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婉如没想到赵无安会插话，虽然他这几天一直黏在宋柏璋身边，但总是坐在一边忙自己的事，这让何婉如几乎忽视了他的存在。

赵无安不顾宋柏璋的阻拦，“凭什么要委屈他，难道他这些年受的委屈还不够吗？你们知道他！”

“可以。”宋柏璋打断赵无安脱口而出的真相，“不过妈妈，这是我们一家人的事情，可以把爸爸和周洛书都叫过来一起谈吗？”

“这......好吧。”

没一会儿，周家母子三人都坐在了客厅里等周宏伟。赵无安像雕塑一样站在宋柏璋身边，任旁人怎么暗示都装听不懂。

何婉如受不了这种压抑的氛围，找个借口躲进了厨房。

周洛书期期艾艾坐到宋柏璋身边，“哥哥，真是对不起。我也不想这样，妈妈跟我说的时候我已经拒绝过了，可她和爸爸非常看重这次世邀赛。如果能以首席的身份代表国家参赛，不仅对我，对周家，对咱们公司都非常有帮助。”

宋柏璋好整以暇地打量着周洛书，他依旧像原剧情里写的一样善良体贴。所有好东西都有人主动双手奉到他面前，而他则会再三推让，迫不得已地收下。

也许作为读者视角来看会觉得非常美好，但一旦脱离开来就怎么看都觉得不舒服。

“陈凡。”宋柏璋突然叫出周洛书被收养前的名字，“我有一点非常好奇。”

宋柏璋站起身，单臂撑到周洛书耳边的沙发背上，以颇具压迫感的姿势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如果你得不到那些东西。不，如果你得不到那么好的东西，还会像现在一样无辜大度吗？”

周洛书被完全笼罩在阴影下，感觉像是被饿狼锐利的目光锁定着，仿佛下一秒就会被他沾血的獠牙撕碎。

不知想到了什么，周洛书的身体开始轻微颤抖，泪水无法抑制地夺眶而出。

“对不起哥哥，对不起，这真的不是我的意思。”

“洛书。”端着水果的何婉如惊叫起来，话音刚起，宋柏璋就被人用力推了一下。

他站立不稳地向后退去，很快被赵无安稳稳接住。

阴沉的周宏伟挡在周洛书面前，“你又要对你弟弟做什么，亏我们以为你已经改好了！真是死性不改。”

“呵。”宋柏璋推开赵无安，信步站到周宏伟面前直视他的眼睛。

此时周宏伟心底一虚，他仿佛才发现，当初那个瘦弱狼狈的小孩，现在竟然已经长得比他还高了。

宋柏璋的手指轻轻摩挲，“不需要装修新的琴室，周洛书不可能成为首席。”

“我警告你，你要是敢对洛书做什么，我打断你的腿！”

“我能做什么。”宋柏璋按住赵无安，“陈凡，打个赌吧。选不上首席的人自愿滚出周家。”

他拉着几乎要冲上去揍人的赵无安往楼上走，在即将消失在二楼时又蓦然回头看向楼下的一家人，“你们以为巴结好周洛书就讨好得了沈城吗？要不要仔细问问周洛书，沈城私下里讲了你们多少坏话。”

周洛书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起来，“不是的，爸爸妈妈！没有！阿城不是那种人，他已经答应我再也不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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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柏璋回到房间给世邀赛筹备组打去电话，确认接受首席邀请。

筹备组组长正在为这事儿发愁，差点就要上报领导去亲自上门了。他高兴地连连称好，当即约好与宋柏璋下午见面交流。

宋柏璋打电话的时候，赵无安把周宏伟叫到书房。

赵无安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双手插兜。

刚才还威风凛凛的周宏伟，殷勤地跟在赵无安身后落座，“赵总，哎呀犬子不懂事儿，让您见笑了。子衿这孩子您也知道，从小就少教任性，是个混不吝，有得罪的地方您多包涵，我一会儿就收拾他。”

赵无安本就记恨他，听他上来就埋怨周子衿，态度更差了几分，“什么？”

“没有没有。”周宏伟满脸谄媚，因为小儿子攀上沈家，他们周氏近几年一路高歌猛进，他都觉得是祖上烧高香了。没想到已经被他们放弃的大儿子，竟然不声不响地勾搭上了更厉害的赵家！

“您别误会。”他本来还因为周子衿跟个男人不清不楚感到丢脸，现在完全转变了态度，“子衿是我跟婉如的亲儿子，我怎么可能不疼他。他从小丢了，我们没日没夜地找他。当时周氏差点黄了，他妈妈也……”

“所以你们把他扔到国外，五年来不闻不问。”赵无安不想听他狡辩。

周宏伟一愣，立刻反应过来是周子衿说了什么，赵无安这是帮他找场子来了。

周宏伟不认为赵无安知道很多，他认定周子衿是个败絮其中的草包，即使现在看起来人模人样的，但在周宏伟心中他五年前那个野人小流氓。

但有一说一，这孩子长得像何婉如，品相实在漂亮。传说不干正事的赵四少想跟他玩玩也不奇怪。

“赵总，您不要听他一面之词，这孩子对我们误解太深了。当时是他吵着闹着要出国，我们不同意他就闹自杀，后来您为了沈少来我家当保镖也看到了，我们是实在没办法才同意的。”

“我为他操碎了心，给他买房子，找学校，一口气给他打了七百万。可他呢？一出国就卖了房子，换了手机号……”

“我不想听这些。”赵无安惊讶于他的春秋叙事，暗道果然是能养出周洛书这种人的家庭。

周宏伟却因他的不耐烦确信了自己的判断。也是，谁想了解一个玩具的过去。不过是小玩意儿撒个娇，四少宠着他出来装装样子罢了。

正想着，周宏伟面前被推来一份文件，是周子衿在国外的手术记录。

周宏伟草草看了两眼，立刻转了话头，给足赵无安面子，“我现在就让人买钢琴，连夜给他装修琴室，要是来不及就在小区里租一栋别墅给他用。家里的主卧也给他腾出来，赵总您放心，这世界上绝对没人比我跟婉如更疼他。”

赵无安不明所以地“嗯”了一声。

“赵总，您看我家洛书跟沈少已经订婚，我家绝不是那种古板的家庭。只要孩子们过得好，我跟婉如绝对支持。”周宏伟趁机表决心，将文件推到一边给赵无安倒茶，茶水从壶嘴溢出打湿桌上的文件。

算周宏伟识相，赵无安将文件上的水拂去，抽出纸巾认真擦拭，“我不管沈城那边你怎么奉承，不能再让子衿受任何委屈。”

“一定一定。”周宏伟点头哈腰，“这个，您看要不今晚起就让子衿去您房里睡吧。”

“什么！”赵无安震惊地扯碎了手里的文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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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去见筹备组的张组长时，开车的赵无安情绪有些诡异，但车技一如既往的稳妥。

赵无安以前开车属于狂野型的，恨不能一路把油门踩到底，最大的爱好就是找条无人的马路跟朋友一起飙车。

他之前经常去E国也是因为那里管得松，各种超限的大车都能开。

后来他发现宋柏璋晕车非常严重，于是开车越来越稳，越来越慢。而且原来车里各种运动装备都被他扔了，全都换成了养生用品。被他那群朋友们嘲笑了很久。

“我一会儿公司有点事情，你要是散的早就在屋里多待一会儿。等我来了再送你去琴室。”赵无安透过后视镜对上宋柏璋轻飘飘的眼神，“不能自己去！那条路天天堵车，走路5分钟恨不得堵上半个小时。”

“那条街后面有很多琴室，走小路很快的。”宋柏璋吹了吹手里的保温杯，企图用水蒸气将自己遮住。

赵无安从车载屏上调出天气，不知为何今天的语气格外严厉，“你是说，你要在零下5摄氏度的天气，里面套着你那条被我逼着穿上的一丝丝厚的保暖裤，用我千辛万苦保养好的腿，顶着北方的寒风走十几分钟去琴房练琴？”

宋柏璋把自己缩成团，“里面穿厚棉裤的话太丑了，活动起来也不舒服。而且这不是有你送我嘛，从车里下来就进车库，根本不冷。感谢赵总，赵总万岁。”

赵无安始终紧绷的表情稍有松动，“那你倒是等我回来啊。”

宋柏璋无意义地“嗯”了一声。

赵无安早就摸透他的脾德，知道他根本没往心里去。

“算了，我不去了。”赵无安投降。

“不用吧，工作要紧。”宋柏璋说。

“我电话处理，剩下的等送你到琴室再说。”

两人很快到了，那条街一如既往地堵车。堵车会让宋柏璋晕车，赵无安将车停到前一个路口，用长到脚背的厚重羽绒服将宋柏璋裹起来，然后熟练地蹲到他面前。

宋柏璋也熟门熟路地爬到他的背上。

“回来后周宏伟单独找过你吗？”赵无安问。

“没有，我天天跟罪犯似的被你盯着，做了什么你不知道吗。”

这是觉得他管得太严了吗？赵无安都能想到他抱怨时可爱的小模样。

“烦了？”赵无安心情刚好点，想起中午跟周宏伟的对话，眉头再次紧紧皱起，心脏也跟着一阵阵抽痛。

“习惯了。”宋柏璋打了个哈欠，“但是不觉得很奇怪吗，在国外就算了，都回国了还跟着我。”宋柏璋将脸埋进他的颈窝，轻轻嘟囔了一句，“你以后对女朋友也会这样吗。”

哪需要问为什么，这一切不都很明显吗，今天周宏伟都要把他当投名状送到自己床上了。

他喜欢他。

身体的温度隔着厚重的衣服传递过来，赵无安背着沉重隐秘的幸福站在十字路口的寒风中，一瞬不瞬地看着正在倒数的红绿灯。

是挺奇怪的，无名无分地把人绑在身边，国外只有他们两个无亲无故的异乡人还不显。

可刚回国两天，他小心翼翼呵护5年的脆弱枝丫，竟然被人如此践踏，让人怎么放心。

要放手了吗。

一片白色飘过眼前，不消片刻，纷纷扬扬的雪花为世界加上了灰白的滤镜。

跳动的红色数字被染上光晕。

03

02

01

红色的倒计时终于结束，黑色的行人匆匆向前，急着赶赴下一段人生。

可赵无安却不想再往前走，因为一旦过去，他就要放下背上的人了。

“要是太累的话，我自己下来走吧。”

“不。”怎么会累呢，他恨不得让他长在自己身上一辈子。

——你以后对女朋友也会这样吗。

女朋友。

窒息感突然铺天盖地笼罩下来，赵无安嗓子发紧，眼眶瞬间染上绯红。

如果子衿交了女朋友，她能照顾好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