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石不断从四周的墙壁掉落，在漫天的烟尘里，林一眯起了金瞳，对着孙悟空勾起了嘴角：

“呐，空空，如果我总是要靠牺牲别人才能得到我想要的东西，那我真是太没用了。”

林一的手腕一转，一把和方才攻击孙悟空的“林一”手里一模一样的长剑就出现在他的手里，剑尖抵着身后“林一”的胸口，而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孙悟空：

“起码这一次，我要走的道路，要由我自己选择。”

剑尖刺进了“林一”的胸腔，传来血肉破碎的声音，林一收起了笑容，握剑的手蓄起了力，毫不留情地贯穿了对方的身躯。

即使知道这是幻境，亲手杀死自己的事实还是让林一有几秒的怔愣。

直到鲜血溅在了脸上，林一才迟钝的眨眨眼手中凭空出现的长剑和身后“林一”的身躯一起湮灭。

他的身形晃了一下，眼前一黑，就在以为自己将要倒在地上的时候，一双毛茸茸的手接住了他的身子：

“果然还是和从前一样。”

一样？

林一靠在孙悟空身上不明所以，他很想开口问问对方到底是哪里一样，可是按照规则，他没有被允许询问这些。

除非是那个缺了一魂一魄的小傻子林一，才能肆无忌惮地说出一切他想说的话，不被规则所束缚。

最后林一长舒了一口气，靠在孙悟空身上抱怨道：

“空空啊，我果然不喜欢用剑。”

“那就不用了。”孙悟空调整了一下站姿，方便林一靠得更舒服。

林一也不矫情，努力在孙悟空身上蹭蹭。

很久了，已经过去很久了……

林一的心里涌起无尽的悲伤，他已经很久很久很久没有这样拥抱过孙悟空了。

跨越了时间和空间，他终于在这里重新拥抱了他在这个世界上的家人。

林一贪婪地吮吸着孙悟空身上的味道，即使十分留恋，林一还是一狠心，推开了孙悟空。

他们不能在这里耽误太久的时间，外面因为那只水蛭妖下起了暴雨，河流的水位在不断上升，很快就会淹没古堡，那样整座古堡里的幻境小怪物都会死亡。

而且西游小分队的其他人也不知道怎么样了，林一杀了水蛭妖后就直接来到了孙悟空这边查看他的情况，也不知道那几个家伙有没有沉迷幻境、无法自拔？

林一对着孙悟空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随后在石洞的洞口站立，接着轻轻地阖上眼：

“乾为天！”

随着林一话音的落下，周围所有的景物逐渐变得模糊，林一转过身，眼神中充满了无限的眷恋与不舍：

“下次见，空空。”

说完，他的身躯再次朝着地上倒去。

砰——

这一次是真的倒下了。

.

孙悟空背着林一来到古堡最高处时，唐僧正蹲在最高的屋檐上，与另外两个角落的猪八戒还有沙僧无声的对视。

下面是滚滚长江东逝水，上面是谁都不愿意第一个出手、心眼子比人数还多的西游小分队。

猪八戒那处屋檐虽然不及唐僧那边高，但胜在宽敞，只是后面还有姜逸和小白龙，如果再加上他和林一，略微挤了一点，Pa——ss~

至于沙僧那里，不是，这也太矮了吧，感觉如果待在那里，很容易西行未半而中道崩殂，Pa——ss~

算了，孙悟空叹了一口气，背着林一稳稳地落到了唐僧身边，他们命该如此。

落地后孙悟空才发现，唐僧算的地方，外表看起来不大，实际占地面积却比视野所见大得多，实则是最好的去处。

sa——fe~

等等，他怎么思想开始林一化了？

孙悟空骤然清醒过来，不就是在洞里见到了林一，还被坚定选择了……

他居然会那么高兴……

“他这是怎么了？”

唐僧的声音打断了孙悟空的思绪。

孙悟空轻手轻脚地放下林一：“睡着了。”

孙悟空在带着林一逃生前，抓紧时间换了套衣服，遮住了身体上的伤痕，幻境发生的事他并不打算跟任何人说。

唐僧平常话多而又唠叨，但在某些方面又格外贴心。

他没有多问，只是默默脱下了袈裟，盖在了林一身上。

“这水来得不对劲，太快了，根本不符合常理。”唐僧站在最高点，皱着眉头沉思。

原本他以为今晚最大的威胁是幻境怪物，没想到幻境没过多久就被破了，月亮重新挂上了天空，而屋子的缝隙里，不知从何处蔓延来了水。

这些水流慢慢聚集，最后将古堡一层层的淹没。

而且这些水流很奇怪，好像有生命似的，不断地朝着他们所在的方向滚动，似乎受到了什么指引。

.

距离古堡百里之外，银色长发的少年正独自盘腿坐在整个山峰的最高处，闭着眼睛用意念牵动着水流。

巨大的圆月成了他独一无二的背景，月光洒在了他的身上，为他渡起一道银色的光辉。

纤长白净的手指打着转儿搅弄乾坤，以古堡为最低处，周边的河流全都改了道，水流在他的控制之下，正滔滔不绝地朝着古堡奔流而去，似要把那里全都淹掉。

孙悟空也察觉到了不对劲，他招来筋斗云，跃上了高空，几经探寻，却无法确定任何人的踪影。

奇怪……

姜逸望着不断高涨的水流，有些害怕地扯住了猪八戒的袖子：

“猪八戒，我们必须尽快离开这里，这些水里一定含有那个水蛭妖的卵，只如果你们不小心碰到，就会被那只怪物感染，怎么也甩脱不掉，所以我们必须在水流淹没这里前离开，不然我们都会死。”

“水蛭妖？”孙悟空落到了猪八戒那边的屋檐。

姜逸把前面和猪八戒说过的，水蛭妖杀了她的父亲，侵占了古堡的事情又复述了一遍。

孙悟空眯起了眼，所以是因为这个水蛭妖，才引出了金瞳的林一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林一来找自己前，应该就把水蛭妖杀死了，所以现在控制水流的，不会是那只水蛭妖。

何况这样对水流精准掌控，怎么可能是一只靠吸食他人灵力而成长的水蛭妖能够做到的？

孙悟空又放开了神识，对着周围搜索了一遍，还是什么也没找到。

“等等。”

孙悟空正欲回到林一那边，姜逸却愣愣地瞧着他的脖颈，眼眶泛红。

“这枚戒指你从哪里来的？”

戒指？孙悟空低头瞧了一眼，一枚襄着红宝石的银戒正挂在他的胸前。

这是林一完全失去意识前挂的。

孙悟空一用力，就扯掉了项链，举到姜逸面前：“你的吗？”

所以林一是想让他帮忙把戒指转交给这位姑娘吗？

姜逸点点头，又迅速摇头，她垂下了双眸，浓密的睫毛遮住了她眼底的情绪：

“是我父亲的。”

那是象征着古堡主人的戒指，只要拥有那枚戒指，就能控制古堡里面所有的幻境怪物。

以前上面不是红色的宝石，因为父亲是石妖，亲近土，所以戒指上配的土黄色的宝石。

但姜逸小时候因为半妖的身份自卑，有段时间极度厌恶过那双红色的眼睛，是她的父亲捧住她的脸，告诉她那双眼睛是世界上最美的宝石。

为了让她适应红色的眼眸，不再觉得红色突兀，姜逸的父亲将家里所有需要用到宝石的物品都换成了红宝石。

包括这枚象征着他身份的戒指。

姜逸的童年孤独、敏感而又自卑，她警惕着这个世界，不愿与任何人深交。

被人不理解说孤傲她也毫不在乎。

姜逸的世界没有朋友，她也不需要朋友，因为她的父亲就是她最好的朋友。

孙悟空轻轻地把项链戴在了姜逸的脖子上：

“既然是你父亲的，那现在归你了，记得这一次，一定要收好，不要再弄丢了。”

冰凉的银戒触碰到肌肤，带来微微的冷意。

戴上戒指的那一刻，无数的声音就涌入了姜逸的脑海。

“救命……”

“呜呜呜，我还没有活过，我不想死……”

“水、好多水……”

“不能呼吸了……”

“主人——主人你在哪里？救救我……”

姜逸猛然地睁开眼，朝着地下翻涌的水流望去。

或许是因为戒指的缘故，这一次，她看到不再是光秃秃的江流，而是无数幻境怪物在水中挣扎的样子。

怪不得那只水蛭妖要抢掉父亲的戒指，原来这枚戒指可以与整座古堡共感。

姜逸带上了它，就拥有了控制这些幻境怪物的能力。

同样，也会听到他们痛苦的呼唤。

那些、都是她父亲的手下，也是她另类意义上的，家人。

.

姜逸的父亲是一只石妖，最擅长的法术就是幻境，为此手下有许许多多的幻境怪物。

身为掌握特殊能力的石妖，姜逸的父亲和大多数想要获得更多权力的妖怪不一样，极为讨厌战争，反而爱好和平。

讨厌战争的妖怪，在这个世界是最容易被人解决掉的存在。

但因为姜逸的父亲掌握着强大的幻境之术，所以总是化险为夷，在对方察觉不对前就避开逃走。

或许是奔波太久，姜逸的父亲也累了，于是就利用的自己的法术，在这座古堡周围布下幻境，扰乱他人试图进入的步伐。

而这座古堡也用姜逸父亲的姓氏命名为——

高老庄。

所以其实，这是高老庄篇……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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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艮可以为山，也可以为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