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钟离所说，年轻人确实没有再出现。

他存在的时间实在是太短暂，从第一次现身到离开，不过只是两三年，这样的跨度，即使对普通人类来说，尚且不能以漫长相称，更何况参战的各方主力寿命大都无法以区区百年来衡量。

契约达成以后，摩拉克斯对年轻人的存在其实有着一缕若有似无的感应。而当那缕感应在不知何时悄然断裂时，他就已经知道了年轻人的结局。

这世道对普通人来说，往往过于残酷，手无缚鸡之力的情况下，他们当真就如同朝生暮死的蜉蝣一样。

但年轻人的故事，或者说，他来自的那个村庄又实在是特殊，为了获得自我保护的力量甘愿付出代价……与这时候的多数普通人相比，其实是做出了南辕北辙的选择。

尤其像是年轻人这样，拿到绝对值得人“侧目”的增幅能力，不论是哪一位魔神，也绝对会被其所吸引。

“后来，终于空出了手。”钟离缓缓道。

魔神去了一趟年轻人家乡所在的那处村庄，单是为了完成那一桩约定，他也必须要把年轻人人生中最后一段经历填满。

可等他赶到时，村庄已然败落不堪，只有两三道微弱的呼吸声，其中有一个十岁左右大的孩子，明显继承了年轻人的白发紫眸。

他只得暂且先把孩子们送回璃月港，请人代为抚养。

孩子们得了一段时日的精心照看，先后不一地醒了过来。

年纪小的还好，大都还不知事，问是问不出什么，但这也代表着他们不会留下什么可怖的心理阴影，但年纪最大的那个孩子……

说出了真相。

原来，他的岁数比想象中的还要更大，他手上握着的能力直接继承自回到村庄的年轻人。

年轻人回来时，已然有几分来不及的意思，村庄中的战力大半夭折，在他辅助能力的带领下，苟延残喘地拖上了一段时日。

他已经同家乡中的老人们说过自己能力继承的问题，也知道作为第一代能力持有者，自己注定会和一部分莫名死去的村民一样就此身陨。

人是不怕死的，人只怕死得没有任何意义。

年轻人去找了当时的那位老者，将自己的一身能力尽数炼化成了一串项链后，不怎么意外地发现自己的“传承”仍然死死地粘在身上，分毫不动。

孩子在这时候找上了他，主动要求继承年轻人的能力。

“我到现在还没有想得十分清楚，关于我要付出的代价是什么，只知道，战争一日不停歇，迟早我会有死于非命的一日。”年轻人坐在床边，指尖插入长发缝隙中，缓缓自上而下梳着。

多日劳累，让他面上疲态尽显，但他的神情自始至终十分宁静，与孩子见过的村庄中的大多数人不同。

“如您所说，这是个会带来不幸的能力的话，那我也愿意继承，我已经没有其他亲人了，不会拖累其他人，临死之前，也会尽可能想办法妥善安排好一切……”

年轻人制止了他：“你还小，没有必要说到这一步。”

不过孩子说得对，他确实没有太多的选择，村内人口本就不多，他也不知道能力乱窜之下会不会害了他人。

年轻人就这样松了口，并让他时刻跟在身边，直到某次前线的战斗，他亲眼见到这位“父亲”的胸口被一股力量撕碎。

他的身躯崩解的同时，孩子也感受到了力量的转移。

……

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结局，类似的故事暂且不提，比这更为壮烈、悲惨的，摩拉克斯不知道见过了多少回。

而当年的孩子……也许同样也是受这样的副作用影响，他的身形一直没能再继续长大，保持在了年轻人死去那一年的岁数。

“他长大以后，带着当年的几个孩子重建了村庄，因着在璃月港住过，有了联系，慢慢地，你们那里便不再是个孤立的状态了。”钟离说道。

清柳知道这个，因为同绝云间这样的仙人场所实在靠近，有的时候大家还会接到那种入山去帮忙找各种特产拿出去贩卖的委托，价格开得极高。

不过他们那儿的人也有忌讳，从来不多拿，赚到一定程度了就收手，倒也没有生出过什么事来。

“历代继承了这一能力的人，有的是血缘关系的传承，有的是自愿选择接受，但代价无一例外地有显现在他们身上。”钟离又道，“比如，无缘无故的杀身之祸。”

光是这防不胜防的一点，便足够人提心吊胆地过日子。

好在目前所有的继承人几乎在这样的磨难前被锻炼出了某种坚韧的心性。

清柳不太明白为什么钟离先生提了提这一条，难道是要夸夸他不成。

其实也不是不可以……

清柳开始头脑风暴、胡思乱想，甚至开始揣测钟离可能会有的用词之际，连自己到时候要摆个什么样的反应都快要想完了，就见钟离话锋一转。

“所以，继承了这一能力的人，可以说有五六成，会在一个合适的时机，获得属于他们的岩元素神之眼。”

“是因为和摩拉……岩王爷有这一层联系吗？”清柳险些嘴瓢，跟着钟离一块儿直呼起了魔神大名，连忙半中间更正过来。

虽说璃月不忌讳这个，但小孩子们直呼家长的大名都得被狠狠揍上一顿，捎带还要挨一个不尊重长辈的批评，除了说书人为了讲故事方便以外，大家还是喊“岩王爷”这样的称呼要来得更多。

“不是，神之眼的发放其实与神明没有多大关系，现在大众中广为流传的说法，其实存在着一定谬误。”钟离否定完，就见清柳一下就蔫了下去。

“原来是这样吗，我其实……之后肯定会带着神之眼回去看望大家的嘛，还想指望着说，我在出发前拜了拜岩王爷，濒死前岩王爷显灵，把我的命维持住了，捎带把神之眼给了我。”

这后半段，清柳说得飞快，要不是他咬字尚且清楚，换个人来可能根本就听不清。

“神之眼的获取方式本来就多种多样，从来不拘泥于什么。”钟离话才刚说到一半，清柳以为他说完了，又道：“但，‘被神明所注视’从而降下神之眼，这样的说法，真的好浪漫。”

谬误的说法能够流传得如此之久、如此之广，其实也是它刚好切合了大家的意愿。

“我恰好不是岩元素的神之眼吗。”清柳说到这里，像是有几分不好意思，“那我就可以光明正大地说是岩王爷给我发的……唉，不管了，这样说不知道合适不合适，但……咳。”

他意识到辩解且找补的话过多，有几分尴尬地收了声，少年人的心思袒露得一览无遗。

“你要是这样说的话……也可以。”钟离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嘲笑的意思，而是顺着他提供的说法，认认真真思考过之后，给出了肯定的回复。

“真的？岩王爷应该不会生气吧。”清柳见他面前的茶杯喝完了，给他又斟上一杯，“其实我甚至都有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大家了。”

所以就想找一个热闹又时兴的话题过度，身上多出的这一枚神之眼就是再好不过的选择。

“不会的，从前人们祭神时，总拿些吃食作为祭品，有求来年风调雨顺、有求平安顺遂……”

钟离低头抿了口茶。

“这我知道，我身边认识的人几乎都拜过吧。”即使不信这个的，多多少少也会去祭拜过其他人，可以说是璃月的特色了。

不仅可以求什么，还可以寄托自己的心愿与哀思。

也不知道钟离先生想到了哪儿去，居然还同他开了个玩笑：“收了东西，总是该办事的。”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岩王爷还能跨世界吸取祭品吗？

是的话……好像也合理？

毕竟是璃月的神嘛……强，肯定强。

——

大家，这周调整一下状态，再更个一两章，掉落时间不定。_(:з」∠)_

已经是废鸽一只了，好在这篇篇幅本身不长。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9章 回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