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弹药剩余68.33%。”

“弹药剩余63.21%。”

“弹药剩余57.83%。”

赫洛轰地一枪击毙了那只袋鼠型畸变体，手中枪管已经升温发烫，眼见着就要超负荷了：“厄惟有没有回应？”

银龙处于扬声状态：“与IFB-魔猫已失去连接，仍在等待信号接收中。”

狮鹫忍不住一拍方向盘：“操，你说这地方是不是克‘魔猫’啊？到底为啥还要继承这个型号的智械？！”

银龙一顿，声音都拔高了好几度：“魔猫是全国上下集成水平最高的现役智械型号，所有信科所的模范样本！同时它的发明者是坚定的无神论战士，绝对不会认同这种逃避现实的迷信思想——”

“滴！”的一声，魔猫接入了。

“赫洛，往东开。”厄惟那虚弱却烦躁的声音传入耳畔，“我已击毙秃鹫型畸变体，还剩一只花豹型、一只黄蜂型，你负责哪一个？”

“哦！你终于出现了宝贝！”赫洛向东边一眺，义眼疾速聚焦，锁定了正踩在车顶盖上无情追击的瘦削窄小的身影，“不好意思先问一句你还剩多少弹药？我不太够了。”她私下出门不打任务审批，身上备用火力不足，再杀一只估计就得见底。

“……”厄惟沉默了半秒，“先杀，我让下属送点过来。”

赫洛：“……让他们送到深渊教团来？！”

厄惟叫道：“你别管了！花豹交给你了！”

赫洛叹了口气，银龙则给出了一道新的战斗指令，与此同时狮鹫以接近二百码的速度向东冲刺——紧接着在发动机愤怒的轰鸣中，原本潜伏在树上的花豹型畸变体受惊俯冲而下，撞向厄惟方向的姿态被微卡悍然拦截，转而冲防弹玻璃窗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啸！

血盆大口紧紧贴在玻壁上，涎水与脓液一同滚滚而下。

隔着微乎其微、不到五公分的距离，西门平静冷漠地在瞳孔中倒映出那副地狱般的景象，此刻眼神骤然一紧，他在畸变体的咽喉深处瞥见了一枚插入血肉的——

“赫洛，”他声线平稳但语速极快，“它喉咙里有个芯片。”

“……”赫洛一怔，磨着牙微微一笑，“好呀，明白了。”

这果然不是野生畸变体群落在进行狩猎，而是人为控制的一场围剿。

车间挡板降了下来，雀斑面无表情地把脑袋探到副驾驶，趁着那只畸变体正被赫洛压着脑袋揍，得出了一个观察结论：“教团干的，这个芯片是我发明的。”

西门皱了皱眉：“你们是什么关系？”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教团是基地的母体，它为我们提供大部分资源，寄希望于我们能培养出第二个‘提坦’。”雀斑无所谓地笑了，“他们得到了我们所有的科研成果。”

“所以我把那枚芯片射.爆就可以弄死它是吗？”赫洛在上方高声问道，这小畜生皮太厚了不好弄死，她还打算省点弹药呢。得到雀斑肯定的答复后，赫洛忽然收枪向后一仰，狮鹫则会意地松开半截油门，西门和雀斑还没反应过来，下一秒只感到车身上下剧烈一震，那只畸变体竟然大喇喇地扑到了赫洛肩上！

赫洛果断迎击，枪身瞬时延长加固横在脖前，硬生生抗下了畸变体拼尽全力的一咬——

“豹子的力气还是太小了，”她低声评价道，“体力和耐心也不够好。”

她猝然挥出左手，直直插入畸变体喉管深处，在对方暴起的反抗中咔嚓捏碎了那枚芯片！

转眼畸变体浑身泄力，牙关一松，像坨橡皮泥般软塌塌地流下了车身。

狮鹫打了一个大方向掉头，微卡无情地从它的尸身中央碾过，车轮后方登时滚出一连串黑蓝色的爆汁。

赫洛爬回了车内，小心地绕过西门，跳到后方，单手把座椅拉起来：“这车不能要了。”

狮鹫吹了一声口哨：“爽！”

“擦一下。”西门又递来两大包湿纸巾。

这是他从车斗里搜出的，看来王蛇想的同样很周到。

他语气倒是很想酸一下，不过还是被更浓重的担忧给压过去了：“我看到血液溅到你的眼睛了，没问题吗。”

“啊，没事。我看你一点儿都不害怕？”赫洛熟门熟路地收拾起来，冲他笑了一下，“应该是第一次见到我杀畸变体吧？”

其实两年前是会怕的，但看了太多纪录片、早就脱敏的布莱克先生此刻便没什么负担：“不可怕，你工作的样子和以前一样迷人。”

“呕。”另两人同时翻了个白眼，其中狮鹫发出巨大的反胃声音，“你们俩能别在这儿搞黏黏糊糊的亲亲爱爱的小把戏么？恶心！快看看我们还有多久到教团吧！”

西门冷冷扫了一眼导航：“三公里。不是你带路吗？”

“听不出来我在转移话题吗？！”

“哎呀，好啦，好啦。”赫洛宽慰地拍拍她的肩，提醒道，“倒是你，教团的老熟人，打算以什么身份跟我们一起进去啊？”

狮鹫嘁了一声，冷笑道：“老娘才不跟你们一起进，那鬼地方难进又难出跟个迷宫似的，折腾死人。”

她斜了赫洛一眼：“你会守信用，把解药给我？”

赫洛望着近在眼前的山谷，听见身后厄惟那辆车在缓缓跟上，笑了一下：“什么解药？”

安静。

狮鹫猛地一踩刹车，杀气腾腾瞪住她。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给你下药了？”赫洛颇觉有趣，很温和地解释道，“我不是那种会随身携带有毒药品来胁迫别人的类型，自始至终，只有你认为自己被下药了，狮鹫。”

“操！”狮鹫骤然一拔刀，寒芒闪过，然而赫洛速度更快，尚有余温的枪口无声抵住了她的眉心：“把车开到入口，送你一条活路。”

“否则就永远留在这里。”她似是商议，“选吧。”

车厢内，上帝之手近到视线无法聚焦，顷刻间便可取人性命。

狮鹫的眼珠缓慢而稳定地一转，戾气很快便消散无踪。她摸了摸自己的小腹，的确并未察觉到身体异样，半晌，咬牙道：“……马上就到入口了。”

赫洛注视着她：“在哪里？”

狮鹫喘了口气，道：“往前八百米，有一个废旧的指路牌，旁边黄铜的窨井盖掀开来，底下是条地道，大概走四分钟，会有一个平台，那儿就是我平时和瓦洛兰交易的地方。再往下我没有去过，我奉劝你们不要太冒险。”

赫洛盯着她，半晌：

“谢谢。”

接着反肘一个手刀，十分干脆利落地在狮鹫刚放松半寸的神情定格在了原地。

“……”

雀斑吐槽道：“过河拆桥真够快的。”

“我留了她一条性命，没有违背诺言。这人醒着会很危险，说不定过河拆桥的念头比我还早，还是昏迷的时候比较可爱不是么？”赫洛笑了笑，示意他们拿枪下车，“银龙，厄惟什么情况了？我想她们最好不要跟我们一起走。”

银龙顿了几秒，说：“魔猫说老布莱克没事，但大卫·布莱克快被吓疯了。他没见过这种阵仗，所以起了点争执。”

赫洛无所谓地下了车，她打开后车厢门，从箱中挑了一把萨维奇自动手/枪和一把雷明顿袖珍，检查完好便塞进西门怀里，又拿了一把左轮给雀斑，在寒冷的夜风中锁了车。

虽然西门看起来文弱，但毕竟体格和出身摆在那里，他对这种防身用的小型枪支很熟悉，一言不发地插进了腰间。雀斑也没说话，她的射击技术一般，估计也没什么要出手的地方，左轮不容易走火，很合适。

几人顺着狮鹫的话，摸着黑找到了那个窨井盖，赫洛叼住手电筒，轰隆把它向上一掀，露出地下深不见底的黑暗。

这鬼地方荒无人烟、地势险峻，巨大的雪白圆月高悬在头顶星空。

指尖触碰到冰凉阶梯的刹那，远方山谷中遥遥传来一声高远的呼号，绵长、悲戚，像是某种野生的狼；但仔细一听，又更像是传说中会为死去同伴哀悼的畸变体。一阵鸡皮疙瘩陡然爬上了所有人的肌肤。

在与那浓重到仿佛化为实体的黑暗对视之时，她竟然产生了一种荒谬的，天地茫茫、前途未卜的失神感。

——好像这底下不是什么教团，而是……

“它的教徽叫什么来着？”她突然打破死一般的寂静。

雀斑在漆黑之中望向她，神情默然：“塔尔塔洛斯之星。”

（——塔尔塔洛斯广袤无穷，黑暗笼罩整片大地，它到处长满眼睛。）

赫洛动作微微一滞，她想起了这个《神谱》中地狱的别称为何在此刻竟格外令人震悚。

伟大的赫西俄德，在他的作品中这样写道：

“道路通阔的大地，下面幽暗的塔尔塔洛斯……”

百臂镇守此处，看守提坦诸神；

高墙铜门广铸，罪罚孳生轮回。

幽深的地道，黄铜的入口，广袤无垠的山谷。

她喃喃着望向井盖下方，并未启动义眼，只是结合那些神话中对塔尔塔洛斯形态的描述，提出了一个有些荒唐的问题：

“……我操，这下面不会还有长着三个脑袋的犬类畸变体吧？”

本文对神话的所有改编均为放飞！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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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塔尔塔洛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