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哥!”
“莱哥!”
“莱哥!”
“莱哥来了!”
“莱哥回来了!”
“莱哥晚上好!”
先是门口那一撮迎客小弟鼓着一双双亮晶晶的眼争先恐后喊人,深怕落后别人半点!
随着本尊入场,走路带风,惹得近处客人纷纷抻脖,个个惊喜眼坚定跟移。
正给客人送酒的天冬立马停下手中活,麻溜穿过人群,提速迎向他的男神!
“莱哥!”
在花衬衫白短裤的男人跟前站定,看他气色不错,天冬忍不住咧嘴冲他笑,“莱哥,您晚上吃点什么?”
一周未露面的男人看了他一眼,情绪如往常一样没多少起伏,淡给一句:“今天全场酒水记我账上,如有闹事的,直接轰出去。”
“……啊?噢,噢噢,遵命!莱哥!”
天冬有些错愕,从来没这样的事!
但很快反应过来,他利索转身,朝四下扯嗓大吼,“兄弟们!姐妹们!今天晚上!我莱哥——请!客!”
话音未落,人群里爆发出一阵雷鸣掌声。
“莱哥,莱哥,您吃点什么?我让李叔去弄撒~”小猴苦追腿长的老大,记挂他有没有吃东西。
自打北京回来,莱恩大病一场。
还是天冬跟着李叔去找了一位隐居深山的老中医,三顾茅庐才把老人家请下山,请至小楼,给卧病不起的男人把脉看病。
老中医离开前留下七副草药,叮嘱每天一包煎煮,给病人服下……这才第五天,人就“复活”了!
不仅如此,还穿回了从前的花衬衫!
真的,自打三年前莱哥与小芍药在一起后,就没怎么再穿过花衬衫!
要么清一色白t,要么纯色衬衣!就再没花枝招展过!
……
天冬一边心里默默复盘,一边尾随闪入莱恩办公室。
“老大?”
莱恩站住后缓缓看了一圈四周,一张脸平静得出奇。
这是做啥子呢?天冬心里起毛,“您病好了么?”
“嗯。”莱恩扫了眼他的衬衣口袋,“有烟吗?”
“啥?”天冬以为自己听岔了。
“烟,拿一根。”
“噢噢,”天冬一头雾水,可还是照做,“给,莱哥!”
“打火机。”
“……噢。”又赶紧在裤袋里一阵乱摩挲,掏出后,恭敬递了过去。
“你来。”
“?”天冬一愣,稍加反应后伸手去拿莱恩手中的烟,却被他躲开,“莱哥?”
一时之间,他有些看不懂了。
“让你给我点个火。”莱恩挑明。
“……”天冬一个语噎,原地错愕,刚他会错意了,以为是让他抽,额。
见莱恩动手欲拿打火机,他赶紧压下大拇指,打着火舌,微微颤颤移近已被莱恩叼至嘴角的烟。
没有咳嗽,没有吐烟,一口猛吸,双眉浅蹙。
好一会儿,唇角才慢吞吞化出白雾。
天冬:“……”
第二口猛吸,眼瞅着大帅哥的双眉微微舒展,有人那对蜡笔小新眉,就差拧到一块!
“莱、莱哥,吸烟有害健康的……”天冬本想问从不抽烟的主,“您啥时候开始抽烟啦?”,话到嘴边,临时转了弯,变成了一句劝。
人却没听见似的。又是一口深吸。
天冬头皮一阵麻:“……”
“你去给我弄点米线。”肚子确实有些饿了,莱恩忽视小跟班眼里的困惑,先吃点。
“噢……好!”天冬点点头,狐疑转身,原地愣了愣,想了想才抬步。
随着门被带上,整个办公室,瞬间安静下来。
有人吐出第四团白雾。
“小伙子,情深不寿。你这病,是心上太用力。人活一世,很多人与事,你可以当真,但又不能太当真,否则,伤的都是你自己。”
老中医给他的忠告。
莱恩大致听得懂。
他不理解的是,老中医看他时的动情。
似乎认得他似的?眸底微湿,很是走心。
又说药苦口,但只能医他身。
至于身内一颗心,还得他自己松开才能驱疾。
她从小就倔,莱恩不是不知道。
就因为太懂,所以明白话一旦从她嘴里出口,有些事就已一锤定音。
更何况,他不是没有预感。
男女之间的情爱拉扯,莱恩也不是不懂。
只是到头来,对于更爱的那一方,放手的背后,不过一句,“爱是成全”。
喜欢是占有。
而他对一手拉扯大的女孩,远不止喜欢。
比起占有她,占有她的身体,占有她的未来,占有她的前途,占有她的人生,莱恩更希望,能成全她。
成全她逐梦,成全她自由,成全她——去追她所想。去爱她所爱。
所以,这场甜了三年的爱恋,他没赢,但也不算输,因为她赢,更重要。
让她选了可以更好的路与前途,也算他赢。
可他却至痛。
从未这样痛过。
仿佛整个人要被活生生地拆骨分裂。
没有反抗,也无从抵挡。
痛就痛吧。
一部分的他,突然要出走,要分离,不痛才反常。
事到如今,他还能做些什么?为她。
提前准备一份丰厚的嫁妆么?
是啊,他还是她的娘家兄弟。
该为她保驾护航才是。
而资格,从来都是拿实事换的。
……这烟,略苦。
他不敢纠缠。
只因怕惹恼她,最后连家人都做不成。
还可以是兄妹。
就像她成年前彼此的关系,不是么?
……这烟,还涩。
“老大!米线来啦!”声先到,人后到,天冬兴匆匆端着一大盆米线回到办公室,小心翼翼转移到桌子上。
莱恩摁灭剩下的半根:“你先去外面忙吧。”
“那个,”天冬却欲言又止,一对眼珠紧着。
“怎么?”莱恩拿起筷子,并齐后,停下看他。
“……”
天冬不是傻子,莱恩十天前从北京回来,那失魂落魄的模样,简直了!
他第一时间给北京那边去了电话,开门见山问白芍,是不是与莱恩又吵架了。
结果,得到的答案是,没有。
她的下一句,“我们分手了”,差点把他原地吓出心脏病!
刚想问“为什么”,结果被那头抢先一句,“我要留北京,想过大城市的生活”,天冬听懂后如鲠在喉,觉得活这么大好像第一次认识他记忆里的小芍药。
有那么一瞬间,他为他的老大叫屈,也为他的付出觉得不值,他想替他的莱哥说几句,可被那个“誓做北京人”的女孩再度抢先道,“以后我应该不回来了,我也没脸再见狮子哥,猴哥,你替我照顾他吧”……一番话听得天冬目瞪口呆。
那通电话的最后一句,也是“北京女孩”说的,“我祝狮子哥,早日寻得适合他的另一半。”
哎……如今“心负重伤”的男人终于好起来了,原本超多问题想问的天冬,一时之间却没了话。
有些问题,现在再提,也没意义了吧。
那狠心的“北京女孩”,后面他再打电话告诉她莱哥生病了,连日卧床不起,她也没有多大反应,冷冷“哦”了声后,只一句让他多照顾,会好的。
真tm绝了。
天冬到现在都不敢相信,这曾经他亲眼所见如胶似漆的一对壁人,就这么一拍两散了???
“你发什么呆呢?”莱恩看天冬杵着发愣,呆呆看他却不说话,忍不住吐槽。
算了,老大好不容易下床出门了,又穿回从前的花衬衫了,明显是要跟过去三年说goodbye了!他得识趣点,就不要再揭这个可怜男人的伤疤了。
再如何,时间会让一切过去。
那“北京女孩”,过她的大城市生活好了。
他和他的莱哥,继续在这个边境小城,赚多多的钱,自由自在地,继续过日夜颠倒的会所生活,有滋有味地,也不差啊!
我们不会比她差的,莱哥!我相信!
感性的小弟心中动容一声吼,见帅哥老大对他蹙起眉,忍不住伸出右臂,往下一拉,冲他喊一声,“加油莱哥!”
随后立马掉头转身,飞奔出办公室!
莱恩:“……”
·
失恋的痛,白芍也曾有过。知道会难受,会揪心,也知道肉身会有一系列失控的反应。
比如食不知味,比如夜不能寐,比如白天昏沉,亦或突如其来的嗜睡,难以自拔,无法清醒却又无比清醒,走在人群里会失真,独处时却又渴望失真……总之,诸如此类,她都有过。
没事的,都会过去的。
狮子哥,时间会让你好起来的。
你很快会明白,我对你,不过尔尔,没那么重要。
像你那么优秀的男人,何愁没有好姑娘爱。
……
白芍只是没想到。
她的第二次失恋,会比第一次更难挨。
或许是因为与同一个男人失恋的缘故,所以,肝肠寸断,会累计,会叠加,会加倍。
莱恩走的当天,半夜一场来势汹汹的高烧,一度将她烧至近40度。
烧到不断喊着“狮子哥”却只能掐自己死忍,坚决不去拨他的视频。
如今已过去半月,白芍偶尔也会间歇性糊里糊涂,没那么真正明白,这样的分手,于她这一生,到底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错过了什么。
她应该,彻底失去了生命里最大的倚仗。
所以,抽筋拔骨之痛,是对她的惩罚。
她该受着的。
昔日拿了莱恩多少滚烫的爱意,今时就该受下同等份的噬心啮骨。
莱恩没有联系她。
他若就此与她绝交,余生不再来往,也是她活该。
想想,从头到尾,莱恩甚至都没有挣扎,只是重复着问她第三遍,“芍芍,你不要我了吗?”
她原本不想直答,因为违心,可最后还是狠下心说硬话,“是!我不要你了”……他才罢休。
这样别扭,她不病,才奇怪。
这一病,好似带走了她的一部分。
又说不清是哪一部分。
白芍觉得,为人,其实挺脆弱的。
以为的坚强,真的只是以为。误以为。
而在这之前的多少年,她习惯的永远都是咬牙活下去。觉得世间万事,不过坚强两字。
只要不放弃,都可以有所成,有所得。她要做一个永远坚/挺面朝明天的女孩,像她的狮子哥一样,不抱怨,只前进。
或许,人总是在一场取舍间,突然识别身上的脆弱缺口。
就容她短暂地脆弱一回吧。
再如何,她不是一块钢铁。
也许一年后,也许两年后,也许多年后,回头再看今朝种种,不过尔尔。那此时此刻的她,为何不向那时的自己,借一份坦然看过往风云的心境。
是啊,还是莱恩从前说的那话,再难,都有路可走,只要想走。
她一定可以尽快切换,把现下的颓丧无力,翻篇过去。
·
很多事,于大脑中加工时是一回事,落到现实处,又是另一回事。
比如,接受天南星。
正式入职两月的白芍,发现再怎么与自己交心对话,都无法说服接受天南星做男朋友。
最近一次两人碰头,去外面吃了个饭。
天南星再次向她表露心迹,白芍一个没忍住,把实话吐了个干净。
天南星听后不言语,却很快笑着安慰她,说愿意等她从上一场恋爱的伤感里走出来。
等多久,都愿意。
只要她不把他从备选中除名。
他可以等,真的。
白芍听后松了口气,虽然她不想承认。
怕天南星因此与她疏远,于是建议,两人以好朋友的关系暂处。
可以互相分享任何事,好的坏的。
天南星欣然同意。
可这只是嘴上说说。
底下各自心里都门清,有个人,以及与他有关的任何事,都不适合单拎出来聊。
聊他越多,对两人未来关系的走向,越不利。
白芍赌天南星没那么傻。
而天南星,也在赌她,对那个男人没那么深情,不然也不可能说弃就弃,甚至比扔掉一条过时的裙子还要来得随意。
天南星不想走那个男人的老路!
所以,与其匆匆忙忙牵起她的手,他更希望前面打感情地基的过程,可以长一些,这样以后两人一起走的路,就能稳一些。
所以,做好朋友,是一个非常健康又良好的开端,是成功的一半。
·
又一年月圆佳节。
公司分了月饼,是蛋黄莲蓉口味的广式月饼,是香港那边的一个老牌子。
天南星邀她去家里过节,一起吃大闸蟹,庭院赏赏月什么的,白芍找了个借口婉拒了。
天南星看她心情似乎一般,猜到了大概,所以没再勉强,而是回了亲爹办公室,提上一篮子大闸蟹,外加两盒半岛酒店的奶黄月饼,送她回住处。
白芍没拒绝,平静地接受了这位“好朋友”的一番热心与好意。
但到家后,她并没留他一起晚餐。
毕竟,他父亲还等着他回去吃饭。
是啊,外面万家灯火,是吃团圆饭的日子。
而她,连个电话都不敢打。
独自一人悒悒不欢地在阳台处杵了好一会,也不知在望什么……收了收心,还是回厨房,蒸两个大螃蟹给自己吃吧。
再温一壶天南星一起拿给她的绍兴女儿红,就着螃蟹吃,说是黄酒能中和掉大闸蟹的寒气,搭配着吃,既美味增鲜,又健康营养。
是啊,一个人,也得过得有些节日气才好。
日子还长着。
·
公寓楼下,停着一辆白色私家车。
离车上下去一个醉醺醺的男人,已过去5分钟。
“老婆,这样真的没问题么?”男人明显有些担心,手握着方向盘,很想下车跟上去。
相较之下,副驾上的女人很是淡定:“放心吧。”
“可是,万一他上去,刚好人在亲亲我我,咋办啊!”男人还是觉得悬!
尤其在这种日子,这个可能性真的不低!
“那不正好嘛!”女人松弛一笑,伸手摸了摸自家男人的脸,“碰上最好!”
“啊?啥意思?”男人扭头来瞧,一脸不解。
“咋滴?就允许那男小三那会恬不知耻地抢别人女朋友,不允许你兄弟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要我说,就给我碰到!直接当面抢!恶心死那男小三!”女人义愤填膺道。
同样身为女子,庄陵游从不围猎女性。
从小到大,她只共情女性,因她性别女,无共情男性的功能,也不想伪装有。
任何纠纷,庄陵游从来只客观剖析男人的问题,尤其是涉及男女情感这一类的。
庄陵游并不了解老公这位兄弟的前女友,但听了不少关于这一对的故事,打心底希望他们可以修成正缘。
什么半途杀出来的妖魔鬼怪,都该让路。
原本,按照莱恩本人的诉求,需玉英是要把他送回酒店,被庄陵游及时制止,并拉他去卧室一番快速密谋。建议直接把这已有醉意的兄弟,直接送到让他心里打结的女孩住处。
需玉英总觉得不妥,一是怕本尊发现路线不对,二是万一女孩那恰有别的男人在!
可终究架不住老婆的坚持。
愣是一道把人送了过来。
……太疯狂了。
可车子真开到这,还别说,莱恩可能真的醉了,走路都有些歪歪扭扭,最关键的是,失恋已有一段时日的家伙,好像自己也挺想来这公寓的!从上车到下车,一切水到渠成,自然得不行,完全不记得他本来是要回酒店似的!
班长,你要加油啊!你是最棒的!
需玉英在心里一顿声嘶力竭,给已奔赴现场,噢不,是奔赴“战场”的好兄弟打气!
·
门铃在响,初次尝试绍兴黄酒的女孩愣了愣,抬头去瞧:这种日子,都这个点了,谁来找她?
天南星么?
好吧,除了他,还有谁。
这偌大一个北京,与她私下有往来的人,也就他了。
也不知什么事。
门铃再次响起,白芍放下玻璃酒杯,起身去玄关。
“来了!”
门开了,一个黑影直接扑了过来——
看清来者何人的那一瞬,原本怔愣的女孩下意识伸出双臂,去兜满是酒味的“不速之客”。
脑袋不偏不倚搁到她肩窝处,热乎乎的气息伴着一声低低的委屈,“芍芍,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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