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沅和昊朔都是两个带着极度压迫感的人,此刻二人对视着,空气里就像是有一根紧绷的弦,可能随时都要断掉。
虚惊一场,齐新知和庄云两个人此刻的心情就像是坐上了一辆过山车,直转急下,原来这被盯上的妖并不是宣沅,但更恐怖的是,有另外一只妖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藏到了时天的身上,如果不是这次接风洗尘宴被发现了,后果不堪设
想。
“我累了,宴请就到这里吧。”宣沅懒得在和昊朔争辩了,她拍了拍华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相当目中无人的在众目睽睽之下直接离开了。时天纠结了一下,亦步亦趋的跟在了后面,二人已经走远很长一段距离了,时天在后面不停的叫宣沅的名字,但宣沅就是不停下,他往前快走了几步追上她,双手拦住她:“宣沅,什么叫半阴之身,最易被妖邪趁虚而入?都到现在这个时候了,你该告诉我了吧。”这是第二次他被人说是半阴,原来冥帝也一眼就看出了他的真实身份,记得上一次从宣沅嘴里听到半阴这个词后,他想追问的所有事情都被宣沅含糊过去了。
“我凭什么就应该告诉你。你们天机门的这些人也都没告诉你,我看出来了,鬼帝看出来了,卫仲、尤天天、祁闻,还有你的家里人他们就看不出来吗?滚开,我现在心情不好。”
宣沅欲走,时天却抓住了她的手:“你为什么心情不好,你刚刚是因为我而生气吗?”
“不是。我就是看不惯鬼帝的行事风格,他向来如此。”
“你担心我会受伤吗?”
宣沅也说不清楚她为何心中怒气这么大,或许是舞文弄墨装腔作势模仿另一个人的样子憋了一天,亦或许是自从开始接风洗尘宴后,她的识海中总是出现一些不愿意记起的回忆,让她向来坚定的心开始出现裂痕,难道她真的也是因为有所念有所愿才回到人间,更或许是因为时天。但在她的心中根本就不需要出现一丝一毫的多余的感情,她根本就不属于这个人世,为什么还要和人世的人纠缠出眷恋?她双目闪过一丝凶光,抬手掐住了时天的咽喉。她逐渐用力,锋利的指甲掐出淡淡的血痕。“再多嘴小心我杀了你。”
时天的心一点点沉到谷底,他本炽热的目光瞬间黯淡了下去,他真的总是自以为是,认为他或许可以看得懂宣沅,他的心乱成了一堆解不开的乱麻。
时天目光中陡然出现的哀伤刺痛了宣沅,她松开了手,将时天往后推开两步,转身不忍再看。
时天慢慢的蹲了下去,带着落寞与无助看着宣沅离开的背影:“宣沅,我是不是三年前,就已经死了啊?”
那一场发生在雨夜中的车祸,在推往手术台的路上时月、秋莹、时年痛彻心扉的哭声,心脏骤停,所有的仪器化为一
条冰冷的直线。可醒来后,除了耳后出现的黑翼纹身和手腕肌腱吻合手术后留下的伤疤外,他身上所有的伤痕都消失不见了,在医院康复治疗了三个月后,一切都与常人无异,可他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已经悄然发生了变化。
……
接风洗尘宴结束,卫萧换回了现代装扮,恰巧碰上了从旁边更衣室出来的齐新知,齐新知看着卫萧,就感觉他脑袋上面顶着一团阴云,一副很不好惹的样子,他一个转身准备溜回更衣室先一步避其锋芒,但还是被卫萧抓住了。
“齐师弟,听说老祖宗叫了你和时师弟一起密室逃脱,有这件事吗?”
“有……前几日说起的。”有这件事,但他也是刚刚才知道。
卫萧脸色难看了一分。
“齐师弟,刚刚老祖和帝君对峙的时候你也看到了?你给我分析分析什么原因。”
齐新知咽了口唾沫,手扶了下黑框眼镜:“额……许是担心天哥受伤。”
卫萧脸色又难看了一分。
“那么齐师弟,就你看来,你觉得我和时师弟,谁更胜一筹?”
夺命连环问,齐新知吐血,他挤出了一个僵硬的笑容:“卫师兄,我是这么觉得的,老祖向来脾气不好,喜怒无常,性子也清冷,人多少有点无趣,而且常年生死门里走,身上阴气也很重,靠近她的人容易折寿,再而且,每十年才会在人世行走一年,如果说要谈恋爱的话,比那种异地恋还要再惨一点,弄不好你都成了望妻石了,老祖依旧十八岁青春美少女……”
卫萧越听脸色越难看。
齐新知冲卫萧皮笑肉不笑了一下,随后鼓起勇气最后说道:“综上所述,卫师兄,我认为老祖更适合去祸害天哥,毕竟天哥是个菜鸡,但卫师兄你可是卫家的少爷,人中龙凤,青年才俊里偃术第一无人能及,以后定会有一番大事业大成就,不能吊在老祖宗一棵树上不是?”
好好好,都在劝他……卫萧捏起了拳头,当一段恋爱全世界都在反对,都在觉得他在说笑,那就更加激发了他要力排众议,与老祖宗生死相依的心情,不过就是举世皆浊我独清罢了!只有这种阻力巨大的爱情才是真正的试金石,才能真正的体现出她的可歌可泣,我心石也,坚不可摧!“齐师弟,再多的话我也不多说了,请你转告时师弟,我要与他,公平竞争!”
谁来救救可怜的我……齐新知内心哭泣,他小小年纪真的承受的太多了。
……
她停住了向前走的脚步,终究是不忍心。宣沅叹了口气,她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的心里好像多了一些不必要的东西,占用了一些空间,算了……就当是自己多管闲事好了。
“不可妄断。”宣沅在时天身边坐下,“你或许是死了,又或许是活着,但结果是,你作为一个人少了生魂,但作为一个死人,又多了一魄,不人不鬼这是一种介于人和阴之间的存在,是魂魄破碎的残次品。昊朔说的不错,你的半阴之身确实更容易为妖邪所入,因为这是一个绝佳的魂魄藏身之器,亦是一个绝佳的魂魄滋养的炉鼎。”
时天错愕的看向宣沅。
“时月应该知道这件事,所以这些年他们极力反对你加入异闻局,因为你的身体太容易被妖邪所用了。你的魂魄原本只有一半,所以他们侵入只要藏于另一半的空无之中,就不会产生任何排异,与你的原本的魂魄合二为一,在普通的捉妖师眼里,根本看不出这个人的魂魄有任何问题,而只有一半的魂魄原本就如风中残烛极度不稳定,妖邪之物只要藏在你的身体里黏住你的另一半魂魄,慢慢的通过他们建立起与外界灵力的联系,源源不断的复制吞噬,最终他们就会在你的身体里形成完整地魂魄,完完全全的取代你,你的身体绝对是魂魄最佳滋养的温床。”
“他们既然知道为什么一直不肯告诉我呢?”
宣沅避开了时天热忱的目光:“或许是希望你做个什么都不知道的正常人吧,你应该去问问你的父母为什么要这么做,不过我觉得,或许与你当年的那一场车祸有关。”曾经她通过透梦看到了时天的梦境,看到了时天经历的那一场噩梦般的事故。
“总会有一些人因为执念强留一些早该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人和物,为此他们付出的代价是巨大的。”
“代价……难道是我耳后出现的黑翼纹身和右手上再也取不下来的黑玉戒指吗?”
“不,这是馈赠。”宣沅忽然笑了,目中带着雀跃与兴奋,那一日在荒山,她亲眼目睹了昏迷中的时天背后一闪而过的巨大黑色羽翼,在那双黑翼的庇护下,他安然无恙的度过了杀阵,所有受的伤都在飞速愈合,甚至——铺天盖地的凶煞之气和巨大的杀戮之心——
“你为什么要抛下我,原来我们之间所经历的一切都是虚妄。”
“你又为什么要回头,假惺惺的来看现在的我过得有多惨吗?”
时月……你究竟是用了什么方法让你的儿子起死回生,你究竟在他的身体里埋藏了什么?
她忽然觉得一切都变得有意思了起来。
“馈赠?为什么这么说?”时天不解。
宣沅忽然想捉弄一下时天,她抬起手以顺雷不及掩耳之势揉乱了时天的头发:“因为要是没有这两样东西,你比菜鸡还菜鸡,现在啊……它们至少帮助你成为了一个花里胡哨的菜鸡。”
时天:“……”你不怼我会死啊!
时天哑火,但知道了真相总比一直被蒙在鼓里什么都不知道的好,而至于直接去问时月和秋莹,他们必定什么都不会说的,这两人一直以来都是如此,只坚持着自以为是的是为他好。“对了宣沅,那刚刚从我身体里出去的妖是什么?”
“神煞之阵的阵灵。”宣沅毫无波澜道,“方才或许是我的妖气被昊朔的曼珠沙华察觉到了,他一现身阳世,便种下了曼珠沙华,将此间存在的所有气息都放大了,所以后来祁闻他们才能察觉到妖气,我一开始没有注意到,才露出了把柄,没想到,千年过去,昊朔依旧敏锐。不过不知道为什么……你体内的阵灵在那个时候出来替我吸引了照妖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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