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桉回家点开短视频软件，他只有一条系统自动发的初来乍到的视频。

而他的评论区已经沦陷了。

“主播不是说今天直播吃东西吗？怎么还没开始？”

“主播人呢？”

宋清桉回复，“今天有事，明天一定播！”

他若是注意到主页的视频推荐，便能看见他的视频上了热门。

跟很多无聊的视频一样，火得莫名其妙。

他还想再回复几条，突然感觉眼前有什么东西飘过。

他抬起头。

“哇！下雪了。”

他打开门伸手去接，一片雪花落在他手上，又很快化成水珠。

而一些雪花飘在他的衣服上，并没有融化，还能清晰地看见上面六边形的纹路。

宋清桉拿起手机，也没想过裴言在干嘛。

只是觉得裴言那边应该没下雪，初雪应该和他分享，便给他打了视频。

铃声响了几秒，快要挂断时才被接起了。

“怎么了？”

他想将摄像头对准自己的脸，他的拇指堵住了扬声器，裴言的声音沙沙的。

“裴言，你要不要猜一下我今天为什么给你打电话？”

裴言很配合地问，“为什么？”

“当当当当。”宋清桉举着手机围着自己转了一圈，让裴言看清他周围的场景。

“这里下雪了诶。”

他将手揣进衣袖里，接了一片雪花，放大给他看，“你看，是不是很好看，我好像第一次看见雪的形状诶。”

“嗯，很好看。”

宋清桉得到回应后才望向屏幕，他看着裴言头发丝上面的彩带，问道：“裴言，你头发上是什么？”

“彩带。”

裴言学着他的样子拿着手机转了一圈，但平静的表情显得他比他正经许多。

宋清桉看清他身后的颁奖几个大字，欣喜道，“你比完赛了吗？是不是得奖了？第几名呀？”

“刚比完，得了一等奖，第一名。”

宋清桉隔空给他鼓了掌，“我就知道你最厉害，只可惜不能亲眼看见你领奖了。”

裴言将手机放到后台的桌子上，犹豫着问道，“你……想看我领奖？”

“想！”宋清桉猛地点头。

领奖的舞台是一个倒梯形的设计，在后台靠前的地方放了一张桌子，裴言将手机立在那里。

声音平淡又带了几分不可察觉的心花怒放。

“接下来颁发此次各校联盟数学竞赛的金奖，荣获本次大赛一等奖的是……”

“景贤一中，裴言！掌声恭喜。”

领奖台下响起哗啦啦的掌声，宋清桉撑着下巴看他。

裴言身姿挺立，对于得奖仿佛意料之中，表情并没有多大的起伏。

舞台上所有的聚光灯在这一刻都照在他身上，宛如天之骄子。

他在向老师鞠躬后起身第一眼看向台上的手机，而宋清桉也向他竖起两个大拇指回应。

裴言和领导合影后朝着手机走来，明明相隔万里，他却感觉像在台下等待伴侣归来，心里别提有多骄傲。

“现在看到了。”裴言一脸无奈但又很宠的表情。

“嗯嗯。”宋清桉还在外面玩雪。

“吃饭了吗？”

“吃了。”不过没那么好吃。

“今天作业写完了吗？”裴言问。

宋清桉正在收集雪花，乐此不疲，听到他的话顿了一下。

他今天课都没去上，哪儿知道有作业。

“写完了……”他知道裴言一旦开始问学习方面的事，就停不下来，他说，“你别管我了，你先跟老师们去吃饭吧。”

“刚才你领奖的时候，我听见其他人说的。”

这时，他身后也传来了老师催促的声音。

裴言叮嘱道，“好，别在外面玩太久，小心感冒了。”

“我知道了，你快去吧，老师催了。”

宋清桉拿起手机比了个耶，“拜拜，快去吧。”

说完他自顾自地挂了电话，一般两人打电话他不主动挂的话裴言很少会先挂。

挂完电话他舒了口气，可算糊弄过去了。

也不知是裴言的嘴开过光还是怎的，当天晚上他便觉得头昏眼花，伸手探了探额头的温度。

确定了，是不正常的体温。

宋清桉胡乱洗漱便上床睡觉了，连晚上裴言的消息也没有听见。

翌日。

他起来时嗓子哑得不成样子，好在额头的温度降下去了。

他整个人昏昏沉沉的，却还惦记着吃播的事。

他靠着坚定的意志力爬起来，看了眼手机。

昨夜23：15，裴言：睡了吗？

当时他已经睡昏了，过了五分钟后裴言又发来一条，晚安。

他打字回复：睡了。

下一秒，他迷迷糊糊地又倒下去了。

倒下前一秒他还在想，自己真倒霉，原本请假随便编的理由现在倒是成真了。

年轻人身体自愈能力强，他睡一觉起来好多了，他看见裴言发的消息，“下午到。”

宋清桉刚准备打字回复，才想起来现在是上课时间，手停在发送键上片刻，一字一句地删除。

喝了杯热水后有了几分饿意，他想干脆现在去买吃的好了。

他多加了一件衣服，整个人裹得像个粽子，还围了一条裴言的围巾，整张脸被挡了一半。

他拖着软绵绵的身体出门，一时间不知道吃什么。

他沿着小道慢悠悠地走，再抬头时发现走到了裴言兼职的那家烧烤店。

好巧不巧，老板娘最近老家办丧事，闭门几天。

这时旁边的羊肉粉店的老板认出他来，立马起身招呼，“小帅哥，好久没来吃我们家的东西了，今天要不要来尝尝。”

宋清桉揉揉肚子，确实好久没吃了。

“那来一碗，打包。”

“打包要收两块钱的打包费的嘞。”

宋清桉四肢无力地坐在一张横条板凳上，“嗯。”

一碗粉前十五，加打包费十七。

这价格在这个地方算是很贵的，这个价格还不如点外卖，还能免受风吹雪冻。

宋清桉也没有多余的精力和他计较，他按住太阳穴，烧糊涂了。

这些日子一直跟裴言在店里吃，一时间忘了可以点外卖这回事。

他将羊肉粉放在怀里，撑着伞，每走一步便在雪地留下一个脚印。

他看着来时的脚印，像是找着乐趣般，一步一脚印地踩在来时的印子上。

等他到家时，鼻尖被冻得通红，好在羊肉粉没有凉。

他刚一开播，那位名叫可口的香蕉的博主立刻转发了他的主播间，发挥了大粉的威力。

宋清桉的直播间人数肉眼可见地上涨。

“主播终于开播了。”

“主播看到自己的视频了吗？”

“主播真是天生就是吃互联网这碗饭的人。”

宋清桉带着鼻音问：“什么意思？”

他因为生病，让本就白的脸更加苍白，整个人泛着一股病态的美感。

“主播那天直播被人录屏发到网上火了。”

“主播没发现自己粉丝涨了好多吗？”

“著名吃播。”

宋清桉之前一直看的是吃播视频，感冒没时间耍手机，根本不知道他们说的什么视频。

有好心的粉丝将视频分享给他。

画面是他开屏美颜暴击，光凭借一张脸获得一百多万点赞。

他看了眼视频，对着镜头左右看看自己的脸，客观地评价道：“没以前好看了。”

他记忆中以前的自己那才是肤白貌美，果然，有钱才是最好的医美。

“主播感冒了吗？鼻音好重。”

宋清桉学着吃播的样子，一边揭开盖子，一边回复，“昨天在外面玩了会儿雪，感冒了。”

他吃两口又和观众闲聊，观众让他唱歌他也唱，让他跳舞他也舞了两下。

他跳完坐下时，突然感觉上腹部疼痛难耐，他捂着肚子，面色痛苦。

仿佛有人朝着他的肚子邦邦两拳，绞着疼。

弹幕里的观众见状纷纷关心他。

“主播怎么了？”

“主播怎么这么痛苦？”

“主播是不是吃坏肚子了？”

当然人红是非多，弹幕也有不少恶毒的评论。

“一看就是炒作。”

“而且这背景，一看就是穷人。”

“本来可以靠脸安然无恙，非得学着人家炒作，真当自己是大明星。”

“差不多得了，还演呢。”

宋清桉疼得眼睛都睁不开了，自然也无法看清这些弹幕。

明明是冬天，屋子里又没有空调，宋清桉疼得冷汗直出，顺着太阳穴流到下巴。

他撑着手，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立刻将直播关了。

刚想打电话给裴言，手机一个没拿稳，连带着他像风一样，扑倒在地。

他身体像压了千斤坠一般，动不了。

他靠着手臂倒在地上，抗拒不了疼痛，直接昏了过去。

裴言书包里装着给他带的礼物，甚至连他看到礼物的反应都预测到了。

打开门的瞬间却独独没想到会是这样一副场景。

“桉桉！”裴言将书包放在门口，失态般冲了过去。

宋清桉就连昏迷眉头都还是皱起的，可见在昏倒前有多疼。

裴言冷静地拨打急救电话，等待期间为他做了心肺复苏。

医院。

裴言坐在病房外面的椅子上，双手不自觉地合十，撑在下巴。焦急地等待医生为他治疗。

“你是……宋清桉的家属？”医生翻了翻病历，向他确定情况。

“病人情况有些复杂，需要单独跟家属进行沟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