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无主灯的设计让环境没那么明亮。

桌面上放着用餐盒装的牛排，意面等等。

李蕴看着祁言弯腰收拾包装袋，露出的腰上的皮肤，挪开视线，控制住表情，在心中腹诽。

谁能想到他们回酒店吃外卖了！

是的，这并不是餐厅，而是祁言的房间。

接受共进晚餐的邀请后，想到还在国庆假期，街上到处是游客，于是他们开车绕了两圈，回了隔壁酒店祁言的房间，点了外卖过来。

外卖是祁言点的，选了一家有外送服务的西餐厅，点了牛排、意面、三文鱼沙拉和两份酸奶芝士蛋糕，在他们回房间不久后，就送到了酒店前台，又通过送餐机器人送到房门口。

他给李蕴拿了拖鞋，是上次过后特意买的。

自己则换好家居服，毫无标识但看着很柔软的白色短袖和黑色长裤，开门把外卖拿了进来。

依李蕴的意思，他把外卖拆开在桌上摆好，然后进了厨房，打开冰箱问：“果汁，可以吗？”

李蕴瞟了一眼柜子上放着的葡萄酒，心想这时候难道不该喝点酒吗，但对上祁言的目光，还是点头没提出异议。

“决定好了还问我。”

她小声嘀咕，引来祁言询问，李蕴扬起声音答道：“我说我的果汁不要太甜的。”

祁言笑了声，拿着两听橙子果汁过来，看见李蕴在给桌上食物拍照，就把果汁放进她的取景框里。

李蕴对他笑笑，专心找拍照角度，没看见祁言也拿起了手机。

总算拍到满意的照片，她收起手机抬头，看见祁言一手拿手机，一手插着裤带看着她。

李蕴拍拍地上的坐垫：“坐啊，你的房间，还等我招呼你？”

挨着李蕴坐下，他身上传来了熟悉的味道，李蕴怀疑祁言把香水当洗衣液用，整个人都被腌入味了。

牛排是切过的，祁言拆好叉子放在李蕴手里，自己拿了另一份开始吃。

祁言不排斥吃饭的时候聊天，但他没有主动找话题，问了李蕴味道好不好后，就静静享受这刻一起用餐的时光。

静谧的环境总是容易让人关注细节。

李蕴看着面前裹着柔白奶油酱的意面。

男人果然不够细节，虽然身处酒店，吃的是外卖，但好歹也算约会，也不知道用盘子腾一下。

眼睛一转，又盯着三文鱼沙拉看。

上面有八个干面包丁。

两人靠得很近，大腿中间只有三指宽的缝隙，隔着薄薄的布料，她的腿感受到似有若无的热度。

身边的男人缓慢有节奏地咀嚼着，认真地好似没什么能打扰他。

李蕴偏头看他面部肌肉的收缩和舒张，眉骨和鼻梁的高度，纤长的睫毛，下颌线，还有嘴唇。

他吃相很斯文，一口接一口细细咀嚼，又不会叫人觉得磨蹭。

李蕴不自觉看了好一会儿，右手忽然被祁言握住，拉着放在他的膝盖上，转头看着她。

他没说话，但李蕴好像已经听到了调侃，像是被烫到一样收回目光，垂眸看着自己的牛排。

然后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还拉着自己的手。

李蕴挣扎了一下，没怎么用力，祁言就放开了。

吃过饭，到了餐后甜点的时间。

因为忙着吃正餐，没空吃芝士蛋糕，李蕴就让祁言放在冰箱里，饭后吃。

祁言：“看个电影？”

李蕴觉得这提议好，干坐着吃蛋糕没意思，而且她还没想好和祁言聊些什么。

祁言打开投影，让李蕴选电影，自己去收拾垃圾。

拿着蛋糕过来时，她已经选好了，是昆汀的经典黑色幽默片《低俗小说》。

画面停在开始写着“柔软潮湿的物体”那里，李蕴怀里抱着一个抱枕，伸手等他把蛋糕递到手上。

“要看这个吗？”

祁言把蛋糕放在桌上，把两把小叉子分别放在蛋糕盘侧边，关了室内灯，在李蕴身旁坐下来。

“嗯，”李蕴点头，“这么一会儿也想不到看什么，重温经典。”

祁言没意见，翘起腿搭在另一边腿上，膝盖朝着李蕴的方向。

黑色的布料垂下，勾勒出他腿部修长，但富有力量感的线条。

柔软的沙发因为他的重量下陷，李蕴不受控制地朝那边倾过去，然后稳稳靠在了男人的手臂上。

她看了祁言一眼，他对此没什么反应，就点了播放，开始看电影。

幕布里的影像变化，故事来到第一个片段，honey bunny和pumpkin 在咖啡店里，喝着咖啡讨论着抢.劫的一些事，最后决定抢.劫餐馆。

李蕴看着他们接吻的画面，眉心一跳，感觉今天的接吻含量过高了。

虽然这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但李蕴还是感受到紧张感。

和影片内容无关。

她偷看了祁言一眼，祁言看了回来，李蕴飞快移开视线，伸手把桌上的蛋糕够过来，端在手里吃了两口。

用叉子叉起小块的蛋糕，平稳送到嘴里，她黑色的瞳仁里倒映着电影画面，表情认真，简直像是在上电影鉴赏课。

电影开始播放片头，黑底上滚动着黄色的字幕，室内昏暗，祁言小幅度地勾了勾唇角，倾身端来蛋糕。

故事展开，祁言把两人的蛋糕一起放回桌上。

李蕴端正坐姿，没继续靠在他肩膀上，决定要认真看电影，不能再这么没骨头似的靠在祁言身上。

但接下来，剧情一点没进脑，反而室内气氛越发暧昧。

她分神关注着剧情的发展，Vincent陪Mia去餐厅吃饭。

Mia咬着樱桃，对Vincent说：“当你可以跟一个人不说话，分享片刻寂静，且不会觉得尴尬，那一刻你就会明白，你遇到了对的人。” [1]

这翻译……

李蕴用余光看祁言，抬手理了理头发，还觉得不够，又把蛋糕端过来吃。

似乎必须给自己找点事做，才能让她的数次偷看不那么刻意。

可一秒八百个假动作，简直把“我在偷看”四个字写在脸上了。

祁言看了过来。

酸奶芝士在舌尖化开，饼干底碎裂开，浓郁的谷物香气在嘴里蔓延开。

李蕴发现祁言还在目不转睛看自己，嘴里咬着叉子，不甚清楚嘟囔了一声。

“看电影，别看我啊。”

随着剧情发展，Butch 打拳跑路，回到旅馆和女友亲热。

喘.息声响起，来自洛杉矶的干燥和温暖，以及高浓度的荷尔蒙，似乎穿过幕布，充斥在这小小的房间里。

李蕴松开怀抱里的抱枕，想交换进来更多凉爽的空气，但身边的雪松气味好像变异了，变得很甜腻。

撇眼看身旁，这是她今晚第四次与祁言对视。

深棕色的瞳孔轻颤，扫过他的唇，内心想法昭然若揭。

这一幕落在两人眼里，像是一滴水落入平静的湖面，但泛起的水波荡漾在两人之间，却变成了化学反应的催化剂，把他们心底的想法无限放大。

祁言微微抬眉，表情少了两分闲适，多了些认真，暗黑的眼眸里藏着些不明的东西。

有顷，他转过身体，声音有些暗哑。

“我——”

“——我去趟卫生间。”

李蕴抢在他前面开口，但说完却没有立刻起身，还是坐在原地看着他。

不像是告知，更像是询问、商量。

祁言默然，看着她的眼睛，唇边绽开一抹笑，说好，然后起身替她打开了灯。

李蕴逃也似的扔下抱枕，冲进卫生间，然后关上了门。

卫生间里响起水龙头放水的声音，祁言往后仰靠在沙发上，看向天花板轻吐出一口气，闭上眼，喉结滚动，吞下没说完的话。

李蕴洗了手，把冰凉的掌心贴在泛红的脸颊上，手心手背，反复几次才把温度降了下来。

平复完内心的悸动，李蕴推门出来。

电影按了暂停，祁言这会儿正盯着桌子看。

李蕴疑惑地追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刚平静的心脏又开始噗通乱跳。

——她可能用了祁言的叉子，吃了他的蛋糕

祁言闻声看过来，眼里意味不明，李蕴忽然感觉屋内的空气太过稀薄，如果不现在离开，可能会窒息在这里。

她急说时间不早了，然后快步到门边拿包换鞋。

祁言瞟了眼幕布右上角的时间，现在其实刚过了八点半，电影进度条也才走了一半多，完全不是“时间不早”的样子。

但他体贴地没反驳，换鞋跟了出去。

“不用送我。”

站在电梯口，李蕴低头看着两人并排站在一起的脚说道。

祁言没说话，揣兜，侧脸看着她光泽乌亮的发顶。

电梯到了，他先一步进去，按了G层的按钮，抬手挡住门，用眼神催促李蕴。

等了几秒，李蕴放弃了，顺从地走进电梯。

大堂里这会儿正是游客办入住忙的时候，人来人往的，祁言没带口罩，不便往正门离开，就带着李蕴从侧门出去。

外面连接着酒店花园。

风吹过来，李蕴脑子清醒了很多。

不是已经做好准备了吗，怎么这时候又打退堂鼓？

她在心里问着自己，脚下的步子走得快了些，祁言跟在她后面，不动声色迈开脚跟上她。

“你很紧张？”他突然问。

李蕴的脚顿了一下，回到正常速度，没回头，“紧张什么……没有的事。”

祁言挑了挑眉。

他们走的这条路相对偏僻，不知是否是这个原因，路灯坏了一排也没人来修。

无风，道路旁却传来草叶摇动的声音。

“路灯坏了都没人修啊，让夜盲的人怎么办。”

李蕴看着前方一片漆黑，脚步一顿，踌躇着不敢往前走。

她想起被娱记追着跑那晚，有些恐惧，担心草丛里冲出什么阴暗的生物。

“明天让小徐去问问，”祁言走到她身旁轻声说，“我牵着你走？”

他执起她的手，他的手很温暖，很轻松把她的手包裹住，李蕴没反抗，抬脚想走，祁言却在原地把她拉了回来。

月亮是此处穿过树梢唯一的灯，柔而弱的光照在她脸上，李蕴微微眯起眼，五官呈现出一种模糊的美感，狭长眼睛带了一丝媚意。

祁言走近，和她正对着，端详片刻开口道：“我……”

“嗯。”

她仰头，余光看见他抬起的手，发出一道气音给他明示。

祁言意会，手改为抚上李蕴的脸，就如他一直想象的那样，柔软而细腻，垂眸看着她，视线移到唇上，凑近。

他眼里又出现了那种不明的攻势，与他一直以来的温文尔雅很不相同，却又不像是撕裂皮囊的野兽，是独属于他的劲头，让人想要探索。

李蕴被握住的手指在他的掌心动了动，像是回应，像是鼓励。

随着靠近，她感受到湿热的气息，伴随着妖异的雪松味道，化作细密的气雾覆在面上。

他摩挲着她的侧脸和脖颈，有些安抚的意味，动作兼具小心翼翼和不容反抗，却像凉风吹过骨缝间，激发出一阵颤栗。

解脱感油然而生，李蕴主动往前凑了凑。

两瓣唇即将相接的那一刹那，他们身后传来了声音。

“欸，是祁言吗？”一个男声不确定地说道。

男人看着黑暗里的两个人，打开相机按下快门。

李蕴：吓！

祁言：好好好，又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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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

[1]出自电影《低俗小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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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第31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