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静峰上,月光皎洁。
满院的白玉兰香在空中浮动,伴随着一丝丝不易察觉的血腥味。
而我,南嘉,清静峰的女主人,传闻中的黑寡妇。
正在进行自己的第三次杀夫行动——用刀直接将自己的丈夫捅个对穿。
好消息,我成功把刀插进了丈夫的胸口。
血汩汩地流了出来,我的杀夫大计好像要成功了。
坏消息,尧西,也就是我的丈夫,现在正笑吟吟地看着我。
更坏的消息,我和他的姿势很是尴尬。
一骑一躺,余孽未消。
爹的,我早就说了尧西是个伪君子!
这种情况他都能这样不成体统!
特别是当尧西不管不顾,继续对着我不成体统的时候,怒火达到了顶峰。
“死变态!还敢骚扰老娘!”我一把按住刀柄,又有血流了出来,“去死吧你!”
尧西低吟一声,脸色发白,平白有着几分脆弱。
他看了我许久,突然一言不发地握住了我的腰。
我大惊。
杀他都顾不上,就想翻身下床。
好歹也是当了上百年夫妻,这个动作意味着什么我可太清楚了。
可尧西的手劲大到出奇。
我动弹不得,引得他更加的肆无忌惮。
灵力压迫,发带缚手。
他将我的双手抬高,再无顾忌,按着我毫不留情地为非作歹。
刀柄戳得我胸口直疼。
尧西轻柔地吻去了我眼角的泪。
他的睫毛很长,距离过近,搔得我有些痒。
我下意识地想躲。
“躲什么?”
尧西轻声呢喃,手箍住了我的下巴,我挣了挣。
双手相握,他牵引着我的手,用力一拔。
叮铃一声,刀被扔在了地上,血溅了我满脸。
我愣愣地看着他。
“夫人啊,刀是杀不死我的……”尧西抚了抚我的脸,“南嘉,你记住。我可以为了你去死,但不是现在,也不是用这种方式。”
他又抛出了诱饵,“你乖一点,我就把杀死我的方式告诉你,好不好?”
血还在流。
我皱眉,“你什么意思?”
尧西沉默了一会儿,笑道:“我爱你的意思。”
我翻了个白眼,深感老祖宗说得真是一点没错,近墨者黑。
和我待久了,就连尧西这种端方君子都开始满嘴胡话了。
这可是他之前最不屑的事情。
“南嘉……”他蹭了蹭我的脸,似乎还想说什么。但到底什么都没说,只留一声叹息,“罢了……”
长夜漫漫,血水交融,直至天明。
说起我和尧西,完全是一个类似农夫与蛇的恩将仇报事件。
当然了,我是蛇,他是那个倒霉的农夫。
三百年前,尧西下山除妖,遇见了饿得不行,正趴在地上吃草的我。
小小的老子一眼就看出了他是个不缺吃喝的富贵人。
再加上他容貌清绝,一袭白衣,不可谓不仙风道骨。
风一吹我甚至能闻到他身上的玉兰香。
那一瞬间,无数想法在我脑中闪过。
最后,我咬了咬牙,决定将我命由我不由天贯彻到底。
在尧西靠近我的时候,我一把抱住了他的大腿。
用力之大,险些将他裤子扯下来。
我没管,扯着嗓子就开始哭嚎。
“大仙!求您救救我吧!”
“那些妖怪、妖怪要吃我!他们追着我杀啊!”
“我从小没了父母,自幼被人欺凌。他们骂我是害人精,把石头扔到我身上,把我的头按到河里,想淹死我。”
“如今我还得被妖觊觎……我的命好苦啊!”
我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哭到最后还不忘道德绑架,把头磕得邦邦响。
“大仙,你要是不带我走,我就真的只剩死路一条了!”
“我不想死啊!求求你,救救我!”
……
迟迟没等来尧西的回应,我磕得头都破了。
一抬头,就见他满脸错愕。
看着傻不拉叽的。
跟在他身后的弟子神色面露怜惜,“清玉师叔,要不收了她吧……”
尧西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需得你多嘴?”
弟子喃喃地闭了嘴。
满山寂静,唯余风声。
心下一凉,我觉得这事应该没什么希望了。
可下一秒,尧西却把我从地上抱了起来,“别哭了,我带你走。”
他的脸色很难看,眼中情绪复杂,颤抖着手为我擦去了脸上的泥土,捏碎药丸轻柔地抹在我的伤口。
清香扑鼻。
我知道,我成功了,即使他看起来那么的不愿意带我走。
可我的第一反应,却不是什么感激,而是沾沾自喜以及……嘲讽。
喜悦自己荣获新生,嘲讽天资卓越的修道人真是愚蠢,意外好骗。
真是什么鬼话都信。
由此可见,我确实不是什么好东西。
虽然我说的话不全然是假的。
可是,谁会对一个没有心的怪物好呢?
我被尧西带回了辜望山。
他把我安排在了掌门的门下,成了我的师叔。
至于我的师父雾岳,传闻中无情道第一人。
无情无欲,公正不阿。
身为他的关门弟子,我自然也成了无情道的一员。
没过几日,尧西闭关的消息传来。
雾岳摸了摸我的头,叹了口气,“孽缘啊。”
我不明所以,只是蹭了蹭掌门的手心。
他低头看我。
我对他撒娇,讨好地冲他叫道:“师父。”
雾岳愣了愣,随即应道:“嗯,师父在这。”
自那以后,我再也没见过尧西。
直到我十八岁那年,险些走火入魔的尧西将我拖进了洞穴。
那天,他的眼睛很红,额间黑纹若隐若现,像一头毫无意识的野兽一样撕碎了我的衣裳。
和现在一样,我用剑捅伤了他。
尧西的眼睛变得清明,似乎恢复了一部分神志。
“南、南嘉。”他喃喃道:“你怎么在这里?”
我很惊讶。
没想到他在这样的状态下还能认出我。
“师叔……”
我叫了他一声。
尧西颤了颤,低咳几声。
白衣染血,他退至墙角,体力不支地偏头靠着,青筋在白玉般的脖子下若隐若现。
**凭空出现。
我挑了挑眉。
现在的尧西,脆弱的让人想要把他压在身下,然后……慢慢地、慢慢地摧毁掉!
“师叔……”我靠近他,轻声道:“师叔,我冷……”
一件衣服披头罩下。
尧西又咳了几声,“抱歉。”
我将衣服扔在了地上,踩着它跨坐在尧西的腿上。
他偏了偏头,“南嘉……”
我咬上了他的脖颈。
白玉香扑鼻,声音截然而止。
尧西推了我一把,我将手伸进了他的衣服里。
“南嘉,我是你的师叔!”他提声道:“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我嗤笑,“师叔而已,又不是师父。有什么干不得?”
尧西满脸通红,目光有些迷离,“不......”
“不愿意做我的师父的人是你,把我拖进来的人也是你,撕碎我衣服的人更是你。”
“我们现在这样,一切都是因为你。”
我抬手摩挲他的喉结,“尧西,如今的一切,不都是如你所愿吗?”
四目相对。
过了一会儿,尧西颓然地闭上了眼。
我吻了上去。
同类是最了解同类的,尧西。
如你所愿,也如我所愿。
咱两半斤八两。
就像我见你的第一眼,就想要诱你堕落。
尧西,所谓高岭之花就应该被我这种恶人拉下神坛。
无关爱恨。
“南嘉!”
桑榆的声音将我从回忆中拉了出来。
“你怎么在这里睡着了?”
我迷茫地拿下覆在眼睛上的白玉兰花瓣,“怎么了?”
桑榆说:“掌门让你去望山巅,他说他在那里等你。”
我顿了顿。
望山巅,辜望山的行惩之处。
可是,我最近这么安分守己,应该没犯什么事吧?
我皱了皱眉,心下暗暗揣测。
难不成是雾岳那个老东西更年期又到了,几个月不揍我手痒了?
“南嘉,你到时候千万别犟。”桑榆神色担忧,“不管掌门说什么,你顺着他说,尽量拖延一点时间。我已经派白鹤去寻清玉长老了。”
“找他做什么?尧西就算来了不还是听雾岳的,他又不会护着我。”
我伸了个懒腰,顺手将尧西的衣服扔在地上,“公平公正的清玉长老。”
“南嘉!”
“行了,我就先过去了。”我满不在乎地挥了挥手,“去迟了说不定老头罚我罚得更重。”
刚到望山巅。
雾岳就一鞭子把我从剑上抽了下来,“逆徒,还不跪下!”
“你急什么?我又不是不跪。”
话音刚落,我就规规矩矩地跪在了雾岳面前,然后把背挺直。
我问他,“满意了吧?”
雾岳:……
他的脸色几经变化,最终吸了一口气,“南嘉,我听说你又把清玉伤了?”
“他告诉你的?”
“放肆!清玉岂是那种胡乱告状之人?”
想到一种可能,我惊恐万分,“那你不会是趴在我们床底偷听的吧?”
“老头,看不出来啊!你老挺变态的呀!”
雾岳气红了脸,“休得胡言!”
“我……”
“你给我闭嘴!”
雾岳的鞭子噼里啪啦地甩在地上,我悻悻地闭了嘴。
“南嘉,你要明白,清玉他是你丈夫,不是旁人。”雾岳语重心长,“在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人比他更在乎你了。”
“你与他既然结发为夫妻,理应相互扶持,与他亲近,而不是整天对着清玉喊打喊杀。”
我没忍住,“什么叫做喊打喊杀?我这是为了证道飞升,这是正事!”
“咱们无情道,男的杀妻,女的杀夫。这不传统吗?”
雾岳看起来快被我气撅过去了。
“一派胡言!你这又是从哪习得的歪门邪道?!”
“传说都是这么传的,这是经验!”
“放……简直胡闹!连妻子都能随便舍弃之人何来的道心?!”
“无心无情呗,这不就是咱们无情道的道心。”
“放他爹的屁!老子是这么教你的?”雾岳指着我的手都在发颤,也顾不得斯文了,“南嘉!这么多年了,你竟还是毫无长进!”
我觉得委屈。
这么多年来,我无情无欲、一心向道,只想证道飞升,简直就是无情道模范优秀生。
怎么到了雾岳口中,我就是毫无长进了?
这简直就是对我努力和人格的侮辱!
“你才毫无长进!你说话怎么这么难听?!这么自相矛盾?!”
我抬眼,提声道:“你之前明明告诉我,尧西是我师叔,是我长辈,我要尊敬、爱戴他。”
“现在倒好,你又告诉我他是我丈夫,我要亲近他。”
“那你说,他到底是我长辈还是我丈夫啊?”
风声呼啸,我死死地看着雾岳,满脸不服。
“是丈夫。”
尧西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回答了我的问题。
他走近我,白玉兰的香气萦绕在我的周围。
我抬头与他对视。
一高一低。
他对我说:“南嘉,我是你的丈夫。”
“但我需要的不是你的亲近,而是你爱我。”
说着,尧西弯腰将我从地上扶起,蹲下身为我整理裙角,用灵力温柔地治愈了我新添的鞭伤。
然后,挡在了我面前。
一如当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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