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谨寒的生日宴毫无疑问地被搞砸了,众人心怀鬼胎地聚在这个家里。
等客人都走后,辞尹游疲惫地坐在沙发上,不多时,管家便传话道有客人上门。
客人?这么晚了会是谁?辞尹游本想要拒绝,那人却自己走进来了。
“辞施主别来无恙啊。”
听见这声“施主”,辞尹游睁开眼,像是见到知心旧友一般惊喜,眸中掩不住的兴奋:“蓝师傅!”
蓝明眉眼清秀,宽大的衣袍之下是削痩的身躯。他合十的双手之上隐隐有青筋乍现,在雪白的皮肤上实在是惹眼。
辞尹游见状赶紧将蓝明带到了净室内,然后将其余人一同喊上了。
辞谨寒一进门便与面前的大佛对上了视线,他长卷的睫毛微微颤动,下一秒看到了蓝明。
他点点头,示意他对蓝明的尊重,而后坐在了桌子的侧面。
“辞承”紧随其后,进来之后眼神四处打量,甚至好奇这尊金灿灿的大佛是否是纯金打造,动手就想上前用手摸。
“辞承。”蓝明看穿了他的意图叫住了他。
闻言,“辞承”只得老实作罢。他被这和尚管制了十几年,说完全不忌惮也不可能。更不用说,他这次是自己偷跑出来的。
辞尹游是出了名的信佛,连洛芸都不敢依仗辞尹游对她的宠爱亵渎神佛,她规规矩矩地坐在辞尹游身旁,脸上脂粉未涂,反倒是显得清纯怜人。
蓝明的视线不着痕迹地落在了洛芸的脸上,而后又悄然移开,手中佛珠转动不止。
“让辞承提前回辞家并非我本意,但或许这一切都是天意难违。”蓝明淡淡瞥了“辞承”一眼。
“那这可会有影响?”辞尹游有些心急地问道。
“离十八年之期不过只剩几月了,贵子身上的业障已消除多数,近几年或许会遭遇一些波折,其余不必担心。”
听到这里,辞尹游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
“蓝师傅,这么多年过去了,您还是一点没变。”辞尹游替他斟了一杯茶。
蓝明穿着浅蓝色僧衣,衣服不知被水洗了多少遍,蓝色都快要褪成了灰色,可是依旧无法掩盖他出尘的气质。
或许是常年诵经礼佛的缘故,他眉眼慈悲干净,见山是山,见水是水。只见他狭长的凤眸微阖,形象倒是与那身后的佛像在一瞬间重合了起来。
“相由心生,小僧一日未曾忘记师傅的教导。”蓝明捻着佛珠对着辞尹游微微颔首。
提起蓝明的师傅,辞尹游脑海里不禁想起了蓝智的形象。
辞家信佛已经是从好几代之前便一直遵守的规则了。做生意的尤其是做到他们这个地位的,都要尊崇些什么来抵御外敌。
而辞尹游更是其中的佼佼者,他绝对信佛,只要是佛说的,他都会义无反顾地遵守实行。
这一切就要说回蓝明的师傅蓝智。在辞尹游十岁那年,蓝智曾救过他的命,准确来说,他是未卜先知了一场事故。
当年,只有辞尹游一人从那辆出事的大巴上幸免于难,原因是他半路想起蓝智的话提前下车了。
在那之后,他便找到了梵音寺,顺利和蓝智结缘。
辞尹游与他的发妻,也就是辞承的母亲叶珂,是青梅竹马,两人悬殊的身世虽然不被众人看好,但是辞尹游一人力排众难,还是娶了她。
可惜好景不长,叶珂被查出有从娘胎中带来的疾病,但那个时候她已经怀孕了,没有办法吃药治疗。她坚持要生下辞承再做打算,辞尹游拗不过她,只得安排医师日夜守在她的身前。
即使是这样,叶珂最终还是因为难产而亡,几乎是同一时间,辞家的公司也出了大问题,资金链中断,股东纷纷要求撤资。
辞尹游无奈找到了蓝智,向他说明了情况。
“你这孩子身上孽障未除,现在养在家里,恐有恶事发生。”蓝智只看了刚出生的辞承一眼,便如此说道。
“师傅,那我应该怎么做?”联想起家中发生的这一系列事,辞尹游更加坚信了。
于是,辞尹游做了一个令家族都不可置信的事:他决定将辞承送出去,待洗清身上业障再将其接回。为了堵住他们的嘴,他保证会尽快再娶一个,然后生下二子。
这样一来,那些反对他的声音也少了许多。
这些年,其实辞尹游都有去寺庙远远地看过“辞承”,为了保证他的生活,他更是向寺庙捐了足以再建一座寺庙的香火。
“您师傅他老人家还好吗?算起来我和他已经十多年未见了,听闻他四处云游去了,不知还有没有缘分再相见。”提起蓝智,辞尹游总是怀念感恩的。
“有缘自会相见,你是师傅的有缘人,想来是会得见的。”蓝明端起茶水喝了一小口。
辞谨寒几人完全没有参与话题的机会,他好不容易捱到了结束,却被辞尹游叫住送蓝明出去。
送到小门处,蓝明朝着辞尹游摆了摆手,就此别过。辞谨寒巴不得早点回去见时银,只是分开一会,他都担心时银是否还乖乖地留在他的房间。
正要转身赶往别院,辞谨寒却鬼使神差地想要再看几眼。突然,他看到了自己的母亲在拐角处拉住了蓝明。
好奇心使得辞谨寒停下了脚步,他不明白他的母亲,一个不信神佛的人怎么会找一个和尚,而且看蓝明的神情,他似乎早就知道了洛芸会找他。
二人保持着一个不近不远的距离,行为上没有任何不妥之处。
就在辞谨寒还在思考,洛芸是因为什么事情找蓝明的时候,只看到洛芸微微前倾,附在那所谓的得道高僧的耳旁不知道说了什么。
高僧并没有避让,他动了动嘴,辞谨寒没有听清他到底说了什么。
洛芸同蓝明说完之后,并没有急着抽身,他们有一句没一句地又聊了一会,期间洛芸似乎是有些无聊,摘下枝头一朵开的正红艳的桃花碾在脚下。蓝明只淡淡地望着她,不置一词。
可是辞谨寒的脸色却有些微沉,他觉得两人是否过于熟稔,举止姿态亲密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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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晚了还在这里干什么?”秦大丰在外面看到了辞承,他似乎心情很好,脸上带着春意,第一句话竟然不是斥责。
“我、我……”辞承“我”了半天也不知道说什么,只得拿出了手里的东西递给了他,“我在猪棚那里找到一个手镯,正想着拿给婶婶。”
“手镯?”秦大丰接过,顺势放在嘴边咬了一口,“真金的?”
辞承低下头,避开与秦大丰的视线交流,秦大丰眯着眼,一把揪住辞承的后颈让他直视自己:“说实话,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在秦大丰的威胁之下,辞承也不敢再隐瞒了。
秦悦自从那一件事发生之后,整日躲在房间里,连学也不去上了。她只要一出门便会遭到路人的辱骂和丢东西。
她彻底被磨去了傲气,成为了一只见不得光的老鼠。
刘芳看着心疼,也在四处想办法,刚巧在打电话时被辞承听见了。辞承将他最近一次听到的刘芳打电话的全过程尽数告知给了秦大丰。
“你是说刘芳她最近在和什么人打电话,希望她可以帮帮悦儿,再次争取上 A 大的名额?”
“嗯。”
本来秦悦能上 A 大这件事,秦大丰就有些不可思议,毕竟那可不是他们能够得到的门槛。
果然,刘芳有事在瞒着他,还是个大事。他就说这些年家里经济条件突然转好肯定有猫腻。再结合上次那条项链,秦大丰决定一定要好好弄明白。
“你说,你刚刚在哪里捡到的?”秦大丰眯着眼问道。
“猪圈旁。”辞承伸手指了指。
“我今天问你的事,你一个字都不要告诉刘芳,秦悦也不行,明白吗?“秦大丰暗暗使力,将辞承的肩膀捏得”咯吱作响“。
辞承吃痛叫出声,肩膀止不住地在颤抖。
“明白的,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的,您可以放开我了吗?“
看到辞承如此害怕他的模样,秦大丰满意地点了点头。
等秦大丰走远后,辞承才慢悠悠地晃回了屋子。他开始期待等秦大丰挖出了刘芳这些年费尽心思藏着的那些“宝藏”,他会是什么反应,刘芳又会如何。
上一世,秦大丰直到最后才知道这件事,那个时候,刘芳早已经就翻脸不认人,攒够了钱将秦大丰一脚踢开。
毕竟没有人会喜欢一个一无是处,只知道躺在家里喝烂酒的男人,更不用说那时的刘芳已经有足够的资本过上一个安稳舒适的生活了。
要变天了。
辞承拿出手机,看着那一连串的阴天。
“据本台报道,今日十六时五十二分,龙脊山顶有一块陨石降落,引起了小范围滑坡,但并未造成严重损伤。市民朋友们请尽量避开,以防有辐射危险……”
终于来了吗?
辞承关掉手机,他将床底的小黑一把捞了上来。上一世,到死,陪在他身边的都只有这一只预备储粮罢了。
“小黑,如果我杀了时银,你会生我气吗?”
“哼哼——”小黑在辞承的手里不安地动了动。
“这样啊。”辞承挠了挠它的下巴安抚着,他的眼神深邃如夜空,带着丝不详的气息,让人无法参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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