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顾爷爷的强烈反对,张清淼瞒着他们完成了报名,最终通过终审考核。
他加入的这支雇佣兵团与政府军保持着特殊合作关系,专门处理军方不便公开介入的机密行动。
作为以契约精神维系的灰色武装,他们既接手正规部队刻意回避的高危任务,也执行那些永远无法出现在官方文件中的黑色行动。
训练基地的探照灯在铅灰色天幕下切割出锐利的光柱,张清淼数到第三十七次呼吸面罩滤芯报警时,终于有人踹了他的膝窝。
“小白脸还戴着粉红面罩?”镶着金属下颚的老兵把电流鞭甩得噼啪作响,“你当这里是联谊会?”
腐臭味突然浓郁起来。张清淼踉跄着撞上生锈的铁丝网,掌心传来黏腻触感,大约是昨天被处决的逃兵留下的脑浆。
“报告,这是......”
电流鞭擦着耳尖掠过,面罩右眼的夜视模块突然爆出火花。
“让我检查下有没有藏违禁品。”一个男人突然掐住他的腰,人群爆发出哄笑。当他的手滑入后腰时,张清淼的肌肉记忆先于理智做出反应。
男人的尖叫被警报声淹没。张清淼保持着锁喉姿势抬头,看到训练场顶棚正在降下全息投影。
血红色的任务简报悬浮在众人头顶,他认出其中那个长着鳞片的变异体,三天前刚咬断了不少居民的喉咙。
“菜鸟们,欢迎来到入门课。”总教官的机械义眼扫过人群,“现在两人一组,去领你们的新玩具。”
张清淼松开手指,男人像破布娃娃般瘫软在地。他望着地上的人,心里没有一丝怜悯,只有在这里挣扎求生的麻木与冷漠。
金属下颚老兵突然按住他后颈:“你的搭档是我。”带着锈味的拇指重重擦过他尾椎,“听说这里受伤的话,括约肌会变得特别......”
枪声在下一秒响起。看着对方眉心绽放的血花,张清淼后知后觉地摩挲着手中的电磁手枪,是方才缠斗时从男人武装带上顺来的。
训练场陷入死寂,总教官的掌声从广播里传来,带着电子杂音的轻笑。
“看来我们捡到宝了。”
暴雨突然倾泻而下,冲刷着尸体额头的弹孔,“他杀人的样子......很像那位从研究所跑掉的实验体。”
提到他,总教官的思绪瞬间飘回那天。实验体失控,蛛丝肆虐,席卷实验室,殃及整栋大楼。
研究人员被蛛丝贯穿喉咙,高悬半空,死状凄惨。阳光洒下,血色蛛丝将大楼层层包裹,艳丽渗人。
“您不用担心,他逃走前被植入了定期释放毒素的芯片,说不定早就死了。”下属上前汇报。
男人望向窗外淅淅沥沥的小雨,嘴角勾起一抹笑,“呵…就算再能撑,也不过是个病秧子,翻不出什么风浪。”
训练任务结束,张清淼把电磁手枪塞回尸体腰带时,指尖触感从金属的冰冷突然变成雨水的潮湿。
他肩背装满奖金的行囊,步伐匆匆地往基地大门处赶。闸门开启的刹那,山间特有的腐烂松针味混着辐射雨扑面而来。
细密的雨丝顺着他的面庞蜿蜒滑落,与汗水、血水相互交融,他却仿若未觉,满心皆是归家的急切。
雨丝模糊了张清淼的视线,却无法模糊奶奶那日渐憔悴的面容。那面容在他脑海中不断浮现,如影随形,挥之不去。
记忆深处每声咳嗽都似重锤,砸得心头酸涩翻涌。
他忆起奶奶清瘦如柴的身形,深陷的眼窝。可即便如此,奶奶望向他时,那满是皱纹的脸上依旧会强撑着露出一抹慈爱的笑容。
思绪翩跹,他又念及家中暖烘烘的灶台。柴火熊熊燃烧,昏黄的火光肆意跳跃,映照着屋内的每一个角落,那是家独有的温度,亦是他在这冰冷残酷世界里的温暖港湾。
张清淼在心中默默感慨,穿书之前,自己身为孤儿,在漫长岁月里孤身一人,很久都未曾体会过这般家人环绕的感觉。如今,这份温暖显得尤为珍贵,也让他更加坚定了守护家人的决心。
雨水敲打蓑衣的声音渐渐密集起来,张清淼终于望见山顶处那簇跳动的暖黄。
他摸了摸背包里鼓胀的奖金袋,那些沾染着变异生物粘液的信用币,此刻正隔着防水布灼烧他的脊梁。
张清淼看到爷爷正在砍柴,赶忙上前,伸手接过斧头,说道:“爷爷,我来。”
爷爷的目光落在张清淼左臂露出的伤口上,眼神一凛,伸手轻轻攥住他的胳膊,沉声道:“机械手指…这次不仅比上次少了一根手指,还学会用肌腱断裂来掩饰枪伤了?”
张清淼心里“咯噔”一下,脸上却扯出一抹看似轻松的笑,挠了挠头,“爷爷,您这眼神也太毒了吧。”
他心里清楚,爷爷向来心思细腻,自己这点小把戏根本瞒不过他,可每次受伤,都不想让家人跟着操心。
爷爷却不容分说,直接伸手夺回斧头,语气加重,“今风大别在这杵着,赶紧回屋去!”
张清淼应了一声,转身回屋。他找出止痛药,混进爷爷冲泡的枸杞茶里。这时,祁舟恰好从屋里走出来。
张清淼轻抿了一口茶,从包袱里拿出特意买来的特效药,递给祁舟,说道:“阿舟,你去里屋看看奶奶。要是她醒了,就跟我说一声,我这就去做饭。”
虽说天气逐渐回暖,可奶奶的病情却愈发严重了。她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吃进去的东西还不及吐出来的多,整个人瘦得皮包骨头。
听到奶奶屋里传来声响,张清淼赶忙把杯子里的药一饮而尽,匆匆擦了擦手,系上围裙便一头扎进厨房开始做饭。他想着,做些奶奶爱吃的,兴许能让奶奶多吃几口,对病情也好。
不多时,饭菜端上了桌,张清淼看奶奶和祁舟还没出来,便把围裙放在一旁,打算进屋去瞧瞧。
走到屋外,还没来得及进去,就听到房间里传来剧烈的咳嗽声。
张清淼推门的手僵在了空中,顿了顿后深吸一口气,才缓缓推开了门。
“奶奶,今天感觉怎么样?”张清淼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松些,脸上也挤出一丝笑容。
听到熟悉的声音,奶奶慌乱地把染血的手帕攥在手心里,强撑着坐起身,招呼道:“淼淼来,到奶奶这里来。”
祁舟看到张清淼进来,默默往旁边挪了挪,给他留出个位置。
“奶奶,您别担心。我今天买的可是研究所新研制的药,听人说这药的疗效特别好,好多被辐射患者用了都有明显好转,您按时吃,肯定能好起来。”
话落,张清淼转身快步走到屋外,端起桌上那碗还冒着热气的饭菜。他回到屋内,坐在奶奶身旁,用勺子轻轻搅了搅饭菜,试试温度,才递到奶奶嘴边,柔声道:“奶奶,先吃点东西。”
看向一旁的祁舟,张清淼轻声说道:“阿舟,你先到外面去吃饭吧,这边有我照顾着,不用担心。你顺便叫爷爷回来吃饭,饭菜都快凉了。”说着,他轻轻摆了摆手,示意祁舟放心去。
祁舟微微点头,看了一眼奶奶和张清淼,转身轻手轻脚地走出房间,带上门,朝着爷爷干活的地方走去。
张清淼则重新将注意力放回奶奶身上,舀起一勺饭菜,耐心地哄着奶奶:“奶奶,再吃一口,这可是您最爱吃的。”
奶奶每咽下一口,张清淼都投去鼓励的目光,嘴角挂着温柔笑意,轻声说着:“奶奶,再吃点,吃饱了病才能好得快。” 喂完饭,他又细心地给奶奶擦了擦嘴,扶着奶奶缓缓躺下,掖好被角。
在奶奶均匀的呼吸声里,张清淼轻手轻脚地收拾好碗筷,端到厨房洗净归位。
他站在水槽边,望着窗外逐渐暗下去的天色,心情却愈发沉重。奶奶的病情毫无起色,未来的希望仿若被阴霾笼罩,他满心都是忧虑与无力。
这样的情绪之下,张清淼也没了吃饭的心情,胡乱往嘴里扒了两口饭便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到自己房间。
这几天,他一直在训练基地忙碌,这里已有些陌生。而祁舟这几日都住在这里,他得趁天黑之前收拾出一块睡觉的地方。
收拾完后,他坐在床边望向窗外的夜色,思绪万千。
张清淼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镇定下来,可内心的郁结却如影随形。
夜幕如墨,浸透了了整个屋子。
张清淼蜷缩在窄小的木床上,脊背抵着凹凸不平的木板,膝盖抵着床沿的裂纹。每当他试图调整姿势,木床便发出濒临解体的呻吟。
“别折腾了。”祁舟带着浓重鼻音的声音穿透黑暗。他掀开被角时带起细微气流,月光恰好勾勒出被褥凹陷的弧度,“上来。”
张清淼刚要开口回绝,身体先于意识翻了个身。
整张木床轰然坍塌,陈年积灰随着断裂声腾空而起。他撑着木屑狼藉的地板起身,后槽牙咬得发酸,指尖反复摩挲着断成两截的床架,最终迟疑着上了床。
躺下的瞬间,脊背像被钉在砧板上的鱼。
张清淼拘谨地把手紧贴腰侧。可棉絮般滞重的空气裹着木霉味往鼻腔里钻,连喉结的轻微滚动都带着挥之不去的窘迫。
他和祁舟之间不过咫尺之遥,张清淼却觉得周遭空气都在缓慢坍缩。
心跳声在耳畔轰鸣作响,他蜷缩着往被褥深处躲了躲,暗忖这情形比睡塌掉的小床还要煎熬。
月光穿过枝桠的缝隙,在地上织出细碎银斑,给这场无声的僵持蒙上虚幻光影。
风掠过雕花窗户时捎来夜虫的私语,纱帐在此刻轻轻摇曳。
张清淼紧闭双眼数着养,连呼吸都刻意放轻,仿佛这样就能让晨光来得早些。
好不容易压下心中别扭,困意渐浓,眼皮愈发沉重,意识逐渐模糊,眼看就要坠入梦乡。
蓦地一阵寒凉从身侧侵袭,冰冷触感紧贴上他的后背,激得他浑身一颤,睡意顿时消散殆尽。
张清淼猛然睁眼,借着窗户漏进的稀薄月光,发现祁舟不知何时已紧贴在自己身后。
两人躯体近乎严丝合缝,对方的面容近在咫尺,温热吐息若有似无拂过他裸露的脖颈。
张清淼数着彼此错落的呼吸声,却数不清自己狂乱的心跳。
祁舟的膝盖却在此时抵着他的腿弯,随着翻身动作又贴近了半寸。
张清淼盯着他脖颈处那道随着呼吸起伏的阴影出了神,喉结不自觉上下滚动。
虫鸣声忽地偃旗息鼓,他听见衣料摩挲的簌簌声,祁舟的指尖缓缓擦过他的腰际。
“哥在抖什么?”带着睡意的鼻音擦过耳廓,少年独有的清冽气息混着被褥间的暖意漫上来。
“难道...”尾音化作落在肩头的轻笑,“也像我一样...冷得睡不着?”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章 第六章 同床共枕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