,我以为陆文黔会因为目标近在眼前更加努力地做饭。
可是正好相反。
他最近都不碰我了。
事实上,在进入燥热的夏天起,他就很少碰我了。
“哥,今天也不做吗?”我的脖子上挂着条浸了冰水的毛巾。
“嗯。”
“嘿嘿,lucky~”
我从冰箱里翻了一包薄荷味双棒冰棍,“啪嗒”一声掰断,分了一半递过去给他。
“哥。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天堂?”我翻着挂在墙上的日历,上面圈了个红圈的是陆文黔精确算过的,积分到达一亿的那一天。
但是经过这几天的偷懒,那一天的积分肯定不到一亿了。
“你这么想我走啊?”
“哪里呀哪里。我舍不得哥。”
我磨蹭过去,搂抱住陆文黔的腰,在他的脸上亲了一口。
“哼,这还差不多。”他手捂着被我亲的那块地方,勾起唇角:“冰冰的。”
我嘻嘻一笑,咬下一口冰沙沙地咀嚼,声音变得含糊:“是薄荷味的呢。”
“是啊……”他看了我一眼,眸光下沉,喃喃自语似的说:“还是薄荷味的呢。”
·
陆文黔不怎么碰我后,我反倒有些怀念那个味道了,总是随时待命,偶尔耍点小心机,故意裸着从浴室里出来在他面前晃悠。而他要么不做,要么一做就做很久,仿佛要做到天荒地老。
我软绵绵地挂在陆文黔身上休息,他抱着我,翻看着报纸一样大的连载漫画。空气中弥漫着一丝朗姆酒的味道,混着些许柠檬气味,令人心痒难耐。
“Kiss,可以吗?”我仿佛梦呓似的嘟囔。
陆文黔的手一顿,放下了漫画书。他捏着我的肩头将我挪到了面前,对视良久。
“唔…嗯……”
我身上的纯棉背心被他的手越揉越皱,他的身子也越来越往我这边倾斜,直到他脑子断线,将那件松松垮垮的背心撩起来扔下沙发。
“啊……”
“你先开的头,别不认账啊。”
“我只是单纯想接个吻而已……”
“那不做了?嗯?……嗯?嗯?”
“别这样……”
我抱着他的脖子,身体好像认了主,闻到陆文黔的味道就亢奋不已。
·
当夏末快跨越进入初秋,陆文黔消失了。
·
那天,我去理发店染了个黑色的头发,陆文黔似乎偏向于黑发,而我之所以这么做,当然是为了想得到哥的表扬。
可是回到家后却没见到他。
“哥?”
我从一楼爬上二楼,打开了陆文黔的房间。
——没人
又从二楼走上三楼。
——没人。
“哥?”
我打开了每一间陆文黔有可能在的房间,但结果都不尽人意。
——他不在家。
最后,我在冰箱上看到了陆文黔留下的便利贴,上面写着一句话:
【回天堂了。勿念。】
看到这行字时,我的心脏忽然漏跳一拍。
随后。
我捏着纸条大步跑到了挂着日历的地方翻看,越翻越快,被日历边角划出了一道细小的伤痕。
怎么会这么快。
怎么招呼都不打一声。
他就像来的时候那样,突然从天而降,走了也一声不吭。
指尖触及到了那个被红色记号笔圈起来的新日期,正好是今天。
什么时候圈上去的。
为什么我一点印象都没有……
我呆呆地看着日历表,静立良久。
室内很安静,窗外时不时传来几声空旷的蛙鸣和布谷鸟的叫声。
黄昏的夕阳透进窗户,照在了我身上。
忽然间,我有些眷恋这一年的缱绻回忆,鼻子一酸,抬手在眼角抹了抹。
·
纸条的背面还写着一句话:
【无论天堂有多远,不要去坐摩天轮。】
·
陆文黔后来真的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了。
我坐在门口的长椅里,吃完了冰箱最后一根薄荷味的棒冰。
忽而风起,树叶沙沙作响,我叼着棒子,仰望头顶蔚蓝的天空,不由地释怀一笑。
看来哥真的是天使,不是神经病。
我一直误会他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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