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清淼的喉结滚动两下,半晌才从齿缝间漏出气音:“没...没事。”
黑暗放大了皮肤灼烧般的温度,他感觉整张脸连着耳廓都浸在沸水里,连呼出的气息都带着羞赧的热度。
指尖无意识揪着被角,张清淼懊恼地咬住下唇。明明什么都没做,怎么就紧张成这样。
张清淼悄悄往旁边挪了挪,试图拉开和祁舟的距离,可这狭小的床铺根本容不得他多做动作。
窗外的风轻轻吹过,窗棂发出细微的“吱呀”声,惊得张清淼一激灵。
好不容易,他在慌乱中找回了一丝困意,眼皮越来越沉,呼吸也逐渐平稳。
突然,身旁传来一阵剧烈的动静。祁舟猛地坐起身,动作幅度之大,连床榻都跟着晃动。
张清淼瞬间惊醒,心脏狂跳,混沌的大脑立刻清醒。他急忙撑起身子,急切问道:“怎么了?”
祁舟没有回应,身影在黑暗中一闪,朝着厕所的方向匆匆跑去。
张清淼望着那匆忙的背影,心里满是担忧。想起祁舟向来怕冷,他急忙在床头摸索着抓起外套,快步跟了上去。
夜晚的空气带着丝丝凉意,张清淼握着外套,脚步急切。月光洒在地上,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他追着祁舟的脚步,突然瞥见地面上斑斑血滴,一滴接着一滴,像是一串诡异的指引。他心里“咯噔”一下,脚步顿住。
带着满心的不安,张清淼快步走到厕所门前,抬手缓缓推开了那扇半掩的门。门轴转动,发出“吱呀”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眼前的景象让他瞬间瞪大了眼睛。厕所里,祁舟的身旁不知何时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蛛丝,纵横交错,在幽暗中散发着森冷的光泽。
张清淼满心困惑,下午他才仔仔细细打扫过这里,怎么会突然出现这些的蛛丝?
就在他怔忪之时,祁舟剧烈的咳嗽声骤然响起。
那咳嗽声一声比一声急促,一声比一声痛苦,几乎要将五脏六腑都震碎。张清淼猛地惊醒,踉跄着冲上前去。
看着祁舟猛地呕出一口鲜血,殷红的血溅落在地上,张清淼的心瞬间揪紧,顿觉大事不妙。
他慌了神,眼睛慌乱地四处搜寻,看到一旁挂着的毛巾,一把扯下,急切地擦拭着祁舟嘴角不断涌出的血污。
血越擦越多,张清淼指尖发颤,连毛巾都握不稳。他仓皇转身要去寻爷爷帮忙,鞋底刚蹭过地面,腕间却传来一股发狠的力道。
他惊愕地回头,看见祁舟满脸苍白,汗珠从额头滚落,眼神中满是哀求。祁舟气息微弱,却又急切地出声:“哥,求你了...别去。”
祁舟紧紧捂着心口,面容因痛苦而扭曲,冷汗不断从额头冒出,打湿了鬓角的头发。他的呼吸急促沉重,每一下喘息都像是在艰难地挣扎。
突然,他缓缓转头,目光直直地看向张清淼,眼眶泛红。泪水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和嘴角咳出的血沫混在一起。
他颤抖着伸出手,指尖寒意森然,轻轻扣住张清淼的后颈。
破碎的声音里带着烫人的执拗:“哥...会保密...对吗?”
张清淼喉结滚动,双臂已先于理智收紧:“我答应你。”
话音未落,祁舟眼睫一颤,整个人如断线风筝栽进他怀里。
张清淼反手抄住人膝弯,臂弯里的躯体轻得骇人。他转身就要冲出门去,却在直腰刹那僵在原地。
后颈突然刺入的冰凉,像是蛰伏许久的毒蛇终于亮出獠牙。他下意识地伸手往后一抹,手指触碰到的,竟是黏腻冰冷的蛛丝。
暗黄灯光里蛛丝泛着幽光,厕所空气仿佛凝固成块,死寂压得人喘不过气。
张清淼喉头滚动着万千思绪,此刻祁舟瘫软的身子正发烫,他顾不得深究,靴跟碾着地板往卧室疾走,每一步都踩得又急又沉。
床褥凹陷的瞬间,祁舟沾着血沫的唇角擦过他手背。
盆里的清水很快漫开红雾。张清淼拧干布巾时才发现自己手在抖,温热湿布拂过脖颈蜿蜒的血痕,却在掀开里衣时整个人僵住。
指节倏地攥皱了毛巾,他对着祁舟胸口处那片青紫淤痕狠狠抽了口冷气。
青紫淤痕间,皮下正规律性跳动着某种异物,如同蛰伏着活物。
张清淼的指尖止不住地轻颤,几番挣扎后终于将掌心覆上那片皮肤。
某种既熟悉又诡谲的触感穿透肌理——是搏动,可这震颤的源头竟来自胸腔右侧,频率比正常心跳快了三倍不止。
张清淼强压下心中翻涌的疑惑,深知此刻不是深究的时候。他深吸一口气,让自己镇定下来,动作迅速地为祁舟处理伤口。
忙完祁舟这边的事,张清淼怔愣片刻,缓缓转身向外走去。
满地暗红血渍与蛛丝粘结成蛛网,腥锈味混着某种甜腻气息直冲鼻腔。
他攥紧袖口深吸气,却反被浸透衣料的血腥呛得喉头发紧。
抄起拖把时,湿漉漉的棉布突然变得千斤重,指甲刮擦木柄发出尖锐细响。
这声响,像极了昨夜祁舟发病时,那些泛着冷光的蛛丝在月光下震颤时所发出的刺啦刺啦声。
张清淼一边思索,一边伸手扶住酸痛的腰,缓缓直起身来。抬头时余光不经意间瞥见夜风正卷起的墙角旧报纸。
泛黄版面映着月光,“执政官巡查”的标题下方,配图中长发男子胸前的青金石袖扣正泛着冷光。
晨光挤进窗户缝隙时,张清淼已经咽下最后一口凉透的米粥。
他站在祁舟床前,看着对方深陷在枕头里的苍白面容,心头一颤。指尖悬在祁舟额前半寸颤了颤,终究只是扯平了皱起的被角。
张清淼走到客厅时,爷爷正弓着背摆弄木椅上的老式座钟。他往泛黄的铜制零件堆里扫了一眼,低声嘱咐道:“阿舟还没醒,您多看着些。有事就托村口王叔捎信。”
西厢房的门帘被晨风掀起一角,阳光斜斜地切在奶奶的蓝布棉袄上。
张清淼走进去蹲下身,脸颊蹭到老人膝头:“今儿我得回基地了。”
“好…灶上煨着茯苓糕,记得包两块路上吃。”布满老年斑的手突然攥紧他手腕,“对了,夜里练枪时护着点眼睛。”
“嗯嗯,我知道了。”
木门合拢时震落几缕积尘,张清淼踩着晨雾未散的山道疾行。
训练基地的钢铁围栏刺破薄雾,他踏进校场时正赶上晨训号响。
作训服刚套到一半,远处已传来枪械拆装的金属碰撞声。他咬住发带将碎发利落束起,大步冲向器械嗡鸣的训练场。
汗水顺着下颌滴落,在重力训练场的地板上洇出深色痕迹。
张清淼侧身闪过对手的直拳,手肘重重击在对方肋下,耳畔传来骨骼错位的脆响。
“下一个。”他抹了把脸上的血渍,声音带着些粗粝。
这是今天第七个对手,三倍重力让每个动作都像在胶水中穿行,但那些刻进肌肉的记忆正随着搏斗逐渐苏醒。
在拧断第七个人手腕的瞬间,张清淼突然僵住。
掌心残留的触感与祁舟胸口诡异的心跳声重合,这个分神让对手的断骨狠狠划过他侧颈。
温热血珠滚进领口时,他本能地按住后颈。被蛛丝刺破的伤口正在发烫,就像有蜘蛛顺着血管往心脏爬。
一阵凉风袭来,金属断裂声与骨骼脆响在走廊形成诡异二重奏。
张清淼甩开瘫软的躯体时,一缕檀香忽然穿透血腥味飘来。
身着银灰大氅的男人扶起撞到立柱的侍应生,戴着黑皮手套的掌心托着翻倒的咖啡托盘,袖口露出的青金石袖扣闪着幽光。
当他转头望来,晨雾中翡翠色眼瞳泛起涟漪,像是暴风雪夜壁炉里跃动的暖色火苗。
“当心烫伤。”男人将瓷杯放回颤抖的托盘里,眼神却直直盯着张清淼。
观察窗外突然响起骚动。张清淼在拧断第八人手腕的间隙抬头,正好撞进男人冷翡翠般的眼睛里。
刺眼的阳光毫不吝啬的倾洒在男人四周,他披着大氅站在廊桥中央,晨光将他及腰的棕色长发镀成流动的水银,胸口鎏金绶带随着呼吸微微起伏。
“让他过来。”蓝翡翠眼睛的主人抬起戴着黑皮手套的手,指尖在防弹玻璃上叩出清脆声响。
当更衣室的液压门嘶鸣着开启时,张清淼认出了男人袖口的青金石。
这种产自西伯利亚矿脉的宝石,昨夜刚在旧报纸配图上见过。而区域执政官的标志正嵌在男人那枚扳指的正中央,与新闻照片里分毫不差。
看到张清淼后,男人褪去象征权力的银灰外袍,露出暗银色军装衬衫包裹的躯体。
丝绸面料贴合着倒三角的腰背线条,随着他解开袖扣的动作,小臂肌肉像绷紧的弓弦。
“先包扎一下。”低沉的嗓音裹着砂纸打磨檀木的温润,他从副官捧着的文件箱里抽出一条绷带,隔着三米精准抛到张清淼的手里。
见张清淼包扎完,男人随手把铂金怀表抛给副官,皮质军靴碾过地上的血渍。
“三分钟。”
张清淼注意到他脖颈处蜿蜒的淡金色疤痕,当男人抬手将长发束成高马尾时,训练场此起彼伏地响起抽气声。
后颈处盘踞着荆棘与玫瑰交织的暗纹,世家图腾在小麦色的皮肤上妖异生长。
“能碰到我左肩勋章,就给你特别晋升资格。”
训练场的全息投影在他身后闪烁,将那张妖艳的面容切割成光与暗的碎片。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