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召唤恶魔罪？”普利特嗤笑一声，“口说无凭，难道教会就只会抓人凑数？”

为首的那人面色不变，重复道：“穆林阁下，请和我们走吧，是不是污蔑待调查后自然会知道。”

普利特偏头向身后一瞥。

那人看到普利特的动作，警告道：“穆林阁下，请不要做无谓的挣扎，这里可是三楼。”

三楼，跳下去非死即伤。

那几人神色更加警惕，时刻准备着上前捉拿普利特。

普利特收回目光，平静地向他们走去，脚步平稳。他们对普利特还是保留了最后一点客气，没有动手将他押着走。

普利特被他们围在中间，与其他人隔开来。透过他们之间的空隙，普利特看见远远围观的仆人们，他无声流泪的母亲，那个平日聒噪、现在却安静异常的妹妹。

普利特停在他“弟弟”面前，看着他：“是你吗？”

“弟弟”定住自己的目光，强迫自己与普利特对视，分毫不移：“是……”

普利特打量着他，他没有抹上精油的亚麻色头发格外蓬松。片刻后普利特清浅一笑，笃定道：“不是你。”

普利特没有再在意任何人的目光，跟着教会的人来到教堂，被关在教堂后的忏悔室内。

忏悔室内简洁到简陋：一张木床，一张木椅以及一小支蜡烛便是全部。

普利特百无聊赖地坐在床沿，思索着：除了“弟弟”外，还有谁知道恶魔的存在？

“弟弟”虽然总爱对着干，但总归不会做得太过分。在普利特看来，这并不像是他做的。如果这是他干的，他的反应绝不会是现在这样。

他的反应……更像是在帮谁掩饰什么。

“妹妹”？她平日里大手大脚，没什么心机去算计自己。

公爵？普利特已经近一年没见过他了，而且近几年他也很少回到莱拉主城内。

母亲？她会知道恶魔，会供出自己唯一的亲生儿子吗？

思来想去，普利特并没有什么明确的怀疑对象。

谁都有可能，但又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谁是“告密者”。

“普利特？”角落的阴影里传来小恶魔的声音，“我没法出来，你没事吧？”

“我没事，你找地方养伤，别出来了。”普利特声音不敢放太大，怕被外面的人听到。

小恶魔声音很低，明显是情绪不佳：“那你小心一点，之后我来救你。”

普利特无声弯起嘴角：“先保护好你自己吧。”

小恶魔沉默着，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走了。

微弱的烛火摇曳，堪堪照亮床前。

普利特凝视着阴影处，好似透过那漆黑的浓墨在看那人的身影。

那身影越发清晰，普利特自嘲似地一扯嘴角，直到那身影站在他眼前他才忽然惊觉那居然不是自己的幻觉。

“我不是让你……”突如其来的拥抱打断了普利特未完的话。

“对不起。”恶魔声音低沉，他眷恋似地靠在普利特颈窝，有些长的墨发贴在他颈侧。

普利特任他抱着，淡淡道：“被抓走又不怪你，是我自己把你召唤出来的。”

“……我爱你。”

如平地惊雷的一句话打断了所有，连世界都寂静下来。

普利特定在原地，连发丝都不再颤抖。

令人窒息的沉默不知延续了多久，普利特终于动了，他轻轻眨了眨眼——然后一把推开恶魔，扒开他的衣服。

只见恶魔原本白皙的胸膛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发黑的伤口，几乎腐烂。

听到恶魔逐渐深长的气息时普利特便发觉不对。普利特冷着脸，带有怒气：“你为什么不说？”

在赐福完那天恶魔就有过反应，只是普利特没能敏锐地察觉到。

本来怕十字架伤到小恶魔普利特便没有再带着那个项链，而这家伙却一直被圣水侵蚀，而且还一声不吭，硬生生自己扛着。

自己要保护他所做的努力全部付之东流，普利特能不气？

可是……那样的痛苦，那样漫长的夜，他是如何忍耐着度过的？

普利特想抚上他伤口，但又害怕再次伤害他，只能停下动作。普利特垂眸低低道：“你为什么不早点说……”

恶魔沉默地看着普利特。

“伊默，我许什么愿望都可以吗？”在沉默过后，普利特道。

“我……”普利特闭上眼，准备开口许下愿望。

“普利特阁下，请再慎重一些。”圣女不知什么时候打开了忏悔室的门，脸上不再是平日里见到的那般怜悯世人的表情，而是难得的严肃。

“我不是要阻止您，我只是想请您再慎重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