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贝，吃饭啦！”付晶在楼下喊。

许赴收回目光，带上手机下楼：“来了。”

晚饭是一荤一素一汤，辣椒炒兔肉外加一盘时蔬，以及香菇炖鸡汤。

许赴先弄了一碗汤，浓香让他忍不住口水直流。

“瞧你馋的，在学校没好好吃饭？谈恋爱了不出去吃吗？”

“哪有天天出去吃的。”许赴夹着炖烂的老母鸡肉，鼓着腮帮子声音含糊，“而且再好吃，也没有你做的味道。”

“嘴这么甜。”付晶咯咯的笑了，她指了指角落里的补品，“过两天去你二叔家看看爷爷奶奶，他们经常念叨你呢。”

“明天就去。”

爸爸出车祸之后，爷爷奶奶便由许二叔养着，他们母子守着许挥英留下来的房子和地生活，日子倒也还算滋润。

“明天我顺便去县里买东西，妈妈，爆竹草纸买了吗？”许赴问。

“买了都买了，春联是请的李爷爷写的，都在屋里。”

两人絮絮叨叨的对着过年需要准备的东西，一顿饭居然吃了一个小时。

晚上，许赴把碗洗了，又去后院喂动物。付晶把东西收进去，见他一个人站在那，也不知道干嘛，便问：“怎么在发呆？”

“我在点兵点将，点到哪只过年就吃哪只。”

“那你点到了告诉我。”付晶声音渐远，“明早给你蒸鹅蛋羹。”

或许是它们也记得，每次这个人一回来，就有同伴阵亡，便都乖乖的缩回了禽舍，根本不让许赴有点完的机会。

好吧，既然如此，那抓到谁就吃谁好了。

许赴仿佛恶煞得逞般上楼。洗漱完，贺约打来电话，许赴愣了片刻，方才接起来。

“刚洗完澡。”

“看出来了。”贺约抬眼看了看他湿漉漉的头发，“去吹干。”

“马上啦！”许赴踢踢踏踏跑进卫生间，不一会儿便响起电吹风嗡嗡的燥鸣。

不过几分钟，他便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重新出现在屏幕。

许赴的头发算不上长，但是很软，贺约情到浓时，喜欢五指插进他的发间，然后缓慢的摩挲着。

许赴看了眼他的背景，发现不像上次的模样，便问：“你在哪里呀？”

“书房，”贺约打开电脑，“打游戏吗？”

“那你等我一下，我去开笔记本。”许赴抱着电脑上了床，披着厚实的珊瑚绒毯子靠在床头，随后响起进入游戏的声音。

紧接着便是一声“嘎”。

两人动作皆是一愣。

贺约疑惑道：“你进的鹅鸭杀？”

许赴干笑两声：“没有，你听错了。是我刚碰到床头柜，塔咯吱了一声。”

“嘎嘎！”

几声响亮的动物叫声传到屏幕里，贺约这下听清楚了，揶揄道：“你床头柜里藏了只鸭子？”

许赴十分尴尬，并暗自咬牙，等会他就下去看看，是哪只在叫，明天就杀鸭灭口！

“有多少只？”

许赴小心抬头，发现对方并没有嫌弃的意思，心里松了半口气。

他乖乖的回答：“应该有七只。”

“邀请你了……还有别的吗？”

“还有鸡和大白鹅，鸡有五只，大白鹅四只。”尽管贺约问得很平静，但许赴说着，脸却还是有些热。

“为什么鸭子这么多只。”

“因为我爱吃血鸭。”许赴摸了摸自己的脸。

他大半张脸已经在屏幕外，所以这个动作只被镜头收进去了一点。贺约漫不经心的问：“还有别的吗？”

“还有兔子。”许赴道。

“很厉害，养了多久了？会啄人吗？”

“我很小的时候家里就有了，具体每只养了多少年我不太清楚。公鸡会，鸭子们比较温和一点，大白鹅的话…村里一霸。”

“这么凶？那明天给我见见。”

许赴脸上露出一丝迷茫的表情：“你干嘛？”

贺约神色自然：“先提前打个招呼，免得下次我来的时候追着我啄。”

许赴“噗”的一声，没忍住笑了出来：“干嘛啊，提前疏通关系吗？”

“那可不。”贺约笑了一下，“祈祷别把我赶出去。”

许赴努努嘴：“那你可要对我好一点，不然它们可不会放过你。”

“好的，遵命老婆。”

许赴瞪大眼睛，脸颊光速爆红，差点要发出尖锐爆鸣，他结巴了一下：“你…你喊我什么？！”

贺约反问：“不然喊什么？”

“那当然喊，”许赴作势叉腰，说话时差点咬到自己舌头，“老公。”

“诶，在呢。”

“你占我便宜！”

贺约挑眉：“有名有份，光明真大。”

许赴决定不和他说话了！

然而事实确是，许赴一直被人集火，每局都在喊“救命”。

打了一会儿，许赴有些累，他和贺约说了明天要出门的事，两人相互报备了行程之后，便挂了。

许赴歪倒在床上，视线正好直直的落在不远处的书桌上。

书桌边缘，那部旧手机面朝底静静地躺着。

“哥，你网恋了吗？”

贺约刚关上电脑，就看见门口冒出个脑袋。

裴忆白扒着门，用清澈而又愚蠢的目光盯着他：“游戏网恋，我要告诉姑姑你被人骗了！”

“倒也没有你网恋被人骗充十五万。”贺约三两步走过去，拎着裴忆白的后领，“这是你真嫂子。”

“难怪姑姑一反常态，拒绝好多家人的请客吃饭。”裴忆白露出了然的目光，又好奇道，“是你以前说的那个嘛？”

“以前？”贺约看着他。

裴忆白脖子一凉，缩了缩：“就…聿然哥和我说的。他说你爱而不得，学人家小说里的霸总出国。”

贺约：“呵呵。”陆聿然。

他现在杀不到陆聿然，转头将目标对准裴忆白：“大半夜不睡觉？”

“才十一点呢！阿姨在夜宵，我来叫你一起吃的，谁知道一来就听见你说‘老婆晚安’。”裴忆白扶额，一副无奈的样子，“你们成年人的世界好腻歪啊。”

贺约松开手：“呦，不是你说‘宝宝么么亲亲宝宝’的时候了。”

“那不是亲不到，所以语言代替行动吗！”

“哦，”贺约轻促的笑了一声，“还好我是真亲得到。”

“……”

有人带坏小孩！

***

第二天，许赴起了个大早，趁着赶集的机会坐上大巴，到了市中心。两家离得不算太远，来回不过一小时。

许二叔读的法学专业，在市中心的事务所上班，因为他可以减少了自己的业务单，平时也不算太忙。

许赴到的时候，婶婶恰好买菜回来，见到他立马拉人进屋：“爸妈，小赴来啦！”

“小赴！哎呀呀，快让奶奶看看！”奶奶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许赴连忙放下东西过去扶：“您别动，我过来。”

二婶笑了笑，放下菜又去房间里喊：“哥哥来了，快去玩会儿！”

三岁的小儿子立马跑了出来，甜甜的喊：“哥哥！”

“因因长这么高了？”许赴将许因抱了起来，“沉了好多。”

“臭小子，还不是你一直不回来，才觉得他们长得快，不知道书都读到哪里去了。”爷爷板着脸道。

奶奶杵了他一下：“又不是你去公园跟人炫耀你大孙子是A大研究生的时候了？板着脸也不知道在训谁。”

爷爷气焰瞬间熄灭：“我就那么一说。”

许赴笑了笑，解释道：“确实课题太忙了，以后会经常抽空回来的。”

许因揪着许赴的毛衣领子，眼睛亮晶晶：“哥哥，你上次说要给我带积木，带了吗带了吧！”

“带了带了。”许赴放下许因，给他递了个袋子，许因立马接了过来，脑袋差点栽进袋子里，嘴上还仍顾着说：“谢谢哥哥！”

“缘缘呢？”

“她还在写作业呢，下学期要中考了。”二婶端了盘切好的水果过来，“等下留在这吃饭吧？缘缘说好多听不太懂的，要你教教她呢。”

“一会儿就回了，今天还要去买东西，过两天得进山。”

爷爷没好气道：“就是不想和我们吃饭。”

“哪有哪有。”

许赴哄着小老头，奶奶又问了他在学校如何，许赴挑着趣事回答。

正说着，门响了。许挥明带着一身寒气进来，肩头落了一片白，是仍旧未化的雪。

“爸爸！哥哥来了，还给我带了积木！”

许挥明打了打身上的残血，闻言抬头：“小赴回来了？”

“回来了，叔叔。”许赴起身。

“等会在这吃饭。”

“真不用，和妈妈说了中午会回去吃，而且家里过年的东西还没处理。”

“我刚也说呢，喊他留下他不肯。”厨房里传来二婶的声音。

许挥明道：“下次过年带上你妈妈来着过？”

“太麻烦了。”许赴道，“而且，老家总要人守着的。”

许挥明沉默片刻，没有强求，点头道：“好吧。”

许缘从房间出来，乖巧的和许赴打了声招呼。许赴把带的礼物递给她，女孩子眉眼弯弯，喜欢都浮现在了脸上。

“爸爸，姐姐，你们帮我一起…一起拼一下嘛！”许因拉着许挥明的裤脚。

许挥明宠溺的笑了笑：“好。”

许缘坐在沙发上，明显有些坐立难安。二婶摸了摸许缘的头，小声道：“都快过年了，不要给自己这么大压力，休息一下宝贝。”

爷爷奶奶一齐看着电视，时不时问一下许赴的近况。

许赴都礼貌的应着。再后来，他感觉自己没什么话了，才移开目光，看了眼时间，提出该走了。

一屋子人立马站起来送他，他连忙说不用。

“那我送你到楼下。”

许赴换好鞋，带上围巾点了点头：“麻烦叔叔。”

外面的雪仍旧在下。

许赴出了楼梯，便不让许挥明送了：“我先走了，二叔，你上楼吧。”

许挥明却喊住了他：“学校那个事还好吗？”

“已经解决了，还是要多谢二叔。”

“你能想起我，我很开心，我们是一家人，需要帮忙随时和叔叔说。”许挥明又问，“有生活费吗？没有就和二叔说。”

“不用二叔，有奖学金，老师也会发工资的。”许赴招了招手，“回去吧二叔，外面冷。”

许挥明拗不过他，只得点头：“好，有困难随时和我说。”

许赴往外走了两步，忽然感应到什么，回头向上望了望。

二婶带着两位老人和两个小朋友站在阳台，见他回头，小幅度的挥了挥手。

许赴眼睛有点酸，回应着他们。

出了小区，许赴坐公交去客车站。

付晶发来消息：［十二点能到家不，我做了粉蒸肉。］

许赴打字回：［乘坐火箭中！好想你啊妈咪【星星眼.JPG】］

［妈咪：想我还是想粉蒸肉］

［许赴：都想【星星眼.JPG】］

正巧贺约也发过来消息：［怎么有人办事办了一上午不理人的。］

许赴手指有些僵，哈了一口气后，在屏幕上打字：［也好想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