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的清晨,天光未亮,古楼还沉浸在浓重的夜色里。
张海月推开张海林的房门,准备带他进行每日例行的晨间气息训练,却发现床铺空空如也。
她的心猛地一沉,绿瞳在黑暗中锐利地扫视四周。
难道……
她快步走向院落,却在踏出廊檐的瞬间停住了脚步。
清冷的晨曦微光中,张海林正蹲在院角那丛半枯的忍冬花旁,小小的背影显得格外专注。
他面前,一只羽翼未丰的雏鸟瑟瑟发抖,腿上似乎受了伤。
张海月没有立刻出声。她看着他伸出小手,极其轻柔地靠近那只雏鸟,嘴里还低声念叨着什么。
“……别怕,”孩子的声音带着清晨的沙哑,小心翼翼,“不动……就不疼……”
他试图用草茎固定雏鸟的伤腿,动作笨拙却异常认真,模仿着记忆中某些模糊的片段。
张海月静静地看了片刻,才缓步走近。
她的影子笼罩下来,张海林吓了一跳,猛地抬起头,脸上闪过一丝慌乱,像做错了事被抓住。
“海月姑姑……我……”
张海月没有责备,只是蹲下身,绿瞳平静地审视着那只雏鸟和地上散乱的草茎。
“胫骨轻微骨裂,左侧第三趾爪有撕裂伤。”她冷静地判断,然后看向张海林紧张的小脸,“你想救它?”
张海林用力点头,黑眼睛里带着恳求:“它……还很小。”像极了当年张拂林捧着那只死去的雏鸟时的眼神。
张海月沉默了一下,伸出手:“给我。”
张海林犹豫着,还是将雏鸟小心地递到她手中。
张海月的动作立刻变得精准而高效。她扯下自己内衫最柔软的一角布料,利落地撕成细条,又从随身携带的小包里取出一点药粉洒在伤口上,然后用那些布条熟练地进行了包扎固定。
整个过程不过十几息,雏鸟甚至没来得及挣扎。
“好了。”她把包扎好的雏鸟递还给目瞪口呆的张海林,“固定三天,不能移动。喂食需用细软草籽捣碎混合露水。”
张海林小心翼翼地接过雏鸟,看着它腿上整齐的包扎,眼睛亮得惊人:“谢谢姑姑!”
张海月站起身,恢复了平日的清冷:“晨训推迟一刻钟。先去清洗,满手泥污,不成体统。”
“是!”张海林抱着雏鸟,像只快乐的小兽,飞快地跑回了房间。
张海月站在原地,看着孩子消失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沾了点草屑和泥渍的指尖。
这并非训练计划内的内容,甚至违背了“不将精力浪费于无用之事”的准则。
但她此刻心里,却奇异地没有半分懊恼。
晨训时,张海林显然有些心不在焉,目光时不时瞟向房间方向。
“集中精神。”张海月的声音响起,并不严厉。
张海林立刻收回视线,努力专注于呼吸法。
训练结束时,朝阳已经升起,金红色的光芒洒满院落。张海林忍不住又跑去看那只雏鸟。
张海月跟在他身后,看着他将雏鸟安置在一个铺了软草的隐蔽小石洞里。
“姑姑,”他忽然回头,仰着脸问,晨光在他睫毛上跳跃,“它……能活下来吗?”
张海月的绿瞳在阳光下,呈现出一种通透的琉璃色。
她看着孩子眼中纯粹的担忧和希望,没有用她能看到生死线的能力去给出一个确定的答案。
她只是说:“你希望它活下来?”
“嗯!”张海林用力点头。
“那就记住你此刻的希望。”张海月的声音很轻,仿佛融入了晨风里,“记住这种感觉。”
记住这种,想要守护一个微弱生命的、温暖而有力的感觉。
张海林似懂非懂,但还是郑重地点了点头。
阳光将两人的影子拉长,交织在一起。一只草编的蚱蜢从张海月的袖口微微探出头,沾上了些许金色的光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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