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叫什么话题啊……不是不想知道吗？仍然坐在那跟他聊，“保健品、美容类的高，不过广告费花的多。处方药也不低，但是，这个……何愁架上药生尘，但愿世人无疾病……需求大的药也就那些，该有的早都有了。”
这话被卖药的说出来怎么这么怪？闻归又问：“该有的早就有了？那总听到喊着要融资研发的创新药是什么？”
“要么是攻克绝症和罕见病，要么是更新换代，都喊着要融资了，前期肯定纯投入……后面要么亏要么赚嘛，说不定就研发不出来，临床过不了，或者慢了友商一步就遭了，能研发出来的话，比常见处方药利润更好些。不过，研发和临床试验阶段，加上取证、投产、入市、渠道什么的，没个十年八年是出不来的。”许渲说，其实后立生物不怎么搞创新药，也就常年弄那么几个装装样子，治鼻炎的，治咽炎的，显示自己很有创新基因来着。
真正的“创新”是挖空心思想新式保健品，这东西入市快。对了，还有治脱发的药，不知道为什么，这些年好多药企都在开新项目研究脱发，可能是看到了什么大商机……
“我记得有海外的我们养殖业的老牌厂商宣布开辟新养殖场做异种移植技术供体，那个是不是也很赚？”
“基因编辑猪？”
“是啊，还有别的动物吗？”
“主流就是猪，供体猪国内还没听说有大规模养殖的，再有灵长动物一般用来做受体模型，最近听说那个犏牛和什么羊好像也有用处，嗯……现在看的话，说不定劣鳞比猪更合适……”
这话题怎么恶心起来了，闻归难得的皱起了脸。许渲同时恶心到了他自己，想想后立生物养的那些劣鳞就闹心，赶快把话题转回来，“怎么啦？闻总要利用养殖业优势进军异种移植供体市场？”
“怎么样，能成功会是双赢局面吗？”
“那肯定的啊，多少人等着救命呐，空间肯定有，不过这东西前期投入可能不会低，又需要高端人才做长期管理，说不定全工厂都得往硕士以上招聘，单论发工资就是一大笔钱……再说，技术成熟恐怕还得有一段时间，这个项目伦理应该不好通过，潜在风险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爆出来。”
灌酒望月，闻归好像真的在思考。
“不是不管业务嘛，最近这么发愤图强啊……”聊生意经的频率真的是越来越高了。
“哈！许总不乐意聊？想收顾问咨询费？”闻归回过头来。
“顾问咨询费？闻总不是刚交过嘛，聊什么我都愿意聊。”接过酒自己也喝两口，嬉皮笑脸凑过去。
“那怎么够，我得再交点咨询费。”
第二天一大早，许渲定了闹钟准时起床。
去门口给网上订购的一大堆食材拿进来分类放进冰箱，再把昨天没打扫完的区域打扫一遍。
八点了，洗漱完毕开始做饭，做到一半，去叫了一声闻归，再接着回去做早饭。
昨天，没聊真正该聊的话题，两个人都没说什么多余的话。
许渲是真心松了一口气。
垃圾系统，并不是大大方方轻轻松松给自己直接传送回来的，它是给那个已满的任务进度条退格了一半，以达成“把许渲重新抓回系统”这个目的。
“攻略鳞人……”任务还在！
但情况变了呀，从前是千方百计想让这个任务的进度条涨一涨，现在是绝对不能让它涨！
刚传送回来就看到了，所以，当时闻归万分激动的时候，许渲想的是“太好了！他这样子好像说不了话！”
并随时准备掐住他的嘴筒子防止他一秃噜嘴又给自己送走了。
昨天晚上，随时紧张着他说句话自己就会被再次“遣返”。
他没说，甚至没讨论这次离奇失踪又返回事件。
可能他也察觉到了，我被突然传走，要么是因为点出了系统的存在，要么是因为他表了白。
真的挺想再听一次的。
再听个一百次一万次都不嫌多。
从玻璃的倒影里看见，闻归从洗手间洗漱出来后，又往卧室去了。
再睡过去了可不好叫起来……正巧，摆盘已完成，现在去拦住他起来吃早饭。
坐在床边不语，若有所思。
以为他又要开口聊生意了，没想到闻归是给他抓过来接吻。
这活动比聊生意好。
他万般不愿的搜肠刮肚的聊起他家的生意，终归落到一个话题，让我去他家工作。
工作不工作的不重要，这不是在聊事业。这个话题，真实的意愿是让我一直在他身边。
感受到这样真诚的邀约，许渲很欣喜。
可是，那样太亲近了……那样太亲近了，很想接受这样的亲近，但是我应该接受如此真诚的情感吗……
非常想要往前走一步，但是怎么都迈不开腿，就好像前方不是美妙仙境而是悬崖边缘。
麻木，刺痛，如同吞下一大口冰块，异样的温度出现在了舌根。
很快顺着食道蔓延到胃部，沿着无数血管在体内奔涌侵略。
身体僵硬，不能动弹。
闻归托着他，轻轻放下，自己立在一旁。
他躺在那里，眼中没有惊恐，不存在旖旎，有的只是……靴子落地般的平静。
看来他早就明白了，他一直在等着这一刻。
“找到我，是你的系统任务吧。”从昨天到现在，闻归在脑子里预演排练了数次，现在说出来，仍觉得磕绊刺口，就好像下毒给自己也毒到了一样。
站在那儿等了一会儿回应。
他都被毒得动弹不得了，当然不会回应。就那么睁着眼，被毒素带来的寒冷冻得发抖，贪婪的睁着眼，看着……我。
“你恢复能力变高了，我加大了毒素的烈度，你应该会多躺一会儿吧。”说着，去衣服口袋里拿出了那只表盘碎裂的手表，弯腰放在他身边。
扶上自己的手腕，执行预想中的动作，抓住——解开——脱下来。
另一只完好的手表，沾了泥巴后仔细清洗过的手表，也被妥帖地摆在了他身边。
闻归没有再去看他的眼睛，只是余光扫到他在颤抖。
第一轮的寒冷很快褪去，像淋雨一样的冷汗从每一个毛孔中渗了出来，眨一眨瞬间就被汗水蒙住的眼睛，许渲的目光跟着闻归走。
从这个角度，正好能看见，他在餐桌旁坐下了，吃已经端上桌的早餐。
一片猪肉排一片牛肉排，很大份，品牌店撒好调料的半成品，回家煎熟就成了，许渲生疏地用了温度计，预计五成熟。
成品嘛，乐观估计得有十二成熟……
佐餐菜品芝士土豆泥。现蒸的土豆，现打的土豆泥，撒盐撒黑胡椒欧芹碎，和芝士一起搅拌，装到碗里，再撒一层芝士，放进烤箱烤出漂亮的焦褐色。
烫啊，蒸好的土豆本来就是烫的，烤了一回就更烫了。许渲家没有合适的小碗，土豆也蒸多了，于是弄了装汤面的大碗，满满两碗，热度稳固……
配菜应该发挥得当吧，西蓝花、西生菜、虾仁、玉米粒，过热水煮熟后用油醋汁拌在一起，很难翻车。
就这样，朦胧着，看到他一口肉排要咀嚼几十次才吞下去，舀一勺土豆泥放进嘴里后嘶嘶嘶吸气，再叉一块西蓝花，酸得眉毛团在一起。
啊……油醋汁是我自己调的，挤了三个柠檬之后是不是不应该再倒一份醋了啊？我尝了一口西生菜觉得还可以……噢！西蓝花的结构更吸汁！
但闻归坚持在吃，细嚼慢咽，吃了很久，面前那一份吃得一个渣子都不剩。
坐在那呆了呆，推开面前的盘子和碗，站起身，把对面那份一模一样的套餐拖过来。
对面那盘肉已经彻底冷掉了，需要咀嚼更久。
吃完了桌上的所有饭菜。
重新去刷了牙，回到卧室来。动作慢但没有停住，换上了衣服，转身走到大门口，换鞋，压下门把手，人出去，反手关上了门。
直到第二天凌晨，许渲才慢慢恢复了行动能力。
真是心黑手狠啊……
市中心老城区。
大早上的，优秀厨师王大姐开着她自己的小车，从生鲜批发市场带来了一大批城里能买到的最新鲜的食材。
左手拎着五个非常沉重的厚塑料袋，右手挎着个大菜篮子，刷卡等着电梯升到顶楼。
今天是个好日子，老客户归来后第一时间发出邀约，遂结束无聊的假期，重新上户。
电梯门开，吓得整个人往后一仰。
门厅里怎么蹲着个男的！
小区安保严格。一梯一户的楼栋，很难出现电梯打开后门口有人的情况。这人看见电梯门开了，一下子弹起来，王大姐差点给手里的东西都扔了。
这里面有鸡蛋！不能松手！关键时刻，攥住了袋子，站稳了脚跟，定睛打量。
挺精神的，不像坏人，长得还行，神情局促。
“噢！”王大姐精神缓和了，立刻和蔼起来：“你是闻老板男朋友吧！”
这话许渲爱听！
虽然，“闻老板”三个字给闻归的形象加上了额外的二十年岁月，再配上“男朋友”三个字，俨然是年过半百肚腩秃顶的成功人士搭上了男大奶狗。
“额，是……那个，您是……”看看她手里提着的菜，“王……王大姐？”
“哎呀，闻老板向你介绍过啦！”喜笑颜开，这绝对是客户对自己工作的认可，“在这待着干嘛，吵架啦？你们小年轻真是的，来都来了，都上楼来了，进去啊！”
“我……我，那个……”
“吵架了门口蹲有什么用的呀，见面来谈清楚嘛！闻老板不去雨林探险的时候都不出门的，估计就在家呢！”迈步走进门厅，菜篮子暂时放在地上，手一甩，钥匙响叮当，“正好我上工，免你敲门咯！”
许渲能进入小区并上了楼，当然是有门禁卡有钥匙的。闻归的钥匙，只要曾经交给过许渲，许渲不可能不给他自己留一套复制品。
拥有钥匙……原本为自己有此殊荣感到愉快。
前些日子，开上了游老大留下的，唐肃正在开的那辆车，储物格里，有一串一模一样的钥匙，挂了章鱼钥匙扣，所以不是闻归原本那一串。前天回来的时候，看到韩且掏背包口袋，一堆杂物里面，也有一串一样的钥匙。
今天，王大姐也拿出了一串。
这个房子，钥匙散播度相当高啊！自己手里捏着没敢用的那串钥匙，“价值”降低了不少……
门锁很顺滑。
“咦？闻老板你起来啦？”原本是悄声走进去的，乍然看到穿着家居服的闻归倚着卧室门站着，王大姐很是惊讶。
一般情况下，她到岗的时候闻归是睡着的，或者躺着的，她都没养成给这位客户打招呼的习惯，悄声到岗，直接开工。
饭快做好了，再去提醒一声，这时候客户可能刚刚有起身的意思，午饭摆好，她自己单吃过了，就上楼休息。午休过后，收了碗碟，准备好晚上的饭菜保温，直接下班。
可能一天都不会打照面。
今天看到一大早上就清醒的客户，颇为讶异。
随即想到了，小年轻吵架了嘛！“闻老板，你男朋友在门口守着哦！吓我一大跳，吵嘴了就好好讲通嘛，你看，你们都是男士啦，有什么不能互相理解的……”说这话动作不停，她换了鞋子，回头提起门外的菜篮，絮叨着径直往厨房去了。“对哦，要说这男士和男士处朋友很有道理的嘛！当年我进产房，我家那死鬼老头子说女人都生小娃娃，疼一点有什么不能忍的，给我可气个仰倒……哼，幸好他早早给自己喝死了，我这日子可舒坦了……”
许渲和王大姐同步换上了拖鞋，提一口气，挺起胸膛走到了闻归面前，“就……就是说嘛！”
可没人等他走过来，闻归已经回身到床边坐下了。
往前一步，再往前一步，许渲抬起了脚。
他的眼神犀利起来了：“你再穿拖鞋踩地毯？”
“嗯……”许渲一脚踩下去。闻归倒吸一口冷气，但保持坐住不动。
把另一只脚也踩上来，两只穿着拖鞋的脚都站在地毯上，“怎么样……你，你这地毯也没有很干净嘛……”
“二者有关联？”
“……嗯，无所谓……而且我还要……”飞速往前走了两步，“穿外衣坐在你的床上！你家保洁走了，你昨天自己新换的床单吧！闻归！我可是开你那个旧车来的！一个多月没洗车，开着车窗跑山路！全是土灰！”
抱着手臂，捏捏手指发出咯嘣的响声，但是被他给气笑了，“嗤”的一声。
他都这么说了，闻归不可能不看他，眼神往左边跟了过去。
这就好办了不是？
许渲在他床单上做作地狠狠蹭了两下裤子和衣袖，趁他瞪眼，一把抓过来一只手腕，另一只手从口袋里掏出了手表。
二人单手角力。
判断出自己竟然能抗衡住闻归的力量，许渲更安心了。因为……如果闻归真的发力，一下子就赢了，根本不可能势均力敌。
而闻归，就在这“非常公平”的角力战当中，有点坏心眼的想着，现在松劲，他绝对会收力不及，手打在他自己脸上……但是！他手里握着我摘下来的那个手表，他手腕上是什么啊？
是另一只完好的手表！
这总不可能是系统给他的技能吧？修复物品？
“你恢复的很早啊，今天这么早，商场不可能开门，你倒是有时间去买新的啊？”说得咬牙切齿。
“早……根本不早，我，才，才恢复不到五个小时，下手这么狠……”顺着闻归的视线，扫过自己手腕上的表，“我家里有好几个新的，这可是有我们后立生物保温杯联名礼盒的产品……”
“新的？还有好几个新的？”闻归更生气了，力道陡然加大，“常备礼品？准备送多少人？”
正待辩解，发现手上抗衡的力量完全消失了，于是，自己的手冲着自己的方向就锤了过来。
挺身躲了躲，不至于给自己锤出鼻血，砸在了胸口上。
手上力气一点也没松，顺势往后倒下，把他也拽了过来。
跟着这股力道倾身过去，俯视的目光垂下。
“我的意思不明确吗，我下手不够狠？”闻归轻声发问，“怎么还敢来？”而且如此嚣张，比往日嚣张得多。
“我觉得你没有生我的气。”直视他的眼睛。
“是吗？”
“你根本就没有生气吧，你只是厌烦被这个世界摆布，所有事，所以人，都可能在下一刻无端改变。”
闻归不语，许渲接着说了下去，“但是我不一样啊，我是真的。我真的爱……唔！”
刚出来半个音，闻归另一只手就闪过来了，给许渲的嘴巴捏了个密不透风。
瞪着眼，看许渲笑意愈甚。
眼睛弯弯的。
松开手，许渲竟不再结巴，伶牙俐齿说得飞快：“我是真的爱……唔！”又被按住了嘴巴，闻归的手更快。
“哈哈哈哈哈！”恢复说话自由的许渲乐不可支，“你看，你看，是不是怕我又被传走？这我能不来找你？”
真的太开心了，睁着一双快乐的眼睛：“放心放心，我说没问题，但是你不能说，哈哈！”
“我爱你。闻归溁，我是真的爱你。”
浑身肌肉绷紧像是蓄力的弓一样，悚然地听完了这句话，终于发现，什么都没发生。
眼前的人仍然倒在那里，笑得很灿烂。
“你……”一时语塞，此时的想法是，变出蜥蜴人脑袋来啃他的头。
但是，好开心啊。
过度的紧张后，身心愉悦，通体舒泰。
放松下来倒在一旁。
而身边原本倒着的那位来了精神，翻身坐起：“闻归啊，这么长时间了，你竟然都没有发现我是真的，你到了我被传走才想到我是真的对吗？你怎么能这个样子？”
“嗯？”
“我可发现了！你到了……额，滕川简零他们在揭开世界真相的时候你都觉得我也是NPC！你当时是不是怕我也觉醒了，发现世界的真相之后受不了了也想要消除一切？发现得太晚了吧！等到我说出真相你都没反应过来吧！我可从来没觉得你是虚拟的！”
愣神想了想，“对不起，我确实……咦？怎么又变成我道歉了？”不是我在生气吗？他可没否认我是他的系统任务啊！那就说明自己的判断是对的，应该自己生气他道歉啊！
想到此处，闻归基本上算是鲤鱼打挺坐起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