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警察一刚一柔。
解释的话,左边肤色偏白的警察已经说尽了,右边肤色偏黑的开口继续说:“通知是其次,我们这趟来,主要是想请你跟我们回警局协助调查。”
“我?”栀栀难掩惊慌,问:“为什么?”
左边这位警察又开始解释:“根据你母亲的口供,昨天傍晚六点她出门去市场买菜,六点半回到家发现尸体。根据停车场监控,你父亲在六点十分的时候回到家。法医检查尸体后得出的死亡时间也与这个时间段吻合。警方初步调查,锁定了三个嫌疑人,其中之一,声称案发当时有不在场证明,而他的不在场证明人,正是方同学你。”
“我?”栀栀再次不解。
“嗯,是你。”肤色偏黑的警察急着推进任务:“具体情况我们路上再说,现在麻烦你跟我们走一趟吧。”
语气生硬,不容商量。
栀栀转头看向班主任,班主任明白,伸手搭上栀栀的肩,说:“没事,我陪你一起去。”
栀栀心里稍微踏实了些。
这回换警察在前面领路,栀栀在班主任的陪同下跟在警察后面。
教室里的同学看到栀栀被警察带走了,又开始沸腾起来。
邱弋看到这一幕,终于按捺不住,快步走出教室:“等一下。”
栀栀和班主任首先停下脚步,转回身。两名警察接着停下来,看着急急赶上来的邱弋。
“怎么了?”班主任问。
“我也去。”邱弋看着栀栀和班主任,答。
班主任顿了一下,看向比较好说话的那名警察。
警察开口问:“这位是?”
邱弋用下巴比了比栀栀,答:“我是家属。”
栀栀看着邱弋,邱弋也看着她。
班主任看看邱弋,再看看栀栀,最后不好意思地看向警察。
警察看看邱弋,再看看班主任,接着互相看了眼对方。
“那走吧。”做决定的是那名较严肃的警察:“反正车上还能再多坐一个人。”
说完便带头走在前面,班主任和栀栀走在中间,邱弋走在最后。
教室里的同学一直安静地注视着他们,直到他们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走廊上,这才终于爆发,爆炸式地发起讨论。
……
警车上,副驾驶座的警察开始说明:“今天上午,我们捕获了嫌疑人洪某,这个人是一个惯偷,案发现场的偷盗痕迹与他的办案手法极其相似。我们讯问了他案发当时所在的位置,据他口供,昨天傍晚六点二十分,他在学校门口的公交站准备坐车,发现身上没有零钱,曾向站在学校附近的同学换过零钱。”
栀栀听得云里雾里,满是疑惑。
警察回头看后座的栀栀,迎着她的目光,瞥了一眼她胸前别着的校卡,上面有她的名字。
栀栀遂然明白了。
警察看着栀栀的眼睛,问她:“有这回事吗?”
栀栀双手交握,点点头答:“有。”
警察也点点头:“你当时在学校附近做什么?”
“我……”栀栀回忆:“我在等邱弋。”
栀栀看向邱弋,警察也看向邱弋。
警察继续问:“你等他做什么?”
栀栀答:“等他把车骑过来接我。”
“这样。”警察若有所思:“那行,一会到警局,你认一下人就可以了。”
栀栀很紧张:“什么意思?”
“就是你去警局认一下哪个是昨天向你换零钱的人,如果你认对了,又确有其事的话,他的嫌疑就洗脱了。”
“……哦。”栀栀愣愣的,点了点头,悄悄地别开了目光。
到了警局,警察领栀栀进到一个房间,房间被单面镜隔成两个空间。
如果不是班主任握着她的手,不是邱弋站在她身后,恐怕栀栀早已经腿软地一步也迈不出去。
整个房间湿气很重,阴冷冷的。
单面镜后面一字排开站着五个壮汉,他们双手交叉背在身后,眼睛或放空或平视前方。
警察领着栀栀走到镜子前,栀栀一眼认出了那个人。
他平视着前方,嘴角微不可见地歪着笑,好像能看见她。
栀栀浑身的毛孔都竖了起来。
警察转头看了她一眼。
栀栀发现自己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她看着警察询问的眼神,深呼吸了一口气,对他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警察开口对栀栀说:“现在麻烦你,昨天傍晚六点二十分在学校附近找你换零钱的是哪一个,请指一下。”
昨天傍晚没有任何人向她换过零钱,她也没有见过五个人当中的任何一个。
栀栀知道是姓洪的杀了继父,她告诉过他,傍晚五点到六点半之间,家里没人。
栀栀的视线在五个人脸上一一扫过,抬手指着中间那个男人说:“昨天找我换零钱的那个人,是他。”
……
“在多边形上标记A点和B点,连接A、B两点,可以得到两个四边形。”
邱弋用白色粉笔在多边形的一条边上画出延长线,在延长线的末端和多边形的一点上又画了一条直线。
“这就是两个四边形的高。”
前排几个好学生抬了抬眼镜皱了皱眉头,习惯了数学老师一笔一划都用尺子精准描绘的风格,看到邱弋随意的线条,五脏六腑都抽搐了一下。
“算出C和D的面积,两两相减,就是最后的答案。”邱弋站在讲台上,放下粉笔,面向大家。
座位上的同学一个个巴眨着眼睛看他,邱弋犹豫了一会,问:“哪里不理解吗?”
有人举手,问:“那可以设那块区域的面积为x吗?”
邱弋耸耸肩:“也可以。”
然后转身,进一步解释,面积设为x后的解题方法。
如火如荼的讨论中,栀栀呆呆地看着邱弋积极和大家分享解题思路的身影,恍然间,觉得他们之间真的是越走越远了。
说好的一起进步,她却掉进了无底深渊。
……
数学课结束以后,是大家最爱的体育课。
虽然高三,但各科老师非常良心地没有把体育课占为己有。
以前,每个人都莫名有被害妄想症,怕和邱弋打球,打着打着就会被他打。
邱弋又目空一切,觉得每个人都是沙雕,所以从来没在学校打过球。
不知道改变发生在哪一个瞬间,也不知道是谁邀请的谁,又或者是从哪里冒出来的默契。
悄无声息的,大家就聚到了邱弋身旁,和他玩到了一起。
受邱弋影响,栀栀也学会了让自己喘口气。
往常体育课,她都是一个人,默默埋头,闷在位置上解题。
此刻,她站在角落靠着墙,老年人活动一样用树干给自己拍背。
拐角处,有男生的声音传出:
“你有没有觉得那个方栀栀就是一个克星?”
“有啊。”
栀栀霎时一顿,往树干拍背的动作在顷刻间停住。
半晌,栀栀探出头,看到两个男生抱着体育器材从器械室里走出来。
男生A:“大家都说是她妈妈克夫,我觉得方栀栀才是最大的问题。”
男生B:“对啊,她妈妈来开家长会的时候,我们都见过,看起来挺正常的。倒是方栀栀,整天一副阴沉沉的倒霉样。”
男生A:“你猜一下,下一个出事的会是谁?”
男生B想了想,说:“他们身边的人都被克死了,只剩对方。下一个出事的,不是方栀栀就是她妈妈。你看着吧,到时候就知道到底谁是克星了。”
两个人笑了起来,还没笑尽兴,边上走出一个人,抬腿往其中一个人的后腰踹了一脚,那人脸着地扑了出去。
“砰”地一声,怀里的器材也跟着摔了出去,篮球滚了一地。
被踹飞出去那人的同伴吓了一跳,抬头看到是邱弋,心又漏跳了一拍。
谁都知道邱弋和方栀栀是什么关系,谁也都知道邱弋是什么做派。
那人无暇管自己的同伴,看着眼前黑脸的邱弋,咽了口口水,正要开口辩解,邱弋一拳往他的鼻子上抡了过来。
又是一筐器材落地。
邱弋气没消,把其中一个人从地上拎起来,又往他脸上打了一拳。
男生吃不消,闭上眼,使出全身的劲,仰头冲天,大声喊了句:“救命啊——”
……
几分钟后,三个人一字排开,站在年段长跟前。
两个男生脸已经有点肿了,估计后面会肿得更厉害。
邱弋无所谓地看着前方,一点忏悔的意思也没有。
同学们都自发停下了手上的活动,远远地看着邱弋他们,小声地告知彼此,刚刚发生了什么事。
年段长一脸严肃:“谁来跟我解释一下,你们三个是为什么打起来的?”
被打的男生急急开口:“我们没有动手,是他打我们两个。”
年段长看了邱弋一眼,看他表情,并不打算开口,接着问:“你们两个做了什么吗?”
两个男生委屈死了:“我们什么也没做,我们只是去拿器材而已。”
年段长把视线落在邱弋脸上,问他:“你为什么打人?”
邱弋反正揍痛快了,满不在意回答年段长说:“因为他们欠打咯。”
不管是邱弋的态度,还是他的回答本身,都轻易把年段长惹恼了。
班主任姗姗来迟,看了看邱弋他们,又看了看年段长,问:“什么事啊?”
正正好。
年段长带着气对班主任说:“你记一下,你们班邱弋,上课期间,无故殴打同学,态度恶劣,记过一次。”
年段长说完,背着手就走了。
班主任还没弄清楚情况,茫茫然看了看邱弋他们,又看了看围观的同学们,还是决定先跟年段长聊聊清楚,于是追了上去。
还没走远,就有同学忍不住开始讨论:“这个时候处分,那不是消不掉了?要一直跟在档案里了。”
沉默了一会,另一个同学说:“可能邱弋也无所谓吧。”
“那可不一定。他现在的分数,能上很不错的大学了,好的大学更看重这一块。”
另一边,有女生小声对闺蜜说:“那两个男生也是闲的,刚刚在那边说方栀栀是扫把星,被邱弋听到了,这不是找打吗。”
闺蜜很意外:“你怎么知道?”
“我刚刚在小卖部吃东西。”
小卖部就在器材室边上。
两个女生耳语完,目光落向定定站在远处,百感交集看着邱弋的方栀栀身上。
……
回家路上,迎着风。
栀栀抱着邱弋,靠在他背上,双眼放空,望着晚霞。
对于今天的处分,邱弋心里不痛不痒。
栀栀就不这么想了。
凝望半晌,栀栀突然开口,淡淡地说了句:“其实我觉得他们说的挺对的。”
栀栀声音很小,近乎自言自语的音量。
邱弋没听清,回了句:“什么?”
栀栀依旧望着晚霞,淡淡道:“可能我真的是扫把星。”
邱弋靠路边,一个急刹,停了下来。
他下车,看着栀栀,气到爆肝:“干嘛突然说这个?”
栀栀眼眸深处还是淡淡的,看着邱弋恼火的表情,说:“因为我觉得他们说的对。”
邱弋:“对个屁。”
栀栀:“你看,因为我,你被处分了。”
邱弋:“那又怎样,我愿意,跟你有什么关系。”
栀栀:“……”
邱弋:“……”
来往车辆的声音在耳边呼啸。
稍微冷静下来一点后,邱弋首先败阵。他伸手把栀栀勾进怀里,心软了下来。
“我不喜欢你这样说自己。”
栀栀心脏跳动,黯淡的眼眸微微闪了闪。
邱弋用力抱着栀栀,一字一句,发自内心:“你知不知道你的存在,对于我来说,意义有多大。别人嘴碎,揍一顿就安静了。但是连你也这么看自己的话,我真的很不高兴。”
听完邱弋的话,栀栀瞳孔陡然放大,慢慢慢慢恢复正常,眼眶鼻头渐渐发了红。
邱弋:“重要的不是别人怎么看你,是你自己怎么看自己。”
栀栀:“……”
邱弋放开栀栀,想要看看她现在的表情。
不想栀栀抗拒了一下,转而把脸埋进邱弋的肩窝。
很快,邱弋的肩窝就被濡湿。
邱弋顿了一下,不知道是因为自己的语气太凶还是什么,伸手摸摸栀栀的头,哄着:“好了好了。”
一时间,栀栀更是哭得停不下来。
邱弋想帮栀栀擦擦眼泪,试图把栀栀的脸给抬起来。
栀栀拒绝了:“不要,很丑。”
邱弋笑起来:“没事,我又不怕。”
栀栀:“……”
邱弋再次想把栀栀的脸给抬起来的时候,栀栀便不反抗了。
眼泪还没来得及擦,在脸上交错纵横。
栀栀既委屈又不好意思地看着邱弋,想说自己现在是不是丑爆了。
却见邱弋用指腹帮栀栀擦了擦泪,抬起她的脸,在漫天绚丽的晚霞之下,亲了亲她的嘴。
……
徐恒的葬礼于三日后举行。
天气一如栀栀的心情。
有些阴,无云,但也无雨。
栀栀母亲这边没有任何亲人,到场的全是徐恒家的人。
他们深表遗憾地来到徐恒父母面前,拥抱安慰。
经过栀栀和她妈妈身边时候,都不约而同打量了她们一眼,还没走远就开始说:“就是这个女的啊,当初都说她克夫,徐恒不听,搞成现在这样,才四十几岁,人就没了,哎——”
往往这个时候,栀栀妈妈就会垂下眼眸。
栀栀就会抱抱她妈妈,多少给她点力量。
感觉应该过了大半个上午了吧,结果才不过半小时而已。
这种度秒如年的感觉,直至目光中,邱弋和小姑的出现,才有所缓解。
邱弋和小姑第一时间找到栀栀的身影。
他们正要走过来,前面有个穿黑裙的妇人,啐了栀栀和她妈妈一口。
栀栀和她妈妈都愣住了,妇人有恃无恐,狠狠地斜了她们一眼,正要走。
小姑走了上来,特别有教养地说了句:“请等一下。”
妇人回身看她。
小姑站到她面前,看不过去道:“她们是已故者的家属,你今天来,不安慰倒算了,怎么还能做出那么不尊重人的行为?”
妇人荒唐地看着小姑,又睥睨了栀栀和她妈妈一眼,好像听了什么天大笑话,市井且跋扈地说着:“我尊重她们干什么?你又是谁,跟你有什么关系?”
家里三个男人,一直把小姑保护得很好,她几乎没跟这样的人打过交道。
论泼辣,小姑不可能比得过眼前妇人,于是,她把视线落向主事人——徐恒的父母身上,心想,有人闹场,儿媳和孙女又被侮辱,他们不至于冷眼旁观吧。
哪里知道,徐恒父母不仅没有一点解围的意思,反而和那妇人一样,带着盛怒和嫌隙看着栀栀和她妈妈。
徐恒父亲按着内人的肩膀,整个上午都因为如此,徐恒的母亲才没有失控。
但此刻,就她梗红的脖子和起伏的胸脯来看,徐恒母亲的情绪,似乎很快就要爆发了。
终于,她还是按捺不住,挣开老公的手,气势汹汹走到栀栀妈妈面前,一边扬手打她,一边把她往外推。
现场一下子混乱了起来。
栀栀妈妈猝不及防,一边躲闪一边叫。
栀栀一边去挡攻击一边保护妈妈。
徐恒的父亲一边制止老婆一边让栀栀她们快走。
其他人一边惊惶失措一边看热闹。
持续了好几秒的混乱,在邱弋用力抓住徐恒母亲手腕的那一下,才停了下来。
邱弋站在栀栀和她妈妈面前,威胁地看着徐恒母亲,警告她:“够了。”
邱弋这人,表情一严肃,看起来就很不好惹。徐恒母亲几下功夫,也气喘吁吁起来。
她用力把手一挥,挣开邱弋,然后一边拉好自己的衣服,一边指着栀栀和她妈妈,情绪还没平复下来,涨红着脸对她们俩说:“你们两个给我滚。”
小姑眨了眨眼,彻底迷惑了。
到场的亲朋好友都在看。
面对这样的咄咄相逼,栀栀妈妈选择一贯的隐忍和声泪俱下:“妈……”
徐恒母亲愤然截断:“不要叫我妈。”
栀栀妈妈柔弱且痛心:“……”
徐恒母亲咬牙切齿,重申一遍栀栀妈妈的罪行:“是你害死了我儿子。”
如果说辱骂和殴打,为了徐恒,栀栀妈妈都能和着鲜血往肚子里咽,但这顶莫须有的帽子,栀栀妈妈真的不戴:“妈,你这说的是什么话?”
徐恒母亲打从一开始就不喜欢这个骨瘦如柴,一脸晦气,还带着个拖油瓶的儿媳妇。
她看着栀栀妈妈,想到自己唯一的儿子,如今却要白发人送黑发人,内心情绪又涌动了起来,指着栀栀妈妈鼻子骂:“是你克死了他。”
栀栀妈妈倒吸一口气。
徐恒母亲收不住,说着说着又要抬手去打栀栀妈妈,被丈夫一把抱住。
眼泪瞬间决堤,发不出的愤怒化作一声声绝望的呜咽,徐恒母亲靠在丈夫怀里,撕心裂肺恸哭着:“我的儿啊,是她们克死了我的儿啊。”
亲朋好友看到这一幕,无不哀伤动容。
甚至于恨徐恒如栀栀,心里也难受了一下,毕竟徐恒是因为什么而死,她心里非常清楚。
只有邱弋,栀栀忘了徐恒是怎么对她的,他替她记着。
所以在徐恒母亲口口声声说,栀栀和她妈妈克死了徐恒的时候,他无论如何听不下去,扯着眉头说了一句:“你儿子自己短命,跟她们有什么关系?”
死者为大,邱弋这一句话过于不敬,把大家都震惊住了。
邱弋并不在乎。
他满脑子只记得栀栀是如何被她继父家暴到鼻青脸肿,遍体鳞伤。
见所有人都哑然了,邱弋干脆问栀栀:“走不走?”
栀栀看了妈妈一眼后,默默脱下丧服。
至今为止,在徐恒和栀栀之间,栀栀妈妈没有例外,选的都是徐恒。
所以,尽管被这样对待,栀栀也没有办法确定,妈妈会怎么选择。
她慢慢地呼吸,静静地等待。
栀栀妈妈看了眼对她议论纷纷,像瘟疫一般远离的徐家人,再看了眼恨不得拉她下去给徐恒陪葬的公婆,最后手至腰间,缓缓脱下丧服。
栀栀一颗心落了下来,欣慰到无以复加。
她一直就相信,只要妈妈愿意离开继父,她一定会让妈妈过上更好的生活。
清贫而快乐的日子,难道不比挨打来得幸福吗?
况且,清贫也只是一时。
栀栀妈妈也脱下丧服后,小姑迎了上来,在搞明白情况后,对她们表示支持:“走吧。”
栀栀妈妈看了眼栀栀,栀栀对她点点头,表示邱弋和小姑都是可以信任的人。
栀栀妈妈回头看了眼公婆,再抬眸看了眼灵堂上,被时间定格住的,徐恒的肖像照,心中涌上一股无法名状的悲戚,在众人排外的注视下,和栀栀一起走出葬礼现场。
走出一段路以后,栀栀妈妈停了下来,大家便也跟着停了下来。
栀栀妈妈满脸愁容看着栀栀,问:“栀栀啊,我们现在要去哪里?”
小姑替栀栀开口:“栀栀妈妈,如果你不介意,先去我那边住吧。”
栀栀妈妈看了眼栀栀,回小姑:“这……不太好意思吧。”
小姑特别好客:“完全不用,栀栀是邱弋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朋友之间互相帮助是应该的。”
栀栀妈妈想了一下,她心里是感激小姑的,但此刻她考虑的是,难道她和栀栀要一直麻烦邱弋和小姑吗?
小姑用热情打断了栀栀妈妈的思绪:“栀栀妈妈,你看需要回去取点东西吗?还是直接上我那儿,我那儿倒是也有你可以换洗的衣服。”
邱弋一贯简单暴力:“别回去了,缺什么,干脆就换新的吧。”
栀栀有经验,她想了想说:“还是回去一趟,把重要的东西收拾一下吧。”
邱弋看出来,栀栀是迫切地不想再回去,和她继父、继父一家人、以及那个尽是不好回忆的地方,再有任何瓜葛了。
栀栀妈妈听栀栀的:“好,回去收拾一下。”
……
栀栀妈妈住进来以后,邱弋主动让出三楼那个房间,搬到了一楼客房住。
当晚,邱弋左右睡不着,出来倒凉水喝,看到阳台上,栀栀一个人靠着栏杆,从背影看不出她在想什么。
邱弋放弃喝水,走向阳台,从背后搂住栀栀。
栀栀吓一跳,回头看到是邱弋。
邱弋将栀栀柔软的身体紧紧抱进怀里,调侃她:“是不是因为我不在,寂寞得睡不着觉?”
栀栀:“才没有呢。”
邱弋笑,抱着栀栀的手越来越用力,身体也跟着热了起来。
“那你在干嘛?”
栀栀握住邱弋抱着她的手,感受着他的体温。
“思考人生啊。”
邱弋:“哦?思考得怎么样?”
栀栀:“不是太好。”
邱弋声音里满是爱的笑意:“说来听听。”
栀栀靠在邱弋身上,望着缀满繁星的夜空说:“我在思考,既然我妈过来跟我一块住了,我们应该出去租个房子住,不应该一直在这麻烦你和小姑。”
邱弋身子一顿,语气一下子变得严肃起来:“你一定要跟我这么客气吗?”
察觉到邱弋不高兴了,栀栀在邱弋的怀里转了个身,眼神温软,抬手勾住他的脖子说理:“那这是小姑和姑丈的房子,也不是你的房子,你说对不对?”
邱弋:“那我明天就找师傅帮我把那厂房弄几个隔间出来。”
栀栀被逗笑,捏了捏邱弋的腰。
邱弋:“我说真的。”
栀栀:“我也是说真的。”
邱弋真的很想敲栀栀的木鱼脑袋:“要么为什么说学习成绩好的人都是书呆子呢。”
栀栀不服地噘了噘嘴:“干嘛?”
邱弋:“你现在是高三,关键时期,不可能半工半读。你妈妈也没有收入,去外面租房子,你是想让你妈妈出去找工作是吗?”
栀栀:“所以我在思考嘛,这也是我和我妈需要面对的现实啊。”
邱弋:“你的意思我理解,但是听我的,大学之前你就乖乖在我们这住着,等上了大学,我们自然会搬走,也不会麻烦小姑太久。”
栀栀:“……”
邱弋:“等上了大学,那就是之后的事情了,之后的事情之后再考虑。”
好半天,栀栀才在邱弋的期待下,有了回答:“那……好吧,听你的。”
邱弋严肃的表情终于有所缓和,他扬了扬嘴角,看着栀栀说:“很乖,奖励一下。”
栀栀还想问是什么奖励,邱弋便低下头,亲了栀栀一口。
栀栀:“……”
邱弋看着栀栀笑,问她:“还有没有什么需要思考的?”
栀栀摇摇头:“没有了。”
邱弋:“那可以去睡觉了不?”
栀栀点点头:“可以。”
邱弋便看着栀栀,勾了下嘴角,一把将她横抱了起来。
栀栀措手不及:“干嘛呀?”
邱弋抱着栀栀往自己的房间走,满脸坏笑:“睡觉呀。”
栀栀红了下脸,皱起眉头,奶凶奶凶地看着邱弋说:“你放我下来。”
邱弋:“NO。”
栀栀:“……”
邱弋看着栀栀,意味深长说了句:“而且今晚让你下床算我输。”
栀栀急到蹬腿:“你快放我下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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