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破天荒的,齐阿爹给他拎了一桶热水。
齐昱这才想起来自己已经两天没洗澡了。
不是他不爱干净,这两天眼一睁就是搞钱搞吃的,哪有心情关注其他。
洗了个热水澡,又换了身干净衣裳,整个人清爽许多。
虽然依旧睡的柴禾堆,不过今晚暂时不用提心吊胆,睡的还算踏实。
第二天一早起来仍旧浑身疼。
齐昱趁着大家还没起来在院子里做了一套广播体操,舒展舒展胳膊腿,接着就去找东西装他的杀虫剂。
屋里屋外找了一圈,最终还是拿碗装的。
别说,家里穷有穷的好处,一只老鼠蟑螂都没看到,更别说油纸之类的。
齐阿爹起来煮的早饭,依旧还是清汤寡水粥。
齐昱到灶间逛了逛,米缸已经见底了,过几天估计连清汤寡水粥都没得喝。
吃过早饭,主角受交代他在院子里等着,他去借车。
齐昱当然一百个愿意,趁这空档还劈了一堆干柴。
齐阿爹突然走过来,看着他欲言又止的。
齐昱停下手里动作,问:“怎么了?”
齐阿爹面上有些难色,踟蹰了一会儿,还是说:“你昨天河里捉鱼的法子,能否教我?”
“我还以为什么事呢。”齐昱把方法技巧都跟齐阿爹说了,末了又说,“您若还有不会的地方,可以去找齐小山,他昨日看着我做的。”
齐阿爹点点头,转身准备走/想了想,又回过头来看了他一眼,想说什么,最终还是叹着气走了。
齐昱:……
主角受不知道从哪里弄了一辆驴车回来,招呼齐昱上车。
齐昱先把东西搬上去,然后跳上车板,语气里带着点夸张的敬佩:“你还会驾驴车呢,真厉害!”
主角受看了他一眼,神色复杂,嘴唇动了动,最终“嗯”了一声。
这什么意思?
不过马上他就明白了。
“卧槽槽槽槽槽——快让它停下啊要掉沟里了!”驴车还没走出半里地,齐昱就开始哀嚎。
林溪一手拉着缰绳,一手甩着鞭子,闻言还抽出时间白了齐昱一眼,“你鬼叫什么!”
能不鬼叫吗,这驴一门心思往田里走,想去啃嫩草,他再不叫连人带车都得翻沟里。
要不说没有蠢牛蠢马蠢骡子,只有蠢驴呢!
林溪艰难拉着缰绳,想把驴车拐回正道。
但这驴倔脾气上来,竟是半步都不肯往前了。
原来真是打肿脸充胖子,不会装会啊!
“昨天还说不会下黑手呢,今天就要神不知鬼不觉把我带沟里去。哼,好歹毒的心思!”
林溪气的把缰绳一扔,鞭子甩给齐昱,“你自己来!”
说完径直坐到车尾去了。
齐昱嘿嘿一笑,捡起鞭子和缰绳,“我来就我来,让你看看什么叫高超驾车技术。”
他跳下车去路边薅了一把苜蓿草,用草秆捆了绑在鞭子前端,吊在蠢驴眼跟前。
驴见了最爱的苜蓿草,立刻迈开步子去追,继而带着板车往前动起来。
齐昱顺势拉扯缰绳,调整方向,带着驴车上了大路。
林溪回头瞥了一眼,心道这人歪门邪道懂得挺多。
齐昱兴致勃勃的吊着驴,边跟林溪吹嘘:“看见没,零成本永动机,俗称画大饼。这方法对付蠢驴最有效了。”
不过他也不是完全黑心,时不时叫驴兄吃上一口,再继续吊着。
不能既要驴子跑,还不给驴吃草。
要可持续发展。
林溪轻哼了一声,躺在板车里,拿草帽盖住脸,打算眯一会。
齐昱见了,着急道:“兄弟,你得给我指路啊!”
林溪拿开草帽,“你不认识路?”
之前去县里赌钱是怎么去的?
齐昱哪里知道,他又没有原主的记忆,书里也不会写从村里到县城要怎么走,就是写了他现在也记不得了。
他信口胡诌,“前天晚上在河边吹了一夜的风,把脑子吹坏了,醒来好多事都不记得了。”
林溪才不信他,却也懒得跟人拉扯,把草帽盖回脸上继续躺着,“顺着大路走,到岔路口叫我。”
齐昱:“嗯嗯。”
一个人赶车逗驴子有点无聊,路上碰到几个本村的,本想搭个便车,看见他坐在上头又都把脸扭过去了。
爱坐不坐。
反正也不是他的车。
一路平稳,没用多长时间就走到第一个岔路口,路口竖着一个木牌做的路标。往左是三水镇,往右是长阳县。
齐昱回头看了眼主角受,见人好像是睡着了,便没叫他,哄着驴往长阳县那边拐了。
“独自走下长坂坡,月光太温柔,曹操不啰嗦,一心要拿荆州,用阴谋阳谋明说暗夺的啊——”齐昱捂着后脑勺,一脸莫名其妙的回头看主角受,“你打我干嘛?!”
“吵死了!”林溪坐起身,捡起刚才当武器用的钱袋子,看了眼四周,“过三水镇了?”
齐昱撇撇嘴,把头转了回去,“不知道,驴兄带路的。”
“要你何用!”林溪说着站起身来,往回路上看了看,见确实过了三水镇,方向也是对的,这才重新坐下,“还不如一头驴。”
齐昱:“……”
算了,好男不跟哥儿斗!
过了三水镇,路上行人也慢慢多了起来,且多是外村的。
齐昱看到一个叫背篓压弯了腰,一步一步蹒跚往前走着的老汉,忍不住问了一嘴:“大爷,要坐车吗?”
林溪立马怒视过来。
青天白日下,也不怕主角受再下黑手。
齐昱便权当看不见,谁叫主角受不让他唱歌。
“你有点爱心好不好,人大爷一把年纪了。”
这是有没有爱心的问题吗?
林溪恨得直咬牙,这人还真是给点颜色就开染坊!
浑然忘了是谁借来的车。
不过他看那老汉一把年纪了,肩上背篓又大又重,到底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老汉听到招呼,回头冲他们笑笑,摇了摇头,继续朝前走去。
齐昱又说:“不要钱大爷,免费的车不坐白不坐。”
反正他也是白坐。
老汉听了这话才停下脚步,待驴车走到跟前,冲齐昱感激道谢:“多谢小哥,老汉感激不尽。”
齐昱跳下车帮人把背篓放后面板车上,又把人扶上车,才拍了拍手说:“不用谢。”
老汉上了车,同林溪点了下头,便跟齐昱一块儿坐在车驾前,闲聊起来。
“小哥古道热肠,不知是哪个村子上的人家,如何称呼啊?他日寻得机会,定当登门拜谢。”
齐昱不以为意的摆了摆手,说:“大爷您客气了。俗话说得好,但行好事莫问姓名。我来自栎阳村,名叫齐昱。洪福齐天的齐,焜昱错眩的昱,你叫我齐大郎便好。”
车后的林溪眸中疑色一闪。
焜昱错眩,照耀辉煌——出自《淮南子·本经训》,这泼皮大字不识,怎会知晓这句话?
齐昱当然是故意说给主角受听的!
虽然主角受一句话没说,但他想,这颗怀疑的种子是已经埋下了。
老汉听的一脸蒙,听完连忙拱手说:“原来大郎还是个读书人,老朽惭愧,大字不识几个,叫大郎见笑了。”
说罢伸手去背篓里抓了一把酸枣出来,分别递给齐昱和林溪,“山里不值钱的玩意儿,图个吉利,祝二位良人早生贵子!”
这酸枣不像普通枣,青绿色的,上面还有一层细细绒毛。
想着既然能卖钱,应该没毒。
齐昱塞了一棵进嘴里,咬了一下,猝不及防从压根酸到头顶,他表情都扭曲了。
又听大爷一番逆天言论,急忙把嘴里的枣吐出来:“呸呸呸!大爷您弄错了,我俩不是一家子。”
谁要跟主角受早生贵子啊?
那可真真是老寿星去上吊,嫌命太长了!
林溪听到大爷的话,也是一脸牙疼。
不过他也不能反驳,毕竟还要靠着这层身份作掩护。
一想到这样的日子不知何时才能结束,林溪的脸上露出几分悲戚。
一旁的老汉见状,以为是这齐大郎嫌弃人家貌丑,否则哪家哥儿会同一个外男单独出门呢?
他看向齐昱的眼神里带了几分谴责,“大郎怎可如此对待夫郎,须知富贵不忘贫贱友,身荣敢弃糟糠妻?亏你还是个读书人!”
齐昱:……
我就多余让你上来!
齐昱惹不起这俩人,干脆闭嘴,闷头赶驴。
路上又遇上几个想搭车的外乡人,他本来不想载,但一想到刚才吃的瘪,怎么着也得捞点补偿回来才行。
于是一人收了五文车钱,直到车子满满当当塞不下了为止。
齐昱数着手里的铜板,看主角受一脸憋屈的挤在几个大娘大婶中间,心情大好!
约莫两个时辰左右,驴兄也吃饱喝足,停在了长阳县县城门口。
城门前热闹得很,人来人往,拉车赶货的……
齐
昱发现他又被主角受骗了,这哪有五十里,顶天了三十里。
不过就算三里他也不想走,想想还是赚了!
车上的村民在城门前同齐昱道谢告别。
那老汉最后一个下,看着齐昱嗫嚅了半天,最终还是叹了口气,从背篓里又抓了一把青枣递给二人,语重心长道:“好好过日子!”
齐昱:呸!晦气!
驴车需要寄放在县门前的牲畜栈中,一天需缴纳十文看顾费,包水跟饲料。
齐昱看向主角受,意思明显。
林溪双手交叉抱胸,侧过脸去,意思也很明显。
僵持中,还是齐昱先妥协。
没办法,谁让他赶时间呢。
他忍痛从刚赚来还没捂热的二十文钱里拿出十文,递给栈行伙计。
安顿好驴车,抱起药碗朝城门口走去。
小县城查验不严,齐昱只被随便问了几句就放行了,倒是林溪被拦下来好一通盘问。
看!他就说吧,顶着这么张丑的惨绝人寰的脸,不是明摆着告诉别人’我有问题快来查我’么!
趁这功夫,齐昱走到城门榜示处,盯着上面的海捕文书看,想看看上面有没有主角受。
一看还真有,因为他对主角受的原名记忆还算深刻。
听了几个小时,耳朵都起茧子了,想不记住都难。
写着罪臣柳弘深之子柳明希的画像赫然列在首位,后面跟着一大串江洋大盗。
齐昱盯着柳明希的画像,试图看出点主角受原本的样貌影子来。
林溪终于结束盘问,走到齐昱身边,看他正盯着自己的画像看的入神,心中又升起浓浓警惕,握紧袖中匕首,“你在看什么?”
齐昱啧啧摇头,指着画像上的人物说:“这画画的,一看就知道是个人。”
林溪:“……”
“这高超的画技,利落的笔触,精确的留白…”齐昱摇头晃脑啧啧两声,“就连毕加索来了都得喊一声大师。”
林溪:“毕加索是谁?”
齐昱:“一个世间顶级的抽象派画家。”
林溪心道:若是世间顶级画家,怎他从未听闻?
且抽象又是什么象?
大抵是这人又在发疯胡诌。
身后守门的官差见二人站在榜示前许久,还以为他俩有什么线索。
走近一听,却听得一番摸不着头脑的胡言乱语,忍不住横了二人一眼,气冲冲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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