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赴翻了个身，缓缓睁开了眼睛。
身边人顿了下：“早，吵醒你了？”
“没有。”许赴半睁着眼，看贺约下床，“你要去跑步了吗？”
“嗯，回来给你带早餐。”贺约将他这一侧的被子掖了掖。
“那我……”许赴想说那他也跟着一起起好了，奈何手一离开被窝，碰到冷空气，鸡皮疙瘩立马竖了起来。更糟糕的是，他挪了挪腿，发现酸的过分。
“……”许赴毫不犹豫地钻了回去，闭上眼道，“那我还是继续睡吧。”
贺约笑了两声：“懒猪。”
许赴闭着眼睛嘟囔：“也不知道是谁折腾我的。”
“可不是我，你自己说要的。”贺约看着某只倒打一耙的、耳朵慢慢泛起可疑的粉色的人，忍住想要把人扛起来的冲动，“乖了…我去洗漱。”
寝室窸窸窣窣发出了小小的动静，但并不算吵，反而让许赴有种心安的感觉，仿佛他们能一直这样。
等再次醒过来时，是有人有一下没一下的捏着他的耳朵。
许赴不胜其烦，睁眼爬了起来，打掉那只作乱的手，脚刚一站地，就感觉腿间酸软无比，差点没站稳。
“冷，把裤子穿上。”贺约捡起睡裤，跟在许赴身后，“还疼不疼？等会再上次药。”
许赴咬着牙刷，瞪大眼睛看向镜子里的贺约。
贺约掐了一把他的脸：“是宝宝太可爱了，我才忍不住。”
“我又没说什么。”许赴慢慢的刷着牙，含了半口牙刷沫，小声嘟囔了两句。
贺约没听清：“你说什么？”
“我说……”许赴红着脸，磕巴了一下，“舒…舒服的。”
贺约目光微深，盯着许赴看了半晌，转身出去：“买了粉丝包。”
“马上！”许赴拔高音量应了一声。
早餐仍旧带着余温，许赴回寝室收拾了下东西，咬着包子和贺约一同出门。
元旦后不久便是期末周，许赴忙自己的实验同时，还要帮老邓监考。
以及给即将要毕业的本科生指导毕业论文。
学期末进行第二次资格审查，大部分没什么问题。许赴早已确定好了继续读，毕业答辩于他而言，不过是一次阶段性考核。
今年的年过得比较早，一月底便是大年初一。几乎期末周结束再过两周，就要过年。
“许师兄，又来等贺师兄呀。进去吧外面走廊好冷的，师兄他刚去老师办公室了，可能要晚点才回。”有个师弟从实验室出来，刚巧碰上猫在角落的许赴。
“好…都二十五了你还不回家吗师弟？”
“晚两天，好几个人的收尾得我帮忙，反正我家就在A市。”
两人聊了几句，师弟便进了楼梯。
屋里的确暖和，但暖的他有些头晕。许赴在门外站了一会儿，才推门进去，余光却瞥见化工院的寻常师兄，一反常态来了B栋。
寻常离他约摸三间实验室的距离，走了两步便停下，敲了敲门后，门缝里探出个脑袋来。
“钥匙。”
寻常递了个东西过去，姜辰一把夺过，又警惕地看了看走廊四周：“好了我做实验去了。”
寻常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姜辰被看得心里发虚，推了推寻常：“走吧走吧走吧。”
许赴所在的实验室外面刚好有台废弃的大型仪器，导致他这边形成了一个盲区。听见走过来的脚步声，许赴推门进去。
“回来了？”
门外，姜辰开口，许赴还以为姜辰看见了他，正要应，就听见贺约的声音响起。
“你鬼鬼祟祟的做贼吗？”
“……”姜辰直起身子，“说什么呢？！我就是出来散个步。”
“从016散到B020？”贺约打量着他的神色，了然道，“哦，寻师兄来找你了。”
“他就是给我送个租房钥匙！”姜辰岔开话题，“你又去老高办公室？聊什么？出国的事儿？明年答辩完回去了？”
“不知道。”
“这么好的机会你不留啊？”
“那你当初不去？”
“我靠，那不是你商量着不去？谁知道某人受了情伤招呼也不打抛下我出国了！”姜辰觉得他太过分，说到这个又想起来别的事儿，“你还没和他说？”
“你别乱说，我……。”贺约警告着，伸手打开实验室的门，正巧和许赴来了个四目相对。
三个人皆是一愣。
许赴举手：“我刚来。”
姜辰反应过来，看了眼贺约，试探着问：“你…你刚都听见了？”
他想不听见都难。许赴小幅度的点了点头。
“行了，我下班了。”贺约拉着许赴的手，把提前收拾好的包背上，“这学期下班。”
两人头也不回的走出实验室，留下无声哀嚎的姜辰。
今早天气预报说会下雪，他们早上出门时没下，一出实验楼，却忽然开始飘起雪了。
许赴伸手接了接：“好小一片。”
“才刚下，肯定小。”两人约好了一齐去机场，这个点离航班还有三小时。贺约看了眼许赴的侧脸：“刚老高找我，问我之后要不要留在Y国。”
“那你留吗？”许赴摸了摸下巴，“Y校实力很强，资源肯定比国内的多，据我所知，那位安教授也是业内数一数二的大牛。”
贺约微愣：“你怎么知道？”
“查过了呀。”许赴有些不好意思，“而且你也和我说过吧，安教授一直想留你，这么好的机会，可不是每个人都有的。”
“你觉得我该去么？”
“这是你的前途和人生，我肯定不能替你做决定。”许赴认真分析了一下，“但如果是我的话，我应该会选择去吧。”
贺约盯着他的脸，目光渐渐沉了下来。
“怎么不开心？你纠结吗？”
“有点吧。”
许赴挽着他的胳膊，用头蹭了蹭他的衣服：“没关系啦，还有好久呢。”
贺约看了半晌，忽然拉开围巾，在他脖子上啃了一口。
“干嘛啦！”
“盖章，怕你跑了。”
一小时后，贺约开车载着人出发，许赴和他又在机场腻歪了一下，才各自上飞机。
许赴家在Y省，相比于A省温度要高一些，下的也是雨夹雪。S省离A省更近，以至于许赴到家时，贺约已经舒服躺着了。
付女士开着小车来镇上接他，乡间的路有些滑，许赴坐在副驾驶，看着付女士开车的豪迈，即使过了很多次，仍旧还是会胆战心惊。
“所以你干嘛不去学车。”
“我晕车啊。”许赴理直气壮。
“学车不会晕的，宝贝，”付晶女士第n次解释道，“我以前也晕。”
“我是闻见车味就想吐。”许赴吐了吐舌头，靠着开了一条缝的窗户，汲取着新鲜空气。
付女士只得无奈放弃：“以后不会开车怎么办嘛，我老了可就开不动了。”
“雇个司机？或者坐飞机？”反正横竖都有办法。
“哎呀……”付晶决定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用余光打量许赴，“瘦了哦宝贝，晚上妈妈给你做好吃的，你……”
付晶秀眉微蹙，正巧到了家，她把车开进院子，一下车，指着许赴的脖子问：“你和秦家那个小子复合了？！”
许赴被喊的一愣，借着后视镜看了一下，才发现自己因为上车嫌弃有些热，把围巾摘了，结果露出来几个红点……和一个仍旧未消的牙印。
许赴赶忙解释：“没有，没有复合！”
“那就好。”付晶松了口气，紧接着又想起什么来，听说他们这类人，圈子很乱，她不由得担心，“那你是出去乱搞了？！”
“没有。”
许赴本来想晚点在和付女士说这件事，但既然都发现了，他索性坦白：“我又谈恋爱了。”
付晶立马来了兴趣：“是么？同学？”
到家的第一件事，居然不是休息，而是被缠着讲了一个小时的恋爱故事。许赴累的口干舌燥，爬回房间时都在想，他妈妈接受度未免有点太高了。
其实也不怪付女士。
爸爸出车祸那段时间，他和付女士都有些精神不太好。付女士时常自己一个人呆坐在院子里，一待就是一天，而那段时间他和付女士的交流也几乎变得很少，这导致他们双方都出现了交流的问题。
许赴知道自己喜欢男生的时候，根本不敢和付女士说。他想，这种东西对于他们那一代人来说，还是太荒唐了。
他不敢再刺激付女士。
然而，总有人拿这个去把他标为一个怪类。小镇上的思想普遍要比外面落后一点点，同班的同学都觉得他有些不正常。
等到付女士发现的时候，许赴已经变得不怎么说话了。
那是他们家最糟糕的一段时间，不过好在，因为两个人的相互包容，都过去了。
许赴趴在窗台看着院子。他的房间在二楼，比学校的研究生公寓要稍微大一些。但因为有着他长大的痕迹，那些被遗落在记忆力却又舍不得扔掉的碎片，充满着每一处角落。
许赴有屯旧东西的习惯，除非到迫不得已需要扔掉的地步，否则他都会收拾好，找到属于它们的一个位置。
书桌两个柜子里都是他高中和大学买的书，对他而言，那不仅仅是书，是他从学校跑到书店的十分钟，加上每天睡前翻两页的好不容易才有的休息。
过去的时间变成了可触摸到的东西，被他妥当的保管着。
想到这，许赴又摸出了那部旧手机。
趁着过年，他打算把数据都导到新手机里，然后把旧手机放着。
这么一想，他立刻行动起来。又怕自己入迷了错过消息，索性在旧手机上登录微信。
以前的聊天记录倏地崩了出来，列表的时间仍旧停留在两年前。许赴觉得新奇，甚至还翻了一下。
直到他翻到“新的朋友”列表。
［hhhhhhhy］
［我是计算机院贺约……「已拒绝」］
［hhhhhhhy］
［我是计算机院贺约……「已拒绝」］
……
十多条添加好友的记录，但全是拒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