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老师来了……”
“怎么回事？”胡燕满脸愁容，尽量保持严肃，怎么一回来就给她惹麻烦，一点也不让人省心。
“宋清桉和赵立杰在里面打架……”
“砰砰砰。”胡燕的手上还沾着粉笔，连带着厕所门上留下三个手指印。“宋清桉！赵立杰！快开门！”
宋清桉本就心弦紧绷，再加上响锐的拍门声，不禁被吓得分神片刻。
正巧被赵立杰找住时机，提起水桶猛地往他身上泼去。
宋清桉一惊瞳孔震大。
随即想拿拖把阻拦他，又想闪到旁边来躲避脏水，一时间慌不择路，脑子有片刻瞬间宕机，右肩溅湿一片。
好臭，好脏。
宋清桉满脸嫌弃，大拇指和食指捏住右肩干净的布料，抖了抖。
“我跟你拼了！”从小到大还没有敢这么对他。
熟悉的办公室，熟悉的班主任，若不是因为身上一身污水，宋清桉都要怀疑是不是时光倒流回到一个小时之前了。
“你们俩怎么回事？”班主任扶额问道，看都不愿意看两位脸上挂彩的当事人。
两人都不说话，难得的默契。
“学校正在申请模范高中，你们在这个节骨眼上打架……哎，算了，有什么误会说开就好，不说清楚只好请家长了。”
若是平时，这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只是今天两人打架的事整栋楼都知道了，甚至惊动了学校领导，让她务必将此事处理好。
胡燕长叹口气，班主任是个苦差事。
宋清桉求之不得，若是谁能请到他的家长，他感谢还来不及，关键是他也不知道他的家长在哪儿？
而他现在无家可归，就连和裴言挤在小屋子里都是用上学换来的。
如果请家长的话，好像只有裴言可以请了。
他唯一担心的事，裴言知道了会不会又把他赶出去。
转念一想，他们俩是公平交易，他奉献了脖子，裴言奉献了房子，没理由把他赶出去。
但话又说回来，上学第一天就打架，裴言肯定会觉得他很麻烦，还是不要让裴言知道好了。
他小脸皱成一团，委屈巴巴地说：“老师，你们刚才开门都看见了，他把我按在地上打，都是他的错。”
“放屁！你怎么不说你打我的时候？”
“老师，你看看他打的。”宋清桉撸起袖子，露出胳膊上的棍子印，再低头扯着衣领，肩甲处还有赵立杰的拳头印，“还有这。”
随着他的动作，后颈的抑制贴若隐若现，只是两人忙于争吵，谁也没有注意到。
“胡老师，他也打我了，你看看我身上这些污水，全是他弄的，拖把脏得我都不想说……”
赵立杰指了指面前一大片深色的污渍。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宋清桉打断，“老师，你看我身上，再看看他身上，我哪儿打他了？就脸上那块还是他自己摔的呢！别张嘴就是污蔑！”
“我这是心理上的创伤，我……”确实是他自己摔的，一时间赵立杰找不到反驳的话。
“我我我什么我！老师，这个就是证据，就是他的错！”
宋清桉指着身上的伤，他的话确实更有说服力。
“一个alpha细皮嫩肉的，我才用了三成功力好不好！哪有你身上那么夸张，别是来碰瓷的！”赵立杰惊讶于他皮肤的细腻程度，他下手不轻，但也绝对不会那么夸张。
“你皮糙肉厚的还怪我了。”
“好了好了，别吵了，不管你们俩因为什么吵架，也不能在学校打架……”眼见这两人又快吵起来了，班主任及时打断。
“咚咚。”
三双眼睛齐刷刷地看向办公室门口。
“胡老师，何老师让我来拿今天的数学作业。”
“裴言来了，你去何老师的办公桌上拿，我待会儿跟他说。”
胡燕除了带十七班之外，还是一班的英语老师，她也曾感叹带了两个极端。
一个班绝不闹腾，而另一个，就没有不闹腾的时候。
裴言是标准的好学生，成绩稳居第一不说，平日里打架喝酒闹事，一样不沾，一心只读圣贤书。
看到裴言，胡燕的心情才稍微好些。
裴言点点头，抬头视线扫过办公室，两人的目光猝不及防撞在一起。
宋清桉顿时身体绷直，很是僵硬，很快将目光移开，不敢和他对视。
感受到裴言的脚步声逐渐靠近，走向旁边的办公桌，他没忍住悄悄抬起眼皮瞟了一眼，面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行了，接下来两节是自习课，你们俩早点回去换一身干净的衣服，下不为例。”
赵立杰很不服气，“知道了。”
宋清桉的目光逐渐大胆，下午的阳光没那么燥热，金黄的余晖铺在裴言身上。
他的面庞尚有一半隐入，仅被阳光照亮的那一半面庞，如玉般被细细的打磨过，周身仿佛有一层光环，显得他十分柔和。
裴言平时不板着脸的话，还是挺好看的。
宋清桉沉浸其中。
“你听到没有？宋清桉？”
“噢，听……听到了。”他这才回过神来。
“胡老师，我先回去了。”裴言数完数学卷子，临走还看了他一眼，意味不明。
“胡老师，我也先走了。”宋清桉急急忙忙跟上裴言。
不知为何，他隐隐感觉到他好像生气了，他几次想找机会开口解释，可裴言的步子迈得很大，在背后喊了他名字几声，都跟没听着一样。
宋清桉一时有些无措，眼睁睁看着裴言回到一班。
他瘪了瘪嘴，笨蛋裴言，一点都不懂得心疼人，他都被打了，还不理他，还给他甩脸子。
宋清桉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尽管班主任已经放他回家了，但是他不认路，也只能等裴言放学了再一起回去，犹豫许久，还是决定坐在楼梯口上等裴言。
没一会儿，宋清桉感觉到身后有人轻碰了他一下。
“走吧。”
“裴言？这不是还没下课吗？”
裴言已经下了几步楼梯，站在台阶上正好和他平视，一语双关，“没看出来，你还挺守规矩的。”
宋清桉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本少爷一直都很守规矩，刚才分明是对方先动的手，他才还手的好吗！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宋清桉站起来凑到裴言身边，他的身上沾满了各种各样的臭味，将他原本清香的玫瑰味完全掩盖过去。
“你离我远点。”裴言偏过头说道。
宋清桉也知道自己身上的味道不好闻，但是被裴言这样明晃晃的嫌弃，他心里也有一丝在意。
“也没多臭！”他一边嘴硬，一边默默将搭在裴言胳膊上的手拿下来。
走过分岔路时，裴言径直往前走去。
宋清桉看了看另一旁的小路，疑惑道：“裴言，我们刚才不是从那边来的吗？”
“我知道，去买东西。”
“噢……”
裴言一点也不顾他身上还是湿的，宋清桉张了张嘴，还是什么也没说。
最终，宋清桉低着头跟着裴言走，这样可以让胸前湿的一片有个悬空的空间，不至于黏黏糊糊地沾在胸前，很是难受。
“两位同学，需要些什么？”
“麻烦拿一套L码的校服，谢谢。”裴言的声音响起。
宋清桉抬头，“学生后勤部”几个大字映入眼帘，再低头，裴言递给对方一张红色的票子。
校服？但裴言身上穿的不就是校服吗？
总不能裴言一个人穿两套校服吧？
所以，是给他买的？
“裴言，你是给我买的？”宋清桉虽然是疑问句，但尾音却带着喜悦，他身上的衣服臭得他都不想穿了，正好有新的。
“不是……”裴言看着他一脸期待，原本还存有想逗他的心思，才说出两个字，脑子里自动预想到他沮丧的模样，完全忘记他刚才打架的事，话到嘴边硬生生拐了个弯儿，“…给你给谁？”
宋清桉丝毫没有被他前两个字的否认影响，他已经百分百确定裴言是给他的了。
没想到裴言平时虽然话不多，也看不出情绪，但相处下来人还挺善良的，除了咬得他脖子疼。
“不白给你，钱要还的。”裴言掩饰般补了一句，尽管他从没想过真的要他还。
宋清桉：！
好不容易觉得他变善良了，裴言一句话又将他拉回现实。
是，欠人钱是要还，但买校服这个决定不是他做的，这也要他还钱？
好吧，校服最终穿在他身上还是得他还。
现如今回家之路遥遥无期，宋清桉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贵吗？咬脖子还行吗？”
裴言被他惊人的语录吓得咳了几声，快速从工作人员手里接过校服，拉着宋清桉出去。
“以后在外面别随便说什么咬脖子之类的话。”
“噢。”宋清桉很听话的点点头，不让说就不说，看在校服的面子上，他勉强答应了。
“诶。”随即他好像被什么吸引了注意力，伸手指去，“裴言，你耳朵好红。”
说着，宋清桉正欲上手摸摸，还没触碰到，裴言就先躲开了，“你干嘛？”
“小气鬼，我摸摸都不行。”
裴言捂着红得快要滴血的耳朵，闻言手又紧了几分，手背上能看到清晰的脉络，指缝间透出的小洞，还能窥探到里面的美景，像簇拥烈日，热烈绽放的玫瑰花丛。
裴言没有理他，塑料袋子的声音在手中滋滋作响，走向另一条小路。
“回家。”裴言的声音随风飘来。
宋清桉感受到自己身上的臭味越来越浓烈，很快将这个小插曲抛之脑后，小碎步跟上裴言。
两人来到自行车停放点，为防止宋清桉再多问，裴言将新校服递给他。
宋清桉思索片刻，将校服垫在自行车后座上，一屁股坐上去，他还能感受到塑料袋在挤压排气。
垫了校服果然不一样，都没那么硌屁股了，宋清桉心说，我简直太聪明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